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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修-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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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灵道微怔,抓住一个跑过来的小孩问道:“谁死了?”
  “山根的娘,昨夜不清楚被什么人伤了,腰被人戳了个窟窿。”
  “你说什么?” 关灵道急了。
  被抓住的小孩看着面无表情的计青岩,又看看关灵道,不知不觉地规矩了不少,不敢乱说话了。
  “你看到她死了?” 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没。” 小孩愣着,被关灵道难看的脸色吓得不敢吱声,“我乱说的。”
  这能乱说?!
  “师父,这对母子对我有恩,我得去看看。” 关灵道颠三倒四地说着,不等他回话,自顾自地往村里头跑。
  门口围着的人不少,关灵道悄悄地飞到后院,从窗中跳进去。身后微有动静,转头一看,计青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随之飞了进来。
  房间里满是难闻的药味,怀心趴在床上不省人事,山根也不知去了哪里。关灵道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子,脸上有些血色,却还是不清醒。关灵道打开她的双唇,她口中仍旧含着一片红色叶子,与昨夜并没什么异样。
  没死,并没死。
  鼻息尚在,伤口也止着血,虽然愈合得比想象中慢了些,但伤口痊愈本就因人而异,也算不得什么。
  关灵道低头,不经意地扫过床底下的一团红色污渍,似乎是红色的晓溪草,似乎又不是,略起了点疑心。
  昨夜的红色叶子被扔了么?
  关灵道又望一眼她口中的红色叶子,心道:晓溪草虽然不少见,但是这种红得发紫的却只有师父能种出来,别人没有,不可能换过。
  墙角有块看似极为普通的石头,是村子里随处可见的岩石。关灵道随意扫了一眼,这石头虽然哪里都有,可是突然出现在睡觉的房间里,也叫人觉得有些不搭。
  可惜他没多想,只是心有余悸地笑了笑,冷汗遍布。
  没事,虚惊一场。
  计青岩只是望着墙角的石头,不知怎的想起失去魂气的魂石来。莫仲贤的床上就有这么块失去魂气的石头,也是一样的普通,也是出现在房间里面。
  他皱眉片刻,又低下头去看那女子的伤势,若有所思地说:“有东西自她腰间穿透而过,看形状也不知是什么,这种武器我倒也从未见过。”
  关灵道听了这话只是笑着,不敢说话。
  废话,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魂器是什么。
  说话间,床上的妇人似乎听到了人声,双眸开启,微露出一条缝隙,神智不清地望着计青岩和关灵道。关灵道这时候不能着急开口,浑身汗毛倒竖,只怕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只见妇人缓缓睁开双目,先是看清楚眼前所站的是关灵道,脸色冷不丁地微红:“是你。”
  “嗯。” 关灵道也是紧张得脸色泛红,“好久不见。”
  女子的嘴唇动了动,又是脸红:“嗯。”
  计青岩低了低头,轻轻拉他站了起来。
  “嗯?这就走?” 关灵道不敢违拗,被计青岩拉着来到门口,对那妇人道:“夫人好生养伤。”
  “不必挂心,山根无事就好。”
  出了门关灵道笑着说:“师父为什么急着让我走,是因为我太英俊潇洒,师父担心她看上我了?”
  “不是。”
  “师父不好意思承认。”
  计青岩抬步前行,不理他:“不是。”
  出了上清地带,一行人越过山脉向西北而去,白天赶路,夜里投宿。这地方大都是深山老林,找不到客栈和农家,少不得在林间露宿。
  近来忙着赶路,计青岩本就话不多,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也不太理他。关灵道近来有些事想不通,话也不多,只是闷着头寡言少语地摆弄自己的花草。
  这天夜里下起了小雨,地面上泥泞,其他人都赶紧上了树,关灵道四处看了看,附近的树木虽不少,却枝弱叶小,搭上根腿就能折断枝子,能让人靠着睡觉的不多,只有两三棵。
  石敲声见计青岩单独占了一棵树,青衣占了一棵树,君墨自顾自地上了一株小树,心里面叹息,尴尬地飞到青衣的树上:“我在这里躲雨。”
  青衣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地方来。
  关灵道最近有心事,计青岩对他又尤其冷淡,想了又想,不敢打搅他,抱着花草去同君墨挤在一起。
  君墨最不喜下雨,好容易找到个干燥的地方,就有人来抢来占,心情自然不好,扭着身体要把关灵道挤下树去。关灵道争不过它,憋着气落在地上还没站稳,只听远处雷声阵阵,雨点顷刻间大起来。
  他抹了抹脸,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
  事已至此,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找计青岩了。关灵道笑着飞到他的身边,停靠在树干上:“三宫主。”
  计青岩没吭声,只是把地方让给他。
  两人各怀心事,雨声阵阵,隔着三四尺的距离,谁也没说什么,关灵道的眼皮越来越沉。
  四片叶子自手心中升起,突然间迅速旋转着飞出去,不远处黑沉沉的一片,忽然间亮起来,现出石敲声的脸。关灵道大惊失色,连忙将魂器收回来,却已经来不及,石敲声一声惨叫,魂器穿胸而过。
  关灵道猛然间睁开双目,全身冷汗。
  头顶一声惊雷!
  原来竟是个梦,怎么会做这种梦?他心惊胆战地转身,却见计青岩正半坐起来看着他,神情凝重,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三、三宫主。” 心虚,也害怕,计青岩看到了什么?
  “近日来你发了四次恶梦。”
  关灵道望着他,眸色闪动,很久也说不出话来。
  计青岩往旁边挪了挪位子,关灵道轻轻叹口气,爬去他身边坐着:“师父。”
  “有心事?”
  “师父伤过无辜的人么?” 夜雨的沙沙声让无言也不尴尬,关灵道安静了片刻,问道。
  “嗯。”
  关灵道转过头来:“伤过?”
  “嗯。”
  “怎么、怎么伤的?” 近日来最难受之事,不外乎当时无意伤人,夜里恶梦连连,也是害怕会不小心对爱护的人下手。
  “我的魂魄是天下戾气幻化而成,出手便伤人。” 计青岩低着头,把玩一枚白色棋子,“小时候刚开始修炼,我不小心伤过妹妹和哥哥。”
  关灵道发怔看着他:“伤了他们之后呢?”
  “不能如何。” 计青岩低头看着他,“只能记得自己欠了他们。”
  关灵道垂下头来:“欠了他们,也只能欠着。”
  雨声不停,时大时小,不知不觉关灵道身上的衣服湿透,连里衣里都是雨水在沿着胸膛淌,他转头看着计青岩身上遮雨的护体灵气,不自觉地又有些羡慕。
  计青岩微低了头:“这边还有地方。”
  “不用,淋不淋雨都不要紧,我怎么都能睡得着。” 说着闭上了眼,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脸上。
  一只手慢慢搂着他的腰,轻拉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关灵道微怔,全身像是被熊熊烈火烧着,腰上的四片叶子叮咚作响。
  计青岩看着他左眼下面的红色痕迹,眸色深邃。
  关灵道捏着腰上的叶子,手指微颤,想捏成碎片,又不知怎么办才好。没有这魂器,他不能抵挡每月初一的邪灵,可是不毁了它,他又生怕哪天被他发现。
  “睡吧。” 计青岩让他躺在自己的肩上,手指轻抚他左眼下的灼热,注入清凉的灵气。
  “师父。” 灼热不退,头被烧得晕晕沉沉的。
  他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与计青岩亲热些就会灼烧,烧起来就让人神智不清。关灵道轻靠在他怀里,像是没了力气,纠结痛苦,意识不清地轻声叫着:“师父,师父,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什么?”
  关灵道没有回答,却像是睡着似的往后一倾。下一刻,他直落落地从树上摔下去,栽进树下的草丛里,惊起大片的水滴。
  青衣因他的动静倏然睁开双目,低头往树下看,石敲声闭着眼睛淡然地说:“不用管,怕是不知怎么又得罪了三宫主,从树上被推下来了,活该的,不用管。”


第64章 主线剧情
  南北朝以千里长的灵江相隔,灵江的发源地是东部的一座雪山,处在南北朝的交界,名叫九天山,是仙家重地,凡人不得入内。八年前魂修乱世,修真界各门派掌教聚首缔结盟约,就在此地,称作“九天会盟”。
  九天山如此庄重,平常根本无人进出,只是它旁边有座略矮的山峰,倒是更有些名气。
  这座山,叫做忘年山。
  忘年山上的景色在南北朝堪称一绝,万年前曾是个火山,后来沉寂下来,披上绿色,山顶长满了各种草木。尤其是春季,天晴时百花照水,山顶的镜湖倒映着山间秀色和碧澄晴空,落雨时云雾缭绕,自水面缓缓而过,据说是人间最接近天上的地方。
  有传说,几千年前有位高人在此悟道,被山间生成的精魂所感,打造出两件神器,因舍不得忘年山上的美景,成仙数年之后才飞升而去,自称晴雨居士。
  人去,仙踪已逝,神器却留在了人间,不知去了何处。
  自从那时开始,忘年山的名声传了开来。
  镜湖旁边有个白玉石砌成的台子,长宽各有二十丈,美轮美奂,洁白无瑕,是仙家从极北之地的雪山凿下来的寒石所造,但凡修为浅些的,就算用尽办法也划不出痕迹。
  这台子,叫做百花台。
  这便是计青岩一行人现在要去的地方。
  每隔五年的初春,南北朝大小门派不约而同地齐聚百花台,一为结识,二为切磋,三也是暗中让从来不得见面的少男少女增进感情,久而久之便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在百花台比武,便能扬名天下。
  南北朝大小门派上百,修仙者数万,总不能什么人想来就来,而且修为高深的大都年纪不小,成名已久,每年都是那几个争排名还有什么意思。于是逐渐又有了个规矩,在百花台上比武三次的,今后都不能再比。
  如了尘仙子,人称是南北朝排名第一的女修,其实是近年来排名第一。
  年轻越轻,排名越高,此人便越不能轻视。
  归墟神宗中最厉害的自然不是了尘,而是她正在闭关的师父。然而了尘仙子十多年前才二十三,便在百花台上一举成名,也是叫人张口结舌,哗然一片。
  她长得美,资质又是奇佳,当时的世家公子、成名男修趋之若鹜,去归墟神宗提亲的不计其数。直到后来,她被师父传为归墟神宗掌教,残害烟花女子、大败卢夜生、羞辱卢家,行事残忍不留情,南北朝的男修们才彻底对她冷了下来。
  自此,谁都没有提亲的念头了。
  关灵道觉得石敲声说得有道理:这种女子不是给人娶的,她要的是天下臣服。她压根就不想别人喜欢她,她想要人怕她、惧她,不敢对她有半丝不敬。
  求仁得仁,她不稀罕别人的好感,自然没人觉得她好,比如说关灵道,就恨不得离她远些。青衣如今连话也说不了,了尘当年功不可没。
  一个十岁的孩子,被仇人割了舌头,还要在仇人的身边侍奉,青衣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尘又在想些什么?关灵道想象不出。
  换作是他,让个仇人日夜侍奉在身边,端茶倒水,他怕是连觉也睡不安稳。
  上清宫从来不掺合中原之事,因此计青岩空有南北朝四公子的名声,却还从来没在百花台上争过排名。
  用石敲声私底下的话说:三宫主出手就伤人,根本做不到点到为止,别人虽然客气着不说,其实谁也不愿跟他在百花台上切磋,还不如不比。
  “师父真可爱。” 关灵道听了自顾自地笑。
  哪里可爱了?不就是谁都不想跟计青岩比么,什么地方可爱了?石敲声觉得这小子黏糊得要命,随便说些什么就觉得计青岩这里好,那里也好,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不是,连别人眼里的缺陷都是长处,这么好你干脆嫁给他吧!
  三宫主也是,前几日他说起关灵道爱跟君墨抢地方睡觉,快二十了还像个小孩似的,计青岩认真地听完,道:“灵道少年心性。” 计青岩自己似乎觉不出,可那话里的语气让石敲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幸亏他们都是男人,否则不堪设想!
  百花台离他们有半个多月的路程,关灵道不由自主地记挂着一件事。
  “听说百花台附近有个无底洞,你听说过么?”
  卢夜生说他有个活着的哥哥,关在百花台附近的无底洞。
  “无底洞,听说过,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面什么也没有。” 石敲声没当回事,“不过听说周围景色倒是不错,可以去看看——你问它做什么?”
  “随便问问。” 关灵道看着石敲声腰上挂的淡黄玉石,那是石蕴声生前戴在身上的,忍不住又问,“有哥哥,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没有过亲人,但不知为何想到有人的身体里流着跟他同样的血,情绪就有些难以平复。
  石敲声如今还会时不时地想起石蕴声,这时候低着头没言语,关灵道自知失言,尴尬地岔开话:“咱们离百花台还有多远?”
  “没什么。” 石敲声看着他,“你自己有了哥哥才会懂,每个人都不一样,不是所有的哥哥都像我哥这样。”
  “嗯。”
  还是忍不住要想,如果他真有哥哥在无底洞里关着,等他去救呢,他怎么能袖手旁观?他九岁前的事全都是空白,连生身父母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定真有个哥哥能告诉他一切?
  卢夜生的话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是个陷阱,他也已经不能当作没听到过。他抓住了关灵道的软肋,明知卢夜生别有企图,却难以控制蠢动的情绪。
  跟卢夜生的较量,他至今没赢过。
  “到了。” 风餐露宿好几天,这天入暮时分,计青岩带头落下来,眼前是一片景色如画的山谷。地面屹立着一块石碑,上宽下窄,高约三四丈,布满了湿润的青苔。
  关灵道念着石碑上几个气势磅礴的字:“花家谷。”
  这是哪儿,该不是百花台吧?
  青衣取出火阳纸烧了,往花家谷里传信:上清宫计青岩造访,请通告花十一公子。
  花十一公子就是前不久去过上清宫的花彩行,石敲声道:“花公子也要去百花台,大家顺便一起走,路上也热闹些。”
  “嗯。” 他已经把花彩行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此人长相气质不俗,穿衣有些奇特。
  关灵道自从上次雨夜里从树上掉落下来,之后一直没机会单独跟计青岩相处,笑着在他身边道:“师父,你觉得听风这个名字怎么样?”
  他也不清楚他那夜怎么会从树上掉落下来,只记得浑身发热,热得什么都记不清,从树上摔下来之后,他不敢回去在计青岩身边睡觉,淋着雨在树下坐了一整夜。当时计青岩似乎想拉着他的,他却硬生生地自己掉落下来,心虚什么?
  “给什么起名字?”
  “随便什么都好。”
  “尚可。” 计青岩无可置否地点头。
  “嗯。” 计青岩的棋子叫做“落雪”,他的叶子风吹起来就叮叮咚咚的很是动听,路上便想起这两个字。
  听风落雪,落雪听风。
  没过多久山谷里走出来两个弟子,穿着花家的白色流云装,束发的是一条及腰的白色缎子,垂首恭敬地说:“公子有请计宫主移步画涧。”
  到这花家谷的只能在待客山停留,花彩行让计青岩等人移步画涧,可见与计青岩的交情的确不一般。关灵道跟在计青岩身后走着,这里的地势缓和,林郁葱葱,却到处可见三四丈的小瀑布,也别致得很。
  他在上清宫藏书阁读过,花家祖上本来是世家,可是自从两百年前花落春主家之后,便全都变了样。与其他的世家断绝往来,自己不肯娶妻,也不许族中弟子有男欢女爱之事,否则废除修为出谷。听说他的皮相极美,且略有些邪气,一双眸子不知为何勾魂摄魄,出门时常有男女自荐枕席,花落春心生厌恶,但凡遇到这种人从不留活口。
  典籍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石敲声对花落春深感兴趣,早已经引经据典,从各处记载上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猜出花落春少年时期的经历。
  “花落春十七岁在百花台上成名,当时一阵阴风而过,花落春消失得无影无踪,两年之后才突然浑身是血地返家,从此性情大变。举止言行勾人神魂,喜怒无常,不论男女都似失了魂似的想要与他欢好。花落春闭关五六十年,出关时,花家上下再无人是他的对手,从此成了花家的家主。”
  石敲声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末了道:“谁也没注意到的是,花落春返家后,不到半个月,东南千里之外有个不起眼的小门派被人在夜里灭了。这门派行事很邪,修炼也不走正路。我猜,此事与花落春有关,花落春之所以变成那样,是因为在这两年里被人逼着修炼了邪功。”
  “……” 关灵道在心里说一声佩服。
  既然没了后代,花家不久便家中凋零,花落春从外面挑选资质好的弟子入谷,赐以花姓,从此不再称作世家。
  关灵道觉得不能娶亲这规矩当真不近人情,自己不娶也就罢了,还不让族里的弟子娶妻,那他们要是两厢情愿呢,岂不是毁了人家的终生?
  还好,他们今日要见的却不是花落春,而是花落春二十多年前收进来的孩子,花彩行。
  花彩行,又名花十一,南北朝四公子之一,嗜画如痴,人称暖画。
  计青岩等人步入画涧之时,有个年纪约在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正走出来,一身白色衣衫,垂腰发带在风中轻晃。关灵道不由自主地望过去,只是这一望,不知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竟然移不开,心头微热。
  一只清凉的手将他的双目捂住,身边计青岩的声音平静地说:“计青岩见过花家家主。”
  关灵道浑身冷汗,低着头站在计青岩身边,不敢再乱看了。


第65章 主线剧情
  与花家的家主冷不丁地打个照面,关灵道等他走远了才敢抬起头来,心有余悸地说:“刚才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心跳加速。”
  传说花落春眉目勾魂摄魄,只要是定力不强的,男女见了都会心动,他只当是夸大其词,人云亦云,看来是他见识短浅,书上所言当真不虚。
  石敲声也脸色泛青:“可怕。”
  转头看计青岩,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青衣的神色也与平常无异,仿佛见怪不怪。关灵道心中不禁佩服,小声道:“刚才要是盯着不放,只怕已经得罪了花家家主。”
  计青岩道:“你们初次见面没有防备,将来不会了。”
  石敲声摇摇头,暗中对关灵道说:“如果我之前所猜测的不错,花家家主当年真的修炼了那小门派的邪功,只怕真到了发功之时,谁也抵挡不了。”
  关灵道不敢多想,不由自主地拉着计青岩的袖子。
  幸好计青岩没有修炼这种术法,否则谁都对他有这种无耻的想法,他怕是受不了。
  想着想着他又小声道:“花家的家主从外表看当真年轻,我怎么算也有两百六七十岁了呢。”
  十七岁被挟持,十九岁返家,闭关五六十年后接管花家,迄今已有二百年,换言之,花落春如今已经接近三百岁,比白须银发的散尘小不了多少。
  石敲声压低声音:“两百七十六岁。”
  道修的外貌由何时筑基而定,筑基的年岁越早,老得便越缓慢。花落春看起来如此年轻,怕是当年筑基的时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花家家主有三阳之体,千载难逢。” 石敲声在前面开路,打开一道挂满了青藤的山门,“到画涧了。”
  一条长涧将左右两侧的高地分开,涧中有条溪流蜿蜒而下,左侧高地上建了间雅致的竹舍,右侧的高地古树参天,林荫遮天蔽日,清凉爽利。
  最叫人移不开目光的,是溪流旁边两人高的一排排木架,一眼望不到边,数不清有多少,挂满了随风飘动的物件。说是物件,是因为架子上什么都有,宣纸、布、衣服,也有灯笼、扇子,凡是能画能挂的,几乎都在这里了。
  花彩行从竹舍里走出来,飞身而下。
  怪道这里叫做画涧,不但这些悬挂之物上画了景物,连周围的树干、墙壁上都是墨色山水,让人无处落脚。
  花家弟子穿的衣服都是纯白,唯独花彩行的外衫上也是他作的画,今天他衣服上画的是冬日的雪景,左下衣摆上长出一枝傲雪红梅,鲜艳浴滴,比他的脸都要显眼。
  花彩行道:“花家夜也抓出来一个紫檀宫的奸细。”
  这话里面的意思不小,紫檀宫敢在花家安插奸细,依照花落春的性情必定不会这么算了,花家也势必要掺合进来。
  花彩行道:“你们在这里住两日,我手头上还有些事,做完了与你们一起去百花台。”
  计青岩思忖片刻:“连日赶路不得休息,停两天也好。”
  画涧竹舍内有几间空房,布置得简单别致,花彩行叫弟子们收拾出来,让计青岩等人住在这里。画涧的地势低,阳光温暖和煦,君墨受了一冬天的严寒,也不进屋了,每日只是盘在枝头晒太阳。
  关灵道连日来赶路,只有晚上才能偷着修炼融魂之术,能在这里休息整顿几日,自然是高兴。他手头上没有多少熟悉的花草,魂器又不能用于融魂,被逼得没办法,近来把洛魂真诀上的融魂术和迷魂阵放在一起用,临时创立出个融魂阵。
  他把自己养的花草摆在房间的东南西北四方,自己坐在床上施展融魂之术。这融魂阵以自己的花草为引,可周围的草木放松心神,不知不觉地将魂气送出。关灵道本来只是没办法了,才不得已试试看,不想却是真的有些用处,心花怒放。
  要是换作普通的师徒,关灵道能创出融魂阵,师父该是要对他另眼相待了。
  想想又有些怅然,如果修真界容得下魂修,这时他只怕已经跑去计青岩面前求夸求摸头。只可惜,他的本事世间不容,连君墨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话也说回来,除了石敲声,君墨把谁放在眼里过?
  想起来又想去惹君墨,这条蛇最近懒得很,就知道挂在枝头睡觉。关灵道与它的恩怨还没有两清,这日看着地上的一片树叶,心思百转,突然间微微笑了笑。
  花彩行喜爱在竹舍之内点檀香,倒不必他另行点香烧纸了,他在床上闭眼坐下,魂气离体,依附到画涧地上的一片落叶之上。阵风吹来,树叶随风而起,飘飘荡荡地上了树,不偏不倚地落在君墨的头顶。
  君墨晃了晃头,把树叶甩开,不想那树叶飘了飘,又来到君墨的头顶,遮住它的眼睛。君墨有些不高兴了,头一缩,张开嘴去咬那片树叶,树叶也是难缠得很,就是停在它的头顶,让它怎么张嘴也咬不到。
  “啪”得一声,树枝折断,从枝头掉下来。石敲声正在树下看书,冷不丁的见自己的青蛇从空中掉下来落在身旁,皱眉道:“你怎么了?”
  君墨执拗的脾气上来了,也不理石敲声,扭着身体与那片树叶较劲。石敲声见它与片树叶也能闹得不可开交,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看书。
  关灵道这时候若是可以笑,只怕要笑得捂着肚子爬不起来,就在这时候,他突然间身上一痛,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抓着,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只松鼠鼓鼓的脸,下一刻,他被松鼠残忍得塞入口中。
  浑身痛得骨头都要碎了,关灵道立时把意识收回来,脸色苍白,满头都是汗。
  哪里来的松鼠,连树叶都吃?
  关灵道打开窗户,石敲声就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坐着,君墨趴在地上,旁边坐了只比手略大的松鼠,身上的毛本来应该是白的,却五彩斑斓什么颜色都有,像是在颜料里打过滚一样。
  石敲声说过,花彩行养了一只白毛松鼠,能辨识世间万千色彩,没别的用处,只管着给花彩行制作颜料。画涧里没什么小动物,这只松鼠懵懵懂懂茫然不知,两日来喜欢在君墨身边待着。
  它可知道君墨挑食难伺候,什么也不喜欢,唯独爱吃山老鼠么?
  好痛,想找师父给揉揉。
  这心思只要起了就停不下来,关灵道觉得自己心底受了伤,计青岩为人师表,为他揉揉也是天经地义。想到这里,他将魂气依附在另外一片树叶上,随风飘动,落在计青岩房间的窗前。
  计青岩正在敛息打坐。
  树叶被风吹着,悄悄落在他的肩头,见他没什么动静,轻轻飘起来黏在他的颈项上。颈项微凉,关灵道忍不住舒展身体抱住,心里面轻声道:啊,好舒服。
  自我陶醉了片刻,突然间身体又是微痛,两根手指夹着他轻轻一扔。关灵道落在他的衣服上,眼巴巴地想靠近又不敢,只是抬头看着。
  从这里只能看见计青岩的衣服,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关灵道随风翻了个身,像是无意似的,落在计青岩放置于膝上的手心中。
  这地方好,可以欣赏师父的美色。
  计青岩低头看着手中的树叶,突然间将它捡了起来,轻声说:“灵道。”
  关灵道闻言骤然间清醒。什么!
  怎么突然点名?
  他半点留下来的心情也没有了,立刻自叶子上抽身,意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计青岩刚才究竟为什么叫“灵道”,他看出来自己修习魂术了?可是游魂之术谁也不懂,连石敲声也从未听说过,师父能从哪里知道?况且,他要是看出来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以他对师父性情的了解,计青岩该是不清楚他修习魂术的事。
  还是说,他单纯地觉得那片叶子像自己?
  说起来倒也是很像,人脱下这层肉身也不过是个魂魄,就算只是片树叶,主动跑去计青岩的手里待着不动,放眼南北朝,的确是只有他才会做出来的事。
  光线渐暗,关灵道在房间里坐着。
  突然之间,耳边传来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两个男子的闷声呻吟,从附近不远处而来,其中一个在混乱中急促地低语:“落春,落春,慢点,轻点。”
  空洞悠远,飘飘荡荡。
  不对,不是人声,这是魂魄的声音。


第66章 主线剧情
  关灵道听得浑身难受,坐立不安地用被子捂住头,声音却不是透过耳朵而来,想停止也束手无策。
  花落春不是活得好好的,怎么会以魂魄的形态与人做那种事?
  还是个男人!
  花落春究竟修行的是什么邪术?
  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关灵道用被子把头缠了一圈又一圈,包成一个白色巨大的粽子。
  男人跟男人怎么做那种事?从什么地方,那什么……以前虽然好奇过,他却没心思细想,今天不想听也得听,不容得他不去想!
  花落春不爱说话,只是隐约能听到他的喘息,但另外陌生的男人却低吟不停。关灵道苦不堪言地听着,心想花落春不是不允许花家的弟子娶亲么,怎么自己又做这种事,还是青天白日的在花彩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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