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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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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产”两字,不足以涵盖事情本质上的严重和广泛。
  独孤善明的生意做得愈大,愈成功,余波愈烈。
  向被排斥在保守的老牌望族之外的其他诸姓,其中又以翟、京、褚、石四姓为代表,与皇甫长雄互相勾结,各为倚仗,力图瓜分独孤善明遗留下来的庞大利益。
  皇甫长雄藉独孤家快婿的身份明抢,在背后撑他的翟、京、褚、石则是暗夺。
  在错综复杂的形势里,隐含路线的斗争。就是唐室正统和韦氏的权力争夺,也是皇帝和皇后间矛盾的体现。
  在正常的情况下,皇帝和皇后间不会出问题,问题在有女帝武曌的前车之鉴,韦后对帝座的野心又不在武曌之下,由李显登位的第一天,已开始垂帘听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
  关内世族,遂分裂为两派。
  一为以宇文、独孤两家为首,历史悠久的望族;另一为新冒起的翟、京、褚、石。前者对李唐正统,忠心不贰;后者则支持韦后,亦因而与韦氏一族狼狈为奸。
  ※※※
  微妙处,是一日皇帝和皇后融洽无间,两大派系仍维持表面的和谐,斗而不破。
  故此,福聚楼的午会,季承恩暗助龙鹰,正因“范轻舟”已成世族两大派系,角力较劲的重要棋子。
  皇甫长雄并不只是香安庄的大老板,而是牵连到两大派系明争暗斗的轴心人物。
  龙鹰现在等于捣破了蜂巢,群蜂尽起,狂袭来捣乱的人。
  如果纯为两条路线的斗争,情况未至如此复杂,可是再加上武氏子弟、宗楚客和田上渊、大江联、皇太子、皇太女,任龙鹰如何精明,仍想个一塌糊涂。
  宇文破随便一席话,有如破迷解误的当头棒喝。
  说话间,从含元殿东的观象门,再经含元殿北的宣政门,朝宣政殿举步。
  御道东、西两边开门,为左、右月华门,右月华门内是门下省、弘文馆、史馆;左月华门为中书省、御史台等重要官署。
  宣政殿矗立前方,面阔九开间,重檐庑殿顶,虽及不上含元殿高台建筑的得地得势,仍雄浑宏大。其左右为殿中、内省、集贤殿、书院,以及待制院、少阳院等机构。
  宣政殿后为紫宸门、紫宸殿。
  紫宸殿后就是广阔如湖,大明宫最著名的胜景太液池。
  龙鹰叹道:“可是娘娘忽然召小弟去见,情况非常不妙,大统领可否指点一二?”
  宇文破微笑道:“以范兄的才智,对此该早有定策。对吧!”
  从这句话,可看出宇文破和宇文朔在皇甫长雄事件上联系紧密,互通消息,进一步证实皇甫长雄牵涉到关中世家的内部暗战。
  龙鹰苦笑道:“本来确有部署,不过娘娘这般忽然召见,打乱了小弟的方寸。”
  宇文破压低声音道:“有很多事,不方便由我说出来,希望范兄谅解。”
  龙鹰笑道:“大统领根本没说过任何东西,何须顾忌?”
  宇文破欣然点头,道:“差点忘了范兄是明白人,有一事忘了告诉范兄,就是太医王庭经王大人,吩咐末将说他会来见你,原来你们在天一园碰过头,他对范兄的‘天竺神咒’很感兴趣,详细问过我当日的情况。”
  龙鹰心忖此事已在意料之内,因是今早说好的,只是奇怪宇文破为何转到此事去。唯唯诺诺的应着。
  出紫宸门。
  龙鹰定神一看,立即心中唤娘,因从没想过,眼前竟出现如斯美景。
  纵目看去,殿阁楼台无数,约略一数,至少十多座建筑组群,环绕广阔的太液池而建,其庞大复杂的组合方式,肯定空前,更极可能绝后,除非后代能有大唐当时的人力物力。最宏伟的当然是主殿麟德,由前、中、后三座殿组成,进深达十七间,位于太液池西南,围以院墙,四面开门。
  宇文破见他看得目瞪口呆,道:“不瞒范兄,在下首次立在紫宸殿的后殿台,从这里眺望太液池园区的景色,也像范兄般看呆了眼,因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景象,明白什么叫叹为观止。”
  在湖岸林殿环绕下,突出了似漂浮在池水中央人工小岛蓬莱上的太液亭。亭的平面为五柱梅花形,柱间围以弧形坐凳式栏杆,亭顶重檐钻尖,亭台亦为仿五瓣的梅花座,盖以琉璃瓦,仅是此亭,已巧夺天工。
  龙鹰叹道:“怎可能的!”
  洛阳的上阳宫,同为离宫,已极尽奢华,可是比起眼前的景况,实瞠乎其后。
  宇文破道:“范兄当作闲话来听,在高宗皇帝扩建前,大明宫已颇具规模,但仍和眼前相差甚远。当年朝廷为扩建大明宫,须征收陇、雍、同、华等十五州的财物,扣京官一月俸禄,还要求朝廷公卿出资捐款,只是眼前的太液池区,有殿堂二十一座。”
  龙鹰道:“如果没有大统领带路,任我横冲直闯,恐怕到日落仍寻不到娘娘在处。”
  宇文破遥指太液池之东的一组殿落院群,道:“那是珠镜殿,是娘娘居停在处。”
  龙鹰顺口问道:“太医居处又在哪里?”
  宇文破答道:“是位于太液池西北方的长阁,除含凉、珠镜、承香、紫兰四殿外,以长阁的景观最佳。”
  龙鹰差些儿惊叫,这小子不单在兴庆宫有住所,还在大明宫的太液池区占得席位,做太医做到这样子,确属异数。
  宇文破语重心长的道:“王太医地位超然,他谁都可不给面子,却无人敢不给他面子。在来此途上,王太医大展身手,船过船的,纯凭灸针戳刺耳穴,针到病消,神奇至极,娘娘也坦承若没有王太医,不知如何捱至西京。”
  龙鹰心忖这就是“血手”用之于善的奇效,通经活血,尤胜魔气。现在则是血手加魔气,妙手回春,乃必然之事。
  宇文破没举步的意思,续道:“太医罕有与人结交,肯主动来会范兄,对范兄该是及时雨,范兄明白末将的意思吗?”
  龙鹰叹道:“可是远水难救近火,见多一次面起不到什么作用。”
  宇文破压低声音道:“勿妄自菲薄,娘娘怎都要看八公主的情面,不会过分为难范兄。”
  又以更细的声音道:“末将已安排好,在范兄等待娘娘召见期间,太医先来见范兄,又或在见娘娘之后,须瞧情况。”
  龙鹰不解道:“其中有何窍妙?”
  宇文破道:“那就要看太医逗留多久?太医若谈得兴起,连娘娘也不愿打扰你们,若真能拖到入黑,那范兄的三天之期,怎都该实现吧!”
  龙鹰大喜道:“原来大统领是自家人,何不早说,累得小弟瞎担心。”
  又讶道:“大统领似晓得王太医定肯出手帮忙般。”
  宇文破道:“事缘太医问起娘娘何故召见范兄,末将遂说出皇甫长雄的事,王太医听罢连说三声‘好家伙’,又问可有需他帮忙的地方,末将遂说出此拖延之策。”
  龙鹰一怔道:“现在我们站在这里,是否拖延之计的部分?”
  宇文破道:“正是如此。”
  稍止,续道:“今午宇文朔大哥亲来见末将,嘱末将无论如何,均要助范兄完成此三天之期,并提出此延兵之计。范兄肯定鸿运当头,竟得太医另眼相看。唉!太医还是首次将末将的说话听进耳内去。”
  龙鹰瞧太阳的位置,只要捱多个许时辰,日转夜,那纵然立即放人,出来时再被不用卖任何人帐的符小子截着,拖拖拉拉,加上到延平门狱需时,又怎都有多少手续须办的,撑到三更才放人,等于完成向翟无念夸口的三天之期。故此,看来非常笨的办法,恰是对症良方,以四两拨韦后的千斤。亏宇文朔想得出来。
  从这个方向看,韦后理该立即见他,不会蹉跎时间,但再不成问题。
  龙鹰心情转佳,眼前亭台傲立、林殿辉映、曲廊幽径、花香景美的太液池环岸,顿然格外迷人。还留心到太液池周围有回廊,即使下雨天,仍无阻游赏之乐。
  问道:“是大相说娘娘要见我,大相又到哪里去了?”
  宇文破低声道:“大相到麟德殿见皇上,没法分身,也不愿分身,希望范兄明白。”龙鹰暗骂奸鬼没道义,既不愿和韦后抬杠,亦不愿自己看到他不敢和韦后抬杠。
  龙鹰道:“丑妇终须见公婆,在这里呆站太惹人注目,何不漫步太液池,顺道欣赏眼前美景。”
  宇文破欣然道:“范兄是贵宾,当然以范兄的心意为尊。范兄请!”
  两人相视而笑,走下紫宸殿后台台阶。
  太液池区共二十一座殿宇群,正南为含凉、蓬莱、紫宸三殿,正北为玄武殿,殿北就是玄武门。承香殿居正西,珠镜殿居东。加上位于池西南的麟德殿,均属规模体制宏大的宫廷式建筑。
  变化出现在散布各方的殿院,形式不拘一格,有百花齐放之盛,也令环池的建筑多采多姿,活泼热闹。
  然而,即使主体属殿宇式架构,配院仍可变化多端,韦后的珠镜殿便是一个示范。
  ※※※
  珠镜殿最大的特色,是滨池构榭,将太液池、园林和殿宇浑然为一,成为景区里的景区。
  水榭名临池,以粉墙与主殿群相隔,自成一国,太液池中央蓬莱山上的太液亭为对景,水光潋滟、烟雨空蒙,确是晴方好,雨亦奇,风、晴、雨、露,四时变化,可尽现一榭之内。加上最接近的大角观和清思殿,全在半里之外,令珠镜殿在池区内地位独特。
  果如龙鹰所料,甫抵珠镜殿正大门,在等候的侍臣从宇文破手上接收龙鹰,领他立即去见“苦候多时”的韦后。
  韦后接见他处,正是临池榭,这位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女人,背着太液池安坐卧椅,后面是水榭边缘的矮雕栏,高髻云鬓,华衣丽服,似融入背后的池景里去,乍看下还以为她仍然年轻,尤其夕阳斜照下,她的发饰绸衣,边缘处闪闪生辉,更添她尊贵的气派。
  妲玛静坐一角,故意不看他。
  龙鹰于离她后座丈半外屈膝敬礼,同时献上“七色彩梦”,还感应到她的波动,知她非是对他的香品无动于衷。
  陪他来的侍臣慌忙接过,送往韦后座旁的小几上。
  两个年轻宫娥,立在韦后身后为她推拿肩背。
  后方入门处,立着四个韦后的近卫,均属高手,非是一般卫士的水平。
  韦后冷冷道:“范先生坐!”
  龙鹰坐入为他特设,位于韦后左下首的位子去,刚好与坐于一角的妲玛遥遥斜对,后者神情冷漠,龙鹰无从掌握她心意。
  韦后道:“听说范先生和长雄发生纠纷,是否确有其事?”
  龙鹰暗叫好险,如非想通皇甫长雄在关中高门暗斗的作用,此刻肯定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韦后一句“长雄”,其意昭然若揭,就看他“范轻舟”是否识相,如再坚持下去,与找死无异。当然,若非是“范轻舟”,韦后连和他说话的兴趣也没有。
  独孤家与皇甫长雄的断绝关系,只能令韦后的干涉推迟一天,可想象再经韦温等晓以利害关系,韦后不得不出手。
  宇文朔确了不起,于掌握情况后,想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如何回答,技巧所在。
  就在此时,魔种再有直觉式的感应。


第十一章 三天之期
  龙鹰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因着独孤倩然的关系,韦后昨天该已决定不插手此事,今天忽然态度大变,先召武三思,当武三思将事情推到“范轻舟”身上,立即打锣打鼓的急召“范轻舟”,其中必有新的因素,令她改变。
  这新的因素,极大可能是宗楚客,他既可随时见韦后,亦只他比韦温更有影响力。
  不用说,也知宗楚客正密切注视“范轻舟”一举一动,得悉“范轻舟”向翟无念许下三天之期,晓得终抓着重挫“范轻舟”的机会,可使“范轻舟”颜面扫地,遂于今早入大明宫见韦后,痛陈利害,引发接着的连串事件。
  无心插柳下,因先返七色馆,延误大半个时辰,到大明宫再花另一个时辰,龙鹰完成了宇文朔拖延之计的上半部,否则近午后即入宫见韦后,而不是像现在般看着韦后后方的太阳沉降太液池之西,那任他施尽解数,又有符小子大力帮忙,绝捱不过今夜子时。
  然而,看韦后现时开门见山的说话,摆明针对“范轻舟”的三天之期,来个快刀斩乱麻,一俟她开金口说出限“范轻舟”于今天内放人,那大罗金仙亦告回天乏术,龙鹰势重摔一跤。
  故绝不可让她说出这句话。
  龙鹰忙道:“娘娘明鉴,确为小纠纷,若娘娘允准,轻舟立即赶往延平门狱去,撤回供状,让有司立即释放皇甫兄。哈!小事而已!小事而已!”
  龙鹰尽人事,听天命,故意将立即放人说在前头,让韦后以为达到目的,不好意思特别指定放人的时限。
  妲玛朝龙鹰瞧来,双目射出不屑之色,显然没想过大名鼎鼎的范轻舟,如此窝囊,也使龙鹰晓得,符小子今早见过自己后,尙未有接触妲玛的机会。
  韦后唇角逸出一丝笑意,龙鹰猜测她心里面说的,当为“本娘娘出马,哪到你不屈服”一类的话。
  韦后微一颔首,道:“轻舟善解人意,我非常欢喜,此事必须在子时前办妥,轻舟明白吗?”
  龙鹰一颗心直沉下去,感觉一如被判了刑的死囚。宇文朔的拖延之计立告泡汤,自己的颜面,荡然无存,以后在翟无念、京凉等人面前如何抬起头来做人?三天之期顿成不自量力的夸口之言,沦为西京茶余饭后的笑柄。
  表面当然不动声色,大声答应。
  韦后正要着他退下去办事之际,侍臣唱喏:“太医王庭经王大人到!”
  龙鹰暗叹,符小子你来迟一步了。
  同时心内奇怪,在《实录》四卷〈洛阳篇〉里,从未读过符小子这么登堂入室的来见韦后。
  妲玛的冷漠解冻了,抬起螓首,一双秀眸射出不解和关注的神色,盯牢进入水榭平台的入门处。
  韦后则眉头大皱,不明白丑神医何故大驾光临。
  符小子现身了,得意洋洋的,先瞥妲玛一眼,累得美人儿垂首回避他的目光,这才向韦后施礼,道:“禀上娘娘,皇上晓得范先生入宫,非常欢喜,特派鄙人来,接范先生到麟德殿去。”
  韦后的长脸立即再拉长少许,不悦道:“圣上怎知道?”
  符太恭敬答道:“由鄙人禀上皇上。”
  韦后用神打量符太的丑神医,不解道:“王大人和轻舟是旧识吗?”
  龙鹰心叫妙绝,符太的厉害,教他难以相信。他之能在此时此刻,现身眼前,显示他在各方面均拿捏精确,与宇文朔密密串连不在话下,并想到自己的大漏洞,打出皇帝牌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时。
  至于是否假传圣意,惟他清楚。
  妲玛再不能保持此前无动于衷的样子,美目深注地盯着丑神医,又不时看“范轻舟”,芳心起疑。
  符太好整以暇的答道:“识是新相识,大家曾在闵天女的天一园有过一面之缘,打过招呼。”
  太阳西沉,染红天际。
  稍顿,符太续道:“不过,范先生的‘天竺神咒’却是得皇上垂告,闻之久矣,因而一见如故。”
  不容韦后说话,打个哈哈,说下去道:“之所以和皇上提起范先生,因大相向皇上献上手上仅余的小片香膏,皇上嗅过后惊为天人,而最令皇上印象深刻的是香味清新,令皇上心宁神怡,遂下问鄙人,此香是否有奇异药效?”
  龙鹰心中好笑,符小子摆明拖时间,锲着韦后的质问,借题发挥,换过说的是另一个人,肯定被命立即闭嘴。
  韦后莫奈他何的听着,哪教问的人是她自己,丑神医详细解释,该被理解为尽心尽力的表现。
  妲玛表情古怪而可爱,是那种忍俊不住,偏又不愿笑出来的神情。
  虽然不晓得符小子和她抵长安后的发展,可是观情察神,妲玛和符小子间的关系,应是空前良好。
  符太踏入榭台后,妲玛如变成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女孩。
  符小子说话的技巧,与人交往的手段,大有进步,可把平凡不过的事,娓娓道来,引人入胜,即使心里因其他因素不耐烦,仍然想听他说下去。
  符太续道:“经鄙人鉴定,范先生出品尙未命名的香膏,确具奇异疗效,老少皆宜,皇上闻之立即着人去请范先生入宫见驾,这才晓得范先生入宫见娘娘。鄙人遂自告奋勇,来请范先生,顺便略尽地主之谊,领范先生漫游大明宫,欣赏沿湖美景。”
  符太说话巧妙处,是先坦承由他告诉李显有关“范轻舟”被召入宫见韦后的事,可是到了节骨眼上,却故意模糊,变得似是李显采取主动。
  这个掩眼法是有必要的,如被惯于宫廷斗争的韦后,晓得符太一直密切注视“范轻舟”,至乎与宇文朔、宇文破串连合谋,便大事不妙。
  在宫廷里,事无大小,小心谨愼是保命的金科玉律。
  韦后的眉头锁得更紧,若来的是别人而非符小子的丑神医,例如高力士,她一句话可将他打回头,事后李显肯定拿她没法子。偏偏丑神医乃宫内外罕有几个她不得不给面子的人,也是敢不卖帐给她者,故此容容易易的一句话,只能委婉道出。
  韦后目光移往龙鹰,眼神转厉,语调则轻描淡写,道:“可是轻舟有要事待办,不能在宫内耽搁太久。是这样吗?”
  龙鹰心中大骂,同时心叫好险,韦后对破他的“三天之期”,是志在必得,不容龙鹰拖延,说不定还派出手下,陪龙鹰一起到延平门狱去,若没得符小子来援,龙鹰完蛋大吉,乃必然事。现在则有力和韦后周旋,事后仍不虞有后患。
  恭谨的道:“一切看娘娘意旨。”
  妲玛差点笑出来,垂下头去,忍得不知多么辛苦。她深悉符太,知两人一唱一和,绕弯抹角的化解韦后的凌逼。虽然仍想不通两人的关系,亦知“范轻舟”大不简单,难怪区区一个外来人,竟可惊动皇上、皇后。
  龙鹰暗忖在整件事里,武三思虽因韦后横加干涉,变得被动,然亦一直发挥着能左右大局的影响力,证明他确是宫廷政治的老手。龙鹰曾央他让自己见李显,武三思却指未是时机,原来武三思先打香膏牌,勾起李显对“范轻舟”的良好印象和回忆,这才安排龙鹰入宫见驾,自然是水到渠成,不着痕迹。而阴差阳错下,武三思此着发挥各方都没想过的妙用。
  韦后被龙鹰表面看似顺从的一句话,堵死去路,差些儿语塞。
  目光投往符太,后者知机的道:“这个可包在鄙人身上。嘿!究竟范先生有何要事急待处理?”
  符太入榭台后,首次和坐在右面的龙鹰四目交投。
  “噗哧”一声,娇笑响起,惹得韦后、符太和龙鹰同时朝妲玛瞧过去。其他宫娥、近卫则像听不见、看不到,皆因没这个身份资格。
  妲玛自知失态,脸红红的垂下螓首,娇憨处,有多动人便多动人。
  符太和龙鹰齐看呆了,似不晓得正和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言语交锋。
  韦后干咳一声。
  符太和龙鹰如梦初醒,目光回到韦后身上。
  龙鹰心里涌起奇妙的感觉。
  两代丑神医,全告失神,各有前因。
  符太不用说也知是因对妲玛生出爱念,龙鹰却因曾与妲玛有车旅之情,骤然得睹她娇态,给勾起美丽的回忆。若然异日妲玛失守于符太与她订立的“情约”,龙鹰当可记上一功。
  今次轮到龙鹰不让韦后有发言的机会,掌握主动,于此时刻实为成败的关键。故意将事情淡化,至紧要是模糊韦后颁下的时限,由于是当着韦后面前说出来,任韦后如何霸道,除非立即痛斥,事后也难责怪。而当然因有身负皇命的丑神医在场,韦后纵然不满,仍不得不客客气气的说出来。
  有个微妙处是符太不知道的,就是龙鹰凭监察韦后内心情绪的波动,发觉妲玛的失声娇笑,对她的皇姊有一定的影响,使韦后感到因皇甫长雄的事而逆李显之意,是小题大作,而正如“范轻舟”所言,小事而已。
  龙鹰恭敬的道:“太医大人明鉴,事情是这样子的,嘿!前晚在北里发生了小风波,累皇甫长雄兄被官府当场逮捕,当时小弟气在头上,告进官府去。不过,事过境迁,又得娘娘垂注关顾,提醒轻舟须以和为贵,轻舟遂立下决心,即刻赶往延平门狱,依足规矩办理释放皇甫兄的手续。”
  符太一副原来是如此微不足道之事的神情,欣然向韦后道:“娘娘放心,鄙人保证皇上何时放人,鄙人亲自陪范先生到延平门狱去,让范先生可从速处理。”
  又道:“鄙人还会亲口禀上皇上,指出范先生因有事在身,难陪皇上喝酒直至天明。”
  龙鹰忍笑不知忍得多么辛苦。
  韦后既气结又无奈。
  气结是因李显夜夜笙歌,刻下正是他与心腹亲信们于麟德殿狂欢作乐的时候,以李显的大情大性,不到两杯肯定天塌下来也不管,岂会将别人有事没事放在心上。
  当年龙鹰的丑神医,入宫见重登太子宝座的李显,便因丑神医的谈笑风生,不肯让丑神医离开,须汤公公三催四请,方勉强放人去为韦后诊治。由此可知“范轻舟”一入殿门深似海,如果喝个酩酊大醉,勿说今夜,怕明天午前仍没法到延平门狱去。
  无奈因说话的是丑神医,使她不能以大欺小、蛮不讲理。且表面上符太对她的意旨照顾周到。
  韦后头痛时,符太道:“禀上娘娘,鄙人又有个好主意。”
  天已黑齐,太液池中央蓬莱岛上的太液亭,亮起六盏风灯,如漂浮在池面光芒万道的夜明珠,在四周池岸于林木掩映下透出的点点灯光衬托下,有种超乎人世的美态。
  符太名副其实的由天光说至天黑,横跨日与夜的界线。
  韦后显然感觉到光阴推移的压力,如此磨蹭下,蹉跎时间,不用去见李显,已过了子时。
  龙鹰和符太心知肚明,时间是在他们的一方。
  韦后少许不耐烦的道:“还不快说出来?”
  符太目光投往妲玛,欣然道:“只要妲玛夫人肯监督情况,保证皇上与范先生闲聊几句后,立即放人。”
  韦后双目亮起来,此确为没办法里的唯一可行之策。妲玛身份特殊,有她押解“范轻舟”,可保证连李显亦不敢邀他共醉。某程度上,妲玛等于韦后亲临,李显巴不得妲玛早走早着,免得碍眼碍面,不论心内如何渴望留下“范轻舟”,亦要被逼放人。
  妲玛接触到韦后央求的目光,现出个喜嗔难分的表情,狠狠瞪符太一眼。
  符太趁韦后注意力移往美人儿,向她大打眼色。
  妲玛垂头沉吟。
  她正是韦后使不动的人之一,要她首肯,须与她商量。
  若韦后知妲玛乃符小子和龙鹰两大混蛋的“自家人”,当知此一临时决定,多么愚蠢,但这时却是对符太尽释疑虑,以为丑神医全心为她着想。
  龙鹰则对符太的神来之笔、妙手偶得之着,叹为观止,一石数鸟的解决多件事,最重要是完成他对妲玛的承诺,让妲玛见到“龙鹰”。
  在韦后面前,妲玛如若拥有“金刚不坏之体”,不论做何事,罪责仍上不了她身。
  韦后柔声道:“皇妹!”
  妲玛轻轻道:“好吧!不过,若皇上不肯放人,皇姊勿要怪我。”
  马车在珠镜殿东外院恭候,驾车的竟是难掩兴奋神色的高力士。
  龙鹰一怔道:“这小子不是早升了官?”
  符太笑道:“亏你仍有理闲事的心情,差点因区区一个皇甫长雄闹个灰头土脸,你奶奶的,如非我知机救驾,看你如何在西京混下去。”
  妲玛跟在两人后方,似从暗黑里走出来的美丽精灵,眸珠像两颗最罕贵的绿色宝石般闪动异芒,看着、听着两人谈笑自若的朝马车走过去。
  龙鹰骂道:“你这小子懂什么,只知在宫内作威作福,不知外面风大浪大。小功小劳,立即水鬼升城隍,当是建立了不世功业。你奶奶的。”
  高力士兴奋的道:“范爷你好!”
  龙鹰含笑点头,同时让往一旁,道:“夫人请登车!”
  妲玛来到龙鹰旁,却望往另一边的符太,似乎对龙鹰有点害羞。
  符太传音道:“夫人猜对了,鹰爷是也。”
  妲玛娇躯微颤,不敢瞧龙鹰,登入车内去。


第十二章 夺石大计
  马车驶出珠镜殿外院门,转右,朝南走。
  两排座椅,妲玛、龙鹰坐后排,符太前排,半跪着,坐到小腿去,面向两人,方便说话。
  龙鹰该是妲玛现时最想见的人,可是真正面对龙鹰,她出奇地害羞、紧张,咬着唇皮、垂下螓首,像个小女孩远多于来自远方,不屈不烧,誓要寻回五采石的超卓高手。
  龙鹰脑筋一转,明白过来。
  妲玛是信任他们,不怕在他们面前显露内心真实和脆弱的一面,龙鹰乃她成败的关键,患得患失,人之常情。
  龙鹰心生怜惜。
  符太朝龙鹰打眼色,着他说话抚慰妲玛,口却低喝道:“中速!”
  高力士应诺。
  龙鹰从容道:“眼前有个夺回五采石的机会。”
  妲玛娇躯一颤,抬头别过俏脸,往龙鹰瞧来,双眸异芒烁闪。
  一句五采石,将她的魂魄召回来。
  符太叹道:“鹰爷就是魔爷,总比别人有办法。”
  龙鹰向妲玛道:“我以‘范轻舟’的身份抵西京的第一个晚上,老田那家伙于天明前来行刺小弟,当然不露本来面目,累得我不知多么高兴,忘掉了太医大人须亲自手刃此獠,幸好功亏一篑,重创了他,却干不掉他。”
  驾车的高力士“咭”的一声,笑了出来。
  妲玛没有笑的心情,瞪大美目瞧着龙鹰。
  符太骂道:“这算什么兄弟!”
  龙鹰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岂能强求。现在看来老天爷站在大人一方,故此在那样送上门来的情况下,仍给他落荒逃掉。我已算非常够兄弟哩!没穷追到底。”
  妲玛俏脸微红,显因龙鹰对她和符太的事,了如指掌,轻轻道:“田上渊伤得重吗?”
  符太精神大振,道:“那就是真的有机会了!”
  龙鹰双目魔芒大盛,向妲玛显露“范轻舟”的另一面,如脱胎换骨,转化为不可一世、纵横塞内外的魔门邪帝,语气仍从容自若,淡淡道:“答这句话,没固定的答案,是与不是,同时存在,我确重创了他,伤其经脉脏腑,交手时更令他两次喷血,但是由于他身具五采石,可以迅速复元,亦可以视之为伤势不重。”
  前面传来高力士满足的叹息,当是感到龙鹰的说话分析入微,非常精采。
  符太道:“晓得他躲在哪里养伤?”
  龙鹰道:“恐怕连乐彦都不清楚,遑论外人,不过我已请宇文朔亲自出马,务要找到田上渊的鼠窝,俾我们能进行五采石物归原主的大计。”
  妲玛糊涂起来,道:“鹰爷呵!找到他时,早复元了,何况他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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