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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兔兔-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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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柏睁开眼,眼底的落寞一目了然,抬起手里的红豆,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杜云,你会相思吗,相思是什么滋味?”
  杜云的心被针扎了下,垂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图柏的手,但被后者面无表情躲开了。
  “你不是挺喜欢这串珠子,刚刚不是还笑呢。”
  图柏定定看着他,目光穿过杜云的肩头,遥遥落到佛刹外寂静的山林间,山风穿过山崖,发出幽幽的风声。
  杜云那张整日没屁事就会嬉皮笑脸耍宝的脸上露出难看至极的笑容,弯起的唇角不是笑意,而是恳求。
  他想求自己什么呢,图柏心想,然后,他眨了下眼,猝然笑了出来,就像他刚刚不是简单眨了眨睫羽,而是突然换了张脸。
  图柏一把勾住杜云的脖子,伸出一根手指轻佻抬起杜云的下巴,噗嗤笑出来,“哎,逗你的,杜云云,你这幅楚楚可怜的还挺讨人疼的。”
  他这脸变得太快,在场的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尤其是杜云呆了好一会儿,才羞愤的从他胳膊下钻出来,指着兔鼻子就破口大骂,“你这兔玩意儿,这么能演,怎么不去唱大戏呢!”
  他一边吼,一边张牙舞爪扑过去要报自己刚刚快为他心疼死的仇。
  图柏抬脚就往佛刹外跑,朗声道,“死胖子,我觉得你刚刚特像一个成语——兔死狐悲!”
  杜云追着他,脱了一只鞋丢过去,“混账玩意,有你这么骂自己的吗!”
  望着他俩打闹跑远,孙晓大声喘了口气,苍白的小脸渐渐浮上血色,他用袖子抹抹眼睛,小声道,“师爷,图哥这样真好,可能是我错了。”
  师爷从图柏刚刚站过的地方收回视线,没说什么,抬步走出了佛刹。
  人声渐渐消失在山风阵阵的寺庙中,空荡荡的大殿里,堆放着雕刻佛像的大理石料上,一滴水泽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抹细碎又晶莹剔透的微光,很快,那滴水渍便被山风吹干,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除夕这一夜,整个大荆国都在热闹欢庆,周围尽是欢声笑语,图柏也跟着笑,与他们擦身而过,走在灯火交织的街巷,为自己带上开心的面具,顶着出去,就能融进人群里,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他在这一夜喝了酩酊大醉,喝的不省兔事,从这次犯病醒来后,第一次睡到了天亮。
  他枕着鲜红的相思子串珠醒过来,发觉酒真是个好东西。
  等杜云发觉图柏不对劲时,那只毛茸茸的折耳兔窝在衙门的地窖里,喝光了杜云偷偷珍藏的陈年老酒,半个毛绒身子泡在呈酒的坛子里,小爪子在酒水里撩啊撩啊,看见一群人慌里慌张冲进来,白兔叽露出两枚雪白的门牙,冲他们一笑,“都来了啊,来,请你们喝图爷爷发现的酒!”
  杜云又心疼他又心疼酒,真是很想打死他,伸手抓住图柏的两只爪子,将他从酒里哗啦啦拎了出来。
  兔子腹部的绒毛急促收缩几下,张开三瓣小嘴吐了出来。
  吐得全是烈酒。
  杜云骂咧咧抹去他身上的酒,没料到兔毛沾水无比柔滑,手下一滑,眼看兔子就要重新掉进酒缸,只听砰的一下,图柏下意识化成人,稀里哗啦摔在了几只酒坛中间。
  “你就这么忘不了他吗!”杜云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图柏沉甸甸趴在坛子中间,低低笑起来,含糊不清道,“杜云你是不是喝醉了,图爷什么忘不了,图爷高兴了,什么都能忘……”
  杜云和师爷扶了半天,竟然也没将他扶起来,杜云心里微微一恼,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被图柏折腾四溅的酒水,有一滴正好落到了他眼皮底下,像一滴眼泪似的,凝在图柏俊美无暇的脸上。
  杜云楞在原地,嘴唇颤抖起来,良久之后,他恍然问,“有的人一旦出现,就是一辈子吗?”
  千里之外的铜水峰,一支队伍正在山间穿行,一个年轻的士兵驾着一辆盛满货物的马车落在队伍的后面。
  趁人没注意,他伸手往车辕下面一摸,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从滚动的马车下面钻了出来,悄无声息藏进了车厢里。
  年轻人低声道,“主子,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王他……”
  小孩从棉帘后面露出半张小脸,他脸上脏兮兮的蹭满了泥浆,眼睛却亮的惊人,手指间把玩着一柄造型奇特只有巴掌长的银色小刀,仰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冷然道,“我一定要回来的,那个混蛋我记了他一辈子,不报此仇难消我心头之恨。”
  “可是…”,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马儿嘶鸣声,接着地面剧烈晃动起来,好像有什么要从地底下破土而出,一道黝黑的裂口如同一张嗜血的大嘴从远处迅猛吞了过来,前面的人马翻仰惊叫着掉进了裂口里。
  年轻人立刻拉紧缰绳掉头就跑,他的动作很快,但身后那道黝黑的裂口却比他更快,马蹄一个踩空,后仰着翻滚进了地面的裂缝里,在完全被黑暗和轰鸣吞没前,年轻人一把抓住车厢里的小孩用尽全身力气丢了出去。
  五日后,一封加急文书快马加鞭从铜水峰送到了大荆皇帝的手里——后闽使节团与公主进入铜水峰后,音讯全无不见踪迹,送亲使团三百六十余人全部下落不明。
  皇帝惊怒,百官争议不休,边疆战火才刚熄灭,此时重燃,必将为义平坡百姓深受其害,况且后闽使节团在大荆境内失踪,大荆不占理字,贸然开战,难免遭他国诟病。
  兵部尚书陈文对后闽公主入荆为质之事一直秉怀疑态度,认为后闽王居心不良,另有他意,此时公主又在大荆国境失踪,生死未卜,前因后果来看,当真引人怀疑。
  但也有人提出意见,后闽十三部落四万精兵良将都打不过大荆,想靠这区区三百余人卫军扭转战局,怕是回天乏力,后闽王不会这般异想天开,犯此等错误。
  皇帝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伸手按着太阳穴,想起那张美人图上神秘美艳的女子,心里不由起了火,猛地一拍龙案。
  朝堂上顿时清净起来。
  皇帝道,“弹丸之地,不足为据,不论何种原因,必须先找到后闽使节团的下落。”
  众臣称是。
  皇帝下令派遣御林精兵前往铜水峰,同时传旨铜水峰县令蒋守川封锁城池,严加盘查踪迹不明的队伍,配合朝廷军队进峰寻人。
  此圣旨刚下没多久,两天后,从邻国东越又传来了消息,说大荆送入东越王室联姻的六皇子宗云添十日前从东越王宫逃走了,应当已经入荆境,据东越派出的卫兵追寻踪迹来看,七日前,六皇子踏入铜水峰后就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了。
  宗云添刚过十八,是皇帝最小的皇子。东越人怕小皇子出事,这才将此事告知大荆,请求大荆皇帝派出军队,寻找小皇子的下落。
  一提起宗云添,皇帝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怒火又汹汹烧旺了七分,动了肝火,还未听完来使的话,就被气昏倒在了朝堂上。
  这一年才刚开了个头,就发生了震惊朝堂的两件大事,金銮大殿上,锦衣玉服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礼佛殿中,千梵收到皇帝口谕,令他入飞霜殿讲经,皇帝信佛至深,每遇荒唐难缠纠葛之事,必令僧侣在身旁诵经念忏才可静心安神。
  “师父,我也能去吗?”一玄跟在他身后,眼睛往四处乱飘,自他被千梵收入门下,除了礼佛殿外还未有去过王宫的其他地方,忽一出殿,见四处御林军守卫威武森严,心中难免忐忑。
  千梵垂眼看他,“佛法枯燥深奥,而你通透灵彻,悟性很高,陛下会喜欢你,一玄,你要适应皇宫。”
  一玄不知他是何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高大青灰色的宫墙,懵懂点点头,“师父交代的,我都会去做。”
  千梵目光温润,摸了摸他的头。
  飞霜殿里氲出一股药草的酸苦,千梵进去时恰逢兵部尚书陈文等人也在,故而进侧室等候。
  殿中皇帝靠在榻上与几人商讨后闽之事,提及从东越国逃婚的小皇子,皇帝几次叹气。
  陈文道,“东越国与我大荆世代交好,臣观东越王来信,信中用语诚恳真切,似乎并无对小皇子莽撞之举而恼怒,陛下尚可放心,臣已向铜水峰增派人手,要他们务必找到小皇子,确保皇子无虞。”
  皇帝眉间拢起深壑,正值不惑壮年,鬓角却已泛白,可见政事催人老,他按了按眉心,布满青筋的手指敲着贵妃榻的扶手,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事,无意间眼睛一瞥,看见不远处御案上的美人图,刚才繁复的心思竟全部化为一空,凭空对那位后闽公主生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渴望。
  欲|望一出,皇帝迫不及待道,“山月,朕听闻你会些神鬼之术,铜水峰此事你怎看?”
  千梵一身清风皓月从侧室中青裟曳地走了进来。
  按理来说,皇帝当着臣子的面与他议朝事是不妥当的,千梵暗中打量了他片刻,垂在广袖中的手慢慢拨动佛珠,须臾之间心中已有定数,神色从容道,“事出至今,十日有余,贫僧听闻铜水峰下蔡氏县中并无一人失踪,而铜水峰百年未有异动,唯有后闽公主与小皇子在此失踪,陛下,五日之后若御林军没有回信,贫僧想亲自入铜水一探究竟。”
  听他这么说,皇帝放在榻上的手不由一握,“好,由你亲自去,朕也能放宽心。”
  千梵微微一颔首,又道,“贫僧还有一不情之请。”
  “禅师讲。”
  千梵抬起眸,眼里清澈如泉,“贫僧想让陛下下旨,允洛安城知府杜云与贫僧同行。”
  皇帝一愣。
  兵部尚书陈文不赞同看着他,“禅师可知杜大人与小皇子——”
  千梵淡然道,“贫僧正是此意。”
  一旁的皇帝一手支着额角,耳中听着他们交谈,目光却像是粘在美人图上,眼珠半晌都不动一下,千梵不经意走了两步,恰好截断皇帝的视线。
  皇帝蓦然回神,经陈文提醒,才说,“皇儿生性顽劣,对杜卿怀有心思,这次逃离东越,怕也是和杜卿脱不了干系,就让他去吧,杜云心思活络,兴许能帮上忙。”
  “皇上,这于理不合…”,陈文还欲争辩。
  皇帝挥手打断他的话,“朕心意已定。”


第55章 消失的使节团(二)
  有的酒喝着豪迈潇洒; 有的酒入肠能泡的人胸腔发苦。
  活了这么大; 图柏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杯酒竟能愁苦的难以下咽。
  杜云见他喝酒如饮鸠; 生怕哪天他们没看住; 兔大爷醉死街头; 被人捉了回去当醉兔烧烤了吃。
  他把酒窖锁的严严实实; 又没收了图柏身上所有银两,不准他出去买酒。
  “我看你还怎么喝。”杜云居高临下望着没骨头似的软在院中台阶上的青年。
  图柏两条腿伸直; 潇洒跨了几个石阶; 一只胳膊向后撑着上身; 仰起头眯眼一笑,“杜云,你又不是我媳妇,管大爷喝酒做甚么?”
  他宿醉了好几日,喝酒喝的嗓子都哑了,开口说话,每一个字都往外冒着酒气和沧桑。
  “你能有点出息吗?”杜云蹲下来看着他。
  图柏松了胳膊,彻底躺在石阶上; 仰头看着明晃晃的天空; 噗嗤笑了出来; “我喝点酒就没出息了?”
  “没事找事的喝酒; 就是没出息!”杜云伸手抓住他的领子,“你——”他想说点什么道理; 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 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图柏脸上笑容一凝,神色淡漠起来,他掰开杜云的手,冷淡道,“杜云,我不是没事找事,我心里难受。”
  杜云嗓子沙哑,低声说,“难受什么?”
  图柏推开他,从地上踉跄爬了起来,“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才难受。”
  他的脑袋什么都不记得,可胸腔跳动的心脏却疯狂叫嚣着,他的头和心好像分成两派,相互对立,相互指责,痛斥对方一个忘不了,一个记不起。
  “可你以前犯病了很多回。”杜云喉咙滚动。
  图柏抹了把脸,嘶哑说,“我不知道。”恍惚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杜云一个大步挡在他面前,“你要去哪?”
  图柏绕过他,笔挺的肩背好像被一下子抽走了脊梁,显得异常萧索颓废,“不喝酒,我头疼,你让让,别管我了。”
  杜云挡在他身前,一动不动,宛如一根柱子,坚定的立在原地,图柏扫他一眼,化成原形,舒展了下四肢,灵巧的绕过杜云蹿了出去。
  他确实头疼,是宿醉的后果,但他经常被头疼病折磨的难以忍受,这一点宿醉根本算不了什么,图柏在院里奔驰,动如疯兔,绕过回廊,穿过后院,所经之处只能看见一抹白影倏地的闪过,他刚跳过洛安衙门高高的门槛,迎面一头撞到了什么上,眼前顿时一黑。
  千梵弯腰伸手一捞,把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捞进了怀里。
  守株待兔看来有点道理。
  接着,耳边一声老太|监尖锐的嗓音喊道:圣旨到——洛安城知府杜云接旨。
  杜云正带着捕快七手八脚抓兔子,刚准备关门挡路,就听见这么一声,他吓得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却很诚实,直勾勾就跪了下去,“臣,咳,臣接旨。”
  老太监扬声道“跪——”
  千梵随同洛安城衙门众人跪地接旨,他衣袍宽松,刚好将怀中的兔子罩了起来,以免御前失礼。
  图柏趴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小爪子露出锋利指甲勾住这人的衣衫,扬起粉嫩的鼻头嗅了嗅,嗅到一阵清冽的香味,兔子眼里露出一丝渺茫。
  感觉怀里的小东西似乎不安,千梵温柔拍了拍它的头。
  大太|监朗读圣旨,杜云一边听着,忍不住分神震惊的望着抱着兔子身披裟衣的僧人,心里突如起来一阵疯狂狂跳,心跳声甚至掩盖了老太监读圣旨的声音,他忘乎所以直起身子,刚要伸手一指,袖子被旁边的师爷忽然扯了一下,才顿时回神,又附身做出恭敬的模样,恍恍惚惚听完了圣旨。
  上前接住圣旨,老太|监揣着手乐呵呵道,“就有劳杜大人了。”
  杜云嘴上说着您客气,心里想,他娘的,旨上说了什么来着。
  老太|监与他寒暄几句,未多做停留,向千梵一拜,撩开衣摆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缓缓滚动,杜云挂着笑容,在车马消失在视线中时蓦的转身,看见山月禅师一身清风抱着兔子,正与其深情凝望。
  杜云一指他,“你你你放下它!”
  千梵抬起头,温声道,“杜大人,许久不见。”
  冬日还未回暖,杜云后背生出了一层薄汗,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做贼心虚给虚的,他是万万没料到还能再见到山月禅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总之腿脚都软了,只好奋力挣扎,奢望千梵还不知道怀里抱的就是图大爷。
  杜云撑起笑,“咳,小兔胆小,怕生,禅师将它给我吧。”
  千梵面上惊讶一下,掐住兔子小爪腋窝下,跟抱小孩似的将他举起来,笑容满面,“唔,它不怕。”
  手心的柔软让他止不住笑意,能再见到阿图,纵然帝都的事还未完全放下,但这个插曲也足以让他聊以安慰,以解相思。
  被他抱着的兔子好像有点发蒙,痴呆的任由他抱着,顶着一折一弯的长耳朵,圆圆的眼睛呆呆看着对面的杜云,四只小爪耷拉着,一点都没有挣扎的意思。
  杜云心里暗骂这个蠢货,收敛神色,沉声道,“禅师,将兔子给我。”
  察觉他语气里的不悦,千梵秉着温润的性子,还记得要替图柏包馅掩盖身份,明知故问道,“杜大人,图公子在何处?”
  “禅师是来传旨的,与本官交接即可,何必过问我府上衙役的去处。” 杜云看着他,眼里起了几分戒备和怀疑。
  事实上,自从杜云知道千梵的身份后,对他的怀疑警惕就再也没有减少过,他眼里宛如明月的禅师已化为乌有,眼前的这个到底裹着什么心思的人早就被他划分了界限。
  杜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静心修禅的山月禅师之于大荆国算什么,帝君之侧,三步可血溅王朝,这个僧人可是那险些就卫冕东宫的人埋在皇帝身边的深渊,一旦山河巨变,深渊能吞没一切。
  千梵缓缓收起了笑容,淡淡道,“杜大人不必戒备贫僧,此次前来,是受陛下所托。”
  杜云不相信他,手指冲愣神的兔子勾了勾,咬牙切齿说,“过来,要不然今晚甭想吃胡萝卜。”
  千梵抿着唇抱着兔子的手一点点收紧,他垂下头,注视着兔子的目光,浓烈的相思从骨血中辗转涌出,忍不住轻声唤道,“阿图……”
  图柏浑身一僵,游荡在九天之外的神思骤然被扯回了身体了,他眨了下眼,垂下了眼眸,后腿蹬在千梵手腕上,跳出了他的怀抱,兔子爪上锋利的指甲在千梵手背上留下三道青白印子。
  千梵根本没注意到,随着他跳了出去,心口猛地一空。
  落地的兔子转眼化成消瘦挺拔的青年。
  图柏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棱角分明的下颌生了一层青胡茬,脸色憔悴萎靡,看人的眼神冷淡漠然。
  “老图。”杜云忙唤道。
  图柏转过身,怔怔望着眼前气度不凡温文尔雅的僧侣,闷在骨子里的疼慢慢发酵成了另一种滋味。
  “我……我不记得你。”
  千梵眼眸一缩,眼中的清风朗月瞬间化成风雨凛冽,垂在袖中的手掐住佛珠,定定看着图柏,目光像是刀子一寸寸豁开他的皮囊,揉碎破开他的话,想知道他说的这五个字到底是真是假。
  仅是被他这么看着,图柏就一阵心疼,他真的不记得他了,他把他忘了。
  半晌,千梵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图柏苦笑,“这是事实。”
  千梵伸出手,眉眼之间极尽温柔,“阿图,过来。”
  那手递到图柏眼前,均匀修长,指尖干净,他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的一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握了上去。
  但他忍住了,忍得神色近乎冷漠,低声说,“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你了。”说完转身,大步走进了后院。
  “图柏!”千梵欲追,被杜云拦住了。
  千梵望着图柏的背影消失在回字廊的尽头,英俊的眉宇之间骤然呈现出骇人的凌冽。
  夜色渐渐遮住夕阳,最后那点如血残阳转眼便融进了漆黑中。
  图柏坐在梨木桌前,眼神空洞寂寞。
  桌子上铺着纸页泛黄的莫忘书,寒风从窗户缝隙里卷进来,哗啦啦将莫忘书吹翻了几页。
  写在上面的记忆走马观花在图柏眼前浮过,他按住一页,上面尽是空白。
  这里面没有他,没有那个僧人。
  他记忆中最重要的人都在上面,可唯独没有那人。
  所以那个人对过去的他而言……是不重要的吗。
  图柏忽然转过头看着紧闭的门。
  门外,千梵停下脚步,静静站着。
  图柏心酸的想,“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来做甚么。”
  千梵在门外开口,声音喑哑,压抑着什么,“我想要……你的解释。”
  图柏默默想,“解释什么?我忘记你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千梵抿了下唇,“我等你。”
  说完便不再言语,垂眸敛目,如一尊佛。
  竹林外,杜云远远看着死守在图柏门前的僧人,一拳捶在院墙上,然后疼的龇牙咧嘴捂着手走了。
  走到自己的寝房里,师爷和孙晓已经在等候他了。
  杜云摸出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灌下,躲着身后的两双眼睛,漫不经心道,“你们来做什么?”
  孙晓腾的一下站起来,“大人,你明明说过禅师不会再回来了,可现在他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说禅师对图哥也……也是有感情的!”
  杜云实在不想再提这个,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没料到山月禅师又回来了,这次他来为了什么?还有,山月已经知道了老图是兔妖,是他发现的,还是两人感情已深到这种推心置腹的地步了?
  师爷抿了一口茶水,将圣旨双手托了出来,“禅师此行是为这件事。”
  圣旨里写了什么,杜云刚刚一个字都没听见,现在再看见,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走过去接住圣旨,抖开看了下去。
  他刚看没几个字,脸色骤然一变,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惊恐失措怀疑齐齐涌了上来。
  平常杜云表现的像个怂包,但骨子里却泡了一具大义凛然的血肉,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他惊吓到了这种地步。
  以头抢地,搅乱朝局,质问九五至尊,连死都不怕,一身儒衫尽风光的前状元郎杜云到底怕什么?
  “上面写了什么?”孙晓问。
  杜云失魂落魄坐到椅子上,圣旨从手上滑落,“启程前往铜水峰,寻找消失的使节团和……”


第56章 消失的使节团(三)
  三更半夜; 冬季末梢的那点寒冽就出来作祟了; 寒风幽幽一起; 刮在人身上如刀子剐肉般冻的人浑身又疼又寒。
  没一会儿; 还下起了雨; 这是洛安城的第一场雨,也是最冷的那场。
  雨幕铺天盖地飘落; 不用多久; 地上就湿透了,月牙潭里淅淅沥沥,淋的碗莲苗像水草一样摇晃。
  千梵站在空荡寂静的院子里,雨水从精致如琢的脸庞滑落; 凝在尖尖的下巴上,最后顺着青色的裟衣滚进胸口。
  雨水冰凉,湿透了他的衣裳,身上的热气能清楚的看见正一点点氲腾进雨水里。
  洛安城第一场雨比帝都的雪还要凛冽,千梵的眸子像湿了水的琥珀,平静固执的看着紧闭的屋门。
  屋里没点烛,图柏坐在黑暗里; ‘咔嚓’一声暴躁掰断了一条椅子腿。
  这和尚究竟要做什么?他都说了; 自己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是聋了还是瞎了,没看见自己根本不愿意搭理他吗。
  图柏攥着断了的椅子腿; 断裂处的木渣滓扎进他的手里; 指尖洇了血丝; 但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黑眸死死盯着屋门,眼里的愠怒恨不得要将屋门射的四分五裂。
  这倒霉的屋门平白承受了怒气,若是会说话,一定觉得自己是千古奇冤。
  雨下到后半夜越来越大,屋顶的琉璃瓦噼里啪啦被淋的作响,图柏终于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来,一把拉开了屋门。
  风雨一瞬间吹了他满身。
  雨中的人青色袍角浸在水里,黑夜和大雨衬得他肤白的惊人,卷翘浓密的黑色睫羽坠着水珠缓缓抬起来,露出恬淡俊雅的笑容,温声道,“阿图。”
  图柏隐忍不发,声音从喉咙里低低逼出来,“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不记得你。”
  雨水顺着手臂流过修长的指尖,千梵指了下图柏无意间露出来的手腕,“相思子,你带着。”
  图柏猛地将手藏进了袖口里。
  “若是不记得,为何要带着它?”
  图柏站在外面没多大会儿,肩头就湿了,他茫然看着自己手腕上血色的红豆串珠,“我不知道,这是……有人送给杜云。”
  千梵轻轻凝起眉,“我需要解释。”
  图柏双眸盯着他,一道紫色的雷电划过天际,将昏暗的院子照亮了一瞬间,就那一瞬间,千梵清楚看见图柏眼中的冥茫。
  这个人那么爱笑爱闹,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记得,我的……书上也没记过你,所以你……”
  不重要。
  千梵轻轻哦了一声, “我等你。”
  图柏一下子不耐烦起来,一拳砸在门框上,“就算我现在又认识你了,将来还会忘记,何必……何必呢,你要是愿意等,你就……”
  他胸口剧烈起伏,黑色的头发凌乱贴在鬓角,雨水在脸上汇成细小的河流,眼底情绪狂乱,他从未这般痛恨自己,又恨又怕,怕自己现在记得他了,将来,又会忘记他。
  图柏还没傻到那种地步,他还清晰记得自己说出忘记时,这个人眼里的震惊、失落、疼痛。
  看得他心都跟着抽起来了。
  “既然你要等,就……”图柏咬牙切齿,冷冷的说,“就……”
  那下面的几个字在他喉咙里转了几回,任由浑身愤怒,胸腔翻江倒海,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狠狠砸在门框上,将全身的力气都发泄出去,然后猛地转身,深吸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游走遍全身,就凭空散了出来。
  “就……进来吧。”他的脊背一下子颓废起来,像让自己冷冷的,说出来的却带着鼻腔音,听着还有点委屈。
  他大步踏入房间,屋门被人关上了,察觉到身后的人跟了进来,刚想说话,一具温热的身体便从后面贴了过来。
  图柏立刻挣扎,千梵用了巧劲,两只手箍着他的腰,脚下绊住他的腿,用力一推,就将图大爷压躺到了床上。
  “你唔——”
  带着湿意的吻堵住了图柏的唇。
  他瞪大眼,没料到自己放虎归山,不,开门放狼,迎进来了一只披着羊皮的色狼。
  千梵在他唇上辗转碾磨。
  图柏双手推在他肩膀上,将人推了起来,恼火说,“你敢调戏我!”
  千梵眼里笑意盈盈,轻而易举挥开他的手,将他压在身下,又低头吻过去,撬开他的唇,勾住他的舌,汲取他口中的津液。
  图柏长这么大,每次都是他贱了吧唧撩拨别人,但从没胆子对谁动手动脚,哪曾想一遇就遇上了个真枪实弹要调戏他的人。
  他想反抗,手摸到千梵湿漉漉的肩膀和冰凉的手臂,心里不知怎么就一软。他的心一软,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眼睛怔怔看着身上的人。
  千梵眉间的一滴雨水滴在图柏眼皮下面,他眼睛一热,闭了起来,缓缓张开唇,与他纠缠。
  早已相思入骨,迫不及待。
  不知吻了多久,图柏觉得自己唇舌都麻了,搂住千梵脖颈的手慢慢松开,把舌头从千梵口中恋恋不舍退了出来,大着舌头,撑着面子,很不要脸的质问色狼,哑声说,“你够了吗。”
  千梵眼睛都笑弯了,凑过去又亲了亲他的唇瓣。
  图柏假装自己被他隔意的受不了,将人推开,自己坐了起来,双手环胸,嫌弃道,“你怎么这么腻歪。”
  两人同坐在床上,千梵在他对面,胸前衣衫凌乱,脸颊泛红,欲语还休。
  图柏看一眼他的样子,后槽牙就疼,这是谁调戏谁啊。
  下床从柜子里翻了身里衣丢给床上的僧人,“换上,把我床单都弄湿了。”
  千梵很抱歉,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不管不顾,这么的……嗯,急色。
  图柏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他褪了衣裳,露出精悍结实肌理流畅的胸膛。
  千梵拿起干衣裳正要换上,忽然横生一只手拽住了。
  图柏冷着脸道,“算了,我的衣裳你穿不上,你就这么光着吧。”
  图大爷和他身量不差几许,但腰却劲瘦,很窄。
  千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没坚持,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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