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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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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基欣然道:“英雄所见略同。”
  龙鹰喜道:“你想到哩!”
  李隆基轻松的道:“一场大规模的军演如何?”
  龙鹰失声道:“岂非明着告诉突厥人我是谁?”
  李隆基道:“鹰爷又忘了‘财可通神’这句千古名言。”
  龙鹰道:“说得通吗?”
  李隆基道:“本来绝说不通,幸好我在收到‘南人北徙’的消息时,早开始动脑筋,并在半年前定下军事演习的良辰吉日,只要你向突厥人提出,你有办法收买负责演习的官员,他们没理由怀疑你。”
  龙鹰道:“真的这么简单?”
  李隆基道:“鹰爷和我的分别,是隆基曾三次到山海关实地观察。隆基有个提议,我们先走一步,到山海关看环境,鹰爷可顺道联络到了那里的突厥人。”
  龙鹰道:“就依你老哥的计划行事。真没想过,临淄王解决了很多令我头痛的问题。”
  李隆基道:“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没有鹰爷,就没有今天的李隆基,我们李家的天下,肯定落入杨清仁之手。”
  龙鹰道:“大家兄弟,客气话不要说了,小豫如何?帮得上忙吗?”
  李隆基道:“不论卫抗和他的兄弟,又或小豫,都是老天对我李隆基的恩宠,真的非常感激,也使我信心大增,敢放手做任何事。为何不见符兄弟?”
  龙鹰道:“你听方均说过他了。”
  李隆基点头应是。
  龙鹰道:“你到长安去时,或会见到他。”
  李隆基一怔道:“他竟到了长安去?”
  龙鹰压低声音道:“他现在成了‘丑神医’王庭经,不过有病勿找他,我怕他医死你。”
  李隆基瞠目以对。


第七章 天下雄关
  山海关。
  今天的山海关,论关防规模,与当年讨伐孙万荣时的山海关,几是全无分别,可见郭元振虽有修葺加建雄关防御力之志,但始终未办得到。
  山海关地处渤海之滨,位置偏远,在运送物料、粮食各方面难度极高,兼之与契丹人连年战争,边疆州县备受抢掠战乱之苦,元气大伤,后来虽得龙鹰平定孙万荣之乱,边疆得到休养生息之机,郭元振首要的考虑又落在解决粮食的问题,进行大规模的屯田,因而无暇顾及山海关。
  关防如此,可是在人口方面,由于北面再无战乱,道路安靖,却是以倍数增加。际此春尽夏来之时,商旅往来不绝,骆驿于途,山海县城的兴旺热闹,非是目睹,难以相信。
  县城可大致分为内围和外围。
  内围邻近关口,顺应地形成南北长、西北短的不规则形状,以百计的房舍杂乱无章的依势散布,建筑物式式俱备,尽显汉夷杂处的生活形式。较象样的是县城中心纵横交错的三条街道,也是旅店、商铺集中之地,未能在此霸得席位的帮会党派,根本没说话的资格。
  外围比内围大上三、四倍,一组组的,由不同类型的建筑组成,建筑物不求华美,但求实用,广布在通往县城官道两旁的山地丘原,组与组间分隔开来,颇有楚河汉界的意味,显然分属不同的族群或帮会,各自为政。空旷处营账林立,虽是临时的宿所,却大添县城自由开放的气氛,似将塞外的风光带到中土来。
  龙鹰与李隆基分头行事,龙鹰先走一步,单独入城,一路行来,不见半个唐兵,当然不用纳税,山海县城不单山高皇帝远,且是个没有管治的地方,就看谁的刀子更狠,拳头较硬。纵然如此,表面与一般中土城市无异,大家谨守规矩,指的当然是江湖规矩。
  眼前的景况,令龙鹰没法联想到当年与孙万荣交战时的山海关,从而可知战乱对民生和江湖毁灭性的打击。
  策骑穿街过巷,龙鹰兴致盎盎的左顾右盼,挤在人山人海的主大街时,差点忘掉了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好不容易离开主街,龙鹰挑了个露天食肆,在附近拴好马儿,又到食肆旁的水井打水伺候马儿,喂了它带备的草料,这才到食肆找个位子挤进去,还要运气扬声方取得忙至一头烟的店伙注意,点得面食。吃到一半,对面两个人围着他的坐骑指指点点,似有图谋。
  龙鹰一眼扫过去,心中大喜,忙离开食肆走过去,大笑道:“两位兄弟近况如何?”
  赫然是复真和羌赤两个在大江联总坛结交的兄弟,他们用此手段,引龙鹰过去说话。
  龙鹰公然入县,是要测试宽玉一方的实力,若他们于此落地生根,他的入县该瞒不过他们的耳目。比起其他本地帮会,宽玉和他的三千突厥兄弟,就是训练有素的雄师劲旅,乌合之众没法与之相比。
  三人紧拥在一块儿,兴高采烈。
  羌赤叹道:“范爷真了不起,全无可能的事,竟给你办到了。”
  复真抓着龙鹰的臂膀,笑道:“苗大姊和小圆盼范爷盼得颈都长了,不住问我范爷何时到,教我怎么答她们?”
  提起两女,龙鹰立即回到下着倾盆大雨的南城去,苗大姊以丰满胴体在背后靠贴他的动人滋味,似刚发生。心中同时涌起满足感,终完成了对她的承诺。
  讶道:“她们在哪里?”
  羌赤答道:“前天才从渝水偷到这里的营地来。为避人耳目,只可小批的送她们来。”
  龙鹰问复真道:“你的翠翠呢?”
  复真立现心甜如蜜的神色,道:“她和苗大姊等一起安全抵达了。”
  又道:“真古怪!守渝水的兵士似对屯田区多个人、少个人,一点不关心。除宽公外,人人奇怪,问宽公,他笑而不答,只暗示那些大兵给范爷收买了。”
  龙鹰听得心惊胆战,暗呼糟糕。
  羌赤道:“这里不宜说话,我们到营地去。”
  临时营地位于大外围的边缘区域,分三处立营,免惹人注目。在过去半年,逾半的人已从渝水偷转至营地来,近四千妇孺成功抵达关外的营地。他们是小批的被送到称之为“安全区”的关外营地去,那处离山海关不到百里,结营阵于高地,有山泉水,由五百兄弟负起保卫之责,其中不乏高手,即使有敌举族来犯,仍有抗御的能力,一俟人齐,立即大举北迁,完成返家的壮举。
  龙鹰问道:“四千多人并非个小数目,且持续多月,竟没惹起其他人注意吗?”
  复真傲然道:“我们的兄弟会,乃山海县新近崛起最强横的大帮,其他帮会手下儿郎达千人者,已非常了不起,我们则超过三千人。论武功,随便找几个人出去,可横着来行。哼!我们也着着实实打过十多场硬仗,没有一次来惹我们的不损兵折将,碰一鼻子灰。我们的宗旨是你不来惹我,我管你的娘。”
  羌赤笑道:“表面上,我们干的正是人口贩运的买卖,故送些人出关,没人以之为异。全赖范爷在财力上支持我们,买驴买马,搜购粮食,有钱仍不容易,何况没钱?”
  复真道:“宽公到了渝水去,迎接最后一批族人,他还以为可见到范爷,岂知范爷到了这里来。”
  又压低声音道:“范爷神通广大,竟收买了边防的将领。”
  龙鹰含糊的应了。
  进入营地,立即掀起哄动,以前已认识他,或现在才认识他,无不兴高采烈的来欢迎。与他有关系的突厥美女,除苗大姊、小圆外,葵蜜、“民宅香居”的四女全在营地里,不过后五者已嫁作他人妇,难再与龙鹰共续前缘。
  见到人人欢天喜地的样子,龙鹰放下“南人北徙”最后一件心事,就是他们因习惯了中土的气候水土,虽渴想大草原的生活,可是想是一回事,付诸实行又另一回事。但现在见他们在山海关这般不毛之地,仍如鱼得水似的,到风光明媚的大草原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体内流的,毕竟是塞外民族自由奔放的血液。除在总坛内出生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从大草原千山万水地深入中土,现在!终于准备回家了!
  三处营地的总指挥是明罕,与另一突厥领袖雄哥为宽玉的两大副手。明罕在这里坐镇,雄哥则到关外营地打点。所有布置安排精心策划,虽接待以万计的族人,却如臂使指。不过于宽玉来说,属牛刀小试。突厥人服从性强,视领袖为神,所以只要指令清晰可行,便井然有序。
  明罕从苗大姊和小圆手上将“范轻舟”夺回来,到帐内单独说话。
  席地坐下,喝过羊奶茶,明罕轻松的道:“呼吸到关外的气息哩!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同了。范爷的神通广大,教人料想不到。不瞒你,当初我是反对‘南人北徙’的,因太离奇了,可是现在不相信也不行,顺利至出乎所有人料外。现今最后一批人终抵达哩!大家可松一口气。”
  又道:“范爷该花费了惊人的数目。”
  龙鹰道:“大家自己人,花多少都是值得的。”
  怕他就这方面问下去,岔开道:“山海关内发生的事,瞒不过你们,知否由我偷运来的私货,送到哪里去了?”
  明罕向他敬了碗羊奶茶,悠然道:“我们一直在留意,私货由北帮送入山海商社手上。所谓山海商社,是山海县最大三个帮会的联盟,还包括十多个较小的帮会,在县城内势力以他们最大,我们在这里立足之初,他们曾横蛮干预,宽公单刀赴会,展示实力,摆平了他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和气生财,各有各做。”
  他说得轻松容易,可是听过复真刚说的话,晓得要在山海县争一席位,须付出血汗。
  龙鹰顺口问道:“现在还有何问题呢?”
  明罕道:“唯一的难题,是如何加速将人送出关外,大家都不耐烦了。”
  接着道:“听说这里将举行大规模的边防军演练,如果范爷有办法买通负责的官员,当人人避不出户,军队又未进驻关口前,我们可一次过送走余下的人。”
  龙鹰拍胸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然后问道:“出关再不成问题,返大草原后又如何?这么大批人回去,瞒不过大汗的。”
  明罕的脸色阴沉下来,道:“没想过瞒他,亦瞒不了,但又不愿任他宰割,大汗喜怒无常,遇着他心情不好,会是我们的大灾难。故此宽公先托人向大汗说明情况,解释不得不走的理由。”
  龙鹰道:“他肯听吗?”
  明罕闷哼道:“听与不听,是他的事,我们毫无办法,要怪便须怪信错台勒虚云。宽公会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把罪责全揽上身。抵草原后,回去的族人化整为零,各自回归本族,自有族人庇护他们。大汗在与龙鹰之战里折损甚巨,至今未复元气,团结乃首要之务,非是找人泄恨。”
  龙鹰担心的道:“宽公会去见大汗吗?”
  明罕以带点不屑的语气道:“那就是自寻死路,当然不会发生,宽公有办法的了。大汗从来不承认自己犯错,势将所有罪责推在我们身上。”
  龙鹰沉吟无语。
  明罕忽道:“范爷对山海县城这个地方有何看法?”
  龙鹰听到他语调透出兴奋,讶道:“我今天才来,看到的是表面的东西,的确非常兴旺。”
  明罕道:“其他人回到大草原不会出问题,可是像雄哥和我般有名气的战士,大汗如不处决,亦不让我们投闲置散,但肯定不获重用,且因长期跟随宽公,为大汗所忌,不会有好日子过。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另立炉灶,干出一番事业来?”
  龙鹰道:“你们准备开疆辟土吗?”
  旋记起他刚才问自己对山海关的印象,拍腿道:“定与这里有关。”
  明罕道:“山海县的生活最适合我们,两边都那么熟悉,又懂汉语,可大做塞内外的生意,能隐瞒我族的身份便成。”
  龙鹰听得心中一动,生出一个主意。
  晓得北帮与山海关最大的势力山海商社勾结后,龙鹰方发觉在北方,北帮的势力已是无远弗届,可见北帮的真正实力,比他原先估计的强大多了。
  有些事,知道和不知道没有分别。像他明知黄河帮首当其冲,接着轮到洛阳帮,偏是无能为力,能守着大江的区域已非常理想。若山海县城如此没有皇法的处所,郭元振也管不到,除非派重兵来驻守,那显非明智。
  可是如得与自己关系良好的宽玉及其族人在此落地生根,大家共同的敌人又是台勒虚云,自己等若在北方最偏远的地区,争得坚固的阵地。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宽玉和他的突厥精锐,是不容轻侮的强大力量。
  龙鹰道:“估计有多少人回来山海县发展?”
  明罕道:“男的约三百人,但均为我方最有本领的,因不甘心为默啜卖命。女的有百多人,是我们的女人。”
  听他直呼默啜之名,知再不视其为大汗,怨懑之意,溢于言表。
  心忖三百多人,尽为一流高手,肯定可横扫山海县城的大小帮会。
  此时等至失去耐性的苗大姊和小圆来了,明罕也架不住她们,惟有让她们押走龙鹰。
  日落西山,龙鹰与两女躲到帐内,天塌下来也不管的男欢女爱,极尽欢娱。
  光阴苦短。
  龙鹰醒过来时,夜深人静,帐外间中传来驴马嘶鸣的声音。
  两女驯服的搂着他深进睡乡,睡得不知多么甜,脸上仍带着风雨后的安详和满足。累得龙鹰不敢有任何大动作,怕将她们惊醒过来。
  想到她们终得偿所愿,心中宽慰。
  于他来说,北疆之行的最大收获,可分四方面言之,合而成他大致上的整体布首先,也是最关键性的,是李隆基成长了,懂得拿主意,事事主动,为未来打拼,再非以前那患得患失、缺乏自信的小子。明大体,具宽广的视野。尤为重要者,在政治方面,可补龙鹰等人之不足。以前,他们倚靠胖公公,现在可由李隆基顶上。
  李隆基再非负累,而是主将尖兵,能突破敌人的内围防线,与杨清仁分庭抗礼。
  其次,是想通了应付北帮的布局,将江舟隆武装起来,做好准备,打硬仗。
  第三,是找到了方均这个合适人选,团结塞外友好的民族。与默啜的决战无可避免,胜负关乎到中土和塞外友族的荣枯,愈早做准备,愈有把握。
  最后,就是宽玉和他的族人的安排。他们和台勒虚云有着倾尽三江四河之水也洗不清的深仇,可是因他们突厥人的身份,一旦出岔子,“范轻舟”会受牵连,若让台勒虚云一方发觉“范轻舟”与宽玉藕断丝连的关系,情况将失控,后果难测。如果宽玉和族人,能以帮会的形式潜伏在山海关,即使被台勒虚云一方发现,“范轻舟”仍可推个一干二净,而纵然晓得,台勒虚云想收拾宽玉,绝非易事,动辄被宽玉反噬。
  诸般头痛问题,至少暂时得到解决。
  送走突厥妇孺后,他返幽州去见郭元振和丁伏民,商讨未来的行动。
  “轻舟。”
  龙鹰坐将起来,传音回去,道:“宽公!我立即出来。”
  苗大姊和小圆给惊动了,幸好仍处于半睡状态,想真正弄醒她们并不容易,龙鹰小心翼翼从香阵里脱身,匆匆穿衣,揭帐而出,刚好看到宽玉雄伟的背影,耳鼓响起他的传音道:“随我来!”
  龙鹰心情复杂的追在他身后,一前一后,迅速离营。
  宽玉奔上附近一座山丘,方停下来,背着他道:“坐!”
  龙鹰挑了旁边一块石头坐下。
  宽玉仍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背着他轻描淡写的道:“为何肯这样帮我们?”
  龙鹰苦笑道:“宽公猜到了!”
  宽玉叹道:“在扬州时,我已猜到了。”
  龙鹰叹一口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第八章 重组劲旅
  宽玉转过身来,在对面另一块石坐下,道:“我怀疑你的身份,却绝不怀疑鹰爷的诚意。‘范轻舟’的身份肯定对鹰爷非常重要,可是鹰爷为了我们,不惜冒泄密之险,令宽某很感动。”
  龙鹰捧头道:“我在何处出漏洞?”
  宽玉道:“最大的漏洞,是你必然可行的信心,那是不合情理的,没可能有这样的信心,除非是圣神皇帝,亦只有圣神皇帝,方使得动杨玄机、方均般的军中大将。到幽州后,更见分明。”
  龙鹰苦笑道:“希望台勒虚云不会有宽公这样的思路。”
  宽玉道:“那不是局外人感受得到的,在幽州为你主事的人,是非比寻常之辈,将种种混淆耳目的手段耍得淋漓尽致,我们即管全体忽然消失,台勒虚云的人仍觉察不到。兼且各大屯田区的保安大幅加强,闯禁地者会被扣查,更令敌人没法掌握真实的情况。”
  龙鹰心忖这个人就是李隆基,当然不可坦诚相告,由此可看出李隆基和郭元振关系良好,合作愉快。
  岔开道:“宽公在山海县城的布置亦令我大开眼界,是以毒攻毒。”
  宽玉道:“我是为你着想,不欲敌人晓得我们另有所恃,不可功亏一篑。”
  龙鹰一怔道:“如此军演的事,不再需要了。”
  宽玉道:“恰好相反,军演须如期举行,我们则偃旗息鼓,好与军演划清界线,此着是有力的证明,显示我们是偷渡出关。”
  又道:“事成在即,实不用急在一时。”
  龙鹰同意道:“宽公想得周详。”
  宽玉道:“为何这样帮我们?”
  龙鹰沉吟道:“真不知如何回答宽公的问题,或许是我从未视宽公为敌人。”
  宽玉默然片刻,然后徐徐道:“鹰爷可知当日我说的,可用流寇的方式制造乱局,是对你的试探。事实上我绝不采取这般损人损己的激烈手段。鹰爷明白我为何不愿意这么做吗?”
  龙鹰愕然望着他,没法猜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宽玉仰首望上繁星点点的美丽夜空,缓缓道:“在中土生活了这么久,又是在风光明媚的洞庭湖和大江,令我心不由主的对这片辽阔的土地和于其上安居乐业的人生出感情。这是个不经意的变化,到今天须离开中土,即使只是一年半载,我才从心里依依不舍之情,察觉到对中土感觉上的变化。”
  龙鹰有感而发的道:“就像我爱上了草原和大漠,在那里时急着走,离开后方发觉不知多么怀念当时视之为苦难的地域。”
  宽玉朝他望来,双目异芒烁闪,语调出奇地平静,道:“当我们再从塞外回来的一刻,我们再不效忠任何人,而是属于自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向台勒虚云讨债。”
  龙鹰道:“宽公肯听我说几句话吗?”
  宽玉点头表示愿意。
  龙鹰语重心长的道:“如宽公打后只为复仇活着,那不论成败,仍是给台勒虚云主宰了你的人生,太便宜他了。”
  宽玉一呆道:“鹰爷这个说法异常奇特,我从未想过,自有种难以驳斥的道理。”
  龙鹰喜道:“难得宽公没排拒我的看法,我曾在一个荒僻的小谷生活了颇长的时间,一个特别深刻的感受,就是在谷内看星空和在谷外看星空的分别,可变得漫无边际的,从而领悟到,人生有着无穷尽的东西等待我们去发现,就看我们能否走出困境,而非划地为牢。宽公现在摆脱了过去的羁绊,无事一身轻,何不在返回中土后,如明罕所提议的,在山海关闯出一番事业,痛痛快快的活着,将台勒虚云暂搁到一边去,一方面与我们保持密切联系,时机到,我龙鹰保证宽公不会错过。”
  宽玉动容道:“依鹰爷的提议,以后的日子确易过多了,为何我从未想过?”
  龙鹰道:“那叫作心魔,就像我在谷内看星空,以为是全部,要到谷外看时,方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么的一个峡谷,就看你能否超越。”
  宽玉笑道:“大的方向说了,现在该谈细节哩!”
  龙鹰在外围偏远的旅馆,找在该店落脚的李隆基等人。
  这间旅馆表面与其他同类馆铺无异,实却为李隆基于半年前设置的,供己方探子栖身之用。给宽玉提醒后,龙鹰格外留神,进一步了解李隆基缜密的处事作风。未到门口,遇上卫抗,顺道闲聊几句,问起他们的生活,卫抗笑容满面答他道:“临淄王很体恤我们,将我们分成三组,轮番值勤,三个月换班,现在我们多了时间陪伴妻儿,值勤时格外精神。”
  龙鹰心中称奇,他认识的王公贵胄里,怕没半个肯这般为下属着想,并不视之为人,只为工具,李隆基算是异数,该是他曾受过长期被软禁东宫之苦,养成肯设身处地为人着想的优点,更可能是他深谙用人之道。种种迹象,在在显示自己和万仞雨没看错他。
  再聊几句后,入旅舍前遇上出来迎接的商豫,此姝出落得更标致动人,俏脸红扑扑的,青春灼人而来,活泼可爱。
  路途上,他和商豫多次深谈,又指点她武功,知她沉醉于武技如昔,又得李隆基视她如亲妹,使他放下又一件心事。
  问道:“山海关好玩吗?”
  商豫兴奋的道:“昨天临淄王带我们到关口开眼界,还到关外骑马走了个大圈,真开心!如果穆飞也在这里,就更好呵!我想场主也爱到这里来,县城内的人表面凶巴巴的,但说话都很客气。”
  龙鹰道:“这是江湖手段,未摸清你的底子前,绝不开罪你,到清楚时,又知是好欺负的,你才看到他们狰狞的面目。”
  商豫天真的伸出舌头,表示因原来如此,故吃了一惊。
  龙鹰问道:“有挂着他吗?”
  商豫俏脸微红,道:“是挂着所有人,挂着牧场,在牧场时不觉得有什么,离开后方知牧场多么特别。在牧场,烦恼反是乐趣。不过人人都待小豫很好,除最初的两个月,现在习惯哩!忘记告诉范爷,有客人来了!”
  龙鹰早听到丁伏民、田归道两人和李隆基交谈的声音,欣然入宅。
  龙鹰在圆桌一边坐下后,商豫不待他吩咐,退出厅外,让他们说密话。由于事关机密,其他无关者,全避往远处。
  李隆基道:“伏民和归道不太清楚重组劲旅的目的和作用、须注意的地方,有待鹰爷亲自解说。”
  龙鹰心忖两人怎会不晓得,丁伏民该已见过博真三人,当清楚大概。自己确没向田归道提起过,然而他既和丁伏民联袂而来,应是出于李隆基的授意,也表示李隆基认为该人尽其才,起用田归道和他的兄弟。不过他开始掌握到李隆基处事的作风,缜密周详,计算精准。
  微笑道:“我要的是一支集塞内、塞外真正好手的奇兵,贵精不贵多,须是自愿参加,拥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斗志,与我并肩作战,战场并不限于某时某地,再创不世功业。”
  李隆基叹道:“这番话由鹰爷的金口说出来,掷地有声,令人感动。”
  丁伏民和田归道均目闪异芒。
  他们乃职业军人,以战场为家,马革裹尸为最高荣誉,龙鹰语调肯定铿锵的一番话,激起他们心内那圑热火。
  丁伏民不用说,田归道虽只曾与龙鹰在神都宫城之役共抗强敌,可是龙鹰见招拆招的惊天手段,早令他佩服至五体投地。以战士为终身事业的田归道,能效忠明主,追随无敌雄帅,夫复何求?
  丁伏民感受甚深的道:“博真、虎义和管轶夫到幽州来找我,晓得鹰爷的重组计划,大家不知多么雀跃激动。唉!以前没钱时,以为有钱万事足,可是当有钱后,方知完全非是想象的那回事,还多了因钱财而来意想不到的烦恼。当然!我们亦享受钱财带来的好处,但大家说起来时,总怀念那段追随鹰爷出生入死、危机四伏的珍贵日子,痛苦是真的痛苦,快乐来自深心,有血有汗,是无与伦比的冒险和历奇,没有任何东西能取代。”
  田归道大讶道:“怎会忽然变得有钱起来?”
  丁伏民欣然答道:“与鹰爷去打仗,离奇之处,说出来仍没有人相信,不过只能在兄弟间畅所欲言。我们是打仗兼寻宝,人人满载而归,家肥屋润,一世无忧。”
  李隆基徐徐道:“归道可知你和手下一千儿郎,正分享着宝藏的收获,本王变卖了一半珍宝,已足够让你们在幽州买地置家,不虞生计。”
  龙鹰问丁伏民道:“你和手足们有联系吗?”
  丁伏民道:“我们大部分人,不是家在幽州便是在附近的州县,即使返回远方的家乡,每隔一段时间便到幽州来叙旧。有个兄弟说,当毎天起来,都不知干什么好时,忍不住回幽州找各兄弟,说说也好!那真是人生最值得珍惜回味的岁月,大家都认为这么的活着才有意思。饱暖思淫欲的日子过多了便平平无奇,味同嚼蜡。所以听到鹰爷决定重组,手足们不知多么踊跃。”
  李隆基道:“照伏民估计,有多少人响应呢?”
  丁伏民信心十足的道:“该不少于一二百人。”
  龙鹰大喜道:“比我预想的多出一百人。”
  虽得三百人,可是其战力的强大,却是天下难寻,长期作战下培养出来的默契和信任固毋庸多言,更可贵是投放在他们身上的训练和所经历的实战,想重复一次绝不可能。
  田归道道:“归道和各手足誓死追随鹰爷。”
  李隆基向龙鹰道:“鹰爷怎么看?”
  龙鹰向田归道道:“人心多变,难一概而论,我对这支未来劲旅的要求,远高于在宫城内当飞骑御卫,更有些时候不晓得在干什么,必须有钢铁般的意志。能在田将军的兄弟里挑出五十到一百人,已非常理想,要符合我先前提出的所有条件。有少许怀疑,绝不可选用。”
  李隆基提议道:“归道可号召兄弟里仍有意参军者,由鹰爷指定的人加以严格训练,从各方面去考验他们,去芜存菁,到最后能留下来的人,就是我们需要的。其他人也不用投闲置散,可组成郭大帅的亲卫团,有事时立刻开赴战场。”
  龙鹰拍腿道:“就这么决定。”
  田归道道:“当惯了兵,做起其他事总索然无味,归道看着办好了,尽量不让他们中有人感到厚此薄彼,有特别任务时抽调精锐应付。”
  李隆基兴致盎然的道:“鹰爷准备如何训练他们?”
  龙鹰沉吟道:“一般的攻防、行军、阵法、野战、夜奔,伏民是优而为之,可和归道携手负此重责。千万勿分官阶高低,大家须如兄弟般不斤斤计较,此正为我们当年能纵横塞外的精神。”
  三人知他言有未尽,静待他说下去。
  龙鹰道:“个人的作战能力非常重要,因今次作战的环境变化万千,水上、陆上,甚或在闹市之内。武技非是一蹴而就的事,还看个人的天份悟性,故此本身须臻达一定水平者方能入选,否则等于着他去送死。有资格在这方面做良师的,我方大不乏人,像荒原舞、博真、虎义、管轶夫等均胜任有余,当然包括万爷、风公子和觅难天。”
  李隆基喜道:“开始见眉目哩。”
  龙鹰向丁伏民道:“问吧!”
  李隆基和田归道为之一怔,不明白龙鹰因何忽然着丁伏民问他,又问的为何事。
  丁伏民似和他约好了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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