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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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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这边上堂的有黄元、杜鹃、黄老实、黄老爹、黄小宝,姚金贵那边是姚金贵和黄招弟,其他人一律在外等候传唤。

杜鹃今日做女装打扮:依然是那身柳黄布衣裙,头上梳着精致的云髻,只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后面长发飘飘。

她脸上挂着浅笑,神情轻松,踏着优雅的步伐。如行云流水般走上大堂,立即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姚金贵心醉神迷,觉得杜鹃长大后果然更胜从前。

一众书生看呆了眼,总算明白姚金贵为什么要“霸占”这个表妹了。——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他是好色之徒,和强占表妹的罪行。

沈知府和耿夫子见了杜鹃眼里也露出惊异神色。

当下。黄家在左,姚家在右,都跪下拜见主审官。

沈知府首先询问黄老爹,前日既然说是被逼的,就将其中详情当堂道来。

然黄老爹尚未开口,姚金贵就大声请求陈诉。

待获得允准,才伏地叩首。痛心道:“请大人不必问了,外公已然反口。前日下官和娘亲去探望他老人家,连客栈大门都没让进,被罚在街道上跪了两个时辰,直到下官晕倒,也无人过问。因此。大人不问也罢。到底是亲孙子和孙女,外公被教唆得改了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他早就拿定主意,不等黄老爹说话,先给黄元扣上这个罪名。黄老爹再说什么便不管用了。横竖之前他亲口承认了亲事,再反口,想当然是受谁教唆的。

这招果然狠,沈知府微微皱眉,耿夫子更是哼了一声。

黄元便也请求陈诉。

经允准后,黄元质问姚金贵:“便如姚县丞所说,那前日外公当堂晕倒,也是我教唆的?”

姚金贵听得一愣,刚要回答,黄元跟着又来了。

“爷爷乃一山野村夫,不懂这些龌龊事。他老人家想着‘家和万事兴’,既不舍得外孙有事,更舍不得孙子孙女有事,所以前日堂审时才有那番说辞。可惜了他这一番对晚辈的爱护之意,却不知你狼子野心:既要强霸表妹,又要暗害表弟,还要陷舅舅于不孝。他听了大人判决才看清你歹毒心肠,遂在众目睽睽之下愤怒控诉,然后才晕倒。也是我挑唆的?”

他也不另辩理由,只实话实说。

姚金贵心惊,急速思忖。

不等他想出话来应对,杜鹃又跟着清声质问道:“你首先挑起事端,状告舅舅和表弟,也是我们挑唆的?五年前你仗着大姑溺爱,与她合谋,挑拨爷爷奶奶和我爹反目成仇,先是逼我大姐退亲与你定亲;逼迫不成又要强要与我定亲,而我那年才九岁;你品性不良,无耻之极,全无读书人的礼义廉耻,竟然在我们姊妹闺房里住了三天,在我们的床上睡了三天。这也是我们教唆的?”

堂下众人听后一片哗然,众书生愤怒指责姚金贵。

“真是无耻之极!”

“简直是枉读了圣贤书!”

“这是我辈读书人的耻辱!”

“这等人居然也做了官?”

……

沈知府连拍几下惊堂木才让骚动平息下来。

黄元对上抱拳,高声道:“大人,学生有人证物证在此。”

沈知府忙问“人证物证在哪里?”

黄元道:“物证是年捕头亲自去取的,乃泉水村无数村民作证的证词,请大人立即传看;人证是泉水村里正林大猛等人。学生以此人证和物证证明姚金贵早对学生姐姐有不轨之心,五年前图谋未遂,这次仗着官身,又设计骗了爷爷的手印。而学生之所以当堂违背爷爷心意,乃是不能眼看着姐姐被恶徒霸占,更不能容忍长辈遭此恶徒算计,因此才甘冒不孝不义之名。誓要破坏他的阴谋!”

他和杜鹃并肩而跪,一句接一句,以迅雷之势反将了姚金贵一军,将自己那日忤逆的行为说成是挽救长辈。性质便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这都是昨晚他与杜鹃林春商议的。

之前,黄元毕竟年轻阅历浅,在公堂应对稍差。这两日和杜鹃仔细分析整理后,心中对案情脉络更清晰了,是以反应敏捷。

如此一来,上次堂审时看似必死之局忽然翻转,情势急转直下;另外,黄老爹的话居然不管用了,他承认不承认定了亲,姚金贵不需要。杜鹃和黄元同样也不需要了!

昝虚极和沈望等人互相对视,都十分欣喜。

姚金贵却额头冒汗,喉头发干,心思紊乱,理不出个头绪来。正慌张间。就听沈知府命传林大猛和林春等人上堂,一面又让年捕头将证词呈上。

年捕头上来禀告说,已经将证词交给了何师爷。

做笔录的何师爷听了急忙侧身,从一堆案卷中翻出那证词来,足有厚厚一沓。因上次黄老爹一来就痛快承认定了亲,所以这证词没用上,现在终于利用上了。

沈知府大略看了一遍证词。又询问林大猛细节。

这当口,耿夫子向何师爷要了那证词,也看了一遍,心中顿时愠怒。他本就不喜黄元和杜鹃一上来就咄咄逼人的声势,现在看了证词又另有想法,因为证词中不仅阐述了姚金贵的不良行径。也有杜鹃不认爷爷奶奶的忤逆之举。

在他心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姚金贵贪恋表妹美色不足为奇,少年风流乃人之常情,可杜鹃不认爷爷奶奶却是大逆不道。

再有。黄老爹两次答应亲事,岂能推卸责任?

五年前他分明就是看中了姚金贵这个外孙,才跟大儿子吵闹,岂能怪旁人?这一次更是贪图外孙有了官身,图富贵,才亲口把孙女许给他,不但有聘书作证,那天在堂上他也亲口承认的。

这黄元姐弟果然狡诈,竟然颠倒是非,让情势翻转!

想毕,他沉声道:“黄元,你爷爷奶奶都是年高有经历的老人,并非三岁小儿。五年前他们看中了外孙,为此不惜跟你父亲大闹;五年后又亲自定了这门亲,怎能说是姚县丞逼迫的?”

他避重就轻,不提姚金贵先告舅舅和睡表妹闺房的败德之举,只盯着黄老爹定下亲事这条。

杜鹃听他开口,便双目炯炯地盯着他。

耿夫子察觉,回望过来。

杜鹃便对他意味深长地一笑,眼神清亮。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老脸作烧,便严厉地瞪视她。

杜鹃毫不畏惧,正要说话,黄老爹早嚷开了。

“青天大老爷,小人是答应将孙女许给外孙,可那是他骗我说能帮我救出我孙子。现在孙子没救成,他还定亲了,要我孙女当妾。这我可不答应。”

他今日上堂就是为了挽回前次失误,却被姚金贵抢了话去,早憋了一肚子气;又听姚金贵说黄元挑唆他,更生气了——他倒想听孙子挑唆,然后卖个面子给他,爷孙好套套近乎,偏黄元这几日跟他提也没提案子的事;再看见黄招弟跪在一旁,不禁又想起冯长顺早上说的话来,怪她不该告弟弟和侄儿,更是恨意滔天。

因此,他见耿夫子质问孙子,也不懂规矩,也不遵规矩,立即喊了起来,向孙子表明了立场。

姚金贵急忙道:“是妻!外公,杜鹃是妻,杨家姑娘为妾。不信请沈大人传杨家大爷上堂一问便知。”

***

还有一段日子要忙,只能争取不断更(内疚中)……

☆、第242章 你不配!

他也顾不得了,一要图谋自保,先把眼前难关过了再说;二是自从见了杜鹃后,觉得比杨家四姑娘不知强多少,为妾实在糟蹋了,拼着得罪杨家也要将她改聘为妻。

黄老爹耍赖道:“你没救元儿,亲事就不算数了。”

姚金贵苦笑道:“外公,不是我不救,我当时写了信,可表弟已经放出来了,叫我怎么办?”

黄老爹一梗脖子道:“怎么办?当然不作数了!”

耿夫子鄙视道:“你一把年纪了,出尔反尔,就不怕人耻笑?再说,你事先也没说救不成孙子亲事就不作数。”

黄元立即道:“学生爷爷怎么会懂这些弯弯绕?分明是姚县丞狼子野心,骗了他。若他真想结亲,为什么不敢找我爹提?五年前闹过一次,他该知道我爹已经另立门户,且当时不答应将闺女嫁他,却还是通过我爷爷使手段,歹毒心思昭然若揭!”

姚金贵抵赖道:“我是想请老人家说合的。外公答应了,我便以为这事成了。听娘说,这两年大舅和外公又和好了,想是不敢再‘忤逆’了,才觉得这事成了的。”

他又提“忤逆”二字,存心搅乱之前局面。

不用他搅乱,沈知府已经凌乱了。

他左右为难,觉得黄家说的很有道理,后来耿夫子提的也有理,姚金贵看似用了心思,好像也不算大错……

无奈之下,他不想现场失控,命传杨玉荣上堂问话。

杨玉荣上来后,得了姚金贵眼色,只得硬着头皮说,杨家是答应将四姑娘给姚县丞做妾的。

他这么说,不是不怕二弟跟他闹,而是跟姚金贵一个心思,想着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这黄姑娘不过是个村姑。好拿捏的很。等成亲了,找个机会打发了,侄女自然由妾变妻了。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忘了黄元和杜鹃的厉害。

沈知府听后。又转向黄老爹,问他杨家女确实为妾,他可还承认和姚家定下的亲事。

黄老爹不知应对,便求救地看向黄元。

黄元心里愤怒不已,对沈知府失望透顶。

他对姚金贵冷笑道:“姚县丞,就凭你下流无耻,十六岁就侵占女子闺房,这次又将亲娘舅告上公堂,你说爷爷会答应这亲事吗?”

他与耿夫子相反,揪住姚金贵败德之举。反推亲事无效。

黄老爹得了提点,立即道:“对!我不晓得你个丧良心的这样子害你大舅舅和表弟,要是晓得,我就算把孙女养老了也不给你!”

黄招弟虽然听不大懂众人说话,但见儿子那着急的样子。也知道不好,便心慌了。

她忙向黄老爹求道:“爹,不是金贵要告,是我要告大弟的。我也不是真要告大弟,我就是想吓唬侄儿一下。还有那年金贵在杜鹃她们床上睡,也是我答应的,都是我不好。”

可怜她慈母心肠。将所有的不是都担待了下来。

黄元讥讽地对姚金贵道:“表哥真是好孝顺!”

耿夫子忍不住又插话道:“黄元,你爷爷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外孙告舅舅的,他上次就知道,还坚持这门亲,可见他是认同姚县丞的行为。你揪住此条有什么用?”

杜鹃问道:“请问这位也是主审官?”

耿夫子顿觉困窘,面色一沉。

沈知府忙道:“这位是书院的耿夫子。”

杜鹃忙微微倾身。道:“见过耿夫子。请问夫子,这是为姚县丞辩讼么?”

耿夫子傲然道:“老夫是来听审的。觉得疑惑才插话。”

杜鹃又问道:“那小民是否也要像回答大人的话一样回答夫子呢?”

耿夫子再次一滞,众目睽睽之下,老脸涨红。

黄元垂眸,任杜鹃发问。

这也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让杜鹃来对付耿夫子。

若是黄元如此问。便显得狂傲不敬师长;但杜鹃乃年少女子,又来自山野,以懵懂无知的模样请教,耿夫子就算生气也无法动怒。

杜鹃更有一层心思:这些人个个是人精,她若是跟他们斗心眼,那是以己之短,来对人之所长,再活一世也没用;不如索性发挥她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什么问什么,只怕还能让这些好面子、讲究礼义廉耻的学究们措手不及。

因此,她瞅了这个机会就“请教”耿夫子。

果然,耿夫子就坐不住了。

因他此举确实有违规矩。

然大家知道事实是一回事,当众挑破又是一回事,偏偏杜鹃“无心”挑破,还怒她不得。

好在沈知府十分给他面子,道:“黄姑娘,耿夫子问得有理,你且回来!”

杜鹃却不回,反道:“耿夫子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必定学富五车,是德行兼备的大儒。民女想请教耿夫子:姚县丞擅闯女子闺房,状告亲娘舅,算不算德行败坏、不孝不义?我大姑虽然将所有的错都兜了下来,然姚县丞五年前就已经十六岁了,现在更是两榜进士,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难道不知?就不能向大字不识的亲娘解释?我大姑又不是跋扈妇人,最是温顺的。”

耿夫子冷冷道:“姚金贵此举确实不妥。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地盯着杜鹃,厉声道——“黄姑娘也不是良善之辈。五年前当众忤逆祖父母,还宣称不认他们。此举若在我耿家,不打死便要驱逐出族!”

堂下顿时又一阵哗然。

昝虚极等人都担心地看着杜鹃。

姚金贵当然面现喜色了。

林春和黄元却没有慌张,黄元还示意爹和爷爷稍安勿躁,且往下听,一面伸出手,握住杜鹃的手,轻轻一捏。

杜鹃笑吟吟的,一点都不慌张,对耿夫子道:“五年前?今年民女十四岁,五年前民女刚刚九岁。夫子不知道,那时候呀,我才从外公家回去,听大姐和小妹说姚金贵在我们房里赖了三天,哎哟,我浑身都难受,真想正正反反打他几十个耳光,又怕脏了手。爷爷奶奶被这伪君子糊弄,一定要把我许他,我只好撒赖喽!”

说完,还对耿夫子霎霎眼睛。

耿夫子却不被她糊弄,冷笑道:“撒赖?撒赖就是不认爷爷,气得爷爷晕倒?倘或他身子不好,竟气死了呢?你岂可逃罪!”

黄老爹慌忙道:“青天大老爷,我那是装晕的。杜鹃那时候才多大人儿,懂什么!大人,我这孙女孝顺的很,又能干,比我孙子都强呢。我们一个村子人都知道。”

一番话说得杜鹃喉头一热。

不管爷爷是为了讨好黄元还是怎么的,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她对他什么不满都没了。

杜鹃不让耿夫子有插话的机会,爷爷话音一落,就抢着道:“一个人的好坏,有内在本质和外在形式的区别。当年我才九岁,正是天真烂漫、调皮的时候,说不认爷爷奶奶,其实就为了对付姚金贵;等把他撵走了,我还是跟从前一样孝顺爷爷奶奶。再说,爷爷奶奶也惩罚了我,也说不要我,就像夫子说的,将我驱逐出黄家了。可是我们祖孙情深,舍不得,后来又和好啦!”

她说着,很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

众人也都闷笑:一会驱逐,一会收回,当玩儿呢?

然这是人家的家事,旁人如何置评?

所以耿夫子面色黑沉沉的,十分难看。

黄元也不管众人神情各异,补充道:“这个爷爷刚说了,还有无数村人的证词在。姐姐无需再强调。”

杜鹃点头,忙接着又道:“反观姚金贵,那年都十六岁了,读了一肚子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口口声声喊‘外公’‘舅舅’,却跑去表妹闺房赖了三天,无耻之极,乃读书人中的败类、伪君子;等中了进士,更变本加厉,居然设计骗外公,强占表妹;更在算计将要落空的时候,将亲娘舅告上公堂。夫子说说,是他本质坏,还是我本质坏?我们该像他一样做个表里不一、伪善的伪君子吗?”

耿夫子居然接不下去了,嘴唇抿成一条线。

姚金贵慌乱无措,勉强辩道:“表妹,是外公将你许我,你不承认就算了,为什么要诬陷我?”

杜鹃则定定地看着他,双目清亮,不带一点仇恨和厌恶,仿佛那清水眼眸无法表现这两种恶质情绪。

姚金贵心慌之下,又陷入痴迷。

这也是杜鹃今日换女装的原因。

既然此案是因姚金贵觊觎她的美貌引起的,她便想起《射雕英雄传》中黄蓉对付欧阳克的法子,利用自己的美貌,扰乱他的心志。

她问道:“表哥,你可知我为何宁死也不嫁你?”

姚金贵不由自主地跟着问“为什么?”

五年前,还是小女孩的她就瞧不上他;五年后,他中了进士,他觉得她应该欢欢喜喜地答应这门亲才对,他还想着等她进门如何安慰宠爱她,以弥补他不能娶她为妻的愧疚呢,谁知还是不愿。

杜鹃笑容一收,换上肃容,挺直胸膛,猛提高声音清叱道:“因为你品性低劣,身上少了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别说只是中了进士,做个八品县丞,便是有朝一日你侥幸做了宰相,我也不会答应嫁你!因为你不配!连添我的鞋底也不配!!!”

☆、第243章 直击要害

堂上的沈知府、堂下的书生们都发现,那个激昂宣诵少年锐气的杜鹃又回来了。

即便穿了女装,依然气势不改!

即便此刻跪着,也仿若居高临下!

黄元和林春也都轻蔑地看着姚金贵。

大堂外,任三禾不知何时来了。

听见这话,眼底爆出锋芒,浑身气势也跟着陡然攀升。

面对杜鹃鄙视的目光,姚金贵面如死灰,信心被击溃,思绪混乱,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耿夫子大喝道:“大胆黄杜鹃,敢藐视朝廷命官?”

杜鹃道:“夫子,民女说的是五年前的姚金贵,难道夫子觉得他擅闯我的闺房是品性高洁?他状告亲娘舅是大孝?”

耿夫子哪敢点头,若是这样,他多年名声将毁于一旦。

然他也不想就这样放过杜鹃,因此沉声道:“那你也不该用当朝宰辅打比方。这便是藐视朝廷命官!”

他巧妙地将杜鹃针对的对象换成泛指的官员。

杜鹃却问道:“历史上不是也有许多奸佞官员吗?像姚金贵这样狡诈阴险的人,若是不能清除,一朝得志,爬上高位也不是不可能的。夫子之前不也被他的表象蒙蔽了么?”

耿夫子再次陷入两难境地:是点头呢,还是摇头呢?

若是摇头,那就说明他明知姚金贵品性不堪,还要来帮他,他往后也别想在书院立足了;若点头承认自己被蒙蔽,这胸腹一口闷气堵得实在难受。

姚金贵固然惊恐,杨玉荣见黄家姐弟将侄女婿逼得这样,勃然大怒,当即出面,历数黄元不孝不义罪名,请大老爷治罪;黄招弟也向黄老爹和黄老实苦求,堂上乱糟糟的一片。耿夫子趁机收声隐退,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衙役高声通报“御史大人到——”

赵御史终于来了!

他这时来,就等于钦差降临。

沈知府急忙整理官帽袍服。亲下堂迎接。

耿夫子和众书生也都束手恭迎。

赵御史迈着四方步,官威凛凛,一派肃然,走上堂来。

沈知府引他步入桌案后,殷切地请他在自己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了,他另使人搬了一张椅子来,放在左边,自己坐了。

赵御史也不谦让,直接就坐下了。

坐下后,略端正身姿。才抬眼往堂下一扫,当看见女装的杜鹃时,猛然一震,接着便瞪大了眼睛。

杜鹃并不以为意,今天看见她的人都是这副表情。因此对他甜甜一笑,高声道:“民女黄杜鹃拜见御史大人!”

她听林春说了昨天的事,想着赵御史就算不帮黄家,也不应该偏帮姚金贵,所以心里淡定的很,甚至还带了点小小的期盼和雀跃。

黄元先低声对爹和爷爷嘱咐了一句,也带着他们拜见。

赵御史恍然不觉。只顾盯着杜鹃出神。

好半响,他方才恢复正常,见众人都伏在地上,遂挥手道:“不必多礼!”一面朝何师爷伸出手,“将笔录拿来给本官瞧瞧!”

何师爷急忙捧着卷宗恭送过去。

赵御史便垂下眼睑,用心翻阅起之前的记录来。

此时堂内四五十人。堂外也挤了许多人观看,然里里外外却一片寂静,连咳嗽也没有一声。

等看完,他眼皮一掀,仿若被乌云遮住的太阳破云而出。眸光乍现,直射下方,“这本是一件家务事。争持两方,一个是黄家的女儿和外孙,一个是黄家儿子和孙子孙女。究竟黄家愿不愿将黄杜鹃许给姚金贵,由黄家长辈自行拿主意,官府不予插手,因此驳回!”

一言既出,满堂震惊。

黄元和杜鹃相视一笑。

林春也松了口气,一面朝杜鹃看过去,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姚金贵顿时急了,又不敢贸然开口。

沈知府一面觉得轻松,一面又觉得很尴尬,合着他之前都是白忙活了?

耿夫子则极不舒服,轻声提醒道:“御史大人,此案现在是审理黄老实和黄元父子忤逆,他们也反告黄招弟和姚金贵母子不孝。”

声音虽轻,却刚刚好让满堂人都听见了。

姚金贵大喜,这才镇定下来。

赵御史对耿夫子招招手,示意他近前。

耿夫子纳闷地起身上前,赵御史待他靠近了,盯着他眼睛低声道:“耿昌辉,你可知当年初创青山书院时,周夫子曾在永平帝面前立下规矩:言明书院师生不得‘妄议’朝政、摇撼朝廷?后来这一规定被大靖所有的书院纳入章程,沿用至今。也因此缘故,上次黄元一案虽是个误会,本官与巡抚大人却不敢掉以轻心,才精心安排了那次堂审。今日,你不但插手当地官员审案,还为一个品行低劣的小官儿说话,你是读书读得塞了心智,还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耿家势大到不畏皇权?只怕有了事,便是宫里的耿贵妃也保不了你!”

耿夫子听后气急攻心,血气上涌,头脸涨红。

可是,他却一字回不得。

因为,本就是他逾越了。

再者,他可以不把沈知府看在眼里,却不敢对赵御史有一丝不敬;赵家,也不是他能招惹的。

赵御史警告了耿夫子一番,并没有落井下石,接着道:“好在你涉入不深,本官不予追究。你切莫再糊涂了。”

耿夫子躬身一礼,退回原座,眼观鼻、鼻观心,再不发一言。

堂下众人只见他们低声私语,都不知其中关窍,还以为商议案情呢。唯有沈知府听见了赵御史的话,大热天的,浑身汗如雨下。

赵御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懦弱无能十分鄙视。前次黄元一案也是弄得稀里糊涂,既无明确罪证又没有上官手令,就因为怕得罪昝巡抚,就轻信人言,把人关了起来。

这样的人,也配当知府?

大靖到底还有多少这样昏庸的官员?

当下也不问他。继续审理。

因问姚金贵道:“姚县丞,本官已经判令你和黄杜鹃的亲事由黄石人自行决定,你还不肯撤去诉状,还要告大舅舅和表弟吗?”

姚金贵心乱如麻。也未深想,依然还像上次一样回道:“禀大人,非是下官不肯撤去诉状,乃是大舅舅和表弟不肯承认这门亲事,一定要忤逆外公,下官娘亲这才告的。下官真真无奈的很。”

他还是咬死黄元和黄老实忤逆,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赵御史却不理他,转而又喝问黄老爹道:“黄石人,你都听见了,你外孙不肯撤状。一定要告你大儿子和孙子忤逆,你还愿将孙女许给他吗?”

黄老爹恨极,嘶声喊道:“不愿!老汉就算把孙女掐死了,也不许给这个小畜生!他敢告我儿子孙子,我也要告他!青天大老爷。我要告他——我要告姚金贵和黄招弟忤逆!”

他一声声地嘶喊,老泪纵横。

案子审到现在,他总算相信了姚金贵要害大儿子和孙子的歹毒心肠;更明白了一件事:要是姚金贵不撤了状子,他儿子和孙子还会继续倒霉受审,连他反口也没人肯听。

上次他就说这是他家事,他要自己做主,可是那个官儿不理他;今天这个官儿亲口说这是黄家家事。要他自己拿主意,外孙却不肯撤状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人家气得浑身哆嗦,跪也跪不稳,匍匐在地。

黄元和黄老实杜鹃急忙靠近扶持,连连为他顺气。

黄老实转头对吓呆的黄招弟骂道:“爹要是气倒了。我就不认你!大姐你往后别想回娘家。”又转向姚金贵,“还有你,小畜生……”

姚金贵哪还听见他骂,自赵御史向黄老爹问出那句话,他就浑身冰冷;再一听黄老爹说告他。更是魂不附体。

“大人,下官愿意撤状!下官这就撤状,一切听从外公安排。”他一面喊,一面叩头不止,又转向黄老爹,“求外公别生气,都是孙儿不对。”

同样是告,他告黄老实父子,是打着外公的名义出头;黄元告他们母子,则是打着黄老实的名义出头;但黄老爹若要亲自出头告,分量与之前完全不同,那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赵御史于纷乱中直击此案要害,立即就清明起来。

沈知府和耿夫子都看呆了,满心苦涩。

众书生们也都敬佩地看着赵御史,就听他重喝道:“来人,请大夫来,为黄石人当堂诊治。”

立即就有一个衙役跑了出去。

接着,赵御史吩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堂下,给黄老爹靠着。

黄元和杜鹃急忙磕头重谢,姚金贵也不住感谢。

杜鹃又被获准去一旁照顾爷爷。

黄招弟也要去,却被黄老爹瞪走了,只得躲到一旁哭泣,惶惶不安。

待堂上安定下来,赵御史才继续审案。

他正容道:“官府乃是为民做主、伸张正义的地方,若是百姓都将家长里短的家务事告来官府,当官的如何忙得过来?这公堂还不成集市了!”

众人都觉他说得有理,都心有戚戚。

就在大家以为这案子就这么算了的时候,忽听堂上“啪”一声惊响,赵御史重重击下惊堂木,厉声道:“然,若有人将家事告上了公堂,就算‘清官难断家务事’,为官者也要谨慎处置,以防刁民藐视官!”

众人听楞楞的,不知他要干什么。

***

今天有事,只能定时发布了。

☆、第244章 律法人情

就见赵御史将目光射向姚金贵,一字一句道:“寻常百姓因联姻起了纠葛,来此申诉尚情有可原。尔身为朝廷官员,这桩亲事本就是尔外公做主,大舅舅既不肯应承,就该还请外公出面,他父子如何解决,自会协商;尔竟敢为了这事撺掇你母将亲兄弟和侄儿告上公堂,强逼威胁之意昭然若揭,且糊弄淳朴长辈,罪不可赦!着——革去山阳县县丞之职!”

姚金贵听后当时呆住。

稍顿了下,便高呼“冤枉”,说他告状是无奈,现在已经撤状了。

黄招弟见了,也跟着哭喊。

赵御史喝道:“再敢喧哗,掌嘴!”

众衙役猛捣杀威棒,齐齐呼号,姚金贵和黄招弟顿时不敢吭声,无声流泪。

赵御史这才指着姚金贵厉声道:“不提此事,本官还不生气;提起此事,本官恨不能加重判你!前次黄石人当场应承亲事,你怎不说撤状?沈知府问你,你巧言推脱,不说自己不肯撤,反指控大舅舅和表弟不肯答应亲事,引诱他们堕入你算计之中,当众忤逆长辈。你大舅舅就算有千般不是,也该由他父亲黄石人来惩处,要告忤逆也该由他来告;岂能由你一个晚辈,假借外公名头,利用沈知府,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间?再有,刚才本官已经宣告此乃黄家家事,由黄石人自行处置,再次问你可要撤状。你恶性不改,故技重施,还想以此法糊弄本官,真正可恶之极!!”

他想是真的很愤怒,随着“可恶”二字蹦出,右手猛拍桌案,惊得堂上堂下所有人浑身一哆嗦。

姚金贵仿佛被扒光了衣裳,瘫坐在地。

他知道这一辈子算完了。

黄招弟见儿子这副形象,心如刀割。

她呼天抢地哭喊道:“大老爷只怪我儿子。那黄杜鹃呢?明明五年前我爹将她许给了金贵,她不听我爹的话,挑拨老实大弟顶撞我爹我娘,还说不认爷爷奶奶。把我爹当场气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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