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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译神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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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抓住蜡烛,扶正,睁大眼睛盯着我。她脸上一点血sè也没有了,喊:“坐下!坐下!”

    我跌进座位,肚子里好像灌满了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凉了单截。人们看到了什么呢?他们看到,一个黑小子和一个白种女人单独在一起。但我知道,他们决不会上前来掐死我的。

    我嘟嘟噜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跑堂的已经站到我身边,说:“小姐,没什么事吧?”

    “没事,好々的,谢了。”她的话音宛如一个公主赶开一个奴隶。我没有抬头。跑堂的身影移开了。

    艾达说:“宝贝儿,原谅我吧,求你原谅我。”

    我两眼盯着台布。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一只白的耀眼,一只黑不溜秋。

    “咱们走吧,”我说,“实在对不住你。”

    她打个手势要结账。账单一来,看也没看,就递給跑堂的一张十元美钞。她拎起提包说:

    “咱们去夜总会,还是去看电影,要不就干点儿别的?”

    “不,亲爱的,今晚不去了。”我瞅着她说,“我很累,想再走几步,到朱尔斯那里去。我打算在他舍下寄住几天。不要为我担心。我没问题。”

    她死々地望着我说:“明天我来看你好吗?”

    “好吧,乖々,请便。”

    跑堂的找回了钱,她付了小费。我们站起来;走过一个々餐桌时(我不敢瞧人),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在下陷,大门似乎在千里之外。我的每一根肌肉都紧张起来,似乎准备着随时跳开,等着挨打。

    我把手插进口袋,两人一同走向街口。信号灯一会儿绿,一会儿红,街对面剧院的霓虹灯时熄时亮,shè出蓝光和黄光。

    “皮特?”

    “怎么?”

    “我明天看你好吗?”

    “当然。来朱尔斯家好了,我等你。”

    “晚安,亲爱的。”

    “晚安。”

    我迈步走开,直觉得她的眼睛在盯着我的脊梁。我朝人行道上的一只瓶盖踢去。

    上帝保佑美国的平等共和制度。

    我走下地铁车站,登上一辆向外开的火车,完全没有注意它到底开往何处。我四周稀稀拉拉站着几个神情难辨的人,有的以报遮面,有的肥头呆脑,有的浓妆艳抹,有的双目平直。我望了望一张々空虚的脸。(他们谁也不瞅我。)又去看广告上那些虚假的美女和红面男士,他们在推销香烟、糖果、剃须膏、睡袍、口香糖、电影和xing;xing,没有器官,比沙子还枯燥,比死亡还神秘。火车靠站,一个白人小伙子和一个白人姑娘走上来。姑娘挺漂亮,个儿不高,身材苗条,大腿很美。她紧々地搂着小伙子的胳膊。小伙子像个足球运动员,碧眼金发,容光焕发。他们穿着夏装。钻进车门的风吹起了姑娘的印花裙。她抓住裙子,捂在膝头,咯咯笑着看了看小伙子。不知小伙子说了句什么,她望了我一眼,笑容顿时消失。并扭身朝小伙子站定,把脊梁丢給了我。我又去看广告。不一会儿便恨起这两个人来。真想找个碴儿刺々他们,把小伙子容光焕发的假面具撕破。我们俩谁也没有再瞧谁一眼。下一站,他们下了车。

    我打算再喝几杯。在哈莱姆黑人区下了车,朝七号大街的一家年久失修的酒吧间走去。同种人,到处是同种人。骗子们站在街角,伺机以待。夏装女人踏着颤々悠々的高跟鞋,昂首而过。哒哒哒,哒哒哒,街上过着白人骑jing。每个街区还站着一名徒步jing察。我瞧见其中一个是黑人。

    上帝保佑美国的平等共和制度。

    自动唱机正放着汉姆普的低音爵士乐钢琴曲。整个酒吧间都在跳动。我走向掌柜的。

    “黑麦威士忌。”我说。

    我旁边站了一个可以应nǎi々的老妇,她说:“喂,孩儿他爹,你放下的是什么?”

    “老姑娘,这可不是让你拣的。”我正告她。酒来了,我便饮起来。

    “黑鬼,”她说道,“别以为你多了不起。”

    我没有回嘴。她转身走开,又去喝她的啤酒了,脚步合着自动唱机的节奏,表情yin郁、沉重、闷々不乐。我用眼角瞅着她。这女人在没有养成酗酒和胡搞的习惯以前一定长得不错,甚至够得上漂亮。现在,皮已发松,浑身的肉将薄々的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和她睡一觉是什么滋味;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有点为她动情,就哈々一笑,放下了酒杯。

    “再来一杯黑麦威士忌,”我说,“外加一杯冲嗓子的啤酒。”

    此刻,自动唱机响起了别的乐曲,劈劈啦々的,像做广告,我不喜欢听。我一面埋头喝酒,一面倾听同种人的声音,观察同种人的面孔。(愿上帝可怜我们,这可怕的平等共和制度。)这会儿,我后悔刚才不该气那位老妇了。她还坐在我身边,不过已与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女人热烈交谈起来。我盼望得到一个开端,一个信号,使我溶化到周围的生活中去。但除了我的肤sè,却没有一点迹象。假如进来一个白人旁观者,他会看到一个黑人青年正在一个黑人酒吧间里喝酒,如人所说,此乃恰如其分,适得其所。但酒吧间里的人和我都不这样想。我尚无立足之地呀。

    所以,我独自喝酒,每喝一口就对自己说一声:还是走吧。但我怕,不想去找朱尔斯,寄人篱下;也没有睡意。我继续喝着酒,听着自动唱机。唱机正奏着埃拉?菲茨杰拉的钢琴曲《牛啊,牛》。

    “我为您买杯酒好吗?”我对老妇人说。

    她瞅着我!又惊又疑,随时都想发火。

    “不偏不向,”我又勉强笑着说,“两人都有。”

    “我要一杯啤酒。”年轻一点的答。

    我像孩子似的激动地打起颤来。赶紧喝完杯里的酒。

    “好咧,”我说着,转向柜台。

    老妇人道:“孩子,谈々你的身世吧。”

    掌柜的将三杯啤酒放在柜台上。

    我说:“妈々,我没有身世。”
正文 14假装是做游戏…手稿首发…
    假装是做游戏

    。

    [阿根廷]胡安?乔斯?赫南德兹著

    韩松译

    。

    两个哥々的肩上搭着两条竹竿,竹竿中间的椅子上坐着艾格尼丝,她颤颤悠悠的,心里很怕。他们正抬着她向镇上的火车站走去。这是艾格尼丝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第一次见到哥々们捉红雀的槐树林——他们在这里捉了红雀卖给火车上的旅客。

    艾格尼丝没有到过镇上,她喜欢一直坐在厨房泥地的帆布上,看姥姥捡起一张张掺茴香的烟叶,把烟叶卷成玉米壳似的雪茄。可姥姥经常不在家——不是外出给她的一个朋友看牙,就是到邮局问信,要不就去店里买吃的,男孩子们也进了树林。艾格尼丝一个人在家,玩鞋盒里的木轱辘和干果。玩腻了;就煽々铜盆下面的火,铜盆里滚着碎玉米粥;时间久了,便渐々睡去,嘴边还冒着涎水的小气泡哩。

    只是这个星期五,就是有火车开来的ri子,姥々突然灵机一动,从房子的围篱上拆下几根竹竿,做了这把两个哥々可以抬起的轿椅。

    “哎,别忘了,艾格尼丝——就假装是做游戏哪。”上路前,姥々这样嘱咐,还递给她一只空罐头盒子。

    每周两回,是期二和星期五,姥々都要领着两个外孙到火车站去。他们带去几捆自制的雪茄,几对红雀和香瓜。夜里回来,姥々从围裙里摸出几张捏皱的比索,用大拇指的指甲将它们碾平,两个哥々同时掏出硬币,在厨桌上撂成几个小撂々。

    艾格尼丝特想跟着他们去,可姥々总讲:“以后吧——等你长大了再说。”

    艾格尼丝才五岁,胆子很小,傻乎々的。有时候,腿站得不稳,还摔屁股墩呢。两个哥々一笑,她就站起来再摔第二回,好让他们取乐玩。她喜欢两个哥々、尽管他们成天作弄她。“长开嘴,闭上眼,我们给你个聪明果。”他们叫着。艾格尼丝张开嘴等糖吃,但最后等来的往々是鸟毛或蚂蚁,却没有一回是指头——伸指头肯定会挨咬的!但没过多久,艾格尼丝学会了报复的办法——只要放声一哭,姥々不是抄起扫帚,就是拎起拖鞋,去砍一个哥哥的脑袋。“她哭是因为她喜欢哭。我们可没动她。”他们解释。姥々抱起妞々,喃々地说:“他们就会逗你。这两个小倒霉jing,一会儿也不让你安生。”

    两个哥々是双生。直到去年,他们还骑着邻居借给他们的白马到几英里以外去上学呢。老师退休后,没人接替,学校关了门。他们这会儿也知道怎样念字了,便坚持着自学课本,晚上总要拼读完几课书的生词才睡觉。艾格尼丝听得多了,记在心里——也喜欢捧起书本,假装着唸。

    喝完了粥,姥々安排他们睡下。三个孩子同睡在一个小床上。夜又静又凉。姥姥坐在煤油灯旁,一边卷雪茄,一边喝加了香料的药用甜马替茶。田野在月光下显得很荒凉,槐树的yin影紧簇在一起,蝉在歌唱。一只猫头鹰不时地在屋顶哀号。姥姥为了驱灾防祸,在胸前划着十字说:“我信上帝不信你。昨天这个时辰你就来了。有人要死的。”

    “她要死的。”姥々接过罗莎裹在毯子里的婴孩时就这么想过。罗莎是姥々的女儿。四年前,死了丈夫不久,三月的一天下午,她到城里当保姆去了;打那以后,姥々再没有见过她。一对孪生兄弟倒用不着担心。他们像他们的爸々,长得挺壮实;他们的爸爸是个铁路保全工,和姥々的女儿原住在车站后面一间安着镀锌房顶的木屋里。这汉子走了厄运,一个星期天,他竟然喝醉了酒,躺在铁轨上睡着了。罗莎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娘家。为了赚几个钱,她开过茶摊,做过馅饼和糖糕,卖给火车上的乘客。

    在站台上,罗莎遇到几个表示愿意让她去当保姆的女人,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下来。她总喜欢以嫉妒的目光瞅头等车厢里的那些蒙花头巾,系珍珠链,戴墨镜的女人。这些女人从不喝茶,但对羽毛扇子倒挺感兴趣。偶尔也买上几只小海龟。有的很多心,根本不吃馅饼,还说:“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有的不理睬人,只是翻杂志,嚼糖;年迈的老妇则闷热得要死,用蘸湿了香水的手帕去冰额头。

    二等车厢里,女人头上都捂着毛巾,男人将随身的手帕四角一系扣在头上当帽子戴。火车刚一停,他们就跑向站台的水管,在那里冲头,洗脸,再灌满几瓶水,为下次洗掉旅途中的灰尘做物资准备。接着,他们便在站台上溜达起来,立即,小贩们团团包围过来;他们不是没完没了地为一个西瓜讨价还价,就是纯粹为了好玩,买几个雪茄,扇子或红雀。火车开动了,他们便一个个敏捷地跳上车厢的踏板,笑嘻々地挥手而去。

    罗莎进城去干活,快五年了,没有回来看过妈々和儿子,只是每个月寄来一封信和一张十比索的汇单。那些信大概是她的女主人写的,没有一封提到过艾格尼丝的出生。

    “人家赚我带着她在那里碍事,所以,我把她带来了。”姥々看了一眼裹着毯子熟睡的孩子,冷々地思量:“她要死的。”后来,艾格尼丝睁开了眼,姥々又说:“这孩子的脸像山羊。”

    罗莎解释,由于麻疹复发,艾格尼丝一直很瘦。

    “她不会给您增加负担的。这孩子顶好,从来不哭。”

    于是,在娘家的厨房里,乘着喝巴拉圭茶吃炒玉米饼的当儿,罗莎谈起了她的计划。她准备在城里租上一间房,这样全家老小都能住到一起了。她出去干活,妈妈在家洗々熨々的,也能搭个帮手。

    “我一直在购置家具。已经买了一张青铜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全是我的,还有镜子杂什都齐了。不到年底,我的一个朋友就要离开那间房子,然后租给我;房子临街,街上有人行道,间量很大,还有凌空的凉台呢……”

    姥々只管听她说,却全然不信。女儿好像变多了——话说得那么多,头发也烫了,屁股老宽老宽的。还掉了两颗牙。甚至穿着一件紧身的花裙,腰带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孪生兄弟回来了,都站在厨房的门槛上,莫名其妙地瞅这个带小孩的女人。

    “进来,向你们的妈々问好。”姥々道,“快,别扭扭捏捏的。”

    他们拥抱了罗莎,罗莎笑着惊叹:“谁能相信,他们都长这么大了!快要撵上我啦!”

    当天下午,罗莎回了城。在火车窗口和妈々告别时,她又说了一遍:年底之前一定把买车票的钱寄来。

    前几个月,姥々千方百计、全力以赴想让外孙女胖起来。为了让她增加些力气,用热灰给她擦腿,午饭让她吃蘸骨髓的面包。艾格尼丝起初挺想妈々,常呜呜咽咽地说:“我要回家找妈々去。”但过了一段,就不再想了。她坐在厨房的泥地上,不是玩自己的木轱辘,就是看两个孪生哥哥为从树林里逮来的红雀编制带栖木的鸟笼。有时乘着姥々睡午觉,两个男孩带她去偷邻居的无花果。偶尔,一只熟透的无花果砰地一声砸在她头上开了花。藏在叶子里的一对哥々笑得喘不过气,可爬下树来一看,就再也不笑了——因为,分果子的时候,他们发现,最丰满duo汁的果子己经全让艾格尼丝吃光了。下雨天,他们在厨房里玩。两个哥々装作傻瓜西蒙吓唬妹々,西蒙是姥々一个好友的痴呆儿。

    姥々见了,大声吆喝道:“别装了!上帝会惩罚你们的,把你们都变成傻瓜西蒙。”

    他们也玩捉瞎糊。艾格尼丝经常掀开手绢偷看,但总被两个哥々逮住。“你装孬!我们再不跟你玩了!”他们边喊边拽妹妹的头发,一直拽得她哭叫起来。姥々拎起扫帚,就朝两个哥々追去。

    “你们哪像哥々!”她大声喊叫着——接着又叹道:“等到年底再说。你们到时候会在罗莎面前乖学的!她可不像我这样软心肠。”

    十二月过后,狂欢节到了,罗莎还没有汇来车票钱。一连几个月的酷热,干旱威胁着这个省的每个角落。水井干枯了,姥々和两个哥々不得不艰难地走到车站去领水;分发工作由一名士兵监督进行。人们手提着大洋铁桶,耐心地站在队里等待自己的机会;排队的人是从丛林里来的,黑黝黝的,一声不响,还领着赤脚的小孩和瘦狗呢。邮局一开门,姥々就派一个哥々去询问城里的信来了没有。一接到罗莎许下的钱,她打算先买点吃的。已经没糖喝马替茶了,烟叶也光了;母鸡一个蛋也不下;油水已尽的炖骨头,在锅里煮了这么长时间,做汤已设有一丝的滋味。姥姥原来的想法是,就是饿死,也不能吃那四只鸡。可是,那个星期四,摸了摸那只巴拉圭母鸡的屁股,发现它断了蛋,姥々便决定牺牲它了。它是四只母鸡中最老的一只,七天前就有点郁郁不欢,开始耷拉翅膀了。

    一早起来,她便出门走进母鸡栖息的干树丛。下烂蛋的巴拉圭母鸡已经死在灌木下。“可怜的东西,你是老死和渴死的,像基督徒似的。”她想着想着,拎起两条鸡腿,轻々地摸着又硬又瘦的鸡身和空嗉子。

    姥々回到厨房,给铜锅灌上水,点着了火。她抱着这只母鸡一坐下,便哭了起来。“这样下去,我们非吃土不可了。”她自言自语地说,向门外瞧去:太阳正从山后升起,照亮了万顷碧空,仍不见一丝的云。

    她开始拔鸡毛,拔着拔着,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对罗莎的恼恨。她深恶痛绝地想着:“她是个骗子!说什么人家不让她带孩子,哼!骗不了我!准是和什么男人胡搞起来了。把孩子交给我,她自己倒逍遥自在。好哇,看着我是个大傻瓜,她还会再送孩子来让我养的!”

    她拔完了长鸡毛,点着一张纸熏掉翅膀下面和屁股上的绒毛;又用一把快刀砍去脑袋和两条黄脚,掏出内脏,而后将鸡丢进开水锅里。

    吃完了鸡,姥々便躺下来午睡。虽然这天是星期五,他们也不去车站了,因为已经设有可卖的东西。她思忖着:“要是明天还接不到罗莎的信,我就得借我朋友的钱了。上回,我治好了她的牙疼病,她给过我一包糖。她自从得了西蒙,就再没有缺过钱花。她说:“那愚儿很沉,原先背着他在站台上来回乞讨,腰都酸了,可现在有了个带轱辘的木箱,推着他转悠,再也不那么累。得了西蒙,倒有了福气。”

    艾格尼丝的喊声惊醒了姥姥,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她爬起来就找扫帚,但伸头到门外一看,见艾格尼丝捂着眼,伸着手,正摸索着去够一个哥々。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用两条竹竿架起一把椅子,让两个哥々将妹妹抬起。只要走快一点,他们还可以赶上火车。她如此这般地教了教外孙女。其实不难:坐上这把轿椅,眼睛半闭半睁着,艾格尼丝就可以到火车站去逛荡了。两个哥々要说:“可怜可怜瞎妞吧,给几个钱吧。”接着,姥々将艾格尼丝抱进椅子,又给了她一个收钱用的空罐头盒。

    此刻,她正站在厨房的门口,目送他们朝树林走去。末了,她提高嗓门,又叮咛艾格尼丝一回:

    “哎,别忘了,艾格尼丝——就假装是做游戏哪!”
正文 15变异(1)…手稿首发…
    变异(1)

    [美]雷?布拉德伯里作

    。

    比特林一家为了躲避地球上的核大战,和另外一些地球人一起乘坐一艘宇宙火箭向火星逃去。到了火星,他们发现所有火星人的城市都荒弃了,四处空空荡荡,像死一般的寂静。然而,在这些沉睡的城市里却徘徊着幽灵,或者叫做遗留的记忆。由于某些原因,这些移居火星的地球人开始悄然变形。哈里?比持林先生本来打算在火星上墨守地球上的一切传统和习惯,使自己和家人继续按照地球上的生活方式去生活、劳动,直列最终有机会重返家园。可是他渐々发现他们身上也开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逐渐失去了地球人的特质。

    草地上的习々凉风把火箭的外壳冷却了。舱门砰地弹开,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和三个孩子。同行的乘客们钻出火箭,低声嘀咕着,踏着火星的草地远去了,只剩下这个男人和他的家人待在那里。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在飘动,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胀得满々的,就像置身在一个真空装置里似的;前面站着的妻子仿佛要化作一缕轻烟飘然而去,孩子们却像一粒々的种子,随时都可能给散播到火星的土壤里。

    孩子们抬眼望着他,就像人们要弄清时辰而仰望太阳似的。他的脸sè很严峻。

    “出什么事了?”他妻子问道。

    “我们坐火箭回去。”

    “返回地球?”

    “对!你听!”

    风在呼々地刮,像要磨灭他们的身份和特征。火星大气随时随刻都会像从骨头里榨出骨髓一样把他的灵魂抽去。他觉得自己浸泡在化学药水里,这药水就要溶解他的智慧,烧掉他的过去。

    他们眺望火星的群山,这些山随着岁月的流逝已被风雨剥蚀。他们凝视着一座々遗弃在草原上的古城,它们就像孩童的一具々小巧玲珑的尸骨,静々地躺卧在浩瀚的草海中。

    “振作些,哈里,”他妻子说,“反正一切都晚了,我们已径飞了六千万英里了。”

    这些黄头发的孩子朝着深沉的火星苍穹呼喊,可是没有回应,只有奔跑不息的风在穿过深々的杂草时发出的嗖々声。

    他用麻木的双手提起了行李。“我们走吧,”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他是一个站在海边准备蹈海自尽的人。

    他们走进了一座城镇。

    这家人姓巴特林。他叫哈里,妻子叫科拉,孩子们分别叫做丹?劳拉和戴维。他们在城里盖起了一间白sè的小房子,在那儿吃了顿丰盛的早饭,可是内心的恐惧丝毫没有消除,无论是在他们午夜的交谈中,还是在黎明醒来的时刻,恐惧就像一位未邀而至的第三者,始终与巴特林夫妇形影不离。

    “我像山间溪流里的一粒盐晶,”他说,正被溪水冲向远方。我们不属于这里,我们是地球人,而这里是火星,这儿的一切都是为火星人准备的。看上天的份上,科拉,咱们买票

    回去吧。”

    可她只是摇头:“有朝一ri原子弹会把地球毁灭的,我们在这儿倒安全些。”

    “安全是安全,可我们都会变成神经病。”

    时钟嘀嗒作响,敲了七下,该起床了,于是他们就起身下床。不知为什么,他每天早晨都要细心清点他的全部家当——甚至包括炉子和罐子里种的红sè天竺葵——好像他总觉得要丢什么东西似的。他从早上六点抵达火星的那班火箭上取了装有晨报的炙手可热的报筒,早饭时他启开封条,倒出报纸。他虽然心乱如麻,却强装出怡然自乐的样子。

    “殖民时代又开始了,”他宣布道,“嗬,要不了十年,火星上就会有一百万地球人。一座々大都市,应有尽有!有人说我们注定要失败,说我们的入侵会激怒火星人。可我们发现火星人了吗?没有,连一个影子也没见!哦,我们倒是发现他们的一座々空城,可里面却空无一人,对不对?”

    突然一阵风袭入屋内,窗子砰々啪々的撞击声停下以后,比特林先生这才惊魂初定,重又用探询的眼光望着孩子们。

    “我不知道,”戴维说,“火星人可能就在附近,只是我们没看到罢了。我觉得夜间老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听见风在刮,砂粒打在窗子上,真叫人害怕。我看见很久以前火星人在深山里生活过的城镇,有些东西在城的四周移动,爸々。我不知道火星人会不会欢迎我们在这安家,他们会不会因为我们到这儿来而报复我们?”

    “胡说!”比特林先生向窗外张望着说道,“我们是高尚纯洁的人,”他把目光移到孩子们身上,“所有沉睡的城市里都徘徊着某种形式的幽灵,我是说那些遗留的记忆。”他凝眸盯着远处的小山又说道:“你们看见一级台阶,就推想火星人上台阶的姿势;看见火星人的绘画,你们就猜测绘画者的模样。你们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幽灵,一种记忆,这很自然,这就叫幻觉,”他停了下,又问道:“你们没到那些废墟里去转悠,是不是?”

    “没有,爸々,”戴维回答时一直看着自己的脚。

    “要躲得远々的,别自找苦吃。”

    “躲不躲没什么两样,”小戴维答道,“我敢说肯定要出什么事的。”

    那天下午果然出了事。

    劳拉一路哭喊着,踉踉跄跄地穿过新住宅区,急冲々地跑上门廊。

    “妈々、爸々——战争,地球上!”她哽咽道,“刚收到的一条电讯,原子弹袭击了纽约,所有的宇宙火箭都炸毁了,再没有火箭到火星来了,永远没有了。”

    “噢,哈里!”科拉喊着,伸出手抱住丈夫和女儿。

    “真的吗,劳拉?”哈里故作镇静地问道。

    劳拉泣诉道:“我们给丢在火星上了,永远永远也回不去了。”

    好大阵子,大家都默不做声,四周只有红ri将沉时风的哀鸣!

    完蛋了,比特林寻思着,这里只有我们一千个人,后无退路,没有退路了,没有了。此刻,汗水从他脸上、手上,从他全身涔々而下,恐惧之热把他浸泡在汗水之中。他真想揍劳拉一顿,只听他喊道:“决不会!你撒谎!火箭一定会来的!”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把劳拉搂进怀抱,说道:“火箭迟早还会来的。”

    “爸々,我们该怎么办呢?”

    “当然还是按部就班过ri子,种粮食,抚养你们几个孩子;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战争结

    束,火箭来把我们接走。”

    两个男孩从屋里出来,踏上门廊。

    “孩子们,”他坐在那儿说着,两眼望着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我们知道了,”孩子们答道。

    后来的那些ri子里,比特林时常在花园里徘徊,惶恐不安地独自站在那儿发呆。他只要能看见宇宙火箭用尾迹在空中织成的银白sè的网,就不会觉得火星可怕。正像他常々对自己说的那样:如果需要的话,我明天就可以买票回地球去。

    可是现在:银白sè的网不见了,火箭都成了一堆々的破铜烂铁和乱七八糟的电线。地球人被遗弃在这陌生的火星上,到处是黄褐sè的尘土,空中弥漫着使人昏々yu睡的气体,夏天给太阳烤成姜饼的形状,冬天被冻成冷藏肉。他会有什么结果,其他人又会怎么样?这恐怕正是火星盼望已久在时刻,现在它就要把他们吞噬。

    他在花坛上跪了下来,颤抖的双手握着把铁锹。干活,他蓦地想起,干起活来把恐惧和绝望全忘掉。
正文 15变异(2)
    他从花园里遥望着火星的群山叠嶂,不由得想起这些山峰曾有过的骄傲的古老火星语的名称。地球人刚踏上火星,就对这些原来各有其名而如今名号全无的山々水々以及火星海发生了兴趣。以前,火星人修建城市,命名城市,攀登众山,赐名众山;扬帆于诸海,提名诸海。后来,高山熔化了,海洋枯竭了,城市毁灭了。于是,地球人便给这些苍山幽谷重新起了名字,但是深为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而感到无言的自责。

    尽管如此,名字还是起了,因为人类的生存要依赖符号和标记。

    比特林先生在花园里沐着火星的阳光,躬身劳作于异星他乡,在荒漠的土地上栽种地球

    上的花草,此时此刻,他颇觉孤独寂寞。

    思索,不停地思索,把思绪拽到新的天地,远々地脱离地球,脱离核战争和毁灭的火箭。

    他周身是汗,环顾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便把领带解了下来。他心想,这可真大胆:先是脱掉外衣,随后又解了领带。他把领带规规矩矩地挂在一棵桃树上,这是他从马萨诸塞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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