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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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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歹歹,李显终为九五之尊,龙口一开,连韦后也不敢再追问丑神医。
符太暗呼谢天谢地,心知李显不愿他说出来。
韦后轻描淡写的道:“小敏儿!伺候神医到紫云殿好好歇息。”
她后方特别出色漂亮的那个俏宫娥,娇声应诺。
小敏儿婀娜多姿的在前领路,任符太大饱眼福。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痩,款摆生姿,令人永看不厌。
符太曾来过东宫多次,却从未深进内苑腹地,登堂入室,且和年轻宫娥如此单独接触,更属前所没有的香艳事。
小敏儿虽美,然而没法像妲玛般勾起内心深藏的情绪,一段早被埋葬的记忆,但愿从未发生过的往事,那时他十二岁半。
小敏儿健康的气息,随风送入鼻内,沿路而来,穿行于院落间的园林,每踏一步,均似离开人间世多一点。
他们没说过一句话。
高高在上的丑神医沉默不语,小敏儿怎敢说话。
都是龙鹰那混账累事,漏说了与眼前俏宫娥的关系,令他怕一句说错,现出破绽。
小敏儿数次别头看他,玉容生春,眼神欢喜里带两分怨意,在怪他吝啬言词,没半句说话。
符太很想问她以前是否见过自己,然后谎称自己忘记了。又知是自欺欺人,这么标致的美女,看一眼后只要是正常的,肯定忘不了。
穿过一道月洞门,小敏儿停下来。
符太来到她旁,与她并肩而立。
前方丛丛绿竹掩映里,隐见一座轩舍,屋顶为硬山卷棚式,属平面曲折的小馆,雅淡剔透,有脱尘绝俗之感。
轩堂内传来人声和打扫的声音,当是宫内婢女应命而来,为丑神医的入住做好准备。
小敏儿别头瞧着他,喜孜孜的道:“她们很落力哩!请神医稍待片刻,否则我们这么走进去,会骇坏她两人。”
符太一怔道:“她们的胆子这么小吗?”
小敏儿道:“在宫内,没有胆子大的人。若神医告诉娘娘,到紫云轩时仍未打扫好,不管通知她们有多匆忙,均会受责。”
以符太的铁石心肠,也不由心生怜意,这算什么生活。破天荒体谅的道:“等多久都没关系。”
小敏儿甜滋滋的笑道:“早晓得神医是好人来的,小敏儿会尽心尽力伺候神医。”
符太本想抵紫云轩后,立即赶她离开,闻言竟无法说出口来,此时不说,待会更不忍说出。
唉!
怎么办?自己还要将刚才发生的事,巨细无遗记录下来给那个混蛋过目,有她们在,多么不方便。
小敏儿道:“神医的行囊在哪里?汤公公是否已着人去拿呵?”
符太晃动两手,没解释的兴趣,表示身无一物。
小敏儿兴奋的道:“敏儿可陪神医到城里买呢!”
符太失声道:“你可以出去吗?”
小敏儿横他娇媚的一眼,道:“以前不可以,现在可以哩!成了!神医请!”
说毕领路先行。
第十三章 噩耗频传
符太坐在厅子一角,思潮起伏。
以前看龙鹰扮“丑神医”似是乐趣无穷,剌激过瘾,到自己身历其境,始知个中苦乐和为难。
做自己时,百无禁忌,人人晓得他符太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率性而行,是理所当然。现在则事无大小,均须顾及乔扮的身份,而他更清楚短短半天内,大多数时候忘掉了是“丑神医”。刻下他是另类的探子,以伪装深入敌阵刺探军情,可是与以前做探子的置身事外不同,是被卷进对方的日常生活去,成为其中的部分。
以前从没想过,或未意识到是问题的琐碎事,现在却可成为困扰。例如戴着的丑面具,假设小敏儿留在紫云轩贴身伺候,岂非没法脱掉让老脸透透气,享受不戴面具之乐?逐走她只是一句话,偏难说出口,想不到我符太竟有不忍心这回事,确是报应也。
因着少年时代惨痛的经历,他害怕对任何事物投入感情,将心神全放在武道修行上,变得冷血无情,漠视别人的痛苦和感受,任意而为。到与龙鹰成为兄弟,方没那么的偏激,开始肯为人着想,岂知在船底听到柔夫人在上面舱厅说话的声音,竟被勾起多年来束之高阁的情绪,生出不得到伊人不罢休的古怪决心,情况奇特,只能归诸于命运。
于他来说,与柔夫人的爱恨,告一段落,以后的事,委之于天,他就是有这个能耐,能把任何刻骨铭心的事,埋葬在深心里,当作没发生过,这是他少年时练就的一个本领,源于十二岁时使他痛苦莫名的憾事,亦正是此事,妲玛勾起他以为早被遗忘的深刻记忆。
妲玛和“她”有着太神肖的气质了。
小敏儿出现在他视线内,从内走出来,直趋身前,跪下,仰起明艳照人的脸庞,娇声道:“烧好水哩!请神医入浴。”
说罢垂下头去,颊泛红霞。
负责汀扫旳婢子已离开,轩内惟他们这双男女,雀鸟嬉玩的吵闹声从轩前的竹林传来,自成一角的紫云轩似已与世隔绝。
符太目光从她被火烧般的脸颊,移到她玲珑有致、不住起伏的胸脯,肆无忌惮。心想的却是与色欲无关的事。
小敏儿该为韦后的心腹爱婢,特别指派她来伺候自己,又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居心叵测,然而想是一回事,眼前玉人,横看竖看,仍不令人疑心她会害人,感觉矛盾。
小敏儿见他不作声,抬头望他,发觉他目光落处,骇得忙再垂首,红霞往玉项和耳朵蔓延。
她的颈比一般女子长了少许,这少许却使她多出鹤立鸡群般的高贵形态,有种精致、珍贵和易碎的特质。
自己有限的男女经验,来自榻子上的师父三真妙子,学的是男女征战的手法,攻心挑逗的手段,如用在眼前摆明献身给他的年轻美女身上,肯定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是他的心仍是冷冰冰的,因嗅到危险。
与小敏儿欢好,等于被韦后牵着鼻子走,坠入色欲的陷阱。
论警觉性,他比龙鹰更高,因本就把着事事怀疑的态度,比那混蛋更清楚人心险恶。淡淡道:“回到娘娘身边去吧!”
小敏儿娇躯抖颤,朝他望上去,花容失色道:“神医!”
符太若无其事道:“我不惯有人伺候!”
小敏儿出奇地没有哭成泪人儿,垂下螓首,轻轻道:“神医练神功的事,竟然是真的吗?”
符太为之一怔。
什么娘的神功?
小敏儿以蚊蚋般的细小声音道:“我们没一个相信神医的话,娘娘也猜是神医推搪之词,因不愿被她收买,小敏儿亦因此知道神医是个有风骨的君子。小敏儿可和神医做个交易吗?当可怜敏儿吧!”
今次符太大为错愕,没想过小敏儿并不像她外表般的娇柔简单,似是胸无城府,竟懂得和他谈交易。
讶道:“你不怕我去告诉娘娘吗?”
小敏儿信心十足的道:“神医绝非这种人,否则早要了敏儿。”
符太终成功勾勒出与小敏儿关系的轮廓,龙鹰那混蛋其中一次到东宫,被韦后以绝色美女小敏儿收买他,混蛋没直接拒绝,却胡诌什么修炼神功,不能近女色诸如此类,又忘记告诉自己,累得自己身陷眼前局面。
心中一边大骂龙鹰混账,边道:“小敏儿冒这个大险,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小敏儿尚未答他,符太探指按她香唇,凑到她耳边道:“有人来了!”
门环扣响。
龙鹰以高速将四册笔录纳入外衣的内袋去,收藏妥当后,心神不属的去开外院门,暗骂谁人如此不识相,看得紧张时,来扰他的好事。
回忆怎都及不上实时的文字记录,且自然而然有选择性,小敏儿一事他过后立即忘掉,怎想到差点令符太出岔子。他奶奶的!符太这小子今回太史公上身,写得详尽淋漓、巨细无遗,还包括感觉、想法,使他如化身符太的“丑神医”,亲历其境,又间中不忘对自己来个冷嘲热讽,令龙鹰啼笑皆非。
符太十二岁时的惨痛经历,定与女子有关,却从未听他提过,不知他会否就此说多点儿。
神思恍惚之际,龙鹰到达外院门。
开门,迷人美女现身眼前,龙鹰邀她进来。沈美人随他到厅子一角坐下,开门见山的道:“范爷今次到洛阳来,有何贵干?”
龙鹰抛砖引玉,道:“我刚从塞外回来,顺道到洛阳看看,接着到关中去。”
沈香雪没问他为何到塞外去,该是早晓得了,淡淡道:“你清楚在昔日神都发生的事吗?”
龙鹰道:“大致上有个谱儿,二姑娘留在这里干嘛?你爹呢?”
沈香雪噘噘小嘴,语带无奈的道:“在这里采购建筑物料,怎都方便点,真不明白为何迁都?”
龙鹰讶道:“你们准备在西京大兴土木吗?”
沈香雪道:“不是我们,而是众皇女们。你不晓得皇上颁下诏书,准许皇妹、皇女在长安宫城之外设府置官吗?圣神皇帝在位时,安乐在城内置府,须掩掩映映,用的是武三思的地,名义上是武崇训的府第,现在没有顾忌哩!太平长公主可与相王李旦看齐,长宁和安乐公主等同,剩是不设长史。其他新都、宜城、定安、成安诸公主,亦可开官署,官员则减半。全为开创先河之举。”
龙鹰心忖李显比他们预估的更烂。笑道:“恭喜恭喜!二姑娘从此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沈香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你想知道易天南现在的情况吗?”
龙鹰生出不祥的感觉,点头应是。
沈香雪轻描淡写的道:“易帮主昨夜遇害。”
龙鹰一震无语。
沈香雪续道:“北帮今天举城搜索之举,是个幌子,虚张声势,好令黄河帮大举来援,如此就正中田上渊的奸计。”
龙鹰又面对新的难题,可以坐视不理吗?又如何插手去理?当然不可在沈香雪面前有任何表示,因“范轻舟”理该与黄河帮没有交情。沉重的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沈香雪道:“事情须追溯至陶过长安遇刺身亡,陶过乃帮主陶宏亲弟,一向为黄河帮坐镇长安,打理黄河帮关中业务,今年五月,于飮宴后回家途上,遇袭身亡,随行的五个高手,两死三重伤,此事震动北方。”
龙鹰道:“田上渊狠辣!”
沈香雪叹道:“范爷这句话,不足以形容其万一。陶过素有黄河帮第一高手之称,在北方武林,亦属顶尖儿的人物,随行五人,莫不是响当当的高手,而刺客只一人,据生还者事后描述,刺客身形高颀,以黑布罩蒙头,去来如电,武功寒损诡异,未交锋已如坠冰窖,呼吸不畅,行动困难,而事后不论官府和黄河帮,均找不到刺客的蛛丝马迹,就像忽然消失了。当时田上渊和北帮的头面人物,均不在长安,故意避开。”
龙鹰皱眉道:“陶过比之宗楚客如何?”
沈香雪道:“该相差不远,或许逊宗楚客一、两筹。”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唤道:“我的娘!北帮竟有如许人物?”
沈香雪淡淡道:“你清楚宗楚客的武功吗?”
龙鹰暗骂自己,每在这种微细地方,又因从不视眼前美女为敌,忘掉“范轻舟”的身份。故作不悦道:“听过不可以吗?”
沈香雪“噗哧”笑道:“人家怕你不清楚,发这么大的脾气。”
龙鹰立即转舵,叹道:“二姑娘包涵,小弟现在的心情很坏。”
岔开道:“陶过之死,对黄河帮该是沉重的打击。”
沈香雪道:“是致命的打击,令黄河帮的威望一落千丈,且人人自危,怕同样的事临身,长安忽成险地。失去陶过,与失掉长安无异,加上官府的压力,黄河帮无奈下不得不放弃长安。”
龙鹰道:“黄河帮竟没向北帮兴问罪之师?”
沈香雪道:“凭什么算到田上渊头上?北帮还四处宣扬陶过是因私人恩怨被杀,有那么不堪,说得那么不堪,进一步损害黄河帮的声誉。”
大江联有嫁与陶显扬的柳宛真做内应,提供的是第一手的消息,沈香雪说出来的,就是确实的情况。
龙鹰道:“田上渊肯定是深谋远虑的枭雄人物,武技又如何?”
沈香雪道:“他出身塞外,据传有胡人的血统,却不知何族,他自己则坚持是纯汉人。武功方面,只能以莫测深浅形容之,因他每次动武,总是游刃有余,点到即止,从没有人可逼得他施尽解数,阴沉得教人害怕。他的天下确是打回来的,想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有保留,知此人的厉害。”
龙鹰问道:“陶过之死,会否是田上渊亲自操刀?”
沈香雪答道:“武功不吻合,也不可能是宗楚客,当时北方声名最盛的高手,如宇文朔、乾舜、夜来深等全在这里,若要怀疑,该怀疑是我们大江联干的。”
稍顿续下去道:“长安是黄河帮自太宗以来着力经营的据点,大小业务难以计算,在城内还有贵重物业,现在等于将开发过百年的赚钱生意拱手让人,骤失对关中的影响力,官府则棒打落水狗,诸多留难,本声势一时无两的黄河帮,在没有人能预料下,忽然到了穷途末路之境。从这点,已知田上渊的能耐,不发则已,一发便是雷霆万钧之势。现在易天南已去,北帮对洛阳帮的蚕食,由全城搜索来个下马之威,先声夺人,黄河帮以后还可做大运河的生意吗?”
龙鹰问道:“易天南怎会中伏?”
沈香雪道:“恐怕过几天才弄得清楚,或许永远只得北帮知道。大概是因陶过之死,老帮主陶宏被逼出山,陶宏看穿田上渊下一个目标将为洛阳,故亲率人到洛阳来与易天南商议,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易天南一方收到陶宏途上遇袭的消息,遂尽起洛阳帮在这里的二十多艘船,火速赴援,岂知刚离洛阳,遭北帮快船伏击,在这个风高物燥的季节,整个船队遭火箭焚毁,全军覆没。”
龙鹰皱眉道:“怎能断定易帮主命丧当场呢?”
沈香雪坦白的道:“因洛阳帮内有我们的人,见易天南被杀,立即跳水逃生。”
龙鹰压下心里仇火,平静的道:“谁杀他?”
沈香雪道:“凭外形,极大可能是田上渊本人,当时月黑风高,形势混乱,很难确定。”
龙鹰记起郎征说过在时间上互相矛盾的两句话,先说在不久前听田上渊谈及他“范轻舟”,又说田上渊现时身在西京,而从日安居老板口中得知郎征十多天前现身洛阳,三方面比对下,加上刚从沈香雪处得到的最新消息,可知郎征表面虽和自己称兄道弟,说话却不尽不实。
龙鹰道:“陶宏是否真的出了事?”
沈香雪淡淡道:“陶宏的船队泊在离洛阳五十里的兰香渡,根本尚未起程。”
龙鹰愕然道:“易天南是地头虫,怎会错得这么厉害?”
沈香雪道:“因为他信错了纪处讷,纪处讷一直在易天南前扮好人,至于其中情况,就得两人清楚。”
龙鹰道:“这么说,假消息是来自官方。”
沈香雪肯定的道:“正是如此。”
又叹道:“现时的情况,是谁都难以插手,须看陶宏是否看得穿,捜索易天南只是北帮引他到洛阳来的幌子,又能否忍辱负重,以退为进。可是不论他如何做,黄河帮的灭亡是早晚间的事,除官府外,没人有回天之力。可是现时的官府,兵贼难分,陶宏大势已去。”
龙鹰早想过沈香雪描述的情况,只没想过出现在女帝让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可知自己亦低估了北帮。
龙鹰问出最重要的问题,道:“北帮异军突起,统一北方江湖,你们有何打算?”
沈香雪一双妙目满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柔声道:“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龙鹰失声道:“我们?”
他心知肚明什么一回事,但当然交足表情反应。
沈香雪伸出玉手,探出春葱般的食指,戳他胸口两下,笑吟吟的道:“范爷以为自己可置身事外吗?”
龙鹰一把握着她的柔荑,美人儿亦没反抗,任他放肆。
龙鹰将她玉手提起,在她手心香一口,弄得美女娇躯抖颤,方释放她,悠然道:“你们好像不晓得小弟正和田上渊合作愉快。”
沈香雪若无其事应道:“田上渊着你去对付竹花帮又如何?”
龙鹰终掌握到沈香雪今次是奉台勒虚云之命而来,只有台勒虚云,才能有这个视野。可知台勒虚云当务之急,是对付北帮。由此见到洞玄子在这方面对武三思的影响力,并不存在。
龙鹰叹了一口气,道:“事到临头才想吧!先到榻子去如何?”
第十四章 情债情偿
沈香雪脸染红霞,嗔道:“说得好好的,忽然又不正经!”
龙鹰强压下因易天南遇难而来的伤痛,因“范轻舟”是不该为此悲苦的。笑嘻嘻道:“不是一件是糟,两件也是糟吗?莫要辜负良宵!”
沈香雪骂道:“小器鬼!”
旋又正容道:“勿岔远了!答人家的问题。”
龙鹰叹道:“和你们合作,等于与虎谋皮,天才晓得你们何时反噬小弟一口。”
沈香雪耸肩道:“噬你一口对我们有何好处?大家目标不同,合则有利,更可以有不同的结盟方式,只须视田上渊为我们的共同敌人便成。为安你的心,现在我们不须你任何承诺,先向范爷提供有用的消息,让范爷清楚我们的诚意。”
她微耸香肩的动作可爱娇憨,看得龙鹰怦然心动,与说起正事一本正经的模样,形成对比,格外惹人遐想。
她这番话肯定是台勒虚云教的,有百利无一害,说服力强大,不接受的是蠢蛋。从任何方向瞧,如“范轻舟”真的是范轻舟,解决突厥人的问题后,在北帮来势汹汹的崛起下,“范轻舟”和台勒虚云确没有不连成一气、共抗大敌的道理。
龙鹰道:“有可能刺杀田上渊吗?”
沈香雪叹道:“早试过哩!就在陶过遇刺身亡后的六月,我方出动五个高手,扮作黄河帮的死士,在准确的情报下,奇袭田上渊的座驾舟于赴西京的途上,没想到不但田上渊有惊世艺业,随行的十多个高手亦高强至出乎估计之外,虽杀死或重创了其中七、八人,田上渊竟能力保不失,到其他船只的人来援,我们已失时机,且无不负伤,不得不退。唉!刺杀变成打草惊蛇,一时使我们对北帮再无能为力。”
龙鹰心内唤娘。
田上渊竟如此厉害?
别人不清楚,却非龙鹰。这场刺杀可说是台勒虚云试图力挽狂澜的最后手段,来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是对势力日趋强大的北帮的斩首行动,故出动的肯定是大江联最强的阵容。如无瑕、杨清仁、洞玄子、香霸,由复元的台勒虚云亲身领军,这样仍没法置田上渊于死,那田上渊现时的实力,足可和当年全盛的大江联争一日之短长。
沈香雪现在向他泄露的乃最高机密,如向田上渊泄出,正对刺客的真正身份疑神疑鬼的田上渊,至少信大半,大江联的“北犯”将曝光,顿成恶斗之局,于台勒虚云大大不利。而台勒虚云竟容沈香雪透露予他,一来是显示诚意,让“范轻舟”晓得北帮非是他和竹花帮应付得来,更重要的原因,是当“范轻舟”知悉其事时,可轻易猜到是他们干的,那时会认为台勒虚云有心隐瞒,大损双方合作的可能性。
沈香雪是不得不告诉“范轻舟”。
难怪美人儿不肯登榻,身负重任也。
着与“范轻舟”有男女亲密关系的二姑娘来说服他,是高明的手段,因她可以柔制刚,逼他心甘情愿的表态,让她可向台勒虚云交代。正因有重任在身,故二姑娘虽不介意向他献上肉体,让他再亲香泽,也藉此拴着他的心,却不是今夜,因她必须尽快向台勒虚云报上此行的结果。
想到这里,龙鹰是真的心动,却与男女之事无关,因大有再窃听台勒虚云大计的机会。
目前北方风起云涌,瞬息万变,朝廷如此,江湖更甚。阔别中土不过短短数月,各方势力已拼个你死我活,往昔的势力均衡再不存在。
占尽上风的一方是韦武集团,以及其下为虎作偎的北帮,连台勒虚云也要退避三舍,事前怎能逆料?
台勒虚云愈早掌握“范轻舟”的意向,愈能在这个黄河帮处于水深火热的关键时刻,作出决定。
龙鹰皱眉道:“你们有打算警告陶宏吗?”
沈香雪道:“可以做的都做了,就看陶宏肯否忍辱负重,黄河帮始终是有过百年历史的大帮会,深入民心,想将黄河帮连根拔起,不是两、三年可办到的事。”
龙鹰放下最迫切的心事,暂时不再担心黄河帮,台勒虚云有人在黄河帮做内应,提醒陶宏只须一句话,办到自己没法办得到的事。陶宏不听,谁都没法子。
沈香雪咬着唇皮,道:“范爷!”
龙鹰收摄乱成一团的思绪,朝她瞧去。
美人儿避开他的目光,垂下螓首,以蚊蚋般的微细声音道:“明天香雪起程到西京去,你现在须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呵!”
龙鹰笑道:“看在二姑娘份上,我范轻舟接受这个初步的协议。是否要到长安才能再次见二姑娘呢?”
沈香雪大喜,瞄他一眼,道:“君子一言。”
龙鹰接下去道:“就此一言为定,对付田上渊一事上,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然而田上渊一天未往大江扩展势力,我须和他保持合作关系,所以休想我在北方帮你们的忙。记着!勿要出卖小弟,我晓得你们太多见不得光的事了。”
心中同时想到,正因如此,台勒虚云不惜一切地笼络“范轻舟”,予他难以拒绝的大利益。
在大江联卧底的身份,始终没变。
沈香雪盈盈起立,在龙鹰站起前,移入他怀里,坐到他腿上去,献上似要在一亲内释尽心内情热的香吻。
如是园。
沈香雪、霜荞和无瑕说话的声音,传入耳内。
龙鹰敢夸口天下间,只得他一人有本事直跟到这里来。因早猜到沈香雪有无瑕在暗中保护,兼且晓得沈香雪不是到翠翘楼去,就是返如是园,欠任何一个条件,也瞒不过无瑕。
寻到这里来并不容易,这是一座与闵玄清主宅隔湖相对的二层楼房,藏在竹林深处,非常隐蔽。
龙鹰施尽浑身解数,加上点运气,成功潜入楼房的范围,藏身理想的窃听位置。
此时小楼内只她们三人。
无瑕的声音道:“他没有跟来。”
霜荞道:“这或表示他信任香雪,不认为我们会害他。”
无瑕道:“很难说!此人总令人感到莫测高深,也许有更重要的事须他处理。”转问沈香雪有关与“范轻舟”谈判的情况,二姑娘大致如实报上,只瞒着两人打情骂俏的蜜话,当然对亲嘴只字不提。
听毕,霜荞道:“算他懂大体。”
沈香雪问道:“明天我是否依计划坐船到西京去?”
无瑕斩钉截铁的道:“不单你要走,我们也一道离开。洛阳已成险地,田上渊在各方面都超出我们原先的估计,且因刺杀行动隐隐掌握到我们的存在,兼之范轻舟在人前人后,不住强调我们的威胁,田上渊该猜到我们的头上来。”
霜荞道:“那天杀的混蛋。”
无瑕公允地道:“此事难以怪他,他是藉此起家,本可为我们所用,又因形势的变异,使我们和突厥人没法合作下去,将范轻舟推往他族人的一方。”
沈香雪担心的道:“他会否有危险呢?”
无瑕冷哼道:“我们办不到的事,田上渊凭什么办得到。对范轻舟,一切依小可汗拟定的大方向进行,在目前的阶段,他成了我们最重要的一只棋子。”
霜荞叹道:“近半年哩!到今天我们仍没法摸着长安刺客的影子。”
无瑕道:“此人有可能与大明尊教有关系。”
霜荞一怔道:“玉姑娘从何处得到消息?”
无瑕道:“我特别为此秘密去见宛真,听她复述生还者对当时情况的回忆,极似《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内的‘血手功’,猝不及防下,即使武功不在刺客之下,亦会为其所乘。”
霜荞道:“难道是符太?”
无瑕断然道:“不可能是符太,以他视天下人如无物的性格,怎肯为田上渊所用?天下间,他只服龙鹰一人,但即使是龙鹰,也不可能当他手下般指示,而是动以兄弟情谊。”
沈香雪道:“怎可能是大明尊教的人?”
无瑕道:“这或牵涉到田上渊讳莫如深的出身来历。在过去百年,大明尊教颇有中兴之象,前有捷颐津,后有符太。据闻在符太之前,捷颐津尚有一出色传人,却忽然销声匿迹,我们所接触过的大明尊教老一辈者,对此人均封口不说,该牵涉到教内不可告人的事。我提出这个例子,是要说明像大明尊教如此源远流长的门派,不是杀一批人可以灭绝。”
龙鹰听得津津入味,大感不虚此行。静听三女对答的动人声音,已是享受。符太晓得无瑕说及的那个人吗?
霜荞道:“玉姑娘对宛真有指示吗?”
无瑕道:“宛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嘱她提高警觉,势头不对,立即开溜,黄河帮是没得救了。”
龙鹰一颗心直沉到底。
这句话由玉女宗的首席玉女说出,黄河帮的败亡,已成定局。
无瑕接着问道:“香雪今次再见范轻舟,成绩如何?”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听得龙鹰莫名其妙,见“范轻舟”的经过,沈香雪刚才不是原汁原味的奉上了?
沈香雪声音转寒,冷冷道:“我现在对他已可硬下心肠。”
龙鹰心中一懔,不是因她说话的内容,而是那种出自深心的语调,有种冰冷无情的味道。
霜荞吁一口气,欣然道:“香雪不枉爹的悉心栽培。”
无瑕道:“香雪为何这般肯定?”
沈香雪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那样子,淡然自若的道:“上次在神都多次与范轻舟接触,我是步步为营,勉强保着玉心,幸没失守。到今次见他,我再不被他支配心中的情绪,一片清明,遂与他稍作亲热,测试自己的反应,幸能过关。”
霜荞喜道:“恭喜呵!爹知道后会很安慰呢!”
外面的龙鹰却听得牙都痒起来,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终有一天教她情债情偿。
无瑕语重心长的道:“小可汗并不是故意为难香雪,而是我们必须掌握着能毁去范轻舟的力量,方可以放心和他合作。”
沈香雪轻轻道:“玉姑娘不用担心香雪,香雪现在有种从一场梦魇醒过来的感觉,心里清清净净的。”
霜荞问道:“柔夫人好点了吗?”
无瑕道:“情之为物,最是难言,师尊是过来人,所以耳提面命,着我们防之如防洪水猛兽。想不到符太竟可令她大伤元气,确始料不及。不过她也没令我们失望,到长安后,一直潜心修炼,该大有起色。”
龙鹰心忖“冤家路窄”,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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