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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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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抬头看着她,皱眉道:“你下来做什么?”
  少女挑了挑细长眉毛,反问:“怎么,我不能下来?”
  她年纪不大,但五官间已经可见绝世颜色,这挑眉的动作做得极为好看,有独属于少女的娇俏,也暗含着一分妩媚的风情。
  “……随你,”西北撇了撇嘴,“让一让。”
  少女往上走了一阶。
  他们便这样,西北扫一阶,少女往上走一阶,十阶过后,西北终于不耐烦了,停下扫帚,“你很无聊?”
  少女说:“不及你无聊。”
  “……”西北无言反驳。
  少女又道:“每日扫扫扫,一百三十年了,有什么用处?”
  西北不想理她,干脆跨过少女所在那一阶,低头扫地。
  少女“啧”了一声,“木头桩子。”
  说是这样说,她却没有走,依旧跟着西北向上,直到另一名女子飞身落在他们身旁。
  女子看起来也十分年轻,黛眉星眸,眼尾细细上挑,风华绝代,只是目光太过沉静,素黑的衣衫令她的淡然中多了几分沧桑。
  “奈奈,我说过多少次,外头太冷,不要乱跑。”
  少女对女子抿出一抹笑,与她方才对西北的态度截然不和,“我知道的,娘,今日不冷。”
  楼琉衣握住她冰凉的手,蹙着眉半是责怪半是担忧:“这还不冷?快跟我回去。”
  她说着身上撑开一层淡淡的光,将少女从头到脚罩住,搂着少女飞身,路过西北时,顿了顿,“你也快些扫完回去罢,再过一个时辰,繁烨就该来了。”
  西北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繁烨准时到了。
  银蛟化人身落地,他轻车熟路,穿过那一片早已枯萎的顶冰花海,至后山冰湖边,西北已经等在那里,见他来了,朝他拱手行了一礼,“蛟王。”
  “嗯,”繁烨应了一声,径直走到湖边,狭长眼睛扫了一圈周遭,“小狐狸不在?”
  西北答道:“楼夫人在为她筑丹。”
  他说着递过一柄短匕,柄上镂着龙腾形状,刃上寒光毕现,显然锋利非常。
  繁烨接过,嘲道:“半人半妖,一百三十年还没结出妖丹,还能指望什么?八尾狐倒是契而不舍。”
  西北面无表情纠正道:“她有妖丹的。”
  繁烨嗤笑一声,把玩着匕首,“那点大小,也能算妖丹?”
  西北很想翻他一个白眼,但忍住了,低着头恭敬道:“蛟王,时辰到了。”
  “催什么?”繁烨眉峰一挑,“我还能不知道么?”
  说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迅速腾身,朝着冰湖中央飞了过去。
  他足尖虚点在冰面上,手腕翻动时匕首银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虚影,朝着另一手的手腕割了下去——
  第一下没有刺穿,他蹙着眉,用了一点力,才按了下去。
  血珠顿时涌出,一滴滴落在冰面上,开出一串寒梅。
  伤口愈合很快,他不得不再割了一道,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才翻过袖子盖住伤口,低头去看冰面。
  落在上头的血迹正消失,不到片刻,冰面上已经丁点不剩。
  他静静看了一会,才飞身回到岸边,随手将卷了刃的匕首抛给西北,不悦道:“能不能找把锋利一点的?”
  西北叹了一口气,“是。”
  这一百三十年,楼琉衣寻来无数奇兵,大都用不了几日,并非这些奇兵不好,实在是因为蛟龙的鳞片太硬,非是用有法力加持的法宝来割不可,只是他们与天界早已断了往来,甚至可以说势不两立,又去何处借足以破开龙鳞的法宝?
  楼琉衣能在人间和妖界寻到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
  其实繁烨也知道此事,倒也并非是故意为难西北,他不过是随口一句抱怨,每日割血,他总是来的准时,一百三十年,一日不拉,若非不周山上太冷,他又为蛇所化,最经不得冷,怕是会直接在山里住下。
  湖面上依旧没有动静。
  这么多年,这么多日夜,每一日都抱着希望等待,每一日都在失望中度过,西北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多沮丧,平静道:“多谢蛟王,蛟王慢走。”
  繁烨随意挥了挥手。
  西北送他到结界门口。
  繁烨望了一眼通往山下,数以万计的石阶,“每日都扫,不累么?”
  西北摇头:“不累。”
  繁烨嘲道:“可惜他却一步也不敢往上走。”
  西北也向着石阶之下看了一眼,只是雪雾太大,根本看不了多远,他收回目光,说:“本也就不是为了他扫的。”
  送走繁烨,西北回到后山。
  裹着白裘的少女蹲在湖边,正用葱嫩的手指尖戳着冰面,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今日还是没有动静么?”
  “嗯,”西北走过去,“楼夫人呢?”
  少女一手支着下颌,“为我寻药去了。”
  西北点了点头,“楼夫人不容易,你没事不要乱跑。”
  少女不服:“我不过就是在山里走走,哪里乱跑了?”
  西北道:“山里太冷了,对你的身体不好,你真的不和楼夫人一起搬走?”
  少女扭头瞪他,“你问了多少次了?还要我说多少次?不走,我们不走,你好烦。”
  西北嘴角一抽,“……不识好人心。”
  少女拍拍手站起来,她与西北差不多高,扬着小巧下巴道:“你才是不识好人心。我母亲知恩图报,若她也走了,山里就剩你一个,你怎么拦得住外头那么多寻衅的妖怪?”
  “……随你。”
  若是从前,西北想,自己一定会叉着腰与她吵一架。
  但现在……
  还是去给她做饭罢。
  厨房升起炊烟,西北站在一张小凳上,动作麻利地将切好的菜下锅,油与水相遇溅出来一些,他完全没有在意,翻动锅铲,调味,出锅,一气呵成。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楼何奈正坐在院子里,对着结界外头的风雪发呆。
  “吃饭。”西北给她摆好碗筷。
  少女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在那些菜叶子里拨弄了两下,嫌弃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厨艺怎么还是这么差?”
  “……爱吃不吃。”
  虽然他们看起来差不多大,但他好歹也活了快两千年,总不能跟楼何奈一个一百来岁的小孩子计较,更何况楼琉衣确实帮了许多忙,照顾楼何奈是理所应当。
  半人半妖,妖丹比寻常妖怪小了许多,身体虚弱,需要进食饮水,畏惧寒冷,若非楼琉衣每日以妖力灌入她妖丹中为她续命,只怕命数早已走到尽头。
  晚间楼琉衣归来,身上像是受了伤,面上难掩倦色。她将一颗尖锐非常的牙齿交给西北,道:“是虚妄山上那一位的牙,明日给繁烨试试罢。”
  西北点头,也不过问到底是哪一位。对于妖界,楼琉衣比他熟了太多,她既然带了回来,就说明这颗牙足以割破繁烨的鳞。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颗牙能用几次,以及繁烨会不会嫌脏,不愿意用。
  果然第二日,繁烨指着那颗牙怒道:“八尾狐!你找死吗?!”
  西北抽了抽嘴角,不愿意用就不愿意罢,发什么火?
  这日楼何奈的状况不错,早早就结束了筑丹,楼琉衣走过他们身旁,轻飘飘看了繁烨一眼,“这么激动做什么?”
  繁烨气得咬牙切齿。
  西北不明所以,就听楼琉衣轻笑了笑,说:“当年你还是一尾水蛇时,被赤鸟啄得满街乱窜。我替你报了仇,你不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想与我打架不成?”
  繁烨怒道:“要报仇我自己不会去?你多管什么闲事?”
  楼琉衣给楼何奈整了整裘衣,淡淡道:“我家孩儿内丹如何,我有什么指望,对蛟王来说也是闲事,你最好也莫要管。”
  繁烨:“……”
  西北恍然大悟。
  他不禁看了一眼楼琉衣,又看了一眼楼何奈。
  还好他没有跟楼何奈吵架。
作者有话要说:  来,庆祝一下可耐的出生。
今天没有傻周,让他先休息会
来不及回大家评论,但我都有在看,感谢所有鼓励,超爱你们的!
感谢:
23520123的地雷,么么哒~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九重天梵绿湖外,两名小童端着果盘路过,一白一紫,正在窃窃私语。
  白衣仙童左右看了看无人,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挤眉弄眼,“诶,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敖渊龙君和公主要解除婚约啦!”
  “啊?这事不是说了一百多年了,天帝一直没答应么?”
  “是啊!我也是前几日路过姻缘司时无意中听到的。拖了这么多年,天帝终于是松口了,幸好公主还在锁灵台里关着,不然指不定怎么闹呢。”
  “哎,早该答应了,”紫衣仙童轻声叹道,“可惜了不周山君,等了这么多年。”
  白衣仙童立刻摇头,“不是不是,山君等的那是个凡人,可不是龙君。”
  “都说不是龙君,可到底也是龙君一魄,这三魂七魄怎么分不都还是同一个人么,还能分开看?”
  “嘿,这你就不懂了……”
  小童们走远了。
  湖边琉璃花圃后,两道身影正对座下棋,小童们自以为压低了声音,殊不知所言全部落进了外人耳中。
  南灵落下一子,摸着越来越长的胡子,问向对面的人,“天帝当真答应了?”
  “嗯。”天尘应了一声。
  南灵奇道:“敖渊每月都要上来一次,每一次都被天帝拒绝,怎么忽然就同意了?”
  天尘吃下他一颗黑子,淡淡道:“万事自有天意。”
  南灵嘴角一抽,“天意天意!你说了一百三十年了,也没见到天意做出什么好事来。应周睡了这么久,他如何,灵胎如何,你半个字也不肯告诉我,真是枉费我每日跟在你身旁。”
  这一百多年,无论他如何问,如何试探,天尘始终半个字都不愿意多说,饶是南灵这样的好脾气,耐心都已经告罄。也难怪这几年的“想嫁榜”上敖渊和天尘都上不了前十,前者是渣,后者是冷,确实非是良配。
  倒是应周,同天帝动了那么一次手,又差点神魂俱灭,沉入不周冰湖平静睡了这么多年,却一直蝉联榜首至今。女仙们为他能与天帝一战又能碎裂山河的情深不寿纷纷想嫁,男仙们对他离开九重天时那一抹脆弱背影念念不忘,多年来得票居高不下,以至于天帝日日被谏言,万万不可解除龙君与公主的婚约,言必而有信,两位龙章凤姿天作之合众望所归,诸如此类。
  众人心照不宣默契非常,无论谏言的辞藻如何华丽,本质上的想法都极为一致,总之就是千万不能给龙君后悔的机会,这么好的山君必须是大家的,龙君太渣配不上他,配朝玲公主非常合理。
  想到这些,南灵又忍不住唉声叹气,“如今事已至此,他退了婚约又有何用?”
  他碎碎念着,对面天尘恍若未闻,淡定落棋,眨眼吃下南灵成片黑子。
  “你这……”南灵这才回神,见败局已定,索性把棋篓子一扔,“怕了你了!不玩了不玩了。”
  他说着起身欲走,却忽然听到身后天尘平静道:“人间屏障已经撑不住多久,龙君自愿抽龙骨固之,唯一的条件,是与朝玲公主退婚。”
  “……”南灵脚下一个踉跄,惊讶道,“抽龙骨?!”
  一条龙抽了龙骨,那还能活?
  天尘却不看他,挥了挥衣袖,棋子眨眼都归于棋篓,看着还算温和实则冷漠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仿佛说得不过是件再平常不过事,“他不愿再下凡,不愿为人皇,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南灵瞪着他看了许久,久到福至心灵,醍醐灌顶,忽而明白了什么。
  天尘刻板严谨,从来不会主动提谁,但此刻却说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必然不会只是一句闲聊——
  他猛地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多谢多谢!多谢司命!”
  顾不上等天尘回应,南灵焦急离开,走得飞快,走出了老远才想起来自己会驾云,赶忙一溜烟消失在了天尘眼前。
  到不周山外时恰好遇到了送完血出来的繁烨,平日里遇见,南灵也会停下打个招呼,然今日他实在太急,眼神都没分给繁烨一个,急急落于后山冰湖,见到正打算去给楼何奈做饭的西北,笑眯眯道:“西北啊,来,同你说件事。”
  自应周沉湖后,他们就与九重天断了往来,唯有南灵仙君还会时常来看上一眼,西北虽不明所以,但对他还是尊敬,便行礼:“仙君请讲。”
  南灵摸着胡子咳嗽两声,又看了看冻结的湖面,放大嗓门道:“龙君与朝玲公主退婚了,你可知此事?”
  “……不知。”他怎么会知道?
  “诶,说来怪可怜的,”南灵拉着他又往湖边走了两步,感慨道,“龙君为了退婚,自愿抽龙骨填补人间屏障,你说龙抽了龙骨还能活吗?这是为了退婚,命都不要了啊!”
  “……”
  西北莫名其妙,所以呢,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南灵见他毫无反应,又是一声咳嗽,“龙君可是这天地间最后一条金龙,要是抽了骨,龙族岂不是就要灭绝了?”
  “呵,绝了便绝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南灵与西北一齐回头,便见本该已经离去的繁烨不知为何去而复返,走至他们身旁,银色蛇目微眯,“你跑来这里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指望他听了会愿意醒过来,去救敖渊罢?”
  南灵:“……”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是为了敖渊,只是为了应周。
  繁烨见他表情,便知被自己说中,不禁嘲道:“凭什么救他?但凡他有一点心,都轮不上我日日来这里割血。”
  “那不是龙君不知道么……”
  繁烨戏谑看着他,“那你去告诉他啊?”
  “……”
  南灵胡子抖了又抖,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其实以他来看,正如天上那名小童所言,三魂七魄,本为一体,又如何能拆开看,许博渊即是敖渊,敖渊不也就是许博渊么?
  但他并非当事之人,亦不明白这些情爱之事,更做不了应周的主,要不要将灵胎的事说与敖渊知晓,他不敢擅作主张。
  毕竟若敖渊真是许博渊,那他实在伤应周太深,说句实话,不配。
  南灵讪讪走了,走之前还看了一眼平静无比的冰湖,心中犹豫不定。
  也不知道他做得对不对,应该是对的罢?九重天上司命说那两句话,显然就是为了让他来此。
  湖边人都走了个干净。
  湖面上静谧澄澈,一点点光自结界外穿过风雪照进,穿透冰层,点亮幽蓝水面,散出粼粼之光。
  越往下,光越来越少,直至漆黑一片。
  忽而那黑暗之中一道金光闪过,灵活如一尾小鱼,在湖底翩然游曳。
  透过这一点光,隐约可以见到湖底一道身影,被湖水印得微微发蓝皮肤,紧闭的双眼,秀挺鼻梁下苍白的薄唇,白衣上血迹早已被湖水冲淡,裹在清瘦身躯上,随着水波微动。
  那道金光游至他脸侧,凑上去在他冰凉的皮肤上轻轻点了点。
  他便缓缓张开了双眼,睫毛交错下一双深瞳,湖面上的亮光令他瞳孔瑟缩了一下,但他没有挪开视线。
  金光偎在他颈边来回轻蹭,而他静静望着湖面许久。
  许久之后,他再次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咔。
  湖面传来一丝轻响,片刻之后,接连响声中冰层碎裂,悉数化为碎块沉入湖中,折射出无数晶莹光芒,照亮久藏于黑暗里的一切。
  明亮如旭日东升,恍惚如大梦初醒。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傻周也醒了,我也写完了这礼拜的榜单,明天一定要休息一天……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湖面上的动静引来了所有人。
  西北怔怔望着踏水而来的那道身影,泪流满面,“山君……”
  楼琉衣一手拍了拍他的肩。
  “奈奈,同山君问候。”
  楼何奈听话点头,上前两步,平举着袖子下一双手,朝应周恭敬行礼,“山君,我是八尾狐之女,楼何奈。”
  她是第一次见应周。
  楼琉衣不太同她说应周的事,从来只是听西北和山里其他妖怪描述不周山君如何风姿绰约。对于这位母亲的救命恩人,她有自己的无数想象,但无论哪一种,都无法与面前的人相比,哪怕是母亲,站在他面前也黯然失色。
  他踏上岸,轻轻应了一声,抬起眼睫看向她的目光中没有半点表情,却令楼何奈心头一颤。
  她愣在原地,直到楼琉衣上前搂住她的肩,“山君,多年不见了。”
  对楼琉衣,应周眼中终于有了一分松动,“是,很久了。”
  随后他看向西北,伸出了一只手。
  明明什么也没有说,西北却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出来,飞奔过去一把扑住他的腰,哭声惊天动地,一百三十年里憋住的委屈不甘全都在此刻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怀里的团子本趴在应周肩上,闻声侧出半张脸,看着西北耸动的肩膀,一双圆眼水亮,糯声道:“爹爹,他为什么要哭啊?”
  应周却没有答,半阖着眼,手护在西北后脑上,任由他的眼泪鼻涕蹭了自己一身。
  “这就是小山君么?”楼琉衣半弯下腰,对团子笑,“可有名字了?”
  白团子有些怕生,眨了眨眼,两截肉肉的手臂挂在应周脖子上,又把头往应周怀里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叫念,念念。”
  他比西北还要小许多,穿一身墨黑圆衫,皮肤白似应周,但五官像极了许博渊,尤其是那双眼瞳中微不可查的金光,楼琉衣一时怔忪,飞快觑了一眼应周的脸色,念,念得是谁?
  应周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平静道:“许念。”
  “……”
  楼琉衣抿唇,也是,她在想什么,能让应周念的,总不会是敖渊。
  应周摸了摸念念的发顶,“你跟着西北。”
  念念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爹爹要去哪呀?”
  “不去哪里,”应周说,“就在这里。”
  念念不肯松手,扁着嘴道:“那为什么要赶念念走?念念不走。”
  应周沉默了一会,终究是没有把他放下,“随你。”
  念念便“咯咯”笑了,肉手按着应周肩膀,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开心道:“爹爹最好啦!”
  醒来不过短短时间,楼琉衣和西北都发现了应周身上的变化。
  他曾温润和泽,对谁都笑,如今却连对着念念都有些冷漠。
  他抱着念念向前院走,楼琉衣牵着楼何奈与西北跟在身后,路过枯萎的顶冰花海时,他脚步微顿,恰好繁烨从空中落地,目光先扫过应周,落在他怀里抱着的团子上。
  “就是他?”繁烨挑了挑眉,“喝了我一百三十年的血?”
  “嗯。”
  应周拍了拍念念的背,念念便从他怀里扭头,小鼻头动了动,突然喊道:“是你!”
  繁烨不明所以,就见念念飞快从应周身上溜下,蹬着两条短腿哒哒跑来,一把扑在了他大腿上,狠狠吸了一口气,“哇!真的是你!”
  然后抬起头,一张肖似许博渊的脸,望着繁烨的眼睛水亮水亮,伸着两条胳膊,一脸等抱抱。
  繁烨:“……”
  “他记得你的味道。”应周说。
  繁烨抽了抽嘴角,原来是把他当成了食物?他弯腰,拎起脚下那一团的后领,放到一旁,“今日已经喝过血了,别来烦我。”
  念念扁着嘴,十分委屈,“没、没有要喝……”
  “那你做什么?”繁烨说,“还想咬一口肉不成?”
  他拧着眉,一双蛇目竖成一道,英俊脸上露出凶相,“哇——”念念害怕得大喊出来,“爹爹救我!念念怕怕!”
  说着松开繁烨,又一溜烟蹿了回去,顺着衣襟三两下爬回应周怀里,埋起头来瑟瑟发抖。
  繁烨:“……”好怂。
  应周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和西北去屋里等我。”
  念念不肯,“呜呜”哭着又往他怀里钻,应周索性不再说话,抱着他转身向竹屋走去。
  西北看了看在场众人,猜应周是有话要同楼琉衣与繁烨说,便跟着应周走了。
  楼何奈也抬头看向楼琉衣,楼琉衣道:“去罢,哄着弟弟些。”
  屋里哭声还在持续,应周合上门扉出来,略一挥袖,在门前竖起了一道结界,哭声立刻就听不到了。
  楼琉衣与繁烨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意。需要避开念念的,无非两件事,一关于应周自己,二关于……他的另一位父亲。
  “你不会是真打算去救他罢?”繁烨蹙着眉先发制人,“他不是许博渊,你想清楚了。”
  楼琉衣苛责地看了他一眼,“闭嘴。”
  繁烨道:“怎么?我说错了?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当年大殿上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三界,包括敖渊那句“他是我,但我不是他”。
  他转头看着应周,“他但凡有半分许博渊的心,就不可能对你不管不问一百多年。现在听到他出事,你就着急醒过来倒贴,不周山君,不觉得自己太贱了点么?”
  “繁烨!”楼琉衣勃然大怒,斥道,“你不说话会死吗?!”
  话虽是真话,但这样直白地对应周说出来……
  “楼琉衣。”
  楼琉衣顿住,应周叫了她,声音无比平静,像是半点没有受繁烨所言的影响。
  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楼琉衣迟疑了一瞬,走过去,将手搭了上去。
  刹那间无尽法力自应周冰凉掌心倒灌而来,楼琉衣惊讶抬头,雪白狐尾被这法力引导着不自觉撑开,这数万日夜里所受的伤,甚至生育楼何奈时舍去的那一部分都回到了她的身体中,妖丹中涌动的暖流,一如曾经修炼成为九尾之时。
  “山君……”
  楼琉衣不可置信地看着应周,身后九条绒尾尚来不及收起。
  “嗯,”应周淡淡笑了笑,冰封眼底也稍稍解冻了分毫,“这么多年,多谢你了。”
  楼琉衣眼眶湿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若说谢,也该是她谢应周,怕是拿命来谢都不够。
  从八尾修炼至九尾她花了整整三千年,守在山中,不过一百三十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她担不起应周这份谢,更何况若非应周,她早已死了,楼何奈也不可能顺利出生。
  应周松开她的手,看向后头的繁烨,繁烨挑起眉峰,“怎么?也要谢我,帮我成龙么?”
  应周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楼琉衣本就是九尾,将法力灌入妖丹便足以令她恢复,但蛟化龙,比起法力,更需要的是机缘。
  “但我会帮你。”应周说,“多谢你的蛟血,待念念成年,我会将他的角送来给你。”
  话一出口,楼琉衣与繁烨都是一愣。
  “……那是你儿子,你却要折他的角?”
  应周垂下眼睑,只有一瞬间,繁烨看到了他瞳孔中流淌过的无可奈何。
  “你……”繁烨一滞,“是不想他成龙?”
  龙抽龙骨则死,断了龙角则再也无法呼风唤雨,无论哪一样,对生而高傲的龙来说,都痛不可言。
  应周沉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他说:“他本就不该是龙。”
  不该是,但却是。
  否则也不会要繁烨一百三十年日日来喂这一口血。
  许博渊不过敖渊一魄,勉强结下这灵胎,他又身负重伤,若非蛟血养这许多年,灵胎根本不可能成形。
  如今好不容易成形,也较真正的龙族幼崽虚弱太多,空得其形,内里却比楼何奈也好不了多少。
  而他不是楼琉衣,未来漫长遥远,能看得眼下,却管不了以后,许多事情此刻若不去做,就要来不及。
  结界外风雪呼啸,应周看了一会,忽然挥袖,令那些风雪全部散去,一时天光大亮,金光耀目穿透进来,枯萎了许多年的顶冰花海抽出新芽,眨眼便开出烂漫无边的鹅黄花朵。
  “繁烨,化龙,然后成为妖界的皇吧。”
  “……”繁烨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应周平静看着他,薄唇微动,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你会成为新的妖皇。”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不周山君醒了。
  这消息不过三日便如同插了翅膀般飞遍三界。
  一同飞遍的,还有山君打开了不周与妖界之间的结界,自立山头,要与仙界势不两立的消息。
  山顶上平地拔起高大巍峨的宫殿,无数妖怪前来投奔,千百年来无人踏足的路,如今水泄不通,繁烨对着山下高阶上的妖怪长龙,抽了抽嘴角。
  他走回殿内,念念午觉刚刚睡醒,西北正在替他穿衣服,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脚就抬脚,蒙着一双眼打哈欠的样子非常顺眼。
  “要出门?”繁烨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口问。
  “是,山君说午后要出去一趟。”
  西北给念念系好大氅,又把头发挽好,仔仔细细擦干净后的小脸红扑扑的,看到繁烨,他瞪大了眼睛,“烨烨!你来啦!”
  说着朝繁烨扑了过来,抱住一条腿,用又白又圆的脸在繁烨膝盖上蹭个不停。
  繁烨忍住一脚踹开他的冲动,“……你叫我什么?”
  “烨烨!”念念于是又大声叫了一遍。
  “……”总觉得自己占了应周的便宜。
  西北端过来一口青瓷碗,上回赤鸟嘴里拔的牙还没坏,繁烨割破手腕,殷红的血沥沥滴进碗里,念念趴在桌边看,等接满了一碗,繁烨收回手,“喝了。”
  “噢。”
  他骨子里总归是流着妖的血,对生啖血肉这种事情也没有那么抗拒,一口便喝了干净,还吧唧了一下嘴,“谢谢烨烨!”
  繁烨没有理他。
  外头妖怪来了成千上万,热闹非常,念念对各种妖怪充满好奇,一路上躲在西北后头悄悄得看,妖怪们消息也灵通,知道这是应周的孩子,便恭恭敬敬地问候他,叫一声“小山君”。
  管事的依旧是楼琉衣,这几天忙得连轴转,好在她如今九尾具在,法力甚至比繁烨还高出一些,每日给楼何奈筑丹的时间减短了许多,倒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应周要同念念出门,楼琉衣牵着一匹刚成年不久的马妖过来赶车,“早晨南灵仙君又来过一趟,山君当真不见?”
  “不见。”应周弯腰抱起萝卜头一般大小的念念,看了一眼那马妖,说,“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好。”
  楼琉衣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西北有些担心,偷偷问楼琉衣:“九尾,你可知山君是去哪?”
  楼琉衣让那马妖离开,凤目微转,叹道:“还能去哪,去看那个人罢。”
  西北立时消声,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百年于仙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人间,足以天翻地覆。
  皇帝依旧姓许,年轻一如当年的许博渊,但不是许璃,应周突然出现在殿中,他短暂错愕了一息,随即瞪大了眼睛,喊道:“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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