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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与约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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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很难吃。
按照帝国的历法,很快就是神降节。
边防军永无假日,但例行换岗的帝国舰队会带来新年物资,来自蒂诺的甜品、酒精与烟草,只有这时,来自主星的繁荣才会屈尊为遥远边境染上一点节日的色彩。
最好喝的是银松酒,今年他得跑快些,多抢一些藏起来。
似乎感到有些愉快,少年轻轻用鼻音哼起了旋律。
舰队是在一次彻夜的偷袭战后抵达的。
晨光熹微,天边云霞的饱和度逐渐升高,特伦斯在渐渐稀疏的枪声中回到基地。他揉着酸疼的肩膀,抬头看着军舰渐渐压低的阴影,风压掀起大片尘土,发出低沉绵长的轰鸣声。
他驻足思考片刻,在银松酒与睡觉之间权衡一番,最终选择后者,转身朝宿舍走去。
“特伦斯——”
他刚走到盥洗室,撩了捧水洗脸上的血污,突然有同僚拍他的肩膀:“喂,有人找你,特伦斯。”
港口上人声鼎沸。
后勤部门正忙着将补给舰上的物资运回仓库,同时还要应付来自同僚们的明偷暗抢。胖乎乎的后勤官像个皮球般在舰桥上蹦来跳去,气咻咻地挥舞着胳膊大嚷大叫。一位叼着雪茄的中尉走了过来,将烟往耳后一夹,用牙齿咬开瓶塞,往他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
后勤官被呛了一口,看起来更加愤慨了,试图跳起来殴打中尉,又被轻松躲开,然后忍不住也自己笑了起来。
特伦斯稍稍有些走神。
眼前青年军官絮絮叨叨地交待着什么,他没怎么注意听。窗外的云层一点点褪去色彩,变成灰黄色,像永远擦不干净的画布。
泰坦短暂的白昼来临了。
他想:这个季节,蒂诺大概会下雪。
泰坦没有雪。
空气中的水汽太稀薄,即便是在严寒的深夜也只会结成细细的冰。
“……知道了吗?”对方耐心地问。
特伦斯回过神,抬起头,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是。”
他没有想过能够回到蒂诺,又或者想过,某个清晨醒来时窗外的皑皑白雪。但这个时候,他又忍不住想,今年银松酒的味道不知和去年是否一样。
——
难得的休息日。
安德烈在图书馆的露台上奋笔疾书,帝国第一军事学院最别出心裁的课程非帝国史莫属,在纸笔昂贵的今日,它居然还要求手写论文!
……偶尔还要被迫手抄课本,作为课上答不上提问的惩罚。
每年有高达两成的军校生由于帝国史挂科而惨遭延毕,简直见者流泪,闻者心惊。
十六岁。
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比起同龄人,安德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财富、权势、地位,除此之外,家族姓氏无法带给他的,哪怕雷格瑞大公都无法带给他的,少年人独有的野心勃勃与傲慢,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去获得。
哪怕他已经是大公最属意的继承人。
为此安德烈回绝了大公为他安排的,帝国中央学院的政法科就学名额,转而选择帝国第一军事学院。
空战科,二年级,在明年的春季的分段考核中他要拿到A段,并且必须名列前茅。然后,去前线。帝国正处于史无前例的大扩张时代,安德烈总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他足够优秀,运气也够好的话。
年少的野心家顿了顿笔尖,在帝国史课本上划了一道线。远大理想先放边上,当务之急,还是不要在下周的堂测上挂科。
他可不想在补作业中度过下个休息日。
“写出帝国第26代外交大臣的姓名,就任及卸任时期,以及其任期内所签订的国家级协议。”
……不管怎么说,这门课实在太糟糕了。
露台下方的骚乱声似乎愈来愈大了。
看来今天不是个适合写作业的日子。
安德烈看着还空着大半的作业纸,飞出一声口哨,咔哒一声合上笔帽,将纸张夹进课本中,顺便将那本厚达三点五公分的《教你写帝国史论文》塞进书夹中,站起身。
当他慢腾腾地溜达到旋梯终端时,来自下方的争执已经结束了。
呃,被迫结束。
安德烈自下而上地看去,黑发少年正以一个漂亮的侧踢利落地结束这场单方面群殴,安德烈发誓自己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
完全实用主义的前线风格,锋利,果断,不留余地。而他的制服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陆战科,军官预备系。
帝国军校并不禁止私下里逞凶斗狠,年轻而高傲的军校生们迫不及待伸出了爪子。
来自边境基地的储备军官就像一头凶狠的野狼,将小狮子的爪牙一一折断。
“先生们。”
安德烈一怔,不由得停下脚步。那名预备军官居然有着颇标准的蒂诺上东区口音。
他说:“感谢这不是实战吧。”
说完他稀松平常地揩去指节处的血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是个特别瘦小的少年,黑发支棱,面带晒伤,其貌不扬,嘴角还挂着不屑的凉薄弧度。他的目光与安德烈的视线一触即分,便低下头,从口袋中摸出一盒含片糖果,倒出两片塞嘴里,满不在乎地跨过横尸遍地的陆战生们走开了。
安德烈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略微挑起眉。
年少的野心家嘴角抿起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弧度。
——那可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安德烈的十六岁是个中二少年,天之骄子,他和一般中二少年的区别是,他清楚要为此付出什么,并最终成功。
特伦斯的十六岁过于早熟,他漫无目的,满不在乎,隐性自我厌弃。
安德烈第一眼是不喜欢他的(。
顺便一提,安德烈后来成长为真正可靠优秀的大人了,特伦斯比起十六岁时并没有多少长进。
只不过,野心家和战争犯,虽然目的不同。但却总是走在同一条路上。
又,那些在磨砺中被藏起来的天真与柔软,就像被晒干的叶子,在热水的浸泡中,也会重新舒展开来。
第8章 8、星火
安德烈刚走下扶梯,便看到特伦斯的身影。
他正坐在一旁的护栏上,一脚勾着栏杆,一脚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不同于周旁行色匆匆的同僚与下属,这位上校军团长如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正自顾自地神游天外。
安德烈驻足注视片刻,短促地轻笑一声,缓缓踱步到他身后,微微俯身,突然做了个教科书式的单臂锁喉。特伦斯的目色倏然一冷,又在几乎是在瞬息间便收起锐利神色,随意做了个反制动作,侧过脸来懒散地笑了笑。
安德烈松开手,顺势坐在他身旁,笑眯眯地揶揄道:“退步啦,上校阁下。”
特伦斯轻嗤一声:“你还真想试试?”
少将阁下向来勇于挑战,不畏险阻:“怎么,你想跳起来踢我小腿吗?”
然后被上校直接一个枪托打了下去。
特伦斯手撑着栏杆,稍一用力也落到舰桥上,扭过头:“怎么,上议会没找麻烦?”
安德烈摆摆手,露出厌烦神情:“一刻没停,真该让你也去听听——”
特伦斯顿时一脸敬谢不敏:“还是别了吧,我和那帮家伙两看相厌,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我的呈堂证供。”
就在上个月,特伦斯在一场追击战中证明了自己在停战协议签订后绝非就此变得驯顺可欺,这不讲道理的史前凶兽直接追出国境线,公然违背和平公约,在中立航道上一举将叛军歼灭殆尽。有两支中立盟国商队退避不及,被牵涉波及其中。
上议会意图借题发挥,军部不肯退让。来回拉锯数次会议仍争执不下,骂架主题早已离题万里,总之至今无法商讨出结果。
空四师少将懒得在会议桌上浪费人生,乐得借问责机会擅离职守。
而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带酒了吗?”
帝国内部的暗潮诡谲与利益纠葛,其实都与这位远离主星的军团长毫无干系。帝国需要一名恰如其分的边境巡航军官,而特伦斯则是多方共同妥协的产物——鉴于这位上校的丰功伟绩和多彩过往,估计不少人的初衷是眼不见心不烦。
根本是如鱼得水,放虎归山。
比较糟心的是这军团长从来都是任性妄为,没道理可讲。过去的联合公开审判都没能让他稍微收敛,何况是如今的弹劾,某种意义上的债多不愁——不然能怎么办呢,这家伙战斗力堪比裁决者级舰队,他当初在对面时几乎让所有人都被迫避其锋芒。况且现在背地里觉得干得漂亮的也不在少数。
安德烈笑出声来:“军事规章第一百五十三条——”
特伦斯很冷漠:“那么,你可以滚了。”
边防星并非适宜生活环境,军事基地的主体几乎都隐藏在地表以下,瞭望塔的雪白灯光照在暗红色的土壤上。淡蓝色的月亮高悬空中,漆黑夜空上闪烁着防卫卫星的光点。
特伦斯在瞭望台的台阶上坐下,拉开一罐啤酒。
“我大概会被你的医疗官列为最不受欢迎的对象。”安德烈坐到他的下首,“他刚刚给翻我白眼了。”
“没关系。”特伦斯特别诚恳,“我欢迎你就行。”
由于某个心照不宣的原因,第二中队经常全线禁酒。
时间最久的一次长达一年三个月零二十二天,逼得全星盟闻风丧胆的特伦斯上校怒而跳墙,半夜拿医疗酒精兑营养液,被查房护士抓了现行。
帕琴尼中将痛心疾首:违反军规就违反军规,喝医用酒精是什么玩意儿?说出去都丢人,帝国军部穷得需要要迫害伤员了吗?
安德烈将腿一伸,换了个姿势靠着,去看特伦斯。
特伦斯正注视着不远处的机场,巡逻队正在换岗,战机在低沉的嗡鸣中起落,橘红灯光在夜幕中尤为醒目。探照灯梭巡照射,这个角度下安德烈甚至能看清他脸颊和颈侧的淡淡伤痕。
安德烈于是就想起若干年前那些曾写在军事报告上的蹩脚情诗:我们的军团长,是盛开在硝烟废墟中的苍白蔷薇,他一路向前,他永不回头——
繁荣行星各有各的独特魅力,而荒僻边境,却也不是尽是不如人意之处。
“你还是少喝点吧。”安德烈说,“我可不想下一次直接被你的医疗官赶出去。”
特伦斯稍微思考片刻,直觉动物的本能让他决定及时行乐,于是又开了一听啤酒:“这里可是边境,少将阁下——在边境,当然是要喝酒。”
这什么歪理邪说。
同样实战派出身的少将忍不住笑了,用手中的酒瓶轻轻磕了特伦斯的脑袋:“谁说的!”
特伦斯回过头:“我以前——”
他顿了顿,似乎不想说下去。可安德烈就这样看着他,碧绿的眼睛和煦明朗。那些被坚冰层层覆盖的往事不经意就被融化了一角。
说到底,他对绿眼睛就是没什么办法。
特伦斯说:“啧。”
他喝了口啤酒,在低温中呵出薄薄雾气:“我最开始在泰坦的时候,每到晚上,偶尔会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
远处的灯光倒映在瑰红瞳孔中,仿佛夜空中的流火。
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
从繁荣主星到偏僻边境,鲜血淋漓,一无所有,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那时的泰坦边境战事迭起,深夜时炮火声隆隆不绝,燃烧的战机从高空坠落,溅起的焰光彻夜在梦中翻腾不息。
后来他就被拎起来灌了第一口酒,扔到战场上,开了第一枪,一击命中。
“听好了小崽子,这里可是边境,没时间让你胡思乱想的。觉得害怕、无聊或者别的什么,就喝点酒,反正在边境,没什么是喝酒解决不了的!”
他喝下满满一杯烈酒,像一团火焰,从喉咙一路灼到胃里,可最终却是冰冷的。
那天夜里的梦中,他走出了那片燃烧的废墟。
那个敦厚开朗、能靠酒精解决一切事的副队长最终没能活过三个月后的一场暴#乱,聚能弹将半个炮塔就地蒸发,只找回半片身份铭牌。
故而也无从得知他究竟亲手放出了一头怎样的凶兽。
时至今日的特伦斯不再是那个迷惘稚童,一路长歪的凶残作风显然不适合借酒消愁这么纤细颓唐的词。
可他依旧喜欢酒精,烈酒冰冷灼烧的味道使他愈加清醒。
——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是喝酒解决不了的。
安德烈眨眨眼,抬手与特伦斯碰了杯。
最终安德烈带来的酒有一半进了特伦斯的胃里。得意忘形的上校甚至让副官去拿他收在办公桌第三层夹层的私藏。结局是火冒三丈的首席医疗官提刀冲上瞭望塔,险些上演手刃上司的人间惨剧。
少将与上校仓皇逃窜,还被没收了其余违禁物(jiu)品(jing)。
——没办法,众所皆知,第二中队内无人敢招惹炸毛的医疗官。
制式宿舍的雪白四壁泛着冷白的金属光,特伦斯实在不是一个喜欢装饰的人,整个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在顶壁淡蓝色的照明中,这个狭窄的房间居然显得有些宽敞。
安德烈坐在床沿,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盒拆开的糖果,他随手倒了一片扔嘴里,被过度的糖分齁得干咳一声,忙满地找水。
而特伦斯脱了大氅搭在椅背上,随手捋下发带,赤着脚,一面解开衬衫的纽扣,一面走进浴室。他转动十字轴,试了试水温,顺势撩了捧水泼在脸上,将衬衫扔进一旁的回收匣内,接着是皮带和裤子。
滚烫的热水蒸腾起大片水雾,带走了仅有的一点酒意。
安德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浴室门口。
特伦斯的肤色一向很白,是一种冷淡的、缺乏活力的苍白,这使他看起来有种工艺品般的不真实。如今在水温与酒精的双重作用下,呈现出罕有的虚假血色。
如同白瓷突然有了生气。
房间的暖气开的很足,安德烈抬手解开领口的纽扣,或许是醉意,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片刻后他神使鬼差地抬脚走进浴室。
少将的手穿过水幕,覆上瘦削脊背的那道浅色伤痕。
高级军官每年都会接受全套修复治疗,这些伤痕注定不会在他的身上逗留过久——就跟过去的那些一样。
特伦斯因突然触碰猛的打了个激灵,转过身来,溅了安德烈一脸水。
“喂——”他笑骂道,“你做什么!”
但安德烈没说话。他顺着水流,梳开特伦斯额前的发,用拇指擦过他脸颊上的伤痕,以及侧颈。
或许是少将此刻眼中埋藏的情绪太过复杂,上校怔了怔,收敛了笑意,他下意识推搡了一下,后退半步,像什么受惊敏感的小动物。
——他知道,又或者不知道。
热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瓷砖上,温暖的水雾一片片升起,氤氲了视线。
安德烈最终还是妥协地放下手,越过上校军团长的腰侧,旋动十字轴,水声骤然停止。
轻声叹息清晰可闻:“特伦斯——”
可是,蔷薇花本就不该开在战火中啊。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两人这次究竟睡过没有是个世纪遗留问题,反正当晚是共处一室了(喂
2、特伦斯酒量很好,他能把他的部下挨个儿喝趴下。
3、这就是个随心所欲的片段集,再写个几章就结束啦,真的不要给我砸雷啊跪orz
第9章 9、议会
“……各位,虽说如此,但看待问题应该以辩证的目光。”一个议员站起身,清清嗓子,语气抑扬顿挫,“水下帝都虽然作恶多端,但他们的成果未必对帝国没有帮助的嘛,在这方面还是有待商榷——”
话音刚落,安德烈眼一抬,发出一声冷嗤:“看来马洛里先生对此心驰神往,怎么不见您去亲身体验一下呢——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阁下贫瘠的基因并没有什么研究的价值。”
马洛里议员顿时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大声申诉:“恶意揣测!人身攻击!阁下这是对一名帝国议员的侮辱——”
“知道了,三千五百万买来的议会坐席。”安德烈冷笑着将笔杆在指间转了两圈,矛头另指,“麻烦诸位也稍微为新人说明点前情提要,不要让人觉得上议会售后服务过于糟糕。”
他身旁的贵族军官们闻言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讥诮神情,对面的几名议员面色尴尬,忙拽着那位马洛里议员坐下。
——前情追溯到二十余年前的血女王时代。
铁血女王与种族主义的教廷一拍即合,悍然撕毁星盟公约,将战火燃遍目光所触的每个角落。这位独#裁女王甚至以冷酷的血洗来回应反对派的声音——“女王权杖上的宝石是以鲜血染红”。
无人怀疑,如若血女王活得再长久一些,帝国格局将截然不同。
但没有假设。
血女王终于盛年时死于一场刺杀,匆忙继位的胞妹是个天真软弱的小姑娘。缺少王权掣肘的教廷愈加变本加厉,与元老院狼狈为奸,成立水下帝都,意图借帝国扩张的脚步推行其清洗及极端种族理念。
直到一处秘密基地的曝光:水下帝都以战死及重伤的军官为材料进行一系列生化试验。
帝国军部内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上到公爵身份的将军,下至边境出身的伙头兵,头一次如此同仇敌忾:艹他妈的狗崽子!
最终结果,元老院被一分为二,小部分与水下帝都一同被连根拔起,逐出帝国领星,剩下的那部分则并入议会继续发挥余热,为权力与利益卖力浪费自己的生命。
如今水下帝都死灰复燃,往邪教道路上一去不返。
议会为这个讯息各执一词,吵了个天翻地覆,中央议院的灯光彻夜通明,屡屡以相互攻讦收场。
最终由军部一锤定音:管它是死灰复燃还是卷土重来,一个字就是打。
“这不符合规矩——”副议长拍桌而起,高声抗议,“军部这是擅作主张!议会并没有同意军部的决定!”
“等你们商讨出结果,第二天我们估计得在蒂诺外轨和水下帝都短兵相接。”坐在长桌末端的少校书记官用笔管挫了挫指甲,轻轻一吹,语气不咸不淡,“展望水下帝都统治的美好未来前烦请先自省其身,在座的诸位有一半只配去填废料焚化炉。”
“你——”数名议员对其怒目而视,但看清是谁后不得不讪讪噎回话头。
莱斯汀公爵家的娇宠幼子,父亲是财政大臣,外祖父是副监察长,这不能得罪的小少爷还为地图炮打补丁:“当然,不是在说您,少将阁下。如果有什么能让水下帝都另眼相待,一定非您莫属。”
——附带一提,莱斯汀公爵与新晋的雷格瑞公爵两看相厌,甚至拒绝在后者的授勋酒宴上露面。
列席军官中有一半是上东区贵族后裔,另一半干脆自己就有爵位在身。这帮人在王庭上能因政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在军部会议上则为各项任命分配大打出手,此时枪口倒是一致对外。
雷格瑞公爵还和颜悦色,可惜笑意不达眼底:“当然,我们还是讲道理的,这不是在等诸位商量出结果吗?”
中央议院“嗡”的一声炸了锅。
一小部分人还声嘶力竭“这是藐视议会”,另一头却已经自己掐起来,新兴与老派势同水火,主战派和主和派不共戴天,举例子做假设,自己的靶子自己打,偶尔还夹带着前元老院派暗搓搓的私货,热闹非凡,令人目不暇接。
公平地说,议会早年还是正常的。
由于斯坦诺恩帝国的急剧扩张,(以及期间不少大贵族惨遭灭门),帝国不得不启用新的人才选拔机制,开放平民晋升途径,议会就是其中之一。以中兴阶层为主要成员的议会与教廷、军部相互制约,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局面。
此举打破了贵族长久的阶级垄断,为帝国注入了新的血液,在帝国的大扩张时代中奠定了宝贵的基石——帝国史上是这么写的。
直到元老院分裂。
这帮人的背后都有个曾经显赫的姓氏,可惜后继平平,那位铁血女王甚至不屑向这群蛀虫多瞥去半分目光,只将他们高高圈起,远离权力中心,靠缅怀先辈度日。
——事实证明阿莉妮娅陛下英明神武。
这些各方面都只会浪费税金的神奇生物们唯独在争权夺利结党营私方面出类拔萃,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迅速将议会腐蚀成乌烟瘴气错综复杂的奇妙地方。
事到如今,帝国议会的构成成分是这样的:前元老院成员若干,新兴贵族若干,附增上述二者的裙带关系若干,中产阶级若干,经过各项选拔获得席位的平民精英若干,以上二者有一半自成一派,另一半通过联姻、结盟、投资等诈骗原因变成前二者裙带关系的一环。
安德烈·冯·雷格瑞少将曾如此评价:“说是帝国垃圾堆过于以偏概全,但反正是个废料场。”
要命的是废料场还有权。
这议员捋袖子吵架,军官围观看戏的莫名场景没能持续太久,会议厅大门被一把推开。
众人下意识望过去,像被按下什么开关,中央议院的喧哗戛然而止。
来人一身贵族军装,黑发束成马尾,外套搭在臂弯间,苍白的脸端丽精致,神色冷淡。
他直接忽略了一边的议会席,朝另一边微微颔首:“抱歉,耽搁了一下,来晚了。”
列席军官半数对他微笑致意,另一半脸色复杂,不情不愿地发出一声冷哼。
特伦斯也没在意,径直走到空位上坐下,敲敲桌面,问:“那么,现在是什么状况?有具体情报吗?”
“……啧。”白眼翻上天的莱斯汀小少爷嗤了一声,解下终端,噼里啪啦调出一份文件,啪嗒一声扔过去。
特伦斯打开全息屏,微微拧起眉,开始看那数十页资料。
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
有年轻议员对此颇觉不满,还想开口,便被年长的摁了下来,顺便低声下气地科普这人姓甚名谁,等等,有名无姓——不对,有姓无名。
由于某些客观原因,议会此前少有机会与特伦斯正面接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纷至沓来的弹劾与指控(以及由此产生的通宵会议)中知晓这位上校的血腥履历。
跟前女王有仇,跟水下帝都也有仇,曾是帝国的无鞘利刃,做过叛军的不败战神,屡上中立联盟军事法庭,还是海盗星寇的悬赏榜首。
总而言之,长得再好看,煞神依旧是煞神。
还他妈是个孤家寡人,脑残粉众多的煞神——你能拿他怎么办?
“哇我就知道——”莱斯汀小少爷在一旁小声逼逼,“对付这帮烂泥,哪里用得着什么身份压制,揍一顿比什么都有用,打死自理的那种。”
“稍微更新一下你的信息库,小朋友。”安德烈·冯·雷格瑞公爵阁下笑眯眯,“特伦斯的爵位前几年就恢复了,伯爵,比你还高。”
啧。小少爷撇撇嘴,不说话了。
特伦斯总算翻完那叠情报,顺手调出星图旁若无人地徒手圈坐标,稍稍侧过脸:“我大概了解了,那么,下一步的打算是?”
安德烈往椅背上一靠,自己点了烟,语气很是官方:“军部建议是清剿叛军,一个不留,只不过,按照流程,”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尤其真挚的假笑,“对外非紧急军事行动需要议会投票表决?”
特伦斯总算将目光递向议会席,居然还平易近人地笑了笑:“我是不太了解议会的流程,那么,表决的结果是?”
“……”
“…………”
“………………”
坦白说他笑起来真好看。
等等,不对。
议会高层们总算回想起眼前这位跟水下帝都间的源远流长,又回想了一下关于他的累累战绩,各派别目光游移,发现居然破天荒地达成一致,干净利落地认了怂。
“当、当然,叛党人人得而诛之,自然不能姑息——”
真是可喜可贺。
安德烈带头站起身鼓掌,笑容可掬:“恭喜各位总算得出结论,早知如此,我应该早些把特伦斯上校召回才是。”
特伦斯注视着全息星图,手指在上面轻轻勾出一个点,头也不抬:“既然这样,我去吧。”
安德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猛地扭过头,恰好看到上校军团长关上投影,将终端抛还给同样神色奇异的小少爷,以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他们对我很感兴趣,我也是。”
“特伦斯——”安德烈肃起脸,又压低了声音,“特伦斯!”
而他的上校站起身,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走到他身旁,驾轻就熟地取出烟就着他手上的烟草点燃。烟雾中的声音几不可闻:“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安爸爸:????
背景设定既复杂bug又多,不想梳理了(((
总之突如其来的剧情线(
摸完就结局(
第10章 10、流云
——放心个头。
归根结底,特伦斯就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存在。
安德烈看着特伦斯,无数情绪在喉间翻涌沸腾,然而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他罕有地感到些许挫败感。
诚然他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并不希望由特伦斯去。
说起来或许自作多情,但是,他的确不愿意令特伦斯再度撕开尘封许久的过往——哪怕对方毫不在意,可安德烈并不喜欢那种“不在意”。
但特伦斯向来如此,他甚至不乐意在中央议院多逗留片刻,与相识的军官稍微寒暄两句后便径直离去。
安德烈怔怔看着他走出门外,最后还是重重叹出一口气。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一旁的莱斯汀小少爷不甘心地嘀嘀咕咕,“可他真的比我强得多。”
他比所有人都强。安德烈想。
特伦斯没回军部宿舍,直接去了主宅。
他很少在这个季节回来,早秋时节的零星落叶散在前庭的石路上,两旁的树木渐次变得金黄,在风中发出飒飒轻响。
特伦斯抬起头,碧空轻云,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回想起,那个时候,似乎也是这个季节。
宅邸内依旧保持这上次离去时的模样,只有家政机器人正悉悉索索地运作着。
他孑然一身,将外套挂到门后,扶着墙脱下军靴,忽然听见从屋内传来一阵细微响动,抬头就看见一个姜黄色的毛团从沙发坐垫下挤了出来,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拱起背伸了个懒腰,踢踢哒哒地跑到他身旁,绕着他的脚边转悠几圈,仰起头。
娇声软语:“喵。”
特伦斯懵了一下,才回想起这是那只早春时不请自来的猫。安德烈替他在智能管家里设定了宠物模式,定时投喂与清洗,没想到还没走。
它亲亲蜜蜜地抱住特伦斯的脚踝,特伦斯顺势将它勾起来颠了颠,发觉似乎还沉了些。
看来安德烈选的猫粮还不错。
他忽然来了些兴致,跟着猫走到客厅,在它的盛情邀请下从食盆里捞出一小把掺着果粒、燕麦和奶片的干粮。看上去还不错,挺像速食的冲泡麦片,特伦斯嗅了嗅,一脸平静地放到嘴里咀嚼两下,因为腥味立即“呸呸”吐了出来,去翻营养剂漱口。
冰柜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口味的营养剂,还夹带私货地掺了些包装颜色相近的果蔬健康款式,特伦斯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时常会觉得,安德烈对待他总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大概是这么形容的,毕竟他没真见过父亲该是什么样。操心他的衣食住行,生活花销,心理健康,偶尔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他不至于如此脆弱,更不需要这样的关怀——
但也不讨厌。
特伦斯吃掉一支柑橘味的营养棒,又挑出一支榛仁巧克力味,拆了包装叼在嘴里,慢悠悠地走上二楼。
他之前即便回来通常也只喜欢在一楼和庭院活动,但由于有家政机器人的照管,宅邸的其它地方仍旧整洁干净,仿佛一直都有人居住。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头几无声响,墙上的挂毯也依然是沉静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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