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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醉云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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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着那人的手掌重重掴到他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痛,从脸颊飞窜到唇边,耳畔嗡地一声,响个不停,眼前金星乱冒,他的身子,也站立不稳,向后跌出数步,踉跄着退出阴暗的树影。

若羌俏皮地吐下舌头,伸手扶住了青衫少年。

少年的脸更红,对这个女娃儿衔恨不已。

过来。

低沉如水的声音,沉闷中带着深深怒意,从树影里边传来。

目光闪烁了下,青衫少年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一丝细细的血线,从唇边流淌下来,脸颊上也青肿了一块,听到树影里边那个人的喝令,微垂着头慢慢走了过去。

更重地一记耳光打过来,令人窒息的痛楚和冷风一起,冲入青衫少年的耳鼻之中,青衫少年在瞬

间都睁不开眼睛,那个人的手掌,仿佛是块坚硬僵冷的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在疼痛之前,先是热辣辣的麻木。

感知到痛的时候,那个人飞起一脚,踢在青衫少年的小腿上,少年闷哼了一声,再也无法站立,跌坐在树影下的草丛中,双手撑着地,努力稳住了倾倒的身子,挺身长跪:“师父。”

依旧隐身在树影里没有出来,那个人哼了一声:“知道为什么打你?”

青衫少年低沉着声音:“弟子办坏了事情,可能让小乔起了疑心。”

啪。

青衫少年的话音未落,又被抽了一巴掌,显然他是答错了那个人的问题。

后边的若羌噗嗤却一笑:“哎,公子,你要是真的办坏了事情,庄主直接宰了你就好,犯不上费心费力地揍你不是。”

那个人哼了一声:“女娃儿不要太没规矩,否则死了都不知道谁杀的。”

若羌好像并不惧怕他,反而笑道:“不知道也好,这样死了也不会变成怨鬼了。不然阴阳两隔,寻起仇来岂不麻烦?我只做个孤魂野鬼就好了。”

那个人不理会若羌,冲着青衫少年喝道:“沐天涯,你要是笨到猜不到为什么挨揍,老夫现在就请出家法!”

甚至那个人能说出就能做到,相较于疼痛而言,他更畏惧家法的蹂躏,会让他无地自容。

青衫少年沐天涯有些惶恐:“是,弟子,弟子不该摘下面具。”他迟疑了一下,看那人的神色,这次是猜对了,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办坏了小乔那件事儿就好,否则自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只是眼前,师父已经动怒,他说话也不敢大声,嗫嚅着“弟子,弟子以为她,她不是外人……”

冷笑一声,老者斥道:“我说的话,你永远都不当一回事儿对吧?她怎么样,纵然她是我的心腹,你就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若羌抱着肩头笑道:“是嘛,老爷子不是常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公子,你防不了那位小乔公子,好歹也防着点儿我嘛。”

老者有些怒意:“若羌,你活腻歪了?”

吐了下舌头,若羌笑呵呵地:“没有没有,庄主,我准备活到一百岁,要是活到一百岁我还没死,我也很乐意继续活下去……哎,庄主啊,这个面具摘不摘的只是小事儿,我敢打赌,小乔公子是真的动疑心了。公子嘛,就是心软,要扮成心狠手辣的样子给那个乔公子看,干嘛要我来易容,随便寻一个人来杀杀就算了,真刀真枪,总强过假的。我易容可是没有问题,只是换了我,我也会想,公子为了杀人灭口,宰了撑船的,可是他真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驾船来不是更好?如果驾不了船,那就是不懂撑船,更可能不识水性,那他杀了艄公,自己怎么回去?”

若羌的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沐天涯的脸色就暗了下来,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想到,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能算是什么问题,谁会想东西想到如此钻牛角尖儿?

那个树影里边的人却是哂然:“女娃娃,就是喜欢想着旁枝末节的东西,难以成器,那个小乔不过是仰仗着哥哥的声势,喜欢摆谱气派地招摇而已。”

说着话,那个人在树影里边转了身,就要离去。

沐天涯忙道:“师父,多些顾虑,好以策万全……”

只是没有说完,又被树影里边的人一脚踹飞。

拍了拍手,若羌笑道:“算了,良禽折木而栖,老爷子不信我的话,我去投靠小乔公子啦。”

树影里边的人根本不去理她,纵身而去,沐天涯不敢怠慢,也紧随其后,两条淡淡的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些悻悻,又有点儿百无聊赖,若羌哼哼唧唧地跳上了船,一边撑着竹篙,一边唱着采莲调往江对岸划。

静谧的夜,若羌的歌声,鲜嫩水灵。

船到江心的时候,小船停下来,犹如一枚飘零逐水的落叶,在江心摇荡着。

不多时,一艘不时传来丝竹绮靡之声的画舫游弋过来,画舫上红灯摇摇,笑语盈盈。

船头,一串大红灯笼的炫魅光影里,一人负手而立,正是那个度苇而去的小乔。

嘟着唇,若羌双手围拢,口中发出怯生生的野鸟啼鸣声,引得小乔看过来,冲着她温和一笑。

小船靠近了画舫,若羌一个“乳燕穿帘”斜刺着,飞跃上了画舫,她足跟刚刚落稳,小乔已经接下自己的金凫翠羽斗篷,披在若羌的肩头:“水那么凉,你也跳?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轻言细语中,带着几分关切的埋怨,小乔拉着若羌,就要转进画舫,只是才走了一步,却又停住:“我们去底舱吧,那儿也生着炭火盆呢。”

画舫里边,传来少年男女的嬉笑声,暧昧亵昵,有些不堪了。

若羌扭了□子:“不要底舱,我要进去啦,哥哥,我是老江湖了,还会怕这个?”

倾听了一下画舫里边的动静,小乔揽过若羌的肩头,低声笑道:“你们山庄的那位林公子在里边呢,让他撞见你,总是不好。”

仔细一听,果然里边有熟悉的声音,若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可惜了庄主一世英名。”

小乔笑道:“你为他可惜?难道他混到我趣乐堂的地盘,就折辱了兆梦山庄的颜面?”

嗤嗤地笑,若羌眼神一瞟小乔:“雀儿捡旺处儿飞,我们家的那位少爷要是投奔你也是好的,只怕他肯过来,是冲着你身边这些美人儿。”

4

4、 瑶阁笙管暗飞声 。。。

端华阁。

暖香馥馥,丝竹细细。

宫娥彩女各持金瓯银盂香灯玉盘,悄然侍立,相应着端华阁内雅致雍容的陈设摆件,自有帝王之

家、神仙福地的庄严气派。

皇帝站在窗前,隔着锁云格子窗上的水晶,可以隐隐看得到端华阁外的情形。

满天飞雪,满树梅花,在这寒梅瑞雪之间,一群衣着光鲜,娇艳照人的妙龄女子,迤逦而行,时而攀枝嗅梅,时而呵手掬雪,轻言曼笑,宛如画图。

列云枫就站在皇帝的身后,也顺着皇帝的眼光看向窗外,那群娇媚如花的女子里边,有自己的姐姐德佑皇后列云惜,她穿着大红缠团凤牡丹金丝绵的雪褂子,松敞的衣裳遮掩住了她将要微隆的小腹。

列云惜的脸色,依旧带着雍容娴雅的笑意,虽然怀上第二个孩子,在她精致如花的眉梢眼角,依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倨傲与得意。

后宫,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真正的战场上,通过攻城略地,俘获战囚的多寡来衡量敌我的情势与输赢,而在富丽堂皇的宫苑里边,则通过子嗣多寡来断定一个妃嫔受宠与否。

换而言之,要看一个妃嫔是否得宠,只要看看她为帝主生了几个孩子,每个孩子降生时间的相差远近,窥一斑而知全豹,只要看清楚这些情况,就能对妃嫔的荣宠程度了然在胸。

皇后固然是六宫之主,更是众矢之的,若无法与皇帝之间鸾凤和鸣,那么皇后所有的尊崇,不过势同冰山,高不胜寒,如履薄冰,一旦冰雪消融,便会坠入无间地狱,永无释期。

太子刚刚十个月大,还没有到周岁,皇后就又怀了龙种,在后宫里边,惹得多少人暗恨难消?

列云惜的身旁,还陪伴着一个更年轻貌美的娘娘,她的容妆比列云惜娇媚鲜艳,她的衣饰比列云惜更加灿烂夺目,插戴在昭君套上的钗环,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令人艳羡,一颦一笑之间,都难以掩饰住内心深处的那份欣喜与骄傲。

列云枫的妻子,逍遥王妃澹台梦跟随在后,大雪的天,她只穿着天青色半新不旧的雪褂子,头上挽着发髻,也没有戴斗笠,漫天飞雪下,更映衬着她乌真真的青丝,光滑得犹如一匹黑色闪缎。

因为是入宫谢宴,所以澹台梦轻抚胭脂,淡扫蛾眉,不似平日那般素颜,纵是清浅修容不施浓彩,澹台梦从骨子里边那股卓然于世傲而不群的清绝雅丽,也是灼灼照人,光彩夺目。

皇后列云惜和逍遥王妃澹台梦都缓步款款,步履神采,皆带着漫云舒卷的娴静,唯一活跃的就是那个霓裳彩妆的妃子,在端华阁上都听得到她银铃般清脆迷人的笑声。

银铃般的笑声。

铃铛的声音,最容易引人遐思,而银质的纯净,让铃铛的声韵多了一份傲世的优雅,很多人喜欢把逗人遐想的笑声比作银铃,可惜真正笑得像银铃的声音并不多。

因为是皇帝的妃嫔,列云枫自然不好去多看,可是这声音,令他心中一动。

今天的赐宴,也是皇帝的家宴,皇帝皇后之间,又多了一位娘娘,这件事情本身,就别有蹊跷,而且皇帝单单将列云枫先叫上来,此时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却又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是让列云枫陪着他站在窗前观望。

轻咳了一声,皇帝略动了□形,好像是站得久有些疲倦了,列云枫顺手从宫女的手中拿过一件孔雀织锦刻丝团龙斗篷,小心翼翼地给皇帝披上。

皇帝看着他,别有意味,列云枫的动作,娴熟自然,那细致认真的神情,与皇后列云惜一般无二。

任由列云枫为自己系好了如意扣,皇帝轻叹一声:“那是新晋为妃的敏妃苏娘娘,朕与皇后商量赐宴的时候,正好敏妃过来请安,非要闹着跟来。”

他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着列云枫表态,列云枫焉能看不出来,微笑道:“臣家蒙圣恩久隆,感激涕零,唯肝脑涂地以报圣上隆恩之万一。苏娘娘凤驾纡尊,臣谨带家父家母及妻孥合众,谢圣眷深隆,慕天德仰止……”

眉头慢慢皱起来,皇帝牙痛似地哼哼了两声,他最恨列云枫如此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这些官话,看来这个混账东西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对于列云枫那副玲珑剔透的水晶心肝,皇帝又是欢喜又是愤愤,不觉断喝了一声:“枫儿,欠揍了是吧?大冷的天儿,朕可不想浪费力气揍你。”

噗嗤一笑,列云枫很是无辜地望着皇帝:“万岁,您也太难侍候了吧,臣不过是感沐天恩,忠以示诚,难道这个也会惹得万岁不悦?难道要臣对您的隆恩眷顾坦然受之,不思恩报?臣要是真的敢负义忘恩,不须万岁动手,臣父一定会把臣立毙杖下了。”

星星般晶亮的眼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皇帝看着清隽倜傥的列云枫,听着他绕口令一样的回答,不觉也是哑然失笑:“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再敢和朕玩这些辞令把戏,看朕饶不饶你。”说到最后,有几分威胁的口气。

列云枫哪里会怕,反而笑意更浓:“万岁,臣父曾教导过臣,人心或可欺,举头有神明,这里虽然没有外人,可是神明犹在,圣上乃真命天子,有万灵护体,故而无论人前人后,臣不敢对万岁有半分不恭之心,天神可鉴!”

又气又恨,皇帝有些牙根痒痒,他也知道列云枫的用意,只是现在要他立时答应了,皇帝感觉自己的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可是他若是不答应,现在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还真的只有列云枫,换了个人,就算有攀龙附凤之心,想挖空心思地巴结他,也没有列云枫那样的胆子,最难得的是,他一个暗示,不许多讲,列云枫就已然揣摩到了他的心思。

看到皇帝的表情,列云枫倒不笑了,一本正经地施礼:“万岁放心,即使万岁托付,枫儿肝脑涂地不敢辞劳,自然更不敢辜负万岁所托。”

哼了一声,皇帝的眼眸中浮上微微笑意:“看把你聪明的,就算是朕肚子里边的蛔虫,也要朕想好了,它才知晓是怎么回事儿。朕还没说呢,你又知道了?”

列云枫笑道:“枫儿自然是知道了,枫儿一定尽心竭力去办,这事儿,就不用万岁费心了。”

不知为何,皇帝的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得意来,他走过来拍着列云枫的肩头:“你就不怕误解了朕的意思,把事情给办砸了?”

列云枫道:“不妨事,枫儿真的要是办砸了,到时候再请万岁教训就是。”

胡扯。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情知自己方才一句话,又让列云枫得了无数权宜,不过他是看着列云枫长大,情知他纵然行事大胆,剑走偏锋,却极有分寸,绝对不会仗势欺人,谋权夺利。

听得一阵环佩叮当,皇后列云惜、敏妃苏娘娘和小王妃澹台梦,被一群宫娥拥簇着上了端华阁,一时施礼叩安已毕,皇帝吩咐传膳。

佳肴精脍,香茗醇酒,端华阁里飞盏流觞,隔断了窗外彻骨寒意。

敏妃苏娘娘端着酒杯,笑容可掬地冲着澹台梦道:“逍遥王妃,本宫听闻王妃兰心惠性,多才多艺,所以今天皇上和皇后赐宴,本宫也赶来凑趣儿,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不知道本宫是否有幸向王妃讨教一二?”

悠然起身,澹台梦笑道:“娘娘如此说,岂不折煞了臣妾?”

旁边列云枫也起身笑道:“娘娘对内子别具青眼,臣也受宠若惊,然传闻未必为真,只怕败了娘娘的兴致,臣与内子如何能担此重责?”

敏妃苏娘娘嫣然一笑:“可见是鹣鲽情深,皇上,臣妾看您是要白费了一片苦心。”

皇帝哂然不语,皇后列云惜不露声色,列云枫和澹台梦都已猜到敏妃苏娘娘的言外之意,看来今天这个家宴,真的九曲回肠,值得玩味。

因为靖边王列龙川从中斡旋,慈慧皇太后和皇帝才答应小王爷列云枫迎娶江湖女子澹台梦为正妃,按照太后和皇帝原来的意思,是要从先帝嫡女寿龄长公主或者沁阳长公主里边选一位出来,许聘给列云枫为正妻。虽然最后靖边王列龙川说服了太后和皇帝,可是太后和皇帝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

今天家宴,敏妃苏娘娘冒然加入固然有她的目的所在,但是皇帝也正好顺水推舟,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对于此中究竟,皇后列云惜更是心知肚明,不过她并不替澹台梦担心,虽然她没有和澹台梦过多接触,但是她相信父亲列龙川和弟弟列云枫的眼光,于是颔首微笑:“即是家宴,何须拘泥,敏妃冰雪聪明,才华过人,后宫之中,无人可望其项背。逍遥王妃就是输给她,也无甚可羞之

处。”

果然澹台梦领会了皇后列云惜的意思,近前一步,飘飘一礼:“臣妾斗胆,请娘娘赐教。”

敏妃似笑非笑地道:“言语莫欺世,”

一开言便是如斯严肃之联,敏妃未免有些锋芒太过,澹台梦心里已然有了权衡,浅笑道:“娘娘果然才溢德馨,不做寻常伤春悲秋之语,臣妾只好斗胆敬拟——操守须问心。”

敏妃是盛气凌人,澹台梦是绵里藏针,相较之下,敏妃脸色一凛,继而道:“梦碎江南解佩人安在?”

她此联一出,澹台梦心中更是有数,方才还夸赞敏妃不出寻常语,这一联便落了俗套,看来今天这场家宴,连着这些对联都是有人捉刀,敏妃不过被人摆布了而已,她心中虽然如此想,脸上却没有带出半分来,故作沉吟一下,才对道:“香消岭北还珠恨依然。”

还珠的典故,源自唐张籍的诗《节妇吟》,其中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此时澹台梦偏偏反用了这个典故,敏妃尚自茫然未解其意,列云枫低眸偷笑,皇后列云惜笑而不

言,皇帝不觉哼了一声,用力望了澹台梦一眼。

敏妃略一深思:“半榻茶烟论水色,”

她话音未落,澹台梦便对道:“一帘月雾看山青。”

微微一愣,敏妃不免有些浮躁,也不去想事先准备好了的对子,按耐不住自己先现拟起来一个上联,自觉是颇为难对,也不忖度一下,开口便道:“梦笔生花,梦池长草,梦蕉藏鹿,梦蝶化

庄,一枕邯郸梦未醒;”

噗嗤,皇上忍俊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敏妃茫然看去,皇后列云惜、小王爷列云枫和小王妃澹台梦具是一本正色,并无不妥失态之处,皇帝连忙道:“说了是家宴,爱妃为何出如此难的对子?换一个吧。”

樱唇微翘,敏妃有些不悦,可是又不敢忤逆圣意,只得侧头想了想,算算该出那副对子了,神色悻悻地:“秦楼月冷,一剪梅香,霜天晓角声声慢;”

澹台梦一听,这个对联也无甚难处,不过是文字游戏,那秦楼月、一剪梅、霜天晓角和声声慢都是曲牌词牌名字,不过总好过方才那个横空出世的“梦池长草”,于是微微一笑道:“帝台春回,满庭芳暖,长亭怨慢六六峰。”

好。

有人娇声喝彩,随着娇媚动人的柔美声音,那人边走边道:“江水滔滔洗尽千秋人物,看闲云野鹤,万念都空,说什么南朝衣冠、西湖烟柳?”

澹台梦处变不惊,淡笑嫣然:“寒山默默葬了万古烟尘,任阳春白雪,百世皆休,叹多少东晋簪缨、北砀斜阳。”

说话间,一个宫装少女娉婷而入,满面春风地:“情深梦残烛影摇,残烛影摇梦春劳。劳春梦摇影烛残,摇影烛残梦情深。”

小女孩儿心性,少不得一份争强好胜之心,澹台梦听她娓娓吟哦,甚是得意,说来也不仍是脱不了文字游戏而已,只是这首七绝用了顶针回环的格儿,是需要费些心思,然而终无意趣。

此时宫装少女已经走进来,袅袅婷婷地向着帝后和敏妃施了礼,便眸光灼灼地望着澹台梦:“寿龄一时贪玩,可扰了逍遥王妃的雅兴?”

果然是寿龄长公主。

澹台梦一笑施礼,寿龄长公主也还了一礼,澹台梦复道:“月寒风冷袖清烟,烟清袖冷风寒月。闲花落惊梦,梦惊落花闲。黯云醉孤酒,酒孤醉云黯。长袖舞歌轻,轻歌舞袖长。”

随着澹台梦的笑意浅浅,寿龄长公主的眼光便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她,没想到澹台梦在眨眼之间也填了一阕《菩萨蛮》,双句回环,意象情境上胜了自己一筹,寿龄长公主哪里甘心。

皇帝微嗔:“施儿,不许胡闹,让人看见,还以为你们姑嫂联合起来欺负小王妃,就不怕枫儿恼了,为小王妃抱打不平?”

寿龄长公主闺名儿尚施,皇帝当着列云枫和澹台梦的面儿,直呼寿龄长公主的闺名,除了显示对列云枫夫妻的荣宠,真的以家人相待之外,实在令有深意。

列云枫笑道:“皇上,就是枫儿不知好歹,内子可是通达情理,秀外慧中,娘娘千岁,公主千岁具是体恤圣意,方将枫儿夫妻视为家人,相谈甚欢,怎么会说到欺负?”

皇帝哈哈大笑:“好,既然如此,朕也来了兴致,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了,咱们也喝酒行令,不过,输了的可要受罚!”

5

5、心须七窍方从容 。。。

暖香,狐裘,酒香。

皇帝的话,就是金科玉律的圣旨,没有人敢去反驳。

看着皇帝颇有兴致的样子,皇后列云惜心里清楚,是方才敏妃的无意疏漏,在对联中输给了澹台梦,而冒然出来想挽救颓势的寿龄长公主尚施,也并没有反败为胜,将澹台梦打压下去,皇帝现在一定感觉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另外,他一定也对这个来自江湖的小王妃充满了兴趣。

揣摩到皇帝的心思,列云惜温婉一笑:“皇上,以歌壮酒是豪气,以令佐酒是雅人。有酒无令便入了市井酒肆的俗,这些日子,皇上宸躬瘁心,难得雅兴忽至,您心神旷泰,便是臣下的福气,

枫儿他们还小,正该孝敬您才是,哪里会妄求赏赐?”

听姐姐柔言细语,说得雍容端庄,其实话里音外,皆是婉谏皇帝,莫要太为难了自己和梦儿,列云枫借着这个话题,也笑着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枫儿哪里敢承望万岁的赏赐?只求着少挨些万岁的教训,好歹枫儿也是有了妻室的人,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受责,枫儿不肖也就罢了,只是愧对万岁的厚望,以赧颜再见家父了。”

皇帝哪里听不出来他们姐弟的话外之音,不由失声而笑:“枫儿,那么丢脸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提及?从小看到你大,再跟朕动心眼儿,朕可不能轻饶了你。不过今天看在逍遥王妃的面子上,朕收回方才的话,今儿行令只为热闹,有奖无罚,免得枫儿输了不肯认,还怪事朕的罚令吓到他。”

澹台梦施礼谢恩,显得极为恭谨,不过心里却又是欢欣又是慨然。

侍立在旁的寿龄长公主轻笑一下:“皇兄就是偏心小王爷,虽然这个谁也气不来,可是寿龄还是羡慕之极,等到闲暇时,一定向小王爷讨教一二。”

敏妃苏娘娘笑道:“长公主若果真羡慕小王爷,何须等到闲暇时讨教,干脆去列家好了,这人过去了,还有什么讨教不来的事情,是不是啊,小王妃?”

这位皇帝的新宠苏娘娘,不但敲着边鼓,而且还把话说得如此露骨,并把棘手的话题,直接推给了澹台梦,如此场合,面对如此人物,换了任何女子,就是心有不甘,也不能出言拒绝。

敏妃苏氏的话说得露骨大胆,皇帝想阻拦也来不及,心里不免有些埋怨,只是他更想将错就错,也许棋走险招,或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敛襟一礼,澹台梦面带温婉笑意,神色如常:“恭谨和敬,往来以礼本是待客之道,长公主金枝玉叶,若纡尊降贵移驾府中,自是列家祖荫所佑,才待得有凤来仪,臣妾一家焉能怠慢千金贵客?”

哈哈。

皇帝听了澹台梦的话,不由得畅怀大笑:“施儿,你听听,你还没去呢,逍遥王妃就以礼待客

了,果然列家是书香门第,簪缨世家。哈哈,枫儿,枫儿,看来你与王爷都是独具慧眼,识芝兰于蒿艾,拾琼瑶于珠玑啊。来,今天是家宴,原本就没有外人,大家也不许拘泥,这是圣旨。”

他这笑倒是出自内心,只是话里依旧弦外有音。

是。

众人皆是应声谢恩。

皇后列云惜的心里,暗暗升起一丝怅然,看来皇帝虽然很颇为赏识弟媳澹台梦的应对本事,却还是对她的出身耿耿于怀。不然何须用“识芝兰于蒿艾,拾琼瑶于珠玑”这几个字,如果他当澹台梦是芝兰琼瑶,那么她的出身之地,她的家庭,她来自的那个江湖,不就是蒿艾与珠玑吗?

转眼再向澹台梦看去,依旧是落落大方,应对得体,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失态之处,好像对敏妃的旁敲侧击和皇帝的弦外之音都浑然不觉,但是就是以常人之智,也能听出各种滋味,列云惜不由得也展颜一笑:“那就请皇上出令吧,他们这些孩子,可都是唯您的马首是瞻。”

皇帝笑呵呵地:“皇后也是偏心,是怕朕答不上他们出的酒令吧?不过用枫儿的话来说,就是朕答不上了,他们谁敢来罚朕?恐怕就是答错了,也是对的。”

听皇帝打趣自己,列云枫起身捧杯,澹台梦便相随着左右而执壶,满满地斟了一杯酒,列云枫先奉与皇帝:“皇上,枫儿哪里您说的这般赖皮?只是偶尔会狡辩而已。”

与皇帝奉了酒,又斟酒敬与皇后和敏妃。

浅呷了一口酒,皇帝便道:“好,朕吃了这杯酒,便是令官儿,施儿,朕命你来出酒令。”

飘飘一礼,寿龄长公主笑意盈盈地:“寿龄遵旨。这酒令要一句五言古诗,一句七言古诗,两阕词牌相连,一个曲牌承接,最后还要一招刀诀剑诀来收尾,皇兄看,可使得?”

皇帝道:“家宴行令,太难了反而无趣,前边固然流俗,倒是收尾处方有新意。施儿,你既然说了这个,你就先说一个吧。”

施了礼,寿龄长公主举着酒杯笑道:“寿龄起令,自然先说。”略一沉吟,还未开口时,旁边的敏妃迫不及待地笑道:“不过要集前人的句子,又不是要自己来做,冥思苦想又是何苦?寿龄吃了这杯酒,本宫替你说好了,如果本宫输了,彩头也是本宫出好了。”

被敏妃抢了话头,寿龄长公主固然心有不愿,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吃了杯中之酒。

敏妃还未说呢,列云枫不禁看一眼澹台梦,澹台梦会以一笑,仿佛对此局输赢尽然知晓。

那丝笑意中,有慵懒有不屑,有无奈也有疲倦,列云枫的心,就被针刺了一下,痛得抽搐了一下。

果然,敏妃苏娘娘不假思索地:“袅袅兮秋风,一夜新霜着瓦清。《暗香疏影》《江儿水》,可怜红袖《剔银灯》;忆当年“一笑倾城”。”

她说得倒是顺畅,利落得很。

起句“袅袅兮秋风”,出自屈原《九歌》之湘夫人,第二句“一夜新霜着瓦清”,乃是白居易的《咏菊》一诗,《暗香疏影》《江儿水》,一句里边,《暗香》《疏影》本是两个词牌,敏妃强行捏到一起,变成了一个词牌,这也算勉强了,可惜这几句的韵,皆都错了。那风为一东韵,

清、城两字为八庚韵,灯为十蒸韵,就算是填词选用几部韵脚同押,也没有如此地杂乱斑斓。

侍立在旁的寿龄长公主闻听,不由得回头看了下敏妃,既是愕然,又有些忍俊不住的尴尬,她本来想和逍遥王妃澹台梦行令顽笑,谁知道敏妃会如此兴致勃勃,而且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好驳了敏妃苏娘娘的面子,谁承想这位苏娘娘会说出这个令来。

列云枫的心,也不觉哂然。

从方才的对联上看,敏妃固然通文墨,却不是精擅,但是也不会连个韵部也搞不明白,显然是要故意输,而且皇帝不但不阻拦,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只是不知道敏妃苏娘娘准备输什么东西给他们。

敏妃苏娘娘冲着澹台梦一笑:“该是逍遥王妃了。”

澹台梦微微一笑:“臣妾唐突了。明月出关山,云自无心水自闲。《雪夜渔舟》《梧桐影》,

《沉醉东风》青海湾,入梦里“秋水潺潺”。”

抚掌称好,寿龄长公主尚施笑道:“寿龄早听人赞叹逍遥王妃才思敏捷,秀外慧中,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逍遥王妃这起句是青莲居士的《关山月》,气势磅礴,万里长风具是浑然意象,竟留了多少余地令人遐想?第二句是白居易的《白水泉》,境地又是一转,从伟美雄奇转为亘古恒定,颇有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的意味,雪夜渔舟,梧桐疏影,沉醉东风,青海湾头,寿龄只要合上眼,诸般意象皆在眼前,竟然无法用言语说出来……”

皇帝笑道:“这么说,施儿倒是逍遥王妃的知己了,你若不说,朕到不觉得如何好,你这一说,果然是别有滋味了。”

敏妃苏娘娘也笑道:“寿龄怎么也不赞赞本宫?这话虽然是夸赞逍遥王妃的,本宫听着,心里也很欢喜呢。”

抿嘴一笑,寿龄长公主道:“娘娘您输了,娘娘的酒令,意境如何,寿龄不敢妄加评判,只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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