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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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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水烟却急忙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细品起来。

连喝了两口,方才欣喜点头道:“这茶叶很好。瞧。我厚脸皮自己挑,就挑着好的了。黄姑娘,明儿就拿这个做寿礼吧,这比市面上买的不知强多少呢!家父又是极爱茶的。还剩下多少?我都要了。”

红灵听得受不了,忙转身,以防失态。

见昝水烟如此顾全自己脸面,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遂答道:“也不知道多少。黄鹂,你去找出来。”又不好意思地转向昝水烟,“要说这茶叶也算稀罕,就是二遍摘的。次一等。——头遍茶都叫我拿去卖了。等明年清明的时候,我摘了头遍茶,托人带一斤给你,那才是真心意。”

虽然人家顾她面子,但她也不能太跌面子。

便是次一等的凤尾茶。做寿礼其实并不寒酸。

昝水烟忙感谢,遂问起这茶叶的出处。

杜鹃就告诉了她,又说城里的水太差,若是用凤尾山的山泉烹茶,滋味甘醇独特,绝非眼前茶味可比。

昝水烟不出门的闺秀,听得深山中这般景致风物。羡慕又感叹,且听且问,双目闪闪地盯着杜鹃;偶尔的,她也插一些府城上层权贵圈子的趣事说给黄家姐妹听,主客言笑无忌,十分和谐。

连红灵也听住了。再不管什么妥不妥了。

昝水烟极会体贴人的心意,杜鹃也是容易亲和的,可是她对这昝姑娘总怀有一丝防备和探究。也不是说昝水烟有心计手段,不让她喜,而是杜鹃吃醋了。

很平常的吃醋心理!

昝水烟越优秀。她越有危机感;索性像陈青黛那样的,她却并不太担心。

黄元没了前世的记忆,她正要展手段让他再爱上她一次,所以对这些潜伏的对手都很警惕。奈何她现在和黄元是姐弟关系,无法挑破。人家昝姑娘就算对她弟弟有倾慕之心,也是人之常情。这还承她青目呢,否则以她的家世,黄元根本配不上。

昝水烟难得这样无拘地跟人说话,小女儿态尽显。

黄鹂觉得她温柔又可人意,十分喜欢,不一会就抱着她胳膊“昝姐姐”长、“昝姐姐”短,叫得极为亲密。

说着,很自然话题就转到黄元身上。

“我九岁那年,一次从亲戚家回来,在马车上看见一个极小的公子在街边摆摊卖画。他的画儿都放在地上,连张桌子也没有,他也盘腿坐在地上,手上还捧着本书念呢。我觉得他好用功哦!就跟身边妈妈说,要她下去挑几张给我瞧瞧。等我瞧了那画,我就喜欢上了。我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其中一张……”

杜鹃听得张大嘴巴——

那个花一两银子买黄元画的人,原来就是昝水烟!

少女微带羞涩,喜悦地述说她与黄元一次次交集,那份爱意再难掩饰,就算傻子也看出来了。

她心里便忍不住酸溜溜地难受:她那年已经知道黄元是谁了,却没有机会接近他;好容易现在把他认回来了,他们却有个姐弟的名分……

至于昝水烟为何这样主动,她也想到缘故了:之前,黄元可是跟陈青黛定了亲的;眼下,他们却退亲了!

杜鹃越想越不安。

她从未这样强烈渴望过,渴望黄元想起前世的事,然后她就不用这么费心劳神了。

可是,黄元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昨晚还问她,那首《人鬼情未了》的来历。

杜鹃就又唱了一遍,希图唤醒他。

他确实听得出神,比几年前更多感悟。可醒神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杜鹃是如何学得英吉利文的——他已经知道这是英文了。

杜鹃只好又说是梦中鱼娘娘教的,是她夫君唱的。

黄元听完后看着她深思不语……

万事不萦于心的杜鹃愁死了!

且不说杜鹃和昝水烟各怀心思,黄元屋里,昝虚极问他道:“姚金贵怎跪在外面?”

黄元冷笑道:“他送上门来,我岂能饶他!”

便将之前的事说了,“让他一直跪着吧。我倒要瞧瞧他如何起身,如何用这个‘孝’字。”

昝虚极轻笑道:“你也忒狠了!不过你怕是要失望了,他可没那气节一直跪,已经找了杨玉荣来,正在那跟人诉苦、演苦肉计呢!说你挑拨爷爷整治他。”

黄元点头道:“说得没错,就是我挑拨爷爷整治他的。他做外孙的都能挑拨外公对付表妹,我这正经孙子还不能挑拨一回,出出气?”

昝虚极闷笑起来。

黄元又道:“他又要装样,总不好马上就走,总要再跪些时候给人看吧?能让他多跪一会子,我心里就舒畅一分。”

“噗!”

昝虚极喷出一口茶,看着他十分无语。

黄元却转了话题,问道:“你今儿来是怎么回事?”

昝虚极用帕子擦嘴边的水渍,一面道:“你别朝我摆脸子。并非我使心计要带烟妹妹来,只是婶婶听说了姚金贵如此霸道无情义,生气得很,想着请黄姑娘去巡抚府赴寿宴,也算为她撑腰。耿夫子固执的很,叔父不便插手,而且令祖又闹了这么一出,更难说话了。你就不想借个势,吓吓令表兄?”

黄元微微蹙眉,想了一会道:“这说的也是。只怕用处不大,如今我二人已经不死不休,都抽身不得了。”

他说的是姚金贵就算放弃娶杜鹃的念头,也不敢撤了状子饶了他;他更不可能主动服软,答应这门亲事。

昝虚极道:“有没有用处,去一趟也不打紧。况且,令姐这事已经闹开了,躲也无用。再说,有烟妹妹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事已至此,黄元也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了。

然那“烟妹妹”三个字却让他很不自在。

想起杜鹃的话,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是喜是愁。

昝姑娘可不是陈青黛,他有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昝虚极不知他心思,见他神色变幻不定,以为他是担心这案子,便又帮他分析起案情来。

待天色晚些,红灵便过来禀告少爷,说姑娘要告辞了呢。

昝虚极这才起身。临走时想起一事,悄悄告诉黄元,让杜鹃把头上的木钗拿下来,又将金丝楠木的特征和皇家的规矩说了,以防被人知道利用。

黄元听了震惊,急忙点头。

一时杜鹃那边也送人出来了。

昝水烟和杜鹃并肩而行,一手还牵着黄鹂,三个女孩子边走边叽叽喳喳说笑,其融洽和睦,好像相交多年的好姐妹。

黄元和昝虚极见了发愣。

昝水烟见了黄元面色微红,却还是大方地对他一礼,告了叨扰,还说明日会派人在府门口等他们,好接杜鹃姊妹两个进去,定不让她们受一点委屈,请黄公子放心云云。

黄元急忙躬身还礼,连说不敢当。

心下更忐忑了,一直垂眸不敢看她。

杜鹃见了这情形,心里汩汩直冒酸水,又哀怨——

还有比她更倒霉的穿越者吗?

要跟别人一块争自己的老公。

果然他变了心还有一说,又不是那种情形。

姐弟俩将昝家兄妹送到月洞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一群人簇拥着马车驶出了院子,这才转身。

不等回到房里,杜鹃就想问黄元话。

然黄元却先一步问她起来:“你头上这支钗是不是林春送的?”

杜鹃点头道:“当然。别人谁能雕得这样精细!”

黄元住脚,也不说话,只深深地望着她。

☆、第239章 扯不断的情丝

杜鹃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想的什么。

她忽地想起《红楼梦》中,王熙凤抄检大观园时,从潇湘馆黛玉的丫头紫鹃的箱子里翻出了许多宝玉的东西,紫鹃当时好像说“到如今,我们两下里(指怡红院和潇湘馆)的东西也算不清……”她觉得,她和林春也是这种情形。

“我知道了,往后不会再要这类东西了。”

说着,心里十分难受。但也知道黄元虑的对,她和林春都大了,再不能跟以前一样了。别的东西还好说,这钗、镯子等物却不能随意接受。

她又将林黄两家孩子相处的情形一一告诉黄元:

因她是吃大头媳妇的奶长大的,又认了大猛媳妇为干娘,林黄两家又住隔壁,两家孩子自小就爱在一块玩。略长大些,林家兄弟便常帮黄家干些重活,也很照顾黄家姐妹;黄家姐妹也经常帮大头婶子做些针线活计还情,她一个人做男人和四个儿子的衣物,实在忙不过来。

林春因学木匠,先是从大伯家捡做废的小玩意带给她;后来他自己便学着用下脚料做一些小玩意磨练手艺,都一股脑拿回来跟她一块玩。

杜鹃也爱收集那些东西,从粗糙到精致,各色物件都有,是林春成长的见证。先是她自己玩,后来就给黄鹂玩,再后来又给任远明和远清兄妹玩……

因此,算起来两家的东西真是扯不清:林春身上常穿着杜鹃做的针线;杜鹃姊妹屋里从箱柜桌椅妆盒笔筒到木梳等,全是林春做的,这根凤钗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当然,黄家所有石匠活计也都是夏生做的。

不过那没事,因为夏生和黄雀儿定亲了。

可是,也因此,两家亲戚关系更近了一层……

黄元听得目瞪口呆,比之前更震惊、更无力。

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换个话题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木头雕的吗?刚才听昝兄说。这是金丝楠木,是皇家专用的,民间若是有人私自用了,会被治罪的。”

话未说完。杜鹃已经将凤钗拔了下来。

她也大略知道这事,却不知道这钗就是金丝楠木制的。

若是因为戴这个获罪,那可是太冤了。

因此不管是不是,先拔下来再说。

恰好林春和林大猛说完了话,正从屋里出来,看见他们站在那便问:“站那干什么?刚才不是有客来,走了么?”

杜鹃举着那凤钗,冲他叫道:“林春你来。我问你,这个是金丝楠木?”

林春走过来,看了那钗一眼。道:“嗳!”

杜鹃埋怨道:“那你怎没说?这个东西我怎么能戴!”

林春诧异道:“你怎就不能戴了?”

黄元皱眉问:“你不知道金丝楠木是皇家专用的?”

林春点头道:“知道啊!”

这下连杜鹃也糊涂了:“知道你还做这个送我?”

林春也不知如何说了,只说这样小件东西,不要紧;还说太爷爷不会害他的,是太爷爷让他雕的。若是不能用,林家早把那半屋子下脚料供奉出去了。

林大猛听见他们说这话。主动过来解释:

原来,当初皇家和官府来人不但将泉水村附近深山的成材金丝楠木都采了,林家存的木料也都运空了,更是将林家所有金丝楠木制作的床、箱柜、屏风、桌椅、茶几,包括小件的妆盒等都卷走了,连一个佛像摆件都不准留下。

但是,因林家世代做木匠。这金丝楠木又极珍贵,有香味、防虫蛀、木纹优美、自身油润无需上漆、冬暖夏凉等特性,是以那些下脚料都舍不得丢弃,而是量材为用,根据大小做成各种物件。但是,再怎么利用。也还是会有细碎的边角料余下,存了有半屋子。

当时,皇家负责采办的人念他们献木有功,又懒得费事运这些木屑(他们看见的就是一堆木渣屑)出去,便特许他们留下这些碎边角料。为此还写了一道手谕,官府还盖了印的。

多年来,林家最好的师傅也只会用这些细碎料做些极小的物件,很费力。然林春这两三年来技艺更上层楼,林太爷便命他处理这堆东西。结果,他精雕微琢,采用了拼接法,用这些下脚料连续做出了手镯、木簪、耳坠、手串等物。

这支凤钗,凤眼内嵌的紫色眼珠就是紫楠;凤头以及下面的珠子,则都是用不同的金丝楠木碎料拼成的。杜鹃还有两只手镯,分别是用五截木条拼成的,暗扣设计的十分巧妙。

至于手串,开始林春做那些珠子很费力;现在么,林家堂姊妹们都有了一串,没有的,也预定了。

这份变废为宝的功夫,旁人只好望洋兴叹。

“杜鹃你别担心,放心地戴吧!”

林大猛说完后总结道。

杜鹃听后,又喜又忧,道:“我还是不戴了。会不会被人问罪先不说,要是把这钗收走了,我还不心疼死了。等回家我再戴。”

林春听了忍不住一笑,眼里映出喜悦。

他安慰道:“回头我用香楠帮你雕一只整凤,那就肯定没人说话了。这个你收起来也好。”

杜鹃心虚地瞅了黄元一眼,忙苦着脸阻止道:“还是别雕了吧。你如今进了书院,又要读书,又要习武,还要做些艺术品修身养性,再不要跟以前一样,再做这些玩物了。”

林春并未争论这个,只是笑。

黄元也无话可说。

没听林大猛说吗,林家堂姊妹都有手串,那木钗木簪什么的,想必以后林春也会帮她们做,那么先送给干妹妹杜鹃,也不算什么了;黄鹂刚才也跑出来嚷着说,她已经跟春生哥哥预定了钗环,就当给她出嫁添妆用了……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一涉及林春和杜鹃的事,都超脱了常理呢?

正郁闷的时候,冯长顺跑来说,杨玉荣正在客栈门口跳脚骂他不义,要姚金贵起来回家呢。

他便去了前面,将一肚子气撒到姚金贵身上。

他说,爷爷又气昏睡过去了呢,没发话叫大姑和表哥起来,他不敢擅自主张;又对杨玉荣说,他屡次惹官司,杨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万不敢连累杨家的,所以遵循杨大爷的嘱咐,跟杨家恩断义绝,一腔苦心,只有他们爷俩能体会。

杨玉荣听后气得七窍生烟。

姚金贵见黄元如此狠辣,连姑妈也不放过,自悔不该来此,被他设计。他从未时末一直跪到现在,怕是有两个时辰了,如今上不上、下不下的,脱身不得。

读书人身子娇贵,况炎天暑热的,他早已头晕眼花。

摇摇欲坠之际,忽然心思一动,往地上一歪,装作晕倒了。黄招弟就扑过来抱着他大哭,一面求黄元去跟爷爷说情。

黄元看着姚金贵眼神微动,也不啰嗦,转身就进去了。

却磨磨蹭蹭的,半天也不见出来。

终于,黄招弟等不及,也不管什么孝道了,她只心疼儿子,叫人背了姚金贵就飞快地跑了。

黄元耽搁了一会,才和黄小宝一块跑出来。

因不见人,遂诧异地问围观众人:“怎么走了?我还拿了药来呢。我还想着拼着被爷爷骂,也要把表哥背进去歇息呢,他们怎么没等爷爷发话就走了?唉,这下爷爷更要生气了。小宝哥哥,还是别告诉爷爷这事吧。”

黄小宝差点笑出声来,急忙点头说一定不能告诉。

林春也跟了出来,见此情形并不笑,哼了一声道:“明明就是不孝不义之人,也就哄不知内情的府城百姓们。才跪一会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耍花招装晕了。”

人群中马上就有人低声笑说看见姚金贵眼睛虚睁着。一个说,立即就有人应,说他也看见姚金贵被随从背上背的时候,身子扭动了下,要趴得舒服些……

黄元也不跟着落井下石,招呼黄小宝二人进去不提。

一夜无话,第二日,黄元带着杜鹃和黄鹂去昝府赴宴。昝夫人见了杜鹃大为赞叹,和昝水烟十分体贴照顾黄家姐妹二人,诸般情形也不消细说。至下午,杜鹃才推说爷爷尚在病中,告辞回来了。

而林春却打听到赵御史昨晚就回到府城驿馆,今日一大早便带了另三扇屏风前去拜访。

见面自然一番参拜,闲言少叙。

当下,赵御史将四扇屏风摆在案上仔细观赏,满脸的震惊再掩饰不住;又命人关了门,点上烛火细瞧,果然是霞光万丈、河水滔滔、虎跃纵横、奇花矞矞,遂赞叹不已;又命将屏风轻挪至院中,对着早晨的日光观看,则又是一番变化……

鉴赏已毕,他才招呼林春至堂上坐下,一边让茶,一边问这些天的雕琢情况。

林春一一回了。

忽然赵御史问道:“你可有事求本官?那黄家父子被姚金贵告上公堂,情势甚为凶险,你与他们情分非比寻常,就不想借这个机会求本官出面?”

林春没料到他会主动问出来,不禁一愣。

想了想,他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赵御史皱眉道:“这是何故?”

林春道:“小民确有事请教大人,却不没想求大人出面。”

☆、第240章 另辟蹊径

赵御史听后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请教何事?”

林春先没说话,而是默默沉思,整理思路。

他虽然受黄元所托,要来找赵御史,但他自己何尝没有为杜鹃出头的想法!他见黄元比自己还小,行事却雷厉风行、出手果决,深有感触,暗自憋劲,此行要一举而竟全功,因此来之前很是细心准备了一番。

最后,他决定不按黄元教他的说,他有自己的想法。

赵御史没有看见少年跪地喊冤,请他主持公道。

那个少年,静静地沉思了好一会,才认真地对他说道:“大人,这件事并非一般犯法案件,所有前因后果小民都清楚,小民觉得就是家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是民间百姓家许多事看上去很世俗无礼,却未必就真无情;有些事听起来倒符合礼法,却极无情。大人做了许多年的官,既懂律法,又通人情世故,小民今日便将前因后果说给大人听,希望大人能指点一二。但小民并不想求大人出面做主,也觉得大人不便出面。”

赵御史十分意外,点头道:“你且说来。这里不是公堂,也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法,都照实说来。”

林春点头道:“小民就是这么想的。小民今日所说,句句实言,回头大人可派人去查证。就是那些家长里短、邻里纷争的事很琐碎,希望大人听了不要嫌烦。”

赵御史点头。

林春便从头细说起来,从小时候他爹跟黄老实夫妻定下口头婚约说起,一直说到前日上黄家求亲,杜鹃拒亲,然后众人出山认黄元,接着姚金贵趁这空档骗取了黄老爹信任,签下婚书,一一道尽,直说了一个多时辰。

中间好几次有人来回事。都被赵御史打发了。

全听完后,赵御史惊问道:“这么说来,黄杜鹃其实与你定亲才是真?”

林春摇头道:“当年也就那么一说,并没有确定。小人自然是想娶杜鹃做媳妇的。小人的爹娘也喜欢杜鹃。然两家结秦晋之好,总要两厢情愿才行;若是强逼强扭,那不成仇家了,还怎么过日子?”

赵御史暗自点头,对他观感又进一层。

林春又道:“所以,小人不怕告诉大人:小人很不耻姚金贵所为,觉得他才是不孝不义之人,看似有理却无情。”

赵御史心里早就对姚金贵怒气横生了,不过他常年为官,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外面看不出来罢了。

他没有接林春的话,而是反问道:“姚金贵也就罢了,依你之见,那黄杜鹃当众抗婚,不认爷爷奶奶。就是你所说的无理有情?”

林春苦笑着摇头,道:“小民知道大人肯定不能容忍这种情形,可杜鹃当年还小呢。还有,她真的已经死过两次了。再说,真要抬出父母之命,也应该以我们爹娘当年定的娃娃亲为准,虽然没有下聘礼。却有我爹和我大伯帮杜鹃办的满月酒为证。这点全村人都知道,黄爷爷当时也没反对。只是我家不愿利用此事逼杜鹃而已。后来黄爷爷死活逼着杜鹃另择亲事,都是为争一口气,故意找事;这次帮杜鹃定亲,则完全是不明其中利害关系,被姚金贵骗了。山里人哪懂那些弯弯绕。”

赵御史听了沉吟良久。

接着。又挑了许多细节询问详情。

林春一一答了,又道:“杜鹃为人行事,我说了不算,大人只问她爷爷和她堂哥,这两人都是跟她吵过架的亲人。一问便知她到底孝还是不孝了。”

赵御史忽然问道:“听说杜鹃的小姨父任三禾会武功?”

林春一怔,点头道:“会一点。”

赵御史道:“他是你师傅,除了教你武功,还教经史?”

林春心里一跳,“嗯”了一声。

赵御史再问:“当年,杜鹃姐妹落水后,任三禾是否不在场?后来杜鹃从梨树沟走失,他是不是也不在家?”

林春听了这话心中大惊,摇头道:“杜鹃落水,师傅也帮着找的;后来从梨树沟走失,也帮着找的。大人要问具体时辰,小民就不记得了。”

赵御史又问道:“你和杜鹃所学,都是他教的?”

林春顿了下,轻轻点头道:“我林家有长辈识字。我们认了字后,师傅有不少书,闲了就教我们念。”

赵御史却盯着他道:“你没说实话。”

林春浑身一震,勉强问道:“大人指的是……”

赵御史道:“黄杜鹃一个丫头,随便念几本书,能比她常年在书院就读的弟弟还强?”

林春沉默了下才道:“杜鹃很聪明的。”

说完便紧闭嘴巴,无论是任三禾,还是杜鹃,都不愿再多透露一个字。却又坦然无惧地望着赵御史,表明自己问心无愧,有些事,就算不说,也不是隐恶。

赵御史见他摆出这副神情,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林春见他不再追问,暗自松了口气。

他早察觉师傅不同寻常,不用说肯定有来历;杜鹃莫名其妙地懂那么多东西,更不能告诉旁人,说多了,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反正泉水村的人都知道鱼娘娘眷顾杜鹃,他说她聪明,也算解释了来历和缘故。

接着,赵御史肃然道:“这事本官已经清楚了。然,本官却没有金玉良言可指点你。本官生长于世宦之家,自幼所受的教导皆与你等寻常百姓不同。若按世家大族尊卑之道,黄杜鹃顶撞爷爷奶奶,定会被重罚!然本官知道一般百姓之家礼法没那么严格,亲情却是极好的,所以不会揪住这点小题大做,因为本官祖上也是寒门出身。”

自他说了第一句,林春便站起身,束手恭听。

“但你也不必失望。‘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也不过是难断罢了。既然百姓将家务事告去了衙门,当官的就要想法子断!哼,本官明日就去断一断黄家这家事。你且看好了!”

林春急忙躬身道:“小民谢过大人!”

心里欢喜异常,知道此行目的已达到。

然而,他忍不住又担心地问:“这会不会为大人招来闲言?”一面朝那四扇屏风扫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赵御史冷哼一声,向北抱拳道:“本官奉旨巡查,查的就是各地民情经济和刑律。此案虽是民间家事,却牵扯孝道;又闹了这么些日子,迟迟不能判决,影响恶劣之极,本官焉能不管?”

原来他早已暗中关注此案了,也私下探查了不少事。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林春送的屏风,因其意深远,且雕琢技艺非凡,他是绝不敢私自留下了,回京后自然上呈皇帝,然后他还怕什么!

林春心里越喜,又有些担忧,知道他为人刚硬,就算出面也不会徇私,因此恳求道:“大人,杜鹃她……”

赵御史难得地露出笑脸,道:“本官不会难为她的。”

又挥手道:“你且去吧。本官还要去昝府赴宴,就不留你了。往后好生跟着周夫子学习,不可辜负了这良机。”

林春忙答应,又拜了一拜,才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赵御史吩咐随从将那四扇屏风仔细收妥了,才往昝府去赴寿宴。

昝府并没有大肆请客,虽然宾客众多,却大多是亲眷和少数官场同僚。赵御史奉旨巡查来到荆州,他当然不会将寿宴办得奢华,那不是自寻烦恼么;若是故意不办,则有做作之嫌,这等规模,便符合昝家家世了。

且说昝巡抚亲自将赵御史接进府,让至正堂看茶。

二人略寒暄几句,赵御史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当即一怔,急忙问道:“此茶大人从何得来?”

昝巡抚尴尬笑道:“这是本官占便宜了。”遂将夫人请了黄元姐弟来做客,他们以家中带来的野茶为寿礼一事说了,又试探地问,“大人喝过这茶?”

赵御史看了他好一会,才道:“在京城勇亲王府喝过。”

昝巡抚微微张嘴,半响合不拢。

赵御史又幽幽道:“听说一千多两银子一斤。”

“咣啷”一声,昝巡抚右手杯盖落在桌上,滴溜溜打旋。

一时间,堂上静了下来……

再说林春,回去客栈后,等黄元和杜鹃三人下午回来,他忙拉了他们坐下,将见赵御史的情形都说了,又说他明日要插手审讯,好让他们心里有数,早作准备。

黄元听了击掌道:“妙极了!林三哥好缜密的心思。”

他觉得林春能不被他的主意束缚,另出新裁,实在难得;又知他定是为了杜鹃才这般费心思,禁不住醋意微动。

杜鹃也高兴地看着林春,觉得他最近飞速成长。

因此苦中作乐地开玩笑道:“本来我还愧疚呢,觉得连累了你们;现在想想,姚金贵这一告,才给了你们成长机会……”

一言未了,林春急道:“胡说!才不要这样的机会。”

黄元却悠然点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当下三人又仔细商议,拟定明日公堂对答。

☆、第241章 姐弟联手

黄元依然不准杜鹃上堂,“你忘了小姨父的话?”

林春也劝杜鹃别去。

黄元是利用任三禾制止杜鹃上堂,林春则猜测师傅另有深意,可杜鹃却知道,任三禾不过是怕她被人认出来而已。

任三禾自前日堂审结束后,就不知去了哪里。

若在客栈,恐怕连昝府也未必会让她去。

杜鹃想,上次过堂时,她已经见过沈知府、昝巡抚、赵御史,今天又去了昝府,都没什么事,明天上堂见的还是那些人,也就多了个姚金贵,有什么好怕的?因此坚持要去,以为策应。

黄元无法,只得答应。

次日清早,衙门来人传话,杜鹃作为当事人,也要过堂。

这下就算杜鹃想不去也不成了。

昨晚和今晨,黄元都没有对黄老爹谆谆嘱咐,也不让杜鹃嘱咐,他说,爷爷想怎样,都随他去吧!

黄老爹身子已经好多了,只还有点虚弱。

两日来,他见二孙子在自己面前一字不提案子的事,反更觉心堵,难过万分。吃早饭时,老人家木着一张脸,暗想着今日上堂如何应答。

饭后,杜鹃和黄元去准备,冯长顺挪到黄老爹跟前坐下,郑重道:“亲家,我也算心疼闺女,往年为了她还跟你吵架。可她要敢像你闺女那么对娘家兄弟和侄儿,老子立马掐死她!掐死她我再去蹲大牢!”

气势汹汹地说完,也不等黄老爹回话,起身就走了。

黄老爹听得愤怒不已,身子微颤。

他觉得冯长顺这是生生地打他的脸,看他的笑话;尤其是自己没听他小女婿的话,才闹得这般下场,只一想起任三禾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就胸闷气堵。

怀着一腔愤恨,他被大儿子背着去了府衙。

今日府衙堂审是公开审理。比杜鹃上次过堂时人还要多,黄元的至交好友和同窗都来为他助威;杨玉荣和陈夫人也在堂下等候;另外,在沈知府的右下首坐了一位四十左右的文士,这就是耿夫子了。

时辰一到。沈知府重拍惊堂木,命将黄元等人都带上堂来,继续之前因黄老爹晕倒而被打断的审问。

黄家这边上堂的有黄元、杜鹃、黄老实、黄老爹、黄小宝,姚金贵那边是姚金贵和黄招弟,其他人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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