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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兔兔-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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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柏冷着脸道,“算了,我的衣裳你穿不上,你就这么光着吧。”
  图大爷和他身量不差几许,但腰却劲瘦,很窄。
  千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没坚持,赤|裸着精悍的上身任劳任怨给床上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子。
  窗外还是黑咕隆咚下着雨。
  图柏坐在床的里侧,曲起一条腿,靠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淡淡的,目光倒是总跟在屋里的人身上。
  明明还是陌生人,怎么会让他觉得心口一下子被填满了,不言而喻,他身上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在诉说着对这个人的欢喜,即便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拍拍床的另一侧,“过来。”
  千梵走过来,乖乖盘腿坐好。
  图柏手搭在膝盖上,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很是满意,还不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瞧见千梵的身体。
  悄然之间,今夜发生了太多第一次。
  千梵还想抱抱他,但又不敢过去,脸上泛着热意,绯红从耳后一路烧到胸膛,“阿图。”
  图柏睨他一眼,垂下眼,“我没骗你,我真不记得了。”
  千梵心疼的看着他。
  “既然你知道我是兔妖,怎么会不清楚我的头疼病?”图柏凝起眉,“和我说说这次我犯病之前的事吧,杜云他没告诉我。”
  千梵顿了顿,将他来到洛安城的原因,遇见的几桩案子,和图柏的约定,偶然发现他身份的缘由,从头到尾缓缓说来。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追忆相遇的往事时唇角带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图柏看着他眼里清澈温润,怔怔的,听他说到两个人的约定,仿佛真的看到他在帝都客栈里,欢喜真挚的望着这个人,信誓旦旦说——你想修禅讲经,传播禅宗,我给你搭高台建佛刹,让你流芳百世。你想还俗入世,我就带你吃喝玩乐,纵横江湖。
  图柏难以自抑,别开头,喃喃说,“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千梵探过身子,抚摸上他脸庞,俯下身,将吻落在了他眉心。
  “阿图,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图柏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这一刻,他万分想将自己剖开血肉,将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千梵面前,急切的需要一个人理解他失忆的痛苦难受,明白他心中的空落寂寞。
  窗外风雨潇潇,图柏化了原形,支楞八叉趴在他怀里,用粉粉的鼻尖蹭了蹭千梵的胸口,微微眯起眼睛,眸中浮出经年过往不为人知的沧桑。
  “你知晓的,我是妖,但却没修过几年道行,我的内丹是一个丫头给的,当年我爹娘救了他们一家人……”
  图柏依稀记得那丫头姓程,她爹娘死后,就几乎没再有人叫过她的名字。所谓的救命之恩,那时图柏还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被吓坏的丫头后来想起来什么才会提上一两句,而她也还太小,图柏也只是只幼兔。
  程丫头的家里祖上是术士,曾真有过一两个先人修成正果,能驭风行雨,驱兽招鬼,但到了她父亲那一代,就不怎么行了,她爹是读书人,不炼术,只想求个功名,安稳度日。
  他但求平淡,有的人却不想让他如愿,尤其是在程丫头的祖父过世之后,不知是谁谣传说程家祖上有一枚先人留下的内丹,此丹是宝物,持此物者能长命百岁,招风雨,辩妖鬼。
  那时的帝都还是先帝在位,与如今皇帝信奉神佛一般,曾风靡过好几十年的术道,天下术士集聚王城,求仙问道学习术法,苦心修炼,以期将有一日能荣登巅峰,但术道一向艰难,帝都王城中有一大半的人连入门都不得他法,无法入门,就有人剑走偏锋,心生不轨,尤其是程家秘辛流传出来,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盯上了程丫头的爹爹。
  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惊胆战了没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向程家动手,在一次雨夜打算杀人掠货。
  程丫头的爹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在恶人潜入程府之前带着妻儿逃走了,大雨瓢泼,追杀的人很快就将一家三口逼入了深山老林里,趁天色黑暗,他们终于寻得一处躲藏的山洞,本想躲避追杀,却不料前脚刚出虎穴,后脚就遇见了狼窝。
  这是真真正正的狼窝,十几只野狼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幽绿的荧光,喘着粗嘎腥恶的臭气,将程家的人围困起来,露出狰狞的犬齿,喉咙唔唔嗥嚎,一步一步靠近他们。
  就在他们以为命丧此地时,从一旁的稻草堆里忽然蹿出几只雪白的兔子。那些兔子不知是兔窝被水淹了,还是真的傻,就这么将自己白花花的肉送到了狼嘴里。
  狼群忙不迭低头捕兔,程父就趁空隙带着妻女逃了出去,他们在荒野迷路转了一圈,没料到又回了原地,那里已经没有狼群了,地上的坑坑洼洼的水泽里都是血水和兔子的残肢,有的被啃掉了头颅,有的被吃的只剩下血粼粼的皮囊。
  稻草掩盖下的兔窝也被狼扒蹋了,入口处血水泥泞,有大兔子,也有巴掌那点的小兔子,他们这才知晓,原来这是一家子兔。
  受人追杀,得畜生相救,悲叹之际忽听草丛间传来细细的啾啾声,程父走过去拨开稻草,看见一只很小很小,约莫是这些兔子里最小的幼兔正抱着自己的长耳朵撅着小屁股害怕的啾啾啾叫。
  它太小了,连给狼打牙祭都不够。
  那只幼兔就是图柏,不过当时他还是只啥都不懂的小兔子。
  程丫头一见那兔子就喜欢的不得了,抱在怀里不愿意撒手,程家夫妻见这一窝兔子救他们而死,心生感激,留下了小兔子。
  他们在荒郊野岭里藏了三日,终于被追杀的人找到,在丧命之前,程父终于取出那枚内丹,原来王城传言并非是假,他将内丹一劈为二喂丫头和兔子吃下去,将女儿藏进一处土坑之中,用稻草将她掩盖住,摸摸她的头和小手抱着的兔子,温声说,“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出声,乖,以后就剩它陪你了。”
  说完,带着妻子朝另一方向跑去,没跑过久,就被追杀的人抓住,夫妻二人抵抗无果,咬舌自尽在了刀剑之下。
  不远处的程丫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的看着爹娘口中流出大沽血水,她瘦小的身体害怕的颤抖,就要站起来冲过去找爹爹,怀里的小兔子却忽然说话了。
  小兔子受了一半的内丹,忽增数十年修为,得了天大的便宜,走了最近的捷径,一瞬间开了灵窍,修成为妖,它扒着程丫头的衣裳站起来,小爪爪捂住她的嘴,奶声奶气轻轻道,“别……会杀你……”


第57章 消失的使节团(四)
  程丫头那时约莫仅有五六岁; 图柏开了灵窍也比她大不了多少; 一崽一兔加起来也聪明不到哪里; 但精怪总归比人更有灵性一般; 他俩兢兢战战看着恶人离开; 爬在半尺来高泥泞的土坑里半晌也爬不出来。
  小丫头饿的头晕眼花,图柏也饿。
  幸好土坑里生的有野草; 它是兔; 很好养活,啃了几口草茎裹腹,那丫头见它趴在地上吃,也跟着吃; 被图柏止住了,咩咩道,“你将我丢出去吧。”
  程丫头傻傻的,小兔子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举高小手把图柏往土坑外扔,扔了好几回都不成; 图柏啾啾叫着从半空滚到土坑里; 摔的满身泥浆,纤细的骨架疼的不行,圆圆的小眼里满是眼泪; 但也一声不吭; 每次落到地上; 就挣扎着重新跳进丫头的手里。
  一点都没有兔子的胆小。
  直到最后一次,她终于将它丢出了坑外。
  图柏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四肢撑着身子站不起来,趴在泥浆里好大一会儿,才硬是起了身,左右环顾对它而言巍峨的丘陵,蹦跳到在一处土壑上给程丫头摘了几枚指头那么小的酸枣,一个一个含在嘴里,跳到土坑边上丢进她手里,再跳回去咬下一个,再回去,直到程丫头吃饱。
  从那时开始,他们真的就只剩下对方了。
  图柏的记忆里,他们刚开始过的非常不好,这荒山野岭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他们先是待在土坑的附近很久,每日靠吃酸枣杂草充饥,后来那丫头能爬出土坑后,她会抱着它走远一点的地方,找一点其他能吃的。
  但他们皆都幼小,胡乱吃了很多东西,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内丹的原因,纵然常常因为吃的东西不对而腹部绞疼,但最后都安然无恙。
  他记得他们在荒岭里住了很长时间,兴庆的是再也没碰见过狼群,饿了就吃,吃了就睡,有时候他们也会小声说说话,说些天真无邪的小孩说的话。
  再后来他们开始习惯这种流浪的日子,有一次一个来山中打猎的猎人发现了他们,尤其是猎户发现图柏会说人话时,以为遇见了山精宝物,将图柏捉了要送去官府换钱,程丫头哭着跟着他跑,要他还给她小兔,扑过去咬了猎户的手,图柏趁机挣脱,这才逃了出来。
  它和丫头明白了,它懂人话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的。
  而那半枚内丹让图柏开了灵窍,懂的人语,却不会使用任何法术来保护自己,更不能幻化成人。
  图柏用爪爪捂住眼睛,直到那丫头临死前将另外半枚内丹给他,他才能终于能化出人形。遗憾的是,她从来没见过他的模样。
  屋外的雨小了,风声在雨中呜咽。
  图柏怔怔凝望着床顶,陷在那段相依为命的岁月里久久回不过神。
  痛苦和无助能让人迅速成长,他们终于从荒岭里一路乞讨流浪走到了帝都,在城郊外还找到了一间顷頽的茅草屋。每天夜里,他们缩在稻草堆里拥抱对方入睡,等到了白天,程丫头去城中要饭乞讨,图柏就跑到荒地里寻找能吃的野菜野果。
  图柏唇角微微勾起,漆黑的眸中浮出恍然的笑意,“有回,我被人捉了,吊在灶房里险些就被吃掉,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要人家把我还回去,那男人自然不肯,她急了,张口咬住那人的手,用指甲挠他。”
  那人是成年男子,下手很重,打她的头,将她重重摔在泥土里,她早已经不再是被爹娘护着的雏鸟,而是像一头小狼,歇斯底里发狠,纵然唇角沾染血沫,也能从地上爬起来,疼也不吭声,再冲过去咬他,把男人的手咬的露出森森的骨头,程丫头吐掉一口血肉,满脸青紫,恶狠狠的盯着他。
  男子被她看着,竟心生胆怯,捂着血肉模糊的手大骂疯子去找帮手,趁他走了,程丫头救下被头朝下挂在烤架上的兔子,抱着它跑开。
  回到他们藏身的茅草屋,图柏后爪被绳子勒的红肿了一圈,走路一瘸一拐,程丫头红着眼睛粗鲁将它抱进怀里,死死勒着,却没哭一声。
  图柏伸出爪爪温柔摸着她唇角的青紫。
  “疼吗?”
  那丫头身上穿着麻袋似的衣裳,破破烂烂,小脸脏兮兮的,伸手一摸脸,嘶了一下,“不疼。”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常跟他们打架。”
  要饭乞讨的时候,大乞丐也会欺负她,谁跟她抢东西,她就追上去,打、咬,踢,别人觉得她是疯子,都怕她。
  图柏捧住她一根手指,舔了舔上面结痂的伤疤。
  后来他常常想,如果自己能化成人,就能照顾她了,让她不必那么辛苦,能跟人家的闺女一样,穿好看的裙子,吃甜糕,脸上擦着香膏,提着红灯笼在街上跑着玩耍。
  千梵听他说着,忽然想起水鬼案时,那个无辜丧命的小女孩香香,图柏多希望陪他长大的丫头也能像香香一样天真无邪,所以才会在知晓香香出事时自责痛苦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险些走火入魔。
  他那时的反应如今再想起来,千梵一瞬间就明白了。
  心疼的撸着兔叽毛茸茸的脑袋,千梵低头揉着他尖长粉嫩长耳朵,触及右耳根部明显的折痕时,声音发沉,问,“这是怎么弄的?”
  图柏被他撸的很舒服,在他怀里翻了个兔子毫无戒备时才会有的姿势,眯起眼睛慢慢回想起来。
  他从一只小白兔长成了大白兔,程丫头也渐渐抽高,细胳膊细腿从麻袋似的衣裳里露出一大截,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七八年的光景,二八年华的姑娘本该是亭亭玉立,她却变得更加厉害,一个人能打死两只疯狗,偷鸡摸狗,翻墙打架,无一不会,有时候她会用偷来的钱给图柏买胡萝卜吃。
  她一直记得,图柏小兔叽第一次尝到胡萝卜时,高兴的围着她蹦蹦跳跳。
  买来的胡萝卜比起野地里生的好太多了,水灵肥硕清甜,白兔子卧在稻草堆上,啃着胡萝卜,好吃的圆圆的眼里都弯成了月牙。
  程丫头躺在稻草堆里,用手当枕头,翘着二郎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翻身瞅着图柏说,“我给你捉只母兔子吧!”
  图柏被呛住,咳了一口胡萝卜沫沫。
  “真的,生一窝小兔子跟我玩。”
  图柏那时还很纯情,即便脸上有绒毛挡着,也红彤彤的一片,卟棱卟棱甩着长耳朵,“你你你别乱说。”
  程丫头用手撑着脸,“我说真的啊,你就不想找个母兔子吗?”说完伸手还去揪图柏的尾巴,“唔,兔子怎么生小崽的,让我看看。”
  兔兔恼羞成怒,啾的长长叫一声挠她一爪子。
  兔子的爪爪是肉垫没露出指甲,被挠了也不疼,那野丫头见逗着了图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往后躺在稻草堆里,捂着肚子打滚。
  图柏也跟着笑起来。
  等笑够了,她和它仰面躺在草堆上,穿过破了大洞的屋顶,望着外面星河壮美璀璨的天空。
  “我想生个丫头,给她穿裙子,把她打扮的很好看,很多人都会喜欢她。”
  不会跟她一样,被人讨厌辱骂喊打。
  图柏侧身躺着,枕着长长的耳朵,望着她孤独执着失落的侧脸。
  怕图柏寂寞,这丫头有时也会带回来其他小动物,偷了一只小奶狗来玩,没玩几天就送回去了,狗子吃的东西太多,还吃肉,他们可养不活。
  她还捡过一条冻僵的蛇,带到茅草屋里暖暖给暖回来了,程丫头出门找吃的,一回来,图柏兔兔被蛇给追的满屋子乱跑,差点都给活吞了。
  这怎么行,程丫头一怒,拎起蛇的尾巴,摔吧摔吧,摔死炖蛇汤喝了,后来她最后一次捡东西,捡回来了一个男人。
  但这个男人很不是东西,正是那个三番五次挑衅图柏的季同。
  季同被人追杀,受了伤昏倒在城郊,程丫头晚上从城郊回来,路上绊住东西,一头爬到了他身上,将季同压醒,侧头吐了一口血。
  “喂,臭男人竟敢绊倒小爷!”她一把抓住季同的领子,上去先给了他一拳。
  季同浑身剧痛,脸上那点疼就算不了什么了,躺在地上哭笑不得,“姑娘,我正昏迷着,是你给在下压醒了。”
  程丫头想想是这回事,于是坐起来,骑在他身上,“但你不觉得你随便昏迷,也错了。”
  季同无奈,忍着疼痛咳了咳,“姑娘,那你起来,在下找个合适的地方昏迷。”
  程丫头翻身爬起来,居高临下看了看瘫在地上根本起不来的男人,打量他的穿着样貌。
  那时候的季同正值而立之年,一表人才,成熟稳重,锦服玉冠气度不凡,程丫头觉得他不像坏人,于是蹲在他身边说,“我们商量一下,你现在受伤了起不来,躺一夜估计第二天就要嗝屁,我带你回我家,等你能走了,给我一笔银子当做报酬好不好?”
  季同笑了笑,“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程丫头歪着脑袋,“不怕,你是坏人的话我就杀了你。”
  她从没遇见过武功高强的人,只以为他是寻常百姓那般,咬一口都会叫半天。他同意她的想法,又问她怎么将他带回去,程丫头狡黠一笑,拉住季同的一条腿,将他拖回了家里。
  季同被她拖拽着,后背擦在地上,又添了新伤。
  程丫头看起来细胳膊细腿,但力气很大,竟还真的将他拖回了屋里。
  图柏本来欢欢喜喜奔出去迎她,看见有人在,立刻噤声,假装自己只是一只呆萌的兔子。
  程丫头也防着季同,和图柏说话也不当着他的面,抱着图柏在茅草屋后面商量,要好好坑这个人一笔钱,到城郊买一间屋子,以后就不用住在这里受刮风下雨。
  图柏心里警惕,但还是同意留下了,他们需要钱,这间茅草屋已经太破旧了,即便它是畜生不在乎,可是那野丫头是人,也长大了。
  他们没有药和纱布,只能将季同晾在屋子的角落里,给了他一处躲避寒风,季同受了重伤,撑到第二日就撑不住了,烧的眼前发黑。他被人追杀不能回城中,只好央求丫头去山上给他寻些草药。
  他口述草药的模样,程丫头背着草篓子,里面装着大白兔,上山去寻了,回来还装了一篓子的野果子。
  图柏坐在果子中间,抱着一只野果,把兔脑袋搁在篓子边上,吧唧吧唧啃果子,瞅着屋里的人说话。
  “喂这些真的能吃吗?毒死你了,我可不赔。”她斜眼睨着一点点将药草吞咽下去的男人。
  季同口中发苦,“这些是寻常的药草,清热下火,你没用过吗?”
  程丫头摇头,看了眼篓子上面雪白的小脑袋,“我们不生病。”
  他们体内有内丹护身,印象中除了打架受的伤外,从未得过风寒头痛。
  季同不知道她说的‘们’是谁,也不好再问,默默吃完了药草。
  过了一晌午,他出了一身的汗,到了夜里,程丫头把手探上他额头,惊讶道,“不热了。”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还以为能用你烧个番薯。”
  季同哭笑不得。
  “你怎么认识它们?你这么有钱干嘛不去药铺买。”程丫头坐到篓子旁边,盘起的腿上放着图柏,与季同隔了十步,面对面。
  季同撑着自己靠在墙壁上,“出远门带的药总有用完的一天,马行至荒原江海,连见个人都难,更何况要去寻铺子,如果不认识这些,只好病死在路上了。”
  他做了个病死鬼的样子,逗得程丫头和腿上的兔子‘咯咯咯’‘啾啾啾’的笑成一片,东倒西歪。
  “你去的远门有多远?去了哪里?你刚刚说江海,我没见过。”
  季同的眼里带着笑意,他那时饱读诗书,行遍江南江北河西河东,见过无数千里江山的美色。
  他给他们讲翠绿欲滴的江南夜雨,雨丝落在河面上,寒烟淡淡,如梦如幻。讲神秘奇异的西南,直耸入云的森林里虎啸狼啼,枝叶遮天蔽日。还给他们讲云南瑰丽的琥珀玉石在阳光下泛着琉璃剔透的光芒,讲平沙落雁,大漠孤烟。
  那是她和它永远都去不了的地方,见不到的景致。
  一人一兔坐在茅屋前,望着满天星辰,说等以后,很久很久之后,他们也要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看很多的风景,见很多的人。
  后来,丫头为她而死,多年之后的有一天,图柏独自躺在江南的一叶扁舟里,闭着眼听雨落在河面的声音,雨丝沾湿他的脸,他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用手捂住脸,喉咙发紧,哽咽声沉沉散尽了江南的雨幕中。


第58章 消失的使节团(五)
  季同的伤好的很慢; 所以就赖着不走,程丫头把自己的饭分给他一半; 图柏也把自己野草根分出去; 跳到季同手边; 直起来身体; 把草根认真丢进他碗里。
  季同惊奇说,“你养的兔子很通人性。”
  程丫头睨他一眼,招来图柏和她并排坐; 端着自己的饭; 听季同想起来什么说什么,从魑魅魍魉的鬼怪能说到如何辨别千里马。
  图柏和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天底下有长着两个脑袋的人; 也没见过皇家的公主有多么绝美如仙子,他们总是听得忘我; 连饭都顾不上吃吃,野草也不啃了; 凑到季同面前,程丫头盘腿坐着; 图柏往后蹲在后腿上,纷纷仰着脸听他讲。
  一开始季同伤重不能移动; 就只能用嘴讲给他们听,后来他勉强能动一只手时就在地上用石头给他们画; 慢慢的; 他能走路后; 还会教程丫头一些武功; 擒拿手,扫风腿,用巧劲降服敌人。
  图柏就蹲在他们身后看,默默把那些招式记载心里,看见程丫头出错,忍不住提醒,它一说话,季同忽然扭头震惊的看着他。
  被发现了秘密,图柏只好谎称自己一出生就会说人话,所有窝里的兔子都不喜欢它,正好遇见程丫头,就跟她走了。
  季同大概是见多识广,很快便接受了兔子会说话的事实,并保证自己绝不外传。
  不必掩盖秘密,他们相处起来更加方便。季同用木枝作剑,教他们简单的剑法,和他们漫无边际的聊天,问丫头以后想做什么,爹娘到哪里去了。
  每次问起双亲,她就会冷着脸,咬着牙齿一言不发,将手里的木剑挥舞出去,带着一股凌然。
  见此情景,季同就没再问过。
  熬过了冬天,快到夏天的时候,季同从山中驯服了一匹野马,他就开始教程丫头骑马,他们常常跑进深山里很久,图柏有时候跟着,有时候待在家中等他们回来。
  有季同在身边,他们再也没担心过吃不饱饭,男人经常能猎到山中的野物,一不小心抓到兔子时,图柏和程丫头就好几天不理他。
  这样的日子大约多了半年,有一天,丫头裹着衣裳,蹲在正趴在河边把爪爪伸进河里洗菜的兔子身旁,摸摸它的耳朵,小声说,“阿兔,我有小宝宝了。”
  菜叶子‘吧唧’掉进河里,图柏爪子湿漉漉的缩在胸前,吃惊的看着她。
  程丫头有点不好意思,坐在地上,捏住它的爪子,给它擦水,“你不高兴吗?”
  图柏愣愣看了她,睁圆了眼睛。
  他高兴吗?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当时知晓丫头有喜后的感觉,那种历经漫长岁月风雨的滋味涌上 心头,胸腔里又酸又楚,又疼又麻,他高兴坏了,却一时间说不出来半个欢喜的字。
  大白兔跳过去,张开爪子,抱住程丫头的腰,趴在她怀里,死死拽着她的衣裳。
  程丫头撇着嘴,似乎也想哭,但最终也没哭出来,大大咧咧揉乱了图柏浑身的绒毛,重重的,一下一下。
  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季同高兴的两天都没睡着,抓起图柏往天空丢一下再接住,然后拎着他的两个爪爪,兴奋道,“我要当爹了!”
  图柏被他抛来抛去,眼都花了,一爪子挠季同脸上,趁机跳下来冲到程丫头身旁问自己要当什么了。
  程丫头把它爪子放到自己肚子上,“舅舅,阿兔,你是舅舅。”
  图柏眼睛一亮,围着她蹦来蹦去。
  丫头有了身孕,就不适合再住在这破茅草屋里了,季同卖了身上所有能卖的,在城郊的村落里买了一户小院子。
  他们搬了家,图柏和程丫头第一次睡在了床上,那一夜听着小院的门吱吱呀呀,床上的兔子连梦里都是笑的。
  他们在小院里住了没多久,季同收到了家中寄来的书信,说父亲病危,令他速速回去,季同一开始是只身回去的,他一来一回就要两个月,等再见面,程丫头肚子都鼓起来了。
  “我想带你去见我爹。”季同风尘仆仆回来后说了这句话。
  程丫头答应,带着图柏回屋收拾东西,却被季同又拦住了,“我们不能带阿兔。”
  季同说他家里有人会降妖驱魔,图柏去了是会被抓的。
  程丫头不愿意留下图柏,但眼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等这次季同离开,再回来,怕是孩子都要生了。
  图柏与她千万交代,保证自己会在家中等候她回来,程丫头犹豫不舍,目光在季同和大白兔子之间流转,轻轻叹了口气,费力的蹲下身子抚摸兔子的脑袋,“我不走了。”垂下眼,“季同,你走吧,我和阿兔等你回来。”
  季同眼里隐隐有了焦急,“我这一去又要三两个月才回,若是你等不到了,要生产了,它一只畜生在你身边能抵什么用?”
  程丫头错愕抬起头,不敢相信他的用词,清秀的眉梢染上愠怒,地上的兔子圆圆的眼里一黯,目光无意间撞上程丫头的肚子,那一刻它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像季同一样永远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给她寻常人家姑娘想要的衣裳和糖糕,它不是人,它变不来钱。
  程丫头拧眉站起来,将图柏抱进怀里,转身往回走。
  没人能伤害她的家人,阿兔就是她的家人。
  季同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追上去苦苦劝了好几天。
  说到这里,图柏顿了下,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雨已经停了。千梵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
  图柏懒得化成人形,直接趴在他手臂上,探过去兔子脑袋,扒着他的手,低头伸出鲜红的小舌头往茶盏里一下下添水喝。
  千梵望着他粉嫩的小舌,喉结滚动,暗暗咽了咽口水。
  正喝水的兔子仰起头,歪着脑袋,眼中有几分戏谑,声音因为说了一夜的话而有些沙哑,“看见我的真身也会有感觉吗?啧……”
  这啧的一声可真撩人,千梵脸上猝然一红,滚烫的红晕迅速从耳根后蔓延到了胸口,腹下流畅精悍的肌理都似乎泛红了。
  图柏心猿意马的想,“这么害羞……也会很敏感的。”
  大兔叽把尾巴一绷,有了几分情动。
  懒洋洋的伸出爪子推了下僧侣,千梵顺着他挠痒的力气配合的往后躺下去,然后图柏纵身一跃,跳到了他胸口,居高临下的将人压在身下了。
  他凑过去舔了舔千梵的喉结。
  千梵浑身绷紧,手在身侧握紧,拼命忍着自己别将这只撩闲的兔子翻下去,剥开尾巴做点见不得人的事的冲动,他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然后呢……走了吗?”
  图柏在他胸口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来,半眯起眼睛,“她不肯走。”
  程丫头自然不愿意离开,但心里也舍不得季同,终日精神都不大好,有些动了胎气,图柏不忍她为难,想方设法劝了她好几日,才与她商定只去一个月便回来。
  图柏还记得送她走的那天黄昏,夕阳在天边烈烈如血,柔风吹拂低矮的野草,他就这么看着他的丫头走进璀璨的夕阳里,一走,便是永生永世不想见。
  他们前脚刚走,小院里就来了一伙人,那些人不抢银钱财物,却盯紧了他,手里拿着带勾刺的笼子要将他捉住。
  图柏惊恐的在他们脚下逃命,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上被那些人随手携带的吹箭扎得血淋淋的,雪白的皮毛上沾上鲜红粘稠的血液。
  他疯了般的逃,拼命的跑,一次又一次从勾刺笼子里挣脱出来,血肉被勾刺勾扯开,露出一截散发着温热的白骨,他像是完全不知道疼,歇斯底里的想要活下去。
  他还没等到丫头,他不能死。
  那些人在昏暗的胡同里搜索他的踪迹,低声交谈,说话声传进图柏耳中,那双惊恐的小眼慢慢沉静下来,呈现出望不见底的阴郁。
  他听见他们说,“季公子说内丹在那只兔子身上,不会错的,你见过这么狡猾不要命的畜生吗。”
  图柏怔怔躲在角落里,血水和脏污粘在他的身上,遮住了它如雪般白的皮囊。
  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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