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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刀-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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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度驶动,渐渐远离了三福客栈,那粒藏图蜡丸,竟始终没有脱手的机会。

途中,刀疤熊三低声责备道:“荷花,你最好安分一些,不许破坏了老爷子的计划。”

荷花委屈地道:“我没有不安份嘛,我只是担心,老爷子落在她的手中,必须设法救他老人家脱身……”

刀疤熊三低喝道:“你不懂,老爷子是故意使用苦肉计,目的正是要姓林的丫头带咱们到秘谷去。”

荷花道:“真的吗?”

刀疤熊三道:“嘘!小声点,这是机密,你千万要假作不知道,如果泄露了风声,当心剥了你的皮!”

荷花故作松了一口气,道:“你们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害我一个人心里着急。”

她故作轻松是假,着急倒是真的,果然不出她的预料,林雪贞中计了。

秘谷是旋风十八骑的根本重地,据说,霍宇寰沦为盗匪,全为了养活谷中数百名孤儿,那些孩子就是霍宇寰一生心血灌溉的苗圃,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秘谷若有变故,霍宇寰投鼠忌器,怎敢再与曹乐山敌对?

荷花越想越惊,表面上却装着关切地问道:“听说秘谷是旋风十八骑的巢穴,防备一定十分严密,现在老爷子被她制住,咱们的人已经离城分散,就算到了秘谷,又如何能够得手呢?”

刀疤熊三轻笑道:“这些不用你担心,只要找到秘谷地点,咱们随时可以把姓林的丫头擒住,然后把她作人质,不怕旋风十八骑不就范。”

荷花又道:“万一碰上霍宇寰,老爷子的手伤未愈。咱们几个人只怕不是对手吧?”

刀疤熊三道:“霍宇寰和旋风十八骑中重要人物,都被困在将军府后园水池底下了,老爷子的手伤,再有三数天就可痊愈,咱们在路上的这几天,老爷子正好休养手伤等抵达秘谷时,老爷子的手伤也就痊愈了,纵然霍宇寰脱身赶回去,也不必畏惧了。”

说着话,马车已到静安门下。

刀疤熊三又低声叮嘱道:“等一会出了城,你和李七爷掉换座位,千万记住少开口,路上要尽量装作恭敬的模样,对那姓林的丫头要多多讨好,使她高兴,一切都得照迎春的眼色行事,记住了吗?”

荷花点头道:“记住了!”

话刚说完,忽然眼中一亮,远远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城楼上走下来……

静安门在兰州城西南方,并非通衢大道,是以城楼颇为简陋,平时被乞丐占据,充作栖身之处,亦无人过问。

那人从城楼里出来,身上衣着却不像乞丐,手中捧着一个木盆,沿女墙而下,看样子,是准备出城去护城河里取水的。

荷花一眼就认出他竟是“泥丸神童”董香儿。

见到董香儿,不由就联想到罗永湘,据荷花所知,董香儿曾经替罗永湘入同仁堂盗药,又替他去白龙庙送信,虽未跟霍宇寰见面,分明是旋风十八骑的朋友。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能将蜡丸交给董香儿,岂不和交给罗永湘一样吗?

马车驶近城门,董香儿也正好从女墙走下来,荷花心里暗喜,急忙又将蜡丸藏在掌心……

可是,偏偏就在这良机一瞬即逝的剎那,董香儿忽然发现脚上鞋带松了,竟放下木盆,蹲在路边系起鞋带来。

他低着头,专心地系着鞋带,马车由身边经过,也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看。

荷花心急如焚,碍于刀疤熊三在侧,又不敢出声呼唤,眼看机会又将错过,连忙重重咳嗽一声。

但董香儿只顾低头系带子,并没有注意到。

荷花实在急了,只得“呸”地一口痰,向他吐去。

总算老天爷帮忙,那口痰,不偏不歪,恰好吐在董香儿颈脖子上。

董香儿伸手一摸,摸了一手又粘又滑的口痰,不禁勃然大怒,跳起来骂道:“他妈的──”

粗话才骂出一半,突然一怔住了口。

荷花连连拱手陪笑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马车一惊而过,驶出了城门。

那粒蜡丸,却已经投进木盆中。

董香儿目送马车去远,仍然站在路边发呆,不住用手搔着头皮,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丫头不就是荷花吗?难道她竟从白龙庙逃脱了?”

一面说着,一面从木盆中取起那粒蜡丸,反复细看,又凑在鼻子上闻了闻。

蜡皮是半透明的,里面丝绢也是白色,看来就像一只汤团,只缺少米粉气味。

董香儿满心狐疑,就把蜡丸揣进怀里,系好鞋带,仍旧捧着木盆去护城河中取了一盆水,然后回到城楼上。

城楼内无桌无椅,只在壁角阴暗处,有一张简陋的木榻,上面铺着草席,却收拾得颇干净。

草席上,盘膝跌坐着一个人,儒生打扮,身上衣衫半卸半掩,露出左边肩膀,手臂短了半截,肘部缠着布条,布上渗出殷红的血渍。

敢情此人一条左臂业已齐肘而断,伤势犹未痊愈。

董香儿放下水盆,兴奋地道:“罗三叔,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我在城下遇见一个人……”

榻上那人漫声应道:“遇见了谁?”

董香儿道:“看模样,好象是荷花。”

“荷花?”那人正低头调息,似乎被这名字引起了兴趣,缓缓抬起头来,问道:“就是那做奸细的女娃儿吗?”

他这一抬头,面貌展现,原来竟是霍宇寰苦寻不见的“百变书生”罗永湘。

董香儿道:“那丫头坐在一辆马车上,我本来没有注意,可是,车子从我身边经过时,她却故意吐了我一口痰,又偷偷丢下一颗药丸,不知是什么意思?”

罗永湘诧道:“车上还有谁?霍大哥是否也在车上?”

董香儿摇头道:“没有看见霍大侠,但那辆车后准备了替换的马匹,行色匆忙,好象要长途赶路的样子。”

罗永湘皱了皱眉道:“把那药丸给我看看。”

董香儿取出蜡丸,交给了罗永湘,一面说道:“我看过了,这东西没有一点药味,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罗三叔你可要当心些,说不定是毒药……”

罗永湘没有开口,只将蜡丸略一番视,便捏碎了外层蜡皮,抖出丝绢。

两人看了丝绢上的机关图,都不禁怔住了。

原来荷花识字不多,图上虽有各种机关枢纽记号,却没有注明详细位置,只在绢角画着一座石牌坊,上面写了个“石”字。

董香儿不解,道:“这是画的什么地方?图上这些记号,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罗永湘神色凝重地道:“荷花既用蜡皮封图,如此慎重,其中必然含有很深的用意,由此推断,这也一定是一幅关系重大的秘图。”

董香儿道:“她明明是曹乐山手下的奸细,为什么会把这东西交给咱们呢?”

罗永湘点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更令人难以猜透。我想,她一定还有要紧的话,准备当面说明,可惜限于当时情势,无法跟你交谈。”

顿了顿,忽然问道:“那车子已经走了多久?还来得及追赶吗?”

董香儿道:“走了虽然不太久,徙步只怕赶不上了,除非能有一匹马……”

刚说到“马”字,就听见马蹄声音。

马蹄声由远而近,两骑健马旋风似的卷到,笔直驰上了城头。

马背上跳下来两个人,一是“竹杖翁”董勋,另一个年轻汉子,却是庄德祥。

庄德祥一见罗永湘,立刻跪倒,揉着眼睛道:“三当家,原来你躲在这儿,奇。сom书可怜大当家寻得你好苦……”

罗永湘鼻子一阵酸,眼泪也险些夺眶而出,连忙掺扶道,“别行大礼,快站起来好说话。”

庄德祥发现了他左臂已断,大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下的毒手?”

罗永湘摇头苦笑道:“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大当家和兄弟们都好么?”

庄德祥道:“小的正为这件事来见三当家,白龙庙出事了……”

罗永湘变色道:“出了什么事?”

庄德祥道:“大当家和兄弟们自从昨夜入城,到现在还没回去,小的奉命留守,看顾荷花,不想却中了她的诡计……”

接着,便把经过情形,大略说了一遍。

罗永湘骇然道:“这么说,大哥一定失陷在同仁堂了,咱们得赶快去接应才行。”

竹杖翁道:“老朽已经去过,同仁堂早已人去屋空,霍大侠根本不在那里,连曹乐山全家也不见了踪影。”

罗永湘道:“曹乐山不在,犹可说是已经潜逃,霍大哥带领着十多位兄弟,怎会在兰州城内失去下落?”

竹杖翁道:“还有更奇怪的事,据老朽在城中打听,有人竟看见十辆同样形状的马车,同时由同仁堂药铺附近驶出,分别从十处城门离去,每辆车上,都有一个病重老头,模样都跟曹乐山非常相似。”

董香儿接口道:“刚才我也看见一辆马车由这儿出城,车上坐着荷花。”

竹杖翁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发生的事,件件扑朔迷离,真把人搅胡涂了!”

罗永湘面色凝重地道:“目前情况的确很费揣测,霍大哥他们在城中神秘失踪,曹乐山却又故布疑阵仓皇脱逃,再加上荷花这幅秘图……”

说到这里,将丝绢递给竹杖翁,问道:“老前辈,你可曾见过兰州城里,有跟图中所绘牌坊相似的地方?”

竹杖翁端详了一阵,摇头道:“这座石牌坊,好象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却记不起来了,最好能找一个本地人来问问。”

罗永湘便吩咐庄德样道:“你快去三福客栈把秦仲找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庄德祥答应一声,上马而去。

罗永湘仍不放心,又对董香儿道:“这里还有一匹马,请老弟辛苦一趟,立刻去追那辆马车。”

董香儿道:“追到了是否就把它截回来?”

罗永湘道:“不!只要暗中尾随着他们,设法探出车上是些什么人?要往何处去?一获确讯,就请尽快回来告诉我,千万别被他们发觉,更不能卤莽动手。切记!切记!”

董香儿点头答应,也匆匆纵马而去。

罗永湘遣走了两人,仍然无法定下心来,挣扎着又想起身下榻。

竹杖翁却把他按住,劝道:“你臂伤还没有好,不可亲自劳动,有什么事,让我去替你办吧!”

罗永湘叹道:“我只是担心霍大哥他们……十几个人怎会在一夜之间,突然都失去了踪影?”

竹杖翁沉吟道:“以霍大侠的武功,应该不致发生什么意外。怕只怕他不知道曹乐山有一柄上古神剑,在大意轻敌之下,也难免会被那厮所乘。”

罗永湘黯然道:“我放心不下的,正是这一点。前天夜晚,我初到兰州,也是一时大意,贸然进入同仁堂踩探,不慎中剑断去一条左臂,但愿霍大哥不是重蹈覆辙才好。”

竹杖翁道:“提起这件事,我又要怪你了,你既已吃过亏,就该早些跟霍大侠见面,以免他再上当,为什么这两天却总是躲着他呢?”

罗永湘道:“唉!老前辈不知道我那大哥的脾气,他是个重义轻生的人,对兄弟们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若见我断了一条手臂,必然急怒攻心,马上去寻曹乐山拼命,人在气愤激动之下,往往不能冷静应付强敌,如果因此受到分毫损伤,岂不是反害了他?”

竹杖翁感慨地道:“这种顾虑虽然也有道理,可是,他对结义之情既如此深重,一定急于想知道你的安危下落,心涉旁鹜,又怎能冷静……”

正说着,蹄声入耳,庄德祥气急败坏地奔进来。

罗永湘见只有他一个人,心里顿生不祥之感,忙问道:“秦仲怎么了?”

庄德祥喘息着道:“他不在客栈里,据店里的人说,昨天深夜,有人去客栈把他叫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店。”

罗永湘急道:“昨夜什么时候离开的?”

庄德样道:“大概是午夜以后。”

罗永湘又问:“那约他外出的人,是什么模样?可曾有人看见?”

庄德祥道:“因为是深夜,谁也没有留意,小的问过好几个伙计,都说没有看见。”

罗永湘骇然变色道:“这样说来,一定是出事了。”

竹杖翁道:“那姓秦的是什么人?”

罗永湘道:“他是咱们旋风十八骑在兰州城中布置的暗桩,现在也突然失踪,可见,昨夜必有变故。”

竹杖翁道:“变故已经发生了,就用不着惊慌失措,以我推测,那人既能深夜邀约秦忡一同外出,想必与秦仲是很熟稔的朋友,或许就是霍大侠或旋风十八骑属下弟兄。所以,秦仲的失踪,可能跟霍大侠的失踪是同一件事,并没示有特别意义。”

罗永湘道:“但计算时间,大哥失踪已有七八个时辰,他们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活生生十几个人,难道就这样平空消失了么?”

竹杖翁道:“你先不要性急,只管在这儿安心养伤,我和这位庄老弟去城中分头打听一下,我相信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第二十章  凤现鱼飞

罗永湘摇头道:“不!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我得亲自去寻大哥……”

竹杖翁正色道:“罗老弟,你一向处事稳练沉着,怎么一点小小变故,就这样沉不住气了?如果你能去,我决不拦你,可是你的伤口还在出血!”

罗永湘道:“老前辈的关注,我很感激,但旋风弟兄义共生死,如今大哥下落不明,安危堪虑……我怎能坐视不理呢?”

竹杖翁冷冷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是结义弟兄,当然情意深重,我姓董的只是个外人,又何必多管闲事,自寻烦恼……”

罗永湘惶然道:“老前辈仗义相助,待我恩重如山,这话叫我如何担待得起!”

竹杖翁道:“我平生行事,全凭好恶,一辈子不会说客套话,老实告诉你,咱们并非震于霍宇寰的名声武功多么响亮,企图攀龙附凤,而是了解你们旋风十八骑抚孤赈贫的义行后,由衷敬佩,才决心交你这个朋友。”

罗永湘忙道:“老前辈言重了。”

竹杖翁接着道:“你若也拿董某人当朋友看待,就留在此地等候消息,如果一定非去不可,那也容易,咱们就算白认识你一场,从此两不涉……”

罗永湘苦笑道:“老前辈别说下去了,我照您的吩咐,总可以了吧?”

竹杖翁道:“既然如此,索性把这幅图也给我一同带去,咱们自会打听出图上画的是什么地方,一切都不用你操心,如能找到霍大侠,我会带他到这里来。”说完,将丝绢揣进怀里,领着庄德祥径自去了。

罗永湘长叹了一口气,只得废然躺回木榻上。

躺了几个时辰,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探头向楼外张望……

天色渐渐暗了,由城楼望下去,街上店铺已经都亮了灯,竹杖翁却依然未见回来。

罗永湘暗想:打听消息怎会一去半日?难道又发生了意外?但转念又忖道:如果打听不到消息,应该早就回来了。既然迟迟不回,很可能是已经打听到什么线索,现在正继续求证之中。可是,他们既是分头打听,不可能同时都获得线索,其中至少应该有一个人先回来,为什么两人全没有消息呢?啊!一定是发生意外了!不对!不对!即使发生意外,两人也不可能同时遭遇变故呀?会不会是找到了图上那座石牌坊,两人正按图索骥,便查机关密室,还没有结果……

罗永湘思潮起伏,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又自己宽慰自己,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深夜。

街上灯光由密而疏,市尘逐渐沉寂,竹杖翁和庄德祥仍然杳如黄鹤。

罗永湘无法再等下去了,决心亲自入城。于是,从木榻上挣扎着跨下来,寻了根布带,将左边断臂牢牢扎住……

谁知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两条人影如飞掠上城楼,前面是庄德祥,后面却是秦仲。

罗永湘吃惊道:“怎么不见董老前辈?”

庄德祥一面喘气,一面笑道:“小的们正是董老前辈嘱咐回来向三当家报喜讯的,大当家已经有下落了,连同行的各位,都在石将军府后花园内。”。

罗永湘诧道:“哪个石将军府?”

庄德祥道:“就在离同仁堂药铺不远,也就是荷花图上画的那座石牌坊。”

罗永湘“啊”了一声,说道:“大当家他们都平安吗?”

秦仲一躬答道:“大伙儿都平安,只是被困在水池底下机关里,一时还不能脱身……”

接着,便把霍宇寰等如何寻觅罗永湘,进入石将军府,如何发现水井秘道,如何搜索同仁堂,以及如何中计误入荷花池……等等经过,说了一遍。

罗永湘既惊又喜,忙道:“董老前辈手中已有机关图,为什么还不能救他们出来?”

秦仲道:“因为那池底机关只有一道入口,能进不能出,另外虽有一道出口在楼房地下,却又只能出不能进,现在大当家他们被困在水池底,外面无法进去,也没有办法传递消息,必须等他们自己寻到出口,才能脱身。”

庄德祥道:“董者前辈正在出口等候,为了怕三当家心急,才特地叫小的们先回来说明,如果三当家愿去石将军府,小的们现在就护送您前去。”

罗永湘皱眉道:“这么说,大当家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身了?”

庄德祥道:“虽然暂时尚未脱身,但有四当家在一起,迟早能寻到出口的。”

罗永湘连声道:“那石将军府在什么地方?赶快带路吧!”

秦仲和庄德祥搀扶着罗永湘上马,一人控缰,一人随侍,缓缓下了城墙。

罗永湘早已迫不及待,双膝一磕马腹,道:“走快些!我支撑得住……”

正催马疾行,却忽听蹄声如雨,一骑快马由身后飞也似赶上来。

三人回头看时,马背上坐的竟是董香儿。

两骑相近,董香儿猛可勒缰停马,急急问道:“罗三叔往哪里去?”

罗永湘笑道:“你回来得正好,霍大哥他们已经有下落了,咱们一块儿去吧!”

董香儿却气吁吁道:“别忙着去,你先看看这幅图画是什么意思?”

说着,匆匆将半幅丝绢递给了罗永湘。

那丝绢和荷花绘制机关图的一幅同样颜色和质料,显然是由同一条绢上撕下来的。

上面用炭笔画一座山谷,谷外有二辆马车,谷内却画着许多小孩子,和一些房屋。

图画很潦草,绢上更沾满泥污,以致使画中景物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罗永湘看后,诧异地道:“这又是荷花给你的么?”

董香儿道:“是的,我随尾在车后,整整跟了半天,直到天黑以后,她才有机会把这幅图画揉在泥丸里,用弹弓偷偷射给我。”

罗永湘道:“你有没有打听清楚,车中坐的是什么人?准备往哪里去?”

董香儿道:“我没有打听,我是亲眼看到的,车上除了曹乐山和两名贴身手外,还有一个咱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罗永湘惊讶道:“谁?”

董香儿道:“就是上次在曹家别墅假扮迎春丫头,那位姓林的姑娘。”

罗永湘吃了一惊,道:“你是说林雪贞?”

董香儿道:“不错,正是她。”

罗永湘骇然道:“她怎会落在曹乐山手中?”

董香儿道:“看那情形,好象不是林姑娘落在曹乐山手中,倒像是曹乐山落在林姑娘手中似的。”

罗永湘一怔,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董香儿道:“他们中途停车换马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林姑娘用刀押着曹乐山下来,对随车同行的李驼子和迎春指挥呼叱,好象很神气的样子。”

罗永湘道:“这就奇怪了,就算她真的制服了曹乐山,却准备押解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呢?”

董香儿遭:“我也是这样怀疑,所以一直尾随在车后,但又不敢过份逼近,就写了个小字条,偷偷用泥丸弹射给荷花,问他们欲去何处?这幅图画,就是荷花给我的覆信。”

罗永湘又摊开丝绢细看,突然变了脸色,急问道:“那马车走的什么方向?”

董香儿道:“由静安门出城以后,便绕路向东,直接驶上往陕、晋去的官道。”

罗永湘紧接着又问:“车上除了曹乐山之外,其余的人有没有被制住穴道?”

董香儿摇头道:“没有,那驼子李七和迎春丫头,还有一名赶车的刀疤汉子行动都很自由……”

罗永湘连声道:“糟了!糟了!这一定是曹乐山的苦肉计,若不是赶快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董香儿说道:“图内这座山谷,究竟是什么地方?”

罗永湘无暇为他解释,匆匆将丝绢交给庄德祥,嘱咐道:“你们代我致意董老前辈,就说‘秘谷’有险,我必须立刻赶去,大当家他们脱身的事,全仗董老前辈鼎力相助,等见到大当家,也请他们尽快赶回‘秘谷’,千万别耽误。”

庄德祥惶恐他说道:“可是,三当家,你的臂伤……”

罗永湘已经勒转马头,大声道:“我会舍命守护谷口,只盼大当家他们能尽早脱身及时赶来接应。”

口里说道,人已催马疾驰而去。

董香儿急叫道:“罗三叔,等我一起走,咱们要想追过马车,必须另抄快捷方式……”

两骑快马,转眼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秘谷”近了,林雪贞真是越想越得意。

这一路兼程疾赶,总算快到目的地了,想不到如此狡诈的曹乐山,居然被自己整治得服服贴贴,一点花招也不敢施展,同行几名贼党,一个个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叫他向东不敢朝西,叫他站着,他就不敢坐下。

想想这份威风,已经够神气的了,再想想抵达秘谷以后那份光彩,真是“举世荣耀,尽在此时”了。

她不知道铁莲姑在不在谷中?也不知道霍宇寰回来了没有?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曹乐山被生擒活捉,而且是由自己千里迢迢押回秘谷,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谁也不能否认。

他们不是蔑视自己,以为自己非依赖旋风十八骑才能替师报仇吗?

好!现在让他们睁大眼睛瞧瞧,没有旋风十八骑帮助,我林雪贞一个人,一柄刀,还不是照样把凶手生擒活捉?换了她铁莲姑,哼!下一辈子也别做这个梦!

能将铁莲姑“比下去”,才是最快意的事,从今以后,谁不知道林雪贞的名字?只有林雪贞三字,才够身份跟霍宇寰三字相提并论,她铁莲姑算什么?呸!

马车转入小路,从车窗望出去,那条浅浅的小河已经横亘在面前。

林雪贞忽然喝令停车,同时吩咐众人统统离开车厢。

等大家都下了车,这才得意地道:“知道我要押解你们到什么地方去吗?”

迎春摇头道:“不知道。”

林雪贞笑道:“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那地方名叫秘谷,就在这附近不远……”

迎春等人莫不心里暗喜,表面却故作惊讶道:“秘谷是什么地方?”

林雪贞道:“秘谷就是旋风十八骑的总寨所在,由这条小河逆水而上,便是谷口。不过,那地方很隐密,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我也不愿这样悄没声息的进去,所以咱们得准备一下。”

迎春道:“准备什么?难道姑娘要咱们涉水步行?”

林雪贞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你们弃车乘马,而且,要把你们三个大人,用绳子捆起来,背上插上纸标,好让谷里的人都知道你们是我押解回来的。”

迎春道:“姑娘,咱们又不会逃走,何须插标上绑,这般折辱?”

林雪贞喝道:“少废话,照我的吩咐做,车厢里有绳子,你们互相动手捆绑,这儿一共四匹马,正好一人一匹。快些!”

迎春望望曹乐山,又央求道:“姑娘,求你体念我家老夫子有伤在身,等到了谷口再绑如何?”

林雪贞道:“不行,小河尽头就是谷口,现在不绑就没有时间了。”

迎春道:“那秘谷谷口,果真就在这条小河尽头?”

林雪贞道:“我骗你干什么,这条河,就是由谷口流出来的。”

迎春忽然暧昧地笑了笑,轻吁道:“既然是真的,咱们也不必再受这份闲气了。”

说着,向驼子李七一呶嘴,喝道:“动手!”

驼子李七双掌一分,十指箕张,向林雪贞肩肘处疾扣了过来。

林雪贞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当,沉声叱道:“你在找死!”

刀锋疾转,飞斩李七的手腕。

驼子李七不知用了个什么手法,双掌迎着刀锋只一翻一旋,十个指头竟同时扣住了刀背,轻轻一拗,钢刀便折成两截。

林雪贞大惊失色,连忙掷去断刀,转身扭住曹乐山,扬声喝道:“谁敢再动一动,我就先要他的命。”

曹乐山接口道:“真的吗?我倒不相信呢!”

反手一掌,拍在林雪贞左肩上。

林雪贞被打得连转了三个身,“蓬”然一声摔倒地上。

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落在别人算计中,几天来的踌躇满志,全被这一掌击成粉碎。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她挣扎着刚站起来,又被刀疤熊三挥鞭缠住足踝,扯翻按倒,用绳子捆了个四马攒蹄。

荷花在旁边看得暗暗摇头叹气,空自着急,却无力相助。

曹乐山吩咐着:“把这丫头先搁在车里,熊老三去上游侦查一下,看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话。”

刀疤熊三受命去后,迎春便忙着为曹乐山解去手上布条,一面谄笑道:“老爷子真是计无空出,若非利用这丫头带路,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霍宇寰这座秘谷哩。”

曹乐山得意地道:“更难得的是,途中这几天时间,正好将手伤调养痊愈,就算霍宇寰现在赶回来,咱们也用不着畏惧了。”

布条解开,曹乐山双手果然已经完好如初,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迎春道:“恭贺老爷子手伤痊愈,又得神剑,从此威镇天下,谁是敌手?由今天起,再也不须借用那霍宇寰的名号啦!”

曹乐山也显得睥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将十个手指搓得“毕剥”作响,仰面大笑。

不片刻,刀疤熊三回来禀报道:“这丫头没说假话,小河尽头便是谷口,山壁上还刻着七个字。”

曹乐山道:“刻的什么字?”

刀疤熊三道:“桃花源头是儿家。”

曹乐山哈哈大笑道:“对极了!那地方正是他们的老家,今天就是他们回老家的日子了。”

刀疤熊三道:“不过,以属下所见,那山谷形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谷中好象已有准备。”

迎春吃惊道:“怎见得已有准备?”

刀疤熊三道:“我看见谷口有多人把守,两边山头上也有许多妇孺和孩子,在安置擂木滚石。”

曹乐山哂道:“区区妇孺,何堪一击?咱们尽管从从容容进去,且看谁敢螳臂挡车。”

举手一挥,五个人重又登上马车,沿着小河向谷口驰去。

这一次,荷花竟自动放弃了车辕位子,抢着挤进车厢,坐在林雪贞身边……

马车抵达小河尽头,果见谷口并肩站着十余名大汉,人人刀剑出鞘,似已等候许久了。

为首一人,正是无为道长,左手持着七星令牌,右手倒提长剑,厉声道:“停车!请曹乐山下车说话!”

曹乐山不禁微微一怔,讶道:“旋风十八骑果然不简单,消息竟如此灵通?”

迎春低声道:“看来他们的确早有准备,老爷子千万不可大意。”

曹乐山冷笑道:“纵有准备,又能如何?熊老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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