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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你师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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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穆不明所以,回首看他,问:“你怎么了?”
顾渊说:“我不高兴。”
黎穆满心莫名,不明白自己哪儿惹了他不开心,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
顾渊冷哼一声:“你不听话,我自然就不开心了。”
黎穆更加不解,顾渊竟真的不理他了,他不知如何才好,万分着急,却听得顾渊接着说道:“你走过来。”
黎穆只得乖巧走过去,顾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搀住他的手,说:“明明受伤了,还要如此逞强,我如何不生气?”
黎穆先是一怔,随后几乎连尾巴都翘了起来,十分高兴,主动挽住顾渊的手,说:“可是潜之你累了!”
顾渊摇头笑道:“我无妨的。”
他一面在心中想,这小狼崽子就是好哄,随随便便两句话他便开心成了这副模样。
到城外时,天已大亮,他们走不进城,只得躲在城外野林子里,顾渊又烧了一张纸符,将此事告诉易先生,易先生传话回来,说他会出城找他们,让他们在原地等着。
顾渊与黎穆在原地等了片刻,易先生果真赶了出来,他为黎穆带了遮挡耳朵的斗笠,一面又检查过黎穆的伤势,觉得并无大碍,便以术法为他疗伤。
顾渊在一旁坐着,他觉得易先生疗伤的手法有些生疏,显然是不经常用这个法术的。这倒也是正常,他毕竟不是专攻此道,好在他修为深厚,不多时黎穆身上的伤口便已经愈合了大半,结起痂来,他大约是觉得很痒,却又忍着不敢去挠,只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待疗伤结束,易先生又为黎穆复原了衣裳,顾渊这才走上前去,与易先生道:“多谢先生大恩大德——”
他一句话还未曾说完,易先生已扶住他的手拦住他,捋着胡须笑道:“顾少庄主,你已要结草衔环了,现今还想要如何报答?”
顾渊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言下之意便是不要顾渊再如那一日般谢他了,顾渊正不知如何是好,易先生却又拉着他走到一旁,像是防备着黎穆不让他听见二人交谈一般,说:“顾少庄主,老夫不求你结草衔环来报,只有一事你要记着,若你能做到此事,那便足够了。”
顾渊慌忙道:“先生请说。”
易先生看一眼黎穆,反是闭了嘴,以术法催动声音传入顾渊耳中去,显是极不想让黎穆听见此事。
“顾少庄主,此话让你那朋友听见了终归不好,所以老夫只能告诉你。”易先生说道,“我虽不是迂腐恪守正道之人,可你记着,今日他已下手杀了数人,那难免便会有下一次。”
顾渊仍是皱着眉,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一句话,想要摇头,心中却也有些害怕。
那剑上的黑气仿佛已经植进了黎穆心中,上一回也是,黎穆不曾拿着剑,只是生了气,手中便有黑气萦绕,而他心神似乎都受着那黑气影响,并非完全能由他自己控制。
顾渊开口道:“前辈,你且等一等。”
他转身回去,让黎穆将剑给他,又拿到易先生面前,交给他仔细查看。易先生伸手摸了摸剑鞘,想要将剑□□,那剑却纹丝不动,他皱起眉,说:“剑上有古怪。”
黎穆道:“我能将剑□□。”
世上认主的剑不少,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易先生却慌忙阻止他,又令黎穆伸出右手来,他摸了摸黎穆的手腕,黎穆显是并不喜欢被人触碰的,微微皱着眉,却碍于顾渊的面子而不曾发作。
顾渊问:“前辈可是看出了什么?”
易先生口中喃喃念了一句咒决,手中掐了剑指,按在黎穆的手腕之上,仿佛捏住了什么东西,凭空往外一扯,竟带出一抹浓黑之气来,顾渊大惊失色,黎穆却吃痛般闷哼一声,按住自己的胳膊,额间满是细汗,显是痛苦不已。
易先生见他如此难受,慌忙停了下来,那黑气消散不见,黎穆咬牙捂住自己的手腕,浑身紧绷,顾渊犹豫片刻,便走上前去,轻轻按住黎穆的肩。
黎穆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他松开手腕,反而是握住了顾渊的手,低声说道:“潜之,我没事。”
顾渊想要抽回手来,黎穆却稍稍用了些力气,算不了握得太紧,而顾渊也只是稍稍一挣,便任由他握着。
易先生却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他一脸严肃,对黎穆说:“你绝不可再碰这一把剑了。”
第26章
易先生所说的这一句话,顾渊可谓是万分认同,他虽然不知道黎穆这把其风剑中有什么古怪,可从黎穆这几日的反应与那黑气来看,这剑是万万不能再用的了。
黎穆与易先生并不熟悉,他甚至不知这是何人,他当然不会听易先生的话,闻言便转过了头来,看了看顾渊,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顾渊的手仍按在他的肩上,也轻声与他说道:“这把剑是邪物,你还是不要再用了。”
黎穆这才点了点头,他想起那股缠绕着他的黑气与在他心中浮现的暴虐之感,他因此杀了那么多人,还险些杀了顾渊,他皱起眉,认真道:“我以后绝不会再用这把剑了。”
易先生仍是神色严肃,又问他道:“你杀了那些人,你可是真心想杀他们的?”
他显是十分认真地在询问这个问题,他想要知道黎穆心中所想,如若见到黎穆的神色有些不对,或是觉察到黎穆在说谎,恐怕后果就大不相同了。
黎穆听他所言,神色一瞬便黯淡下去,他心中早已对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愧疚不已,却又不知该要如何去偿还。已经死去的人不能再度复生,已经犯下的错误也不会突然消失不见,他不知该要如何才好,只得望着顾渊。顾渊却并非是万能之人,此事他也不知要如何处理,黎穆明白他的意思,那神色又稍稍低沉了一些,低头说道:“不论我是不是真心想杀他们的,他们都已无法复生了。”
易先生仔细看着他的神色,大约是觉得他并未说谎。他也许的确和顾渊口中所说的一样,还算是一块璞玉,只看雕琢它的人要朝哪个方向动刀,便点了点头,说:“这剑上带着极重的杀气,你修行不到家,是制不住这把剑的,反而会让这杀气影响了你的心性。这件事中你是有责任,可却不全是你的错。”
顾渊万万没想到易先生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原以为位高权重又自喻正道的人,一定会对黎穆的行为十分憎恶,现下易先生说了这样的话,他有些讶异,而易先生又与黎穆说:“你身上的黑气尚不严重,若心平静和好好休养,不再去想这些杀戮之事,渐渐的便会消去了。”
黎穆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易先生又说:“只是那些已死去的人……虽说他们命中该有此一劫,可你也犯下了杀孽,你该好好思考这自己的罪过,今后无论如何,绝不可再犯了。”
黎穆尚且不曾回答,顾渊却抢着说道:“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易前辈放心,我会同他一同为此赎罪。”
易先生回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顾渊一直以来的举止都有些太过亲密,他毕竟只是黎穆的假师父,又为何为黎穆做到这般地步?易先生稍有不解,却也不方便直接询问,点了点头,说:“这样便好。”
他私下示意顾渊再到一旁与自己谈一谈,他还是防备着黎穆的,而顾渊正觉得古怪,他不明白除了方才所说的话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可易先生毕竟对他极好,他与黎穆曾多次受他照拂,当下便诚恳问道:“易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
易先生说:“你假装是尹千面,这才将黎穆救了出来。”
顾渊点头道:“是。”
易先生说:“那你可曾想过现今当时在场之人皆以为你是尹千面了,届时你要如何澄清自己的身份?”
顾渊也只是皱了皱眉,这事的确棘手:“到时候再考虑此事也不迟。”
易先生叹气道:“你对他真是……”
余下的话,他已是说不下去了,他大约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也知道黎穆究竟是如何看待顾渊的,不由得叹上一口气,说:“你心中有数就好。”
顾渊沉默不言,他不知道易先生究竟看出了些什么,他想起黎穆对自己的情感,不免有些慌神,匆匆忙忙低下了头去。
易先生却不再说话了,他要领两人进城,黎穆戴上了那顶纱笠,将其风剑用黑布包裹起来,他们三人一同走到城门之外,却忽而又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师伯,远远便看见一人兴奋至极的跑到他们的面前来,拉起易先生的手,说:“易师伯,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了。”
眼前这人看着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眉目伶俐可爱,他拉着易先生的手,身后还跟着其余几名与他服色相似之人,听他们的称呼,似乎是流山派的弟子们。
易先生十分诧异,还不曾回答,那名弟子反倒是抢先说了下去。
“掌门师伯。”他说道,“这几月你一封信也没往门中写过,大家都在寻你的下落,可哪儿也找不到你,现在到好,你终于被我逮住了。”
易先生苦笑道:“你们找我要做些什么。”
那人说:“门中公务堆积如山,薛师叔恨不得立即将您捉回去。”
看他的意思,易先生常年在外游历,门中之事大多由这位薛师叔代为处理,可他长年累月的不肯回去,门中之人多有怨言,有些事也得经过他的意思,现今是想要把他抓回去了。
顾渊不由得哑然失笑,觉得易先生实在有趣,那人拽着易先生的袖子,无论如何是不肯他走了,易先生无可奈何,与他说:“师伯还有要事要处理。”
那人道:“不管什么事情,您也得先回去一趟。”
易先生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看顾渊,他似乎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说:“贺仙师的事……”
顾渊笑道:“易前辈请放心,我会去寻贺仙师的肉身,届时再送往流山派,请您为贺仙师破除术法。”
易先生显然是极其不放心的,他想要跟着他们俩一块去,那人却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他无可奈何,只好如此,将困着贺潺的镜子拿了出来,交给顾渊,还有些不舍,又细声嘱咐几句,告诉他们生魂离体太久总归是不好的,他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贺潺的肉身。
顾渊点头答应,眼睁睁看着易先生被他的师侄拉走,正忍不住发笑,转过头来看见黎穆望着他,十分好奇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想要问他一般。
顾渊不免问:“你怎么了?”
黎穆不解说:“他为何说你要结草衔环来报?”
顾渊先是一怔,而后笑出声来,说:“我之前已欠了易先生一份人情,又为了你求他帮了我一次,所以才有这么一个说法。”
黎穆点了点头,当下便举一反三,活学活用道:“潜之,你刚才救了我,救命之恩实在难以为报。”
顾渊笑吟吟说:“你不必如此客气,你若是要结草衔环,我也是受不起的。”
黎穆却接着说道:“那我唯有以身相许了。”
顾渊怔了片刻,心中想这小子果然是学坏了,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支支吾吾许久,干脆低头去看着那一面镜子,与黎穆说:“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再问问贺仙师对肉身之事可有什么线索,如何?”
黎穆知道他心中窘迫,倒也不着急拆穿他,便点头答应,他们一同进了城,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处雅间,将房门仔细关好,顾渊这才掏出了那一面镜子来。他对着镜子念了法诀,唤出贺潺,还不曾开口说话,贺潺一眼就望见了他身旁的黎穆,大惊失色,险些要叫喊起来。
“这……这魔头!”贺潺大声道,“顾少庄主,他可是要来杀我的!”
顾渊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黎穆冷冷看他一眼,说:“潜之要留着你的命,我懒得动手杀你。”
顾渊伸手一敲他的脑袋,说道:“不可越矩。”
黎穆十分委屈,低下头去,不肯再看贺潺。
贺潺讶然道:“顾少庄主,他为何这么听你的话。”
顾渊将易先生离去之事告诉他,贺潺点一点头,说他明白了,顾渊本是想询问贺潺肉身之事,可到了这时候,他反倒是又有了些其余想法,他仔细想了想,他与黎穆在死阵中所看到的场景,不过是当年景象留下的幻影,并不全面,而贺潺当时就在现场,他所知道的一定比他们要清楚的多。他总觉得这件事中有些古怪,先前总是太过匆忙,也忘记问一问易先生,便决定先向问清贺潺这件事,便说:“贺仙师,当年之事……”
黎穆听他说完这一句话,当即竖起耳朵,立即转过头来,显是十分关注此事。
贺潺见顾渊开口询问,只得叹一口气,往下说道:“当年之事,实在太不光彩,所以同道中人皆不愿提起此事,我也是不想说的……可既然顾少庄主你想知道,我倒也可以告诉你。”
第27章
贺潺同顾渊与黎穆将当年之事细细说了; 话说雅泽夫人与厉玉山归隐之后,从此再不干涉正邪同道之事,若按照常理; 无论正道邪道也不该再去纠缠他们两人。可雅泽夫人是玄风宫中弟子; 他们玄风宫的宫主总觉得此事甚为丢人,一定要想法子杀了她清理门户。
起初雅泽夫人与厉玉山藏得十分隐蔽; 他们根本找不到这两人。过了些年岁,有同道游历至束桐镇; 听闻镇上传言; 有一老妪说山上有妖怪; 那同道便去寻了老妪仔细询问。那老妪告诉他,说前些日子她上山砍柴时不慎摔伤,被一年轻男女捡去救治; 那女子怀了孕,已要临盆,老妪在他们家中住了几日养伤,恰逢女子生产; 她为那女子接生时,却见她生出了个长着兽耳与尾巴的小怪物。
这老妪吓的当场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她便已回到了镇外; 想来是那些人将他送了回来,她将此事当做是一时的怪谈,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不想被有心人听了去。玄风宫中众人笃定那便是雅泽夫人与厉玉山; 当下纠集同道,要去此处诛杀魔头清理门户。
死阵布置精妙,守阵兽实力强大,他们本是进不去的。可魏山出了主意,他们与镇民老妪说山上住着的是十恶不赦的妖怪,如若当下不除掉,总有一天妖怪会杀光镇上的人去。
镇中人十分害怕,而后自然是非常配合他们的了,魏山让那老妪领着他们进了山,众人躲藏在阵外,而老妪一人进了死阵,她提着鱼肉汤水,说雅泽夫人方才生产,应当要好好地补一补身子。
守阵兽信以为真,雅泽夫人也万万没有想到老妪竟会带人来杀她,在死阵变化那一瞬,魏山忽而领人冲了出来,他们人多势众,守阵兽猝不及防,受了重伤,这阵便被他们破了。
他们来得甚是巧合,厉玉山当时并不在阵中,不知去了何处,雅泽夫人抱着孩子在花圃内玩耍,她修为极高,若孤身一人逃走,尚可留的一条命在,可她为了保护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想尽办法与他们周旋,想要等厉玉山回来,而厉玉山终究是来晚了一步,雅泽夫人死于非命,黎穆已落到了魏山的手上。
要杀死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本是容易至极,魏山却不肯这么做。他想厉玉山修为高深,他们怕是难以抵抗,只要有他的孩子在手上,并以此威胁,厉玉山有了顾忌,难免便会露出破绽。
魏山不曾想厉玉山已答应雅泽夫人而封了其风剑,没了其风剑的厉玉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果真顾忌着孩子的性命,所谓关心则乱,四下围攻里他身受重伤,顾不得去取出屋内的其风剑,夺回黎穆,匆匆抱着黎穆便要逃走。
他伤得极重,追兵在后,本逃不出多远,可待魏山带人追上时,只见着了厉玉山气绝后的尸体,那孩子却已不见了。
顾渊知那孩子便是黎穆,也许厉玉山遇见了闻讯赶来救他们的尹千面,并将孩子托付给了尹千面,而他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尹千面带着黎穆离开,告诉黎穆要为他的父母复仇,即便那并非是厉玉山的本意。
当时同去之人皆觉得他们的做法并非正道所为,以老妪欺骗守阵兽与雅泽夫人便已可恶至极,率众围剿妇孺尚且不说,雅泽夫人毕竟是巾帼女子,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可接着他们胁着婴孩的性命,以此威胁厉玉山,就显得有些太过分了,更何况雅泽夫人与厉玉山在归隐之后并未做过任何坏事,反而日日积德行善,可他们所救过的人却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贺潺觉得这是自己当年做过最大的错事,他羞于启齿,魏山却对此大肆炫耀,并以此在修仙界中定下了赫赫名声——毕竟厉玉山与雅泽夫人如此厉害,能杀了他的人,也绝非是等闲之辈。
大多数人都与贺潺所想的一样,他们羞于启齿,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参与过此事,更何况后来厉玉山的孩子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不少人都有些恐惧,厉玉山与雅泽夫人皆是资质绝佳,他们的孩子定然也不会差到何处去,假以时日,绝不会是等闲之辈。他们担心多年后这孩子回来寻他们复仇,更加不敢留下自己的名字。
贺潺声音渐弱,显是对当年之事羞愧至极,他低垂着头,看他那副模样,他似乎是想要与黎穆道歉的,可他却碍于自己与黎穆的身份而迟迟不肯开口。他是凌山观下除去掌门外最说得上话的人物,怎么可以和这么一个魔头之子低头认错。
他本可以想法子找些惯常的理由来应付,对付那些魔头本就无所谓手段。厉玉山本就不是人,雅泽夫人既决意背叛师门嫁给他,那也用不着将她当作是同/修看待了,魔头全是灭绝人性的,对付魔头何必遵守什么纲常准则。
可他们以婴孩威胁父母,挑拨老妪对恩人恩将仇报,又与他们所不耻的魔头有何区别。
“当年之事却是我们做错了。”贺潺忽而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只要想起那时境况,便觉寝食难安。”
顾渊回眸去望黎穆,他见黎穆脸色惨白如纸,他想知道真相,可真听见了父母死前所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他反而却觉得无法接受。
他的手紧紧抓着桌沿,显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指节泛着青白,指甲几乎要刻进木质桌面里去,顾渊心中惊慌,担心他伤着自己,急忙伸出手,轻轻覆在黎穆的手背之上,着急唤道:“黎穆!”
黎穆这才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他转眸看了看顾渊,忽而垂下眼去,手上松了力道,反而转过手来握住顾渊的手,用极低的语调说:“是。”
顾渊不忍抽回手来,他无法想象黎穆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来听贺潺所说的这一切。他幼时父母健在,直至他弱冠后父亲方才因病去世,父亲走得算是安详,顾渊却也有月余每日沉浸于悲痛之中,哪怕多年之后,想起父亲的身影,他心中仍是难过不已。而黎穆……怕是连父母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贺潺说:“因果相报,你若是想要报仇,便散了我的魂魄吧。”
他而今只剩下一缕生魂,轻飘飘浮在这镜中,要报仇倒也容易,摔了镜子散了魂魄,反倒是了了他一桩心病。
可黎穆却又想起了他所杀的人。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处头尾相衔的怪圈,无人能跳出其中,只要有人想要复仇,那这怪圈便会一直运转下去。他恨当年害死他父母的人,主犯大约是魏山,其余人至多只算得是冷眼旁观的从犯,他已杀了魏山了。剩下的人他杀得尽吗?他是半妖,又踏进了修行之道,千百年对他而言不过转瞬,他杀一人为父母复仇,那人的子子孙孙便要寻他复仇,直至他死了为止,何处才能是尽头。
黎穆只觉头痛不已,他抓着顾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顾渊叹一口气,原想劝慰他几句,却不料黎穆深吸一口气,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问贺潺道:“你的肉身在何处?”
贺潺错愕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顾渊也有些惊讶,他明白至少此刻黎穆是不打算与贺潺计较此事了,他仍是握着黎穆的手,一面道:“贺仙师,我们要去为你寻回肉身,你可记得你是在何处遇袭的?”
贺潺心下明了,倒有些感激,一面说道:“自然是记得的。”
顾渊问:“在何处?”
贺潺叹了一口气:“说来惭愧,我鲜少在修行之事上用功,而今便吃了苦头,我只记得遇袭之地在清玄山外,我本欲上山访友,走在山间,忽而眼前一黑,再睁眼,便已在这镜内了。”
要知那一处清玄山极大,寻一线索自是困难不已,又过去了这么久,更是难上加难。
顾渊忽而想,贺潺是栾君捉回来的,那栾君一定知道贺潺的肉身所在,保不齐那肉身就在栾君手上,栾君尊黎穆一声少主,又以为他是尹千面,故而对他们极为尊敬,让黎穆去吓一吓栾君,他一定会将贺潺的肉身交还回来。
不想黎穆却并不认同他的做法,他提醒道:“潜之,栾君已知道你不是我师父了。”
这办法不能使用,顾渊不由得有些失望,贺潺也说:“顾少庄主,我还是觉得栾君甚为古怪。”
顾渊想起贺潺先前与他说过的那些话来,栾君早已捉住了贺潺,却并未立即将此事告诉他们,而是故意等上一段时间,好似是在刻意等尹千面杀了顾渊之后,再将此事告诉他们。
黎穆也说:“潜之,栾君早就在怀疑你了。”
顾渊一惊,他原以为栾君最初对他的身份一直深信不疑,黎穆如此说了,他才不得不迫使自己重新思考此事……栾君是何时开始怀疑他的?
“他一直在暗示我,告诉我你的举止有些奇怪。”黎穆说道,“我原与他有些联系,他消息广,我曾托他调查过我父母的事情,师父不喜欢我私下调查此事,所以我一直不曾告诉你。”
顾渊双眉紧蹙,他想自一开始,栾君便在刻意引导着他们。死阵所在是栾君告知的,其风剑也是他说出的。从他言语之中所知,他大约认得厉玉山,也知道其风剑的厉害,却不肯将此事告诉他们——
黎穆又说道:“那日也是他劝我取出这把剑的。”
这栾君,绝不是什么好人。
黎穆见他沉思,便说:“若你真想要找他,我也有办法。”
他掏出一张纸符来,顾渊见这纸上的符咒与那日易先生留给他的有些相似,只是有些细微出入,并非用于传音,顾渊看了几眼,猜这符咒是用于传召定位,应当是栾君给黎穆的。黎穆以术法催动此符,可过了许久,这符咒也不曾有半丝变化。
黎穆已皱起了眉来,道:“奇怪,我找不到他。”
顾渊不免蹙眉,他将门锁好,又把桌上的杯碟移到一旁,以血为符布下阵法,要寻栾君的下落。
黎穆所学的咒术阵法与他并不一样,正邪间术法并不相通,他看不懂顾渊手中此阵,只见顾渊与那镜中的贺潺均沉了神色,不免问一句:“潜之,卦上说了什么。”
“我寻不到栾君,怕是没有人再没有人能寻到他。”顾渊蹙眉说道,“他连魂魄都已不在三界之内了。”
第28章
人若死了; 阵中所示的应当是他已再入轮回,而绝不该是魂魄不在三界之内。就算他已修成正果,魂魄跳出三界外而羽化登仙; 也不该是这个结果。
黎穆在一旁看了片刻; 问道:“潜之,这是什么意思?”
顾渊只好苦笑着回答他:“这阵法的意思便是……他已死了。”
而贺潺在铜镜之中; 轻叹口气,接着顾渊的话回答黎穆道:“何止是死了; 他已魂飞魄散了。”
黎穆吃惊不已:“我前几日还见过他; 怎么突然之间……”
顾渊摇了摇头; 他也甚为不解,若栾君的确魂飞魄散,那是谁杀了他?又是谁散了他的魂魄?他们刚刚才在万千谜团当中找到了一丝线索; 可这根线忽而便断了,顾渊不知所措,他坐了下来,细细想了想; 干脆就以方才那个阵法再度推算。
这回他所寻的是贺潺肉身的下落,阵法显示贺潺的肉身尚在那清玄山内,具体位置却始终无法确定; 像是有人用术法掩盖了那肉身的下落,他们只得前往清玄山看一看,再仔细找一找,才能知道那肉身究竟被放在了什么地方。
多方考虑之后; 顾渊决定先回一趟死阵,将黎穆的那一柄其风剑送回去,请守阵兽将剑封好了后,再度与黎穆一同动身前往清玄山。
贺潺与他说道:“顾少庄主,去清玄山时必将途经飞云山庄,你家仆人定已将尹千面的尸体当做是你下了葬,我总觉得这件事古怪非常,不若你们拐到山庄中去,再仔细检查一下尹千面的尸体。”
顾渊点头应过,他也在担心尹千面是否并未死去,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便有些可怕了。
他收起镜子,与黎穆出了酒馆,一同朝死阵赶去,途中黎穆始终沉默不言,与他往日的举止大有不同。顾渊想起方才贺潺所说的那些往事,明白黎穆此时的心情大约并不大好,那毕竟是他父母的事情,他不知道要怎安慰他,只好这么陪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死阵离此处尚且有些距离,他们赶了一半的路,天色便已全黑了,黎穆现今已知顾渊不是尹千面,以他的修为,夜晚还是如常人一般好好休息得好。他们便在途中停了下来,找了一间客栈落榻,原是订了两间屋子,可到半夜时,黎穆却忽然跑来敲了顾渊的门,顾渊本已要睡下,他早脱去了外袍,只穿着中衣,越发显得身材削瘦单薄,他披了衣服起来为黎穆开门,见黎穆强装着镇定,眼中却多少显得有些惊慌。
顾渊站在门边,蹙眉关切问他:“你怎么了?”
黎穆道:“我……其实……其实我也没什么……”
顾渊不明所以,便随口说:“既然无事,那你便回去休息吧。”
他想要关门,黎穆却死死抵住了门框,大声说道:“我屋内的灯油烧完了!”
顾渊一怔,忽而想起二人初遇之时,他熄了灯后,黎穆便显得十分紧张,厉声令他重新点了灯去。黎穆是怕黑的,顾渊心下明白,灯油烧完了,黎穆当然不愿意在那屋子里多呆,他也许十分害怕,却又不好意思将此事说出来,便只得来寻自己了。
他心中觉得好笑,忽然便起了逗一逗黎穆的心思。他将一手撑着门,将黎穆拦在门外,笑吟吟与黎穆道:“天色已晚了,既然是要睡觉的,那又何必点灯呢?待到明日你睡醒时,天光早已亮了,你回去吧,我困了。”
黎穆颤声说:“我不要回去。”
顾渊说:“你莫胡闹,该休息了。”
他说完这一句话,便又佯装想要关上门。却不想黎穆吓的直直跨前一步,将顾渊撞得一个趔趄,几欲摔倒。而黎穆匆忙伸手将他搂进了怀中,一面反将门关上了,直将他抵在门上,有些委屈,尾音还打着颤,可怜兮兮的模样,说:“潜之,我不要回去。”
顾渊被这一下变故弄得心中怔然不已,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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