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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与书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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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文大夫解释了,他这种病有骤然康复的可能,但他还是心存疑虑。
  文大夫的方子他只吃了两日多,虽感到身子轻了些,但十余年的顽疾,朝夕之间便好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兴许是自己病惯了,一时康复了竟有些患得患失,他摇摇头在心底笑自己。
  也或许是,壶仙在冥冥中看着他,他这样想着。
  穆胥两人一猫第四天一早出发,刘姨给他们准备了两个大包袱,两人好说歹说才劝住,最后只拿了一些干粮,刘姨又强行塞进来几两碎银。
  唐荣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此物赠与文大夫。”
  文大夫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他脸上惊喜之情难抑:“若是老朽没看错,这应当是蓝灵芝了,”蓝灵芝可治百病,甚是罕有,天下所存寥寥,他之前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少爷怎会有此物?”
  “这是大哥带回来的,”唐荣说,“据大哥所言,是一位老先生偶然赠与的。”
  那老先生只说此物可能对唐荣的病情有帮助,也没告诉唐垣是什么。
  唐垣以为只是名贵些的灵芝,带回后便放到了唐荣的房间,也无甚重视。
  唐荣也一直未服用。
  “蓝灵芝甚是珍贵,”文大夫合上盒子递还,“请少爷妥善保管,老朽不敢贸然接受。”
  唐荣又推回:“唐荣虽不了解蓝灵芝是何物,却也知道,凡是灵芝,皆有治病救人之用。如今得文大夫妙手,唐荣已然痊愈,这灵芝交予文大夫再好不过。将它用在病患身上,总比在唐荣这里发霉的好,”唐荣笑得温和,言辞恳切,“还望文大夫收下。”
  文大夫踌躇了会儿,望见他明亮的双眸,未再推辞,谢过后将它收到包袱里。
  唐荣轻轻抱着阿狸送两人到河边,穆胥接过阿狸,两人跟唐荣说过“后会有期”,便上路了。
  文大夫赶路时,一般走在城外,以游赏山水风景,所以时常在村子里的人家借宿。
  如果遇不到村子,这才进城去寻客栈,或者干脆在树林将就一晚。
  穆胥爱热闹,两百年前来人间,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去街上闲逛。
  他对文大夫的路线颇不满意,虽然嘴上没说,但在他们沿着小河走了几天,借宿过几个村子,再次看到一个小镇时,他不由分说拽起文大夫便往镇子冲。
  山神大人沉不住气了,被拽着快步前行的文大夫轻笑。
  之前路过两个镇子,远远看到街上人来人往,就能感觉到身旁的山神大人情绪马上高涨,然后眼巴巴望自己几眼,欲言又止。
  但他没给山神大人回应,只是埋头继续赶路。
  镇子被慢慢落在身后,察觉到山神大人难舍难分的神情,他又是好笑又是不忍,心想憋坏山神大人就不好了。
  望见眼前的镇子,他正想说我们前去落脚,话没出口就被山神大人拽住径直往镇子奔去。
  这个镇子名为常青镇,如愿在街上逛了一圈儿,买了甚多稀奇的小玩意儿,山神大人心满意足。
  两人一猫寻到客栈时,天色已晚,要了两间客房随意吃了些,便双双休息了。
  穆胥虽然不需要睡眠,但看到主子睡了,闲得无聊,也按凡人的习惯催自己入眠。
  第二天一早,文大夫刚起床,还未穿戴整齐,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伴随着穆胥亢奋的声音:“文大夫,你起床没?”
  “请小王爷稍等。”
  文大夫匆匆穿好衣服戴上儒巾,给穆胥开了门:“小王爷,找老朽何事?”
  “文大夫,咱们去街上吧。”穆胥抱着阿狸,情致甚高。
  怀里的阿狸睨了他一眼。
  “小王爷要买些什么吗?”文大夫理了理没压平的袖口,看着穆胥。
  “不买什么,闲逛嘛,”料到文大夫要说什么,他又补充,“昨日来时天都快黑了,都没逛尽兴。”
  “啊,”文大夫捋了把胡子,笑容慈祥,“小王爷若是想去,和阿狸大人同去便可,老朽一把老骨头,逛不动啦。”
  “……那不逛了,”穆胥停顿一下,兴致不减,“咱们去街上散步。”
  文大夫捋着胡子呵呵笑起来。
  穆胥看他没再拒绝,忙把他拉出房间,替他关上房门:“文大夫就当好心陪本仙透透气,”穆胥拉着他的胳膊往楼梯走,“这几天都没怎么见着人,文大夫要是还闷在客栈,真要捂坏了。”
  文大夫拽住大步前行的穆胥:“小王爷且慢。”
  “怎么了?”穆胥停住回头问。
  “老朽尚未洗漱,”文大夫笑吟吟,“小王爷莫急,待老朽收拾妥善,再一同前去。”
  “嗯……好,”穆胥松开拉着文大夫的手,“文大夫快些。”
  正在此时,小二端着水盆上来:“哟,二位客官起得真早,小的正要给你们送洗脸水呢。”
  “你来得正好,”穆胥放下阿狸,拿过水盆上搭的毛巾,在水里浸过拧干,递给文大夫,嘻嘻笑着,“文大夫先擦擦脸。”
  文大夫接过毛巾,掩住脸上的笑意。
  山神大人对闲逛有够痴迷,急切的样子蛮好玩儿。
  阿狸内心“啧”了一声,笨神何时这么伺候过别人。
  做起来还有模有样的,稀奇。
  文大夫擦过脸,穆胥又倒了杯水给他漱口,完毕后把东西都放回小二的托盘上,说了声“文大夫,可以走了”就急急把文晏推下了楼。
  小二从一开始就愣愣地看着穆胥的动作,两人走了许久,才从刚刚“父慈子孝”的画面中回过神儿,“嘿”一声,忙端着水盆忙往楼梯位置喊了声“二位客官慢走”!
  信步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不时与某个同样闲适的人擦肩而过,街边小摊小贩带着独特口音的叫卖声在耳畔此起彼落,山神大人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内心无比舒坦。
  这才是来人间的至尊享受。
  穆胥不停东奔西跳,看见稀罕的物件马上跑过去,文大夫几次被他甩丢,未等文大夫寻到他的身影,又猛地被他一脸开心地跑回来拽着往前走。
  又一次往身上挂了个小葫芦,穆胥回到文大夫身边,站在原地举目四望,看到一个卖竹伞的小摊,小贩儿在一旁边卖边做。
  他神色一喜拉住文大夫快步走过去,轻轻放下阿狸,拿起一把伞认真研究。
  文大夫也走近,抱起被他放到地上的阿狸,捋着胡子跟小贩儿打招呼。
  此时街的另一头,一个黑衣男子走过来,所经之处小摊小贩一路“乔少爷”、“羽公子”地喊着,黑衣男子同样熟络地回应。
  走至一个糖炒栗子摊儿上,老板娘热情招呼:“乔少爷来啦,”又举起一个折成锥形的油纸包,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已经剥好的栗子,“刚出锅的栗子,乔少爷尝尝?”
  “好嘞,谢谢老板娘。”乔羽接过的同时在老板娘手里放了几个铜板,嘴里不忘调笑一句:“老板娘今日又年轻几分。”
  “就你嘴甜!”老板娘收回手,笑的花枝乱颤。
  “走啦老板娘。”乔羽往嘴里扔了颗栗子,边吃边往前走。
  老板娘又在他身后喊:“乔少爷常来啊!”
  “嗳!”乔羽没回头,仰头又往嘴里扔了颗栗子。
  他眼睛随意瞟着,脚步甚是悠闲,边吃边不时咧嘴回应两侧的招呼,若那人是个漂亮的姑娘,顺便再调侃几句。
  又往前走了一段,猛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张脸,他“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栗子喷了出来,反应过来什么,迅速跳进离他最近的布庄。
  “哟,羽公子,”布庄老板见他进来,忙出来迎接,“要买些什么布?”
  布庄老板正要把他往里迎,乔羽忙摆手:“王老板,我不买布,”他往布庄老板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又走到门边,探出头往外瞄,语气假意轻快,“王老板不用管我,继续做生意就是,我就在这儿待会儿。”
  “嗳。”布庄老板应了一声,望望手里的银子,转身回到柜台,疑惑地盯着他古怪的举动。
  顺着乔羽目光的方向看去,正是抱着阿狸跟竹伞摊儿老板谈话的文大夫。
  “这人……嘿……”乔羽嘴里鼓囊囊塞了两三个栗子,一边缓慢嚼着一边盯着那张脸,百思不得其解:那人不是死了?那这老东西是谁?
  盯了许久,那人有要走的架势,乔羽忙跳出门外,刚想往前走反应过来,又跳进布庄,再次往外瞄了会儿,他突然靠在门框上扶着额头笑起来,那表情好像是被自己逗笑的,“我犯什么傻呢,不管是不是那人,他都不认识我。”说完又跳了出去。
  柜台后一直一脸懵看着他的布庄老板愣了:“羽公子这是怎么了?”


第8章 07
  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人,乔羽稍稍整理了衣服,闲庭信步般冲他们走去,经过文大夫时,有意无意蹭了下他的胳膊。
  随后文大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老先生,这可是你的?”
  文大夫转过身,看见乔羽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钱袋。
  他面带感激地抬手接过:“多谢小先生。”
  拿着钱袋沉思片刻,他意味深长又不着痕迹:“不知何时掉的,老朽竟未察觉。”
  从文大夫转过来开始,乔羽就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许是做贼心虚,乔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倒未紧张,收回观察的目光,乔羽付之一笑:“既是钱袋,老先生还是收在怀中为好,放袖子里边儿啊,这不知何时就丢了,倒被人捡个大便宜,”说完又玩味地勾起唇,厚颜无耻补了句,“还好正巧被我等光明磊落的人捡到,若不然,老先生都不知何处寻呢。”
  这老东西虽托他的福,皮相一副老态,眼神却年轻明净,这是伪装不来的。
  这老东西估计已经看出来是他干的了,乔羽想。
  “小先生所言极是,”文大夫脸上堆满慈笑,不过在乔羽眼里全是假笑就是了,“不知小先生贵姓?”
  印象中没见过此人,此人衣冠楚楚,一副富家子弟装扮,却有这等顺手牵羊的本事,文大夫有些困惑。
  他招惹自己,不知目的何在。
  “在下乔羽,”乔羽抱拳,“老先生呢,尊姓?”
  “这是文大夫,”一旁的穆胥插嘴,他正着急往前逛,但看这俩人有长谈的架势,忍不住接话,“我是穆胥。”
  “嗳?”乔羽一笑,“原来老先生是位大夫,久仰久仰,”对他行了个礼,乔羽若有所思,又彬彬有礼地冲旁边的穆胥抱拳:“穆公子。”
  先前太关注文大夫,没有注意到这位一身红衣的人。
  现在看来,这人生的倒真是清逸脱俗,不过说起话感觉还挺好亲近。
  只是这怀中的猫……眼神有点冷啊……好像什么都看明白了。
  看到穆胥略显急切的神情,乔羽收回目光,未等二人再开口,莞尔道:“乔羽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转身前似不经意地瞥了文大夫一眼,乔羽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穆胥在他走后,眉开眼笑地迅速拉着文大夫赶往下一个铺子。
  人群中的乔羽,回望两人的背影,内心有种莫名的兴奋。
  他勾起一侧的嘴角,转身惬意地吹了声口哨:“看来今晚要走动一趟咯。”
  夜半,常青镇的百姓都已经入睡。四周一片静谧,虫鸣也渐渐止息,只有深巷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穆胥睡不着,干脆来街上溜达。
  街道上白天的热闹景象已不复存在,道路也被清扫干净,只余下清凉的月光铺满石板路。夜风也柔和,缓缓吹来更像轻柔的抚摸。
  要是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一直这么走也不错,穆胥想。
  当穆胥在街上款款踱步时,房门紧闭的客栈中,出现一个黑影。
  那黑影还有点特别,脖子以下是清晰的人形,头上却是动物模样,两只耳朵尤其长。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身穿夜行衣,头上戴着一个面具,看着像是狐狸。
  狐狸面具下的那张脸就是乔羽。
  乔羽站在客栈二楼的回廊上,望着眼前的两扇门有些犹豫。
  他只知道文大夫二人住的是这两间,不知道谁具体住哪一间。
  没再多想,乔羽几下翻到房顶上,进了右手边的房间。
  稍微适应屋内的光线后,他轻步径直往床的位置走去。
  走至床边,却没有看到他想找的人,或者说,床上根本没有人——被子叠的整齐,不像有人睡过,他心中略有诧异。
  再往床的角落看去,一只狸猫安静卧在那儿,已经睡着了,狸猫的毛发光滑得发亮,他忍不住伸手把它捞进怀里:“这猫蛮漂亮,顺走。”
  阿狸睁开眼睛,却乖的出奇,温顺地卧在他怀里。
  其实乔羽在房顶上时,阿狸就发现了他。
  他进来后,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具,阿狸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便决定静观其变,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没找到文大夫,乔羽抱着阿狸轻手轻脚又进了另一间房。
  刚进门,他就嗅到一丝奇异的香味,香味若有若无,但他还是能捕捉到。
  或许是他本身对气味就很敏感的缘故。
  这种香味实在独特,让他忽视不了。没着急去找文大夫,他先寻着这味道打开了床头的柜子。
  摸到一个包袱,他拿了出来,香味此时更明显了。
  把阿狸放到桌上,他打开包袱,摸到了一个盒子,香味就是从这个盒子散发出来的。
  没有任何犹豫地打开盒子,一股清冽奇异的香气瞬间袭来,味道很是好闻,很浓却不刺鼻。
  看着手中通体泛蓝的灵芝,乔羽惊住了,片刻后又是一阵狂喜,压抑着声音忍不住惊呼:“这是……蓝灵芝?”
  “正是。”床上的文大夫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突然出声把乔羽吓了一跳。
  就知道这老东西不好惹,乔羽惊魂初定。
  悄悄把蓝灵芝放回盒子,乔羽嘴角浮上一丝坏笑:“我的面具戴着舒服吧,老东西?”
  他把盒子握在手中,眼睛紧紧盯着文大夫,看他怎么回答。
  文大夫沉默良久,随后站起身从容地走到桌前,把油灯点亮。
  他泰然自若地在乔羽对面坐下,笑意浅浅,望着乔羽。
  乔羽看出了他的意思,也坐了下来,手中依旧握着蓝灵芝盒子。
  “好久不见,狐狸,”文大夫缓缓开口,捋了捋胡子,面带笑意,“或者说,乘黄。”
  乔羽听他说到“乘黄”俩字时,眼睛不由自主睁大了。
  乔羽算得上一个名盗,以盗窃名贵药材出名。方式花样百出,很少失手。
  只不过他盗取的药材,很少自己拿回去,多数过几天便物归原主,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需要它的穷苦人家中。
  所以百姓对这个神秘的盗贼很是崇敬,一有人讲起他的轶事,周围不多时便会聚集一群人,讲的人添油加醋口若悬河,把他神化成仙人般的人物,听的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一个个津津有味。
  唯朝廷和富商贵族谈之色变,对他恨之入骨。
  朝廷曾派过多位官员捉拿他,但终究未果。
  世上没几个人知道这位名盗的真实身份,普遍以“狐狸”称呼之。
  因他出现时,若是露面,总是戴着一副狐狸面具,再加上朝廷觉得他狡猾难缠,这个名号自然形成。
  说到这个名号,乔羽最初被别人这么叫时无奈了很久。
  虽然他承认那面具的外形跟狐狸是有些像,但那真不是狐狸!
  面具是他亲手做的,能罩住大半张脸,鼻尖和嘴巴露在外面。
  “狐狸”的脸整体呈白色,眼眶用红线勾勒,鼻子突出,鼻尖是黑色。
  “狐狸”的嘴巴抿成一个奇特的弧度,与乔羽惯常的表情如出一辙,似在谑笑。
  在“狐狸”的眉心,有一条细长的红色花钿,颇具灵气与□□,这是乔羽最得意的一笔。
  让人略感奇怪的是“狐狸”的耳朵,好像过于长了些,但不协调之处却多了一丝空灵之感。
  其实这不是狐狸,是乘黄——一种上古神兽。
  这种神兽浑身披白,背生两角,状似狐狸。
  所以仅仅是头部,很难把它和狐狸区分开。
  仅有的两处细微差别在于——乘黄的耳朵细长,比狐狸的长很多;以及,乘黄眼眶周围是红色,狐狸的是黑色。
  刚开始被称作“狐狸”时,他被叫的很伤心:这帮糙人不识货。
  后来时间久了,他也倒习惯了。
  但能用“乘黄”这个名字称呼他的人,还是有的。
  印象中也只此一人。
  思绪飘回,乔羽勾唇做出与脸上的面具的同款笑容:“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小偷先生,你知道的,”稍微停顿,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文大状元。”
  乔羽曾为朝廷派个状元来捉他,沾沾自喜过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这位大状元很难缠,不过值了。
  文大夫没说话,表情淡定自如,两人对视良久,文大夫抬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面具后面,是一张极年轻的脸,唇角笑意浅浅,充溢着自信。
  “哈哈!”乔羽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咧着嘴笑得纯真,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你这个磨人的老东西,果然没死!”
  文晏也会心一笑:“叫你失望了。”
  “你那房子着火时,我还跑去看过。”乔羽见到老朋友般抑制不住的兴奋。
  “可曾有何发现?”文晏问。
  “呸!”乔羽唾了他一口,“文大状元做的天衣无缝,险些把我狐狸都给骗了。”
  文晏莞尔。
  乔羽拿出两个杯子,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放到文晏面前,也不管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自顾自拿起来啜了一口:“不过,”他拿着杯子,盯着文晏,那语气像是要讨个说法,“大状元为何要烧掉我的面具?”
  “你刚刚也说了,”文晏拿起杯子也抿了一口,“为的是天衣无缝。”
  “大状元要如何赔我?”乔羽笑得痞里痞气。
  文晏也笑看他:“你要如何赔?”
  乔羽把手里的盒子抛到空中翻了个跟斗,重新握住后在文晏面前摇了摇:“这个归我了。”
  “这个不行。”文晏没有犹豫,笑意温和,语气笃定。
  “好嘞,谢谢大状元。”乔羽笑嘻嘻地把盒子往怀里塞,塞好后抱着阿狸踏着桌子跳到了窗边。
  文晏对他的厚脸皮已然习惯,也未加阻拦,只善意提醒:“你最好把那只猫留下。”
  “哦?是么?”乔羽闻言痞笑着托起阿狸的下颚挠了挠,阿狸别过头,他转身对文晏做了个鬼脸,“大状元,后会有期。”然后揣着阿狸一身轻松地从窗户跳了下去。
  文晏走到窗边往外看,轻轻摇头叹气——狐狸这次是要载了。
  “文大夫,主子在你这吗?”他刚关好窗子,门外就传来穆胥的声音。
  穆胥从街上回来,一进屋没看见主子,觉得应该跑到文大夫这儿来了。
  “主子……”
  开门的瞬间,猛然看见文晏,穆胥的声音卡住,敲门的手也停在半空,久久未动。
  他僵立在门外,心扑腾腾乱跳,机械地放下举着的手,张了张嘴似在说话却没发出声音。
  文晏看见他怪异的举动和骤然苍白的脸,知道自己吓住山神大人了,微微笑着:“先进来吧,我跟你解释。”
  穆胥讷讷跟着文晏走进屋,眼睛自始至终一直直勾勾盯着他。
  坐下后,不待文晏开口,他声音颤抖地问:“你是……杜衡?”
  作者有话要说:  乘黄跟狐狸的区别什么的,还是编的。


第9章 08
  “小王爷,兴许有些唐突,”顿了下,文晏看着穆胥道,“我便是文大夫,此前一直戴着面具。”说完他把桌上摘下的面具拿给穆胥。
  穆胥双眸失神,愣愣望着文晏,文晏把面具递过来,他就下意识接住,然后低头呆呆盯着看。
  听见文晏说话,他又下意识抬起头。
  “之前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山神大人莫要怪罪,对山神大人,文晏并非有意隐瞒。”
  穆胥没什么反应,依旧静静看着他。
  “文晏此举,只是权宜之计,因……”他思量着措辞,“因一些不得已的缘由,只得暂且如此,还望山神大人见谅。”
  文晏原本没打算解释这么多,他觉得山神大人是个心宽的,不像会在意这些事,所以一直没着急跟他坦白,必要时,想着一句话讲明白就过去了。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按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山神大人一脸震惊的神情,迟迟没有缓过来,把他也吓住了。
  穆胥还是没有说话,良久,脸上茫然的神情才慢慢褪下。
  他看着文晏,眼中若有所思。
  文晏也沉默着与他对视。
  穆胥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后来突然泫然欲泣地站了起来。
  文晏瞧见这样的表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忙跟着站了起来。
  穆胥一下子朝他扑过来,紧紧抱住他:“杜衡,本仙想你。”出口的声音似是叹息。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文晏意识到山神大人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了,礼貌地僵着没动。
  “小王爷,”穆胥松开后,文晏笑着开口,“我是文晏。”
  穆胥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又盯着他看了许久,也微微一笑:“本仙知道,你不是杜衡。”
  看了眼手中抓着的面具,穆胥把它放在桌上,走出了房间。
  望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文晏心中颇不是滋味,无知无觉地把杯中剩的凉透的半盏茶喝了个干净,良久静坐着。
  穆胥回了房间,游魂似的飘到床边,半晌没动。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脑中已然是一团乱麻。
  从没想过还能见到杜衡,活生生的杜衡。
  从没有想起过有轮回这回事。
  杜衡的音容笑貌已经消失了几百年,只一遍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吝啬得连梦里都没出现过。
  突然在现实中看见与杜衡一样的脸,他一下子慌乱。
  想碰又不敢碰,慌乱中夹杂着狂喜,狂喜之后是黯然的失落。
  内心有个声音不停钻出来问:他是杜衡吗?
  他躺下来,双手托到脑后,眼睛直直往上盯着床帐上的花纹,却什么都没看见。
  眼前不停跳跃的,是杜衡的脸。
  或者说,文晏的脸。
  虽然两人的样子一模一样,但给他的感觉全然是两个人。
  纵然文晏前世是杜衡,他已经把所有的事忘了,他的记忆里没有自己,自己对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而文晏,除了和杜衡相貌相同,性格、喜好无一相同。
  他也已经变成自己不曾了解的另一个人。
  可是……自己的内心又一遍遍默念:他是杜衡,他就是。
  即便他转世投胎了,即便他把自己忘了,他都不是故意的。
  这些是凡人必然经历的劫数。
  但凡是凡人,都会忘记前世的事,忘记相遇的人,他的灵魂还是杜衡。
  他只是失去记忆了,他只是遗失了一段记忆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所以他重新成为一个不同的人。
  但他还是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还是杜衡,只要那是他的灵魂。
  他很想说服自己,文晏就是杜衡。
  但心理上,还是很难把文晏和杜衡重合,很难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自己对文晏的好感,完全来自杜衡,喜欢上文晏,好似背弃了杜衡一般……
  侧过身子换了个姿势,望着紧闭的门,穆胥内心反复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恍惚中睡着了。
  几乎在入睡的同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忙想醒过来,却走进一片迷蒙之中。
  这是入梦了吗……
  穿过蜿蜿蜒蜒雾气缭绕的小路,穆胥不免有些惊喜。
  自沉睡以来,他很久没做过梦了。
  慢慢走到小路的尽头,云雾逐渐散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清澈的湖。
  湖周围环绕的着细密的竹子,湖岸边还有人。
  两个人,是“他”和杜衡。
  眼前的“他”身着红衣,正坐在石头上轻轻抚琴,眸子中满含柔情与笑意。
  原来我看杜衡时眼神是这样的,穆胥想。
  石头上的杜衡,坐在红衣山神对面,眼睛微阖听着他的琴音。
  阳光轻柔洒下,他的神情慵懒而沉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怀中的狸猫。
  穆胥站在那静看了很久,内心隐隐动容。
  这样的场面,是他前世梦寐以求的。
  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滑下来,穆胥抬手擦了一下,看到指尖上的泪珠时,他呆呆盯着看了许久。
  再抬头时,杜衡换了一身装扮——那是文晏的常有的穿着,黑色的儒巾,浅褐色长衫……
  穆胥诧异,转眼去看山神的反应。
  坐着弹琴的山神却神色如常,对眼前人的变化视若无睹,手指拨弄琴弦,依旧微笑看着他。
  神色复杂地深望着两人,不知过了多久,穆胥才微微动了动。
  心头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难受的滋味逐渐消解,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灵雨。”他轻唤了一声。
  话音落地,一只白鹿出现在他面前。
  轻轻摸着灵雨的头,穆胥满脸温柔:“谢谢你。”
  灵雨闭起眼睛,抬头往他手上拱了拱,他轻笑着抚摸了一会儿,又瞧了一眼石头上坐着的两人,微微勾唇醒了过来。
  坐起身往窗外看去,天色还未大亮。
  第二天,穆胥来文晏房□□用早膳,文晏看他神色如常,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只是没吃几口,穆胥就开始盯着他看个不停,直到文晏不自在地开口:“小王爷,怎么了?”他停下筷子困惑地看着穆胥。
  “本仙真没看出来,”穆胥盯着他,若有所思地吃了口菜,“你藏的好深。”
  文晏了然,吟吟笑道:“我没想隐瞒山神大人,是山神大人没发现罢了。”
  “本仙先前还奇怪,你一个老头子脚力怎会如此强悍,”山神大人感叹,“现在算是想通了。”
  文晏轻笑,手不由自主地去捋胡子,捋了个空。
  穆胥刚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看见他这个动作“噗”一声喷了出来,歪倒在椅子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艰难出声:“你快别扒拉了,哎哟本仙肚子疼!”笑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把身体坐正,重新拿起筷子,嘴角噙着笑意,“你这怕不是后遗症。”
  “兴许是。”文晏回答得一本正经。
  文晏话音刚落,穆胥又开始笑,彻底笑够后,山神大人终于恢复了正常。
  把因身体强烈震动散到身前的头发拨到背后,山神大人清了清嗓子:“还别说,你扮起老头儿来还挺像回事儿,”他给文晏夹了一筷子菜,“你是不是专门练习过啊?”
  “练习倒未曾有过,家中曾有一位老人,我也不过是模仿他的言行举止罢了。”
  “原来如此,”穆胥看着他,“你那个老头子的声音也是模仿出来的?”
  “正是。”
  “怎么模仿的?”穆胥来了兴致,“教教本仙。”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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