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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白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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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吃完吧。”温岭远往药房去了。
  宁樨难得课堂上玩一回手机,为的给温岭远挑礼物这件事。今天就得决定之后下单,不然物流赶不及。
  课间,宁樨把手机递给苏雨浓,让她帮忙参谋。
  苏雨浓划了半天的购物车,仍然没有划到头,“……你这是看了多少?”
  “觉得合适的都加上了。”
  “我觉得,手表、领带这些就算了吧,不太合适,既然他都有女朋……”苏雨浓看见宁樨表情垮下来,赶紧道歉,“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她认真看一遍,最后指着一方蓝绿山水的琉璃镇纸,“这个吧。”
  宁樨看一眼,直接就下单了。
  “……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反正送别的我也没有资格。”
  苏雨浓简直哭笑不得,“你这几天不去青杏堂,我都以为你已经想开了。”
  “不会想开的,”宁樨低着头输入支付密码,“……你错过只开团一次的小裙子都要耿耿于怀好久,何况温岭远是一个人。”
  绝版,是意难平的另一个表述。
  …
  温岭远坐在桌边翻一本医书,线装右翻,繁体竖排。他近视没有太深,可能不到两百度。看文字的时候,习惯要戴一下眼镜。
  今天池小园上班迟了五分钟,进门跺着脚,去撕挂在墙上的一页日历。那上面写:一候鸡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
  “哇,今天是大寒,难怪这么冷。”
  温岭远抬头看一眼,“除夕要到了。”
  “钟阿姨是不是要回来了?”
  “明天。”
  “哦。”池小园只是随口一问,脱下外套披上白大褂,开始去忙自己的事。
  池小园不太喜欢钟映。
  当然,她青杏堂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学徒,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她仔细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最后总结人和人相处可能多半看气场,而气场是一种玄学。
  钟映这个人,挑不出来什么错。长得好看,性格也亲和,每次还会给她带很贵的礼物,CELINE的包,Tom Ford限定眼影,或是Delafee的巧克力。
  唯独有一点,让池小园很不自在。
  每当她和温岭远说话的时候,她都能觉察到钟映注视的目光——那目光没有敌意,只是审视,弄得池小园很困惑。
  直到后来,她看一部英剧,那里面女主人举办沙龙,端着描金边的骨瓷玫瑰茶杯抿着红茶,看着前来做客的花枝招展的贵妇们,露出了和钟映一模一样的目光和笑容。
  池小园才懂。
  所以钟映在的时候,她就很不自在,好像自己寄人篱下这件事,被无限放大。
  到中午,宁樨过来了。
  她穿一件白色羽绒服,围着米色的羊绒围巾,头发披散,遮住耳朵,白皙皮肤让寒风吹得泛红,眼睛反而更明亮。
  宁樨过来送一盆水仙花,已经开好了,白花黄蕊,装在盛满清水的青花瓷花盆里。
  “昨天阿婆和汤阿姨去逛花市买回来的,其实刚买回来还没有开。”宁樨把花盆小心翼翼放在茶室的书架上。
  温岭远笑说“谢谢”。
  学校已经放假,宁樨每天还是往青杏堂来,看书做题。
  快要过年,医馆比平日清净。池小园没事做,就经常性地上楼和宁樨一起玩。两个人窝在茶几下的地毯上,支着iPad追剧。有时分食一袋奶油瓜子,瓜子壳散在地毯上,半天才能摘净。温岭远有轻微洁癖,这样做仿佛是在故意气他一样。
  不过温岭远一回也没有生过气,每回宁樨回家了,他就拿戴森的手持吸尘器,将地毯仔仔细细地吸过一遍。
  池小园发现,宁樨完全不怕温岭远,非但不怕,反而有些肆无忌惮。
  这让她很羡慕,她自己顶多只敢在宁樨做坏事的时候当个放风小弟,虽然她要比宁樨大上两岁。
  年货已经备好,池小园和宁樨翻出零食提前尝鲜。她们吃到一种很辣的小鱼干,欲罢不能,开完一袋又一袋。
  宁樨问:“你们在哪里过年?温爷爷那儿?”
  “去大温叔叔家,他家比较宽敞。”
  “我好像一次也没有见过大温叔叔。”
  “他和温叔叔不太像,已经中年发福了,”池小园笑说,“可能是幸福胖。”
  “那不是可以根据大温叔叔,推想未来温叔叔发福了是什么样子?”
  坐在另外一张桌子旁的温岭远翻过一页书,很平静地说:“我能听到。”
  池小园和宁樨相视一眼,噗嗤噗嗤笑。
  “对了,”池小园说,“明天钟映……钟阿姨要回来,你去不去接机?”
  宁樨目光落在装小鱼干的袋子上,找到锯齿状开口,手指各捏着一边轻松撕开,“去呀,我还没见过呢。”
  宁樨早上穿衣服,看见窗外在飘雨,等出门的时候,已经停了。
  她穿一件长款白色羽绒服,底下是丝绒半身裙和高跟靴,临到要出门,又觉自己这样怪做作,折返换回牛仔裤。
  少女的字典里没有“秋裤”这个词,在门口等车,被寒风冻到发抖。
  温岭远车一到,宁樨赶紧拉开门。池小园往里让,把自己抱着的暖手宝递给她。
  宁樨抱在怀里,说话牙齿打颤,“谢谢小园姐姐,你是我的再世恩人。”
  一小时的车程,堵到一小时半,到机场时,钟映已经落地。
  宁樨和池小园落在温岭远后面,悄声说话,宁樨问:“钟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园有一点纠结,“……很漂亮,很有气质,人也挺好的。”
  宁樨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夸奖的语气很不走心。”
  “没有没有,是真的。只是……很好的人,不一定会是喜欢的人,能理解吗?”
  宁樨点头。
  “……反正你见到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会喜欢她。”
  宁樨想,怎么可能。
  在国际到达出口,等了二十多分钟,宁樨看到前方走过来一个人。
  穿一件版型挺括的的驼色大衣,白色毛衣,阔腿裤,浅口单鞋,单肩挎一只托特包,另外一只手推一个尺寸很大的银色拉杆箱。容色清丽的美人,只化淡妆,也足以使她在一众风尘仆仆的旅客之间,亮眼得不容错目。
  宁樨无端觉得她就是钟映,果然她在看见温岭远之后,露出笑容,脚步加快。
  两个人拥抱一下,温岭远接过拉杆箱。
  钟映挽住温岭远的手臂,看向宁樨,笑说:“我不在的半年,青杏堂又来一个小姑娘吗?”
  是轻松、开玩笑的语气,且钟映的声音清甜悦耳。宁樨却无端听出来别的意味,她知道是自己的偏见。
  她只是笑一下,没有自我介绍。
  温岭远说:“宁樨,宁总的女儿。”
  宁樨说:“你好。”
  钟映打量她,笑说:“长得真好看。还在读高中吗?”
  宁樨觉得,换一个人来,被钟映这样的美人夸奖,一定会很高兴,而自己却心里躁腻。
  “高三。”宁樨说。
  到车上,钟映和温岭远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
  宁樨和池小园坐在后排,各玩各的手机。
  宁樨发消息给苏雨浓:我见到温岭远的女朋友了。
  苏雨浓:哇,你真的去了?
  宁樨:我能过来找你吗?
  苏雨浓:我今天不能出门,你来我家吗?我们中午包饺子吃。
  进市区,宁樨在一个路口让温岭远把她放下。
  温岭远转头看一眼。
  宁樨解释说:“我跟小雨约了在附近逛街。”
  温岭远放慢车速,找停车的地方。
  钟映翻提包,找出来一只黑色的绒布袋,从前座递给宁樨,笑说:“初次见面,没有提前准备礼物。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手链,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宁樨接过,说“谢谢”。没有拆开看,直接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
  拉开车门,宁樨跟小园说:“下……年后再见吧。”
  小园很少露出仿佛是在求救的目光,“樨樨,春节期间有空的话,你喊我出去看电影。”
  等车开走,宁樨拦一辆出租车,去苏雨浓家。
  在三环的一栋商业小区,宁樨经常去,已经熟门熟路。
  苏雨浓妈妈是会计,爸爸是民营企业的机械工程师。开门的是苏妈妈,笑吟吟地欢迎她:“樨樨很久没来了哦。”找出来干净脱鞋给她换。
  苏雨浓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宁樨跟苏爸爸也打过招呼,跟着苏雨浓进屋。
  苏雨浓的房间不算大,衣柜占去很大面积,里面都是她的Lolita小裙子或是JK制服。靠墙很长一张书桌,摆放苹果显示屏、电脑作画的数位板。
  地方小,她们就直接坐在床上。
  “那个钟映,长什么样?”
  “很好看,很有气质。”
  “然后呢?”
  “人也很好。”宁樨总算知道池小园为什么夸奖得那么敷衍,因为真的存在很好很好的人,自己却不喜欢的情况。
  “你就不应该去,找虐吗?”
  宁樨往后一躺,盯着天花板,“我不喜欢自己这样。你看我踹掉方诚轩多潇洒,为什么面对温岭远却做不到。”
  “我觉得,你以后不要去青杏堂了。”
  “我不去的话,不是更显得心里有鬼么。”
  “你有没有想过,温岭远和钟映结婚之后,他不会再照顾你。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要照顾的人。你毕竟不是真的亲戚家的小孩,你和小园不一样。”
  “……我不甘心。温岭远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缘分。”
  “别傻了,都修不成正果,叫什么最好缘分。”
  宁樨之前不会知道,失恋不是一个动词,而是一个形容词。
  “有一点不想辜负温岭远的期待,”宁樨闷闷地说,“他是期望我走回正途,我想要证明给他看。”
  如果,喜欢他是歧途。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胜负心,做不到又能怎么样?”
  “小孩子怎么能比大人不潇洒。”
  苏雨浓知道说不通,放弃,“我不劝你了,反正等你痛苦到受不了就会放下。”
  “不说我了,”宁樨爬起来,“你和姚占云呢?什么时候吃饭?他怎么老放你鸽子?”
  “之前圣诞节他学校有事就没有回来。过完年吃,你要陪我去。”
  中午吃饺子。
  饭桌上,苏爸爸拿筷子轻打苏雨浓的手,斥责她直接用手去拈花生米十分没有规矩。
  宁樨觉得自己简直魔怔,这种小事都会觉得羡慕。
  …
  中午在温济深开的餐厅里吃过饭,温岭远将池小园送回青杏堂。
  原本是要送钟映回二环路的公寓,钟映飞了十几个小时,吃过饭困得不行,想去楼上睡一觉再回去。
  二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钟映在浴室洗个澡,吹干头发。接过温岭远递来的水杯,喝一口,瞥见置物架上的习题册,拿起来看一眼,笑说:“宁樨小朋友的东西?”
  “她晚上在这里自习。”
  “学校不开晚自习吗?”
  “艺术生读的文科班,教室比较吵闹。”
  “那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自习?”
  “她说在这里有人监督。”
  钟映打量着温岭远,笑了一下,“是不是我老了?有些搞不懂现在年轻小姑娘的想法。”她把习题册丢回原处,走进卧室。
  睡到下午五点半,钟映起床,温岭远不在二楼。
  她爬起来去洗漱,经过客厅的时候,又停下来。逛一圈,不止找到习题册,还有一袋没吃完的不二家的糖果、落在茶盘里的粉色橡皮擦、粘在地毯绒毛上的心形贴纸……都是小姑娘的东西。
  也没有扔,全部归置在一起,放在茶几上最最显眼的位置。
  换一身衣服,下楼。
  温岭远和池小园在茶室里,面对面坐一桌。温岭远拿着MacBook办公,池小园则在玩手机。
  池小园听见声响,抬头打招呼:“钟阿姨。”
  钟映把一个礼品袋递给池小园,笑说:“给你带的礼物。”
  池小园看见那上面CHANEL的logo,简直头大,“……谢谢钟阿姨。”
  钟映在温岭远身旁坐下,往他电脑屏幕上瞧一眼,他似乎在阅读关于中医研究的论文。
  “岭远,我们晚上去拜访一下爷爷?”
  温岭远推一下眼镜,将笔记本盖子合上,“爷爷晚上休息很早,明天再去吧。”
  钟映看向池小园,笑说:“小园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饭。”
  “我……我不饿。中午吃太饱,你们去吃吧。”
  钟映收拾好行李箱,跟温岭远出门,站在大门口,嘱咐池小园说:“晚上我们应该不回来医馆,小园你把门锁好?”
  人离开,池小园长舒一口气。
  医馆灯都关上,锁上门,她去街口的便利店买一份关东煮和酸奶,回自己出租房,边看剧边吃晚饭。
  温岭远二环路的公寓,是一个大平层。过于简洁的黑白灰色调,在冬日里看起来有一些清冷。
  钟映一直想更换公寓的软装,使它变得更有生活气息一些,只是过去两年常常出国,在南城的时间不多。
  她觉得,是时候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温岭远在厨房冲泡柠檬水的时候,钟映静悄悄走过去,踮着脚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岭远,过几天,我们去拜访一下婚礼策划好不好?回国之前我已经联系过他。”
  “想在什么地方办?”
  “你知道我一直想去塔希提岛。不过我咨询过,那边已经排到明年三月才有档期。我现在很犹豫,是不是在国内办也可以?”
  温岭远微笑说:“可以等一等,去你喜欢的地方办,不要有遗憾。”
  钟映笑起来,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
  宁樨只听过姚占云的名字,和在苏雨浓的速写本上见过他。等见到真人,不禁想要感叹爱情的滤镜好惊人。
  在她的审美里,姚占云只是一般般的帅,而且身上有一种痞气,是她非常不喜欢的。
  今天苏雨浓没有穿小裙子,因为据说姚占云不喜欢,觉得Lolita裙和JK制服都很非主流。她穿规规矩矩的连衣裙和长靴,毛呢大衣带毛绒绒的领子,化偏粉色系的桃花妆,喷最经典的那支小雏菊香水,整个人非常的……甜美。符合直男审美的那种甜美。
  宁樨就很随便,面包服、细腿裤和马丁靴。下午睡过头,只来得及洗了一下头发,出门吹到七分干,这时候让风吹得毛毛躁躁。
  说是吃饭,其实是唱歌。
  在楼下大厅等的时候,苏雨浓一直拨拉着刘海。
  “真的很完美了,你再拨要拨出头油了。”
  苏雨浓笑骂她一句。
  很快姚占云下来接他们,他穿一身潮牌,脚下AJ的最新款。明明是南城本地人,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吞字还带儿化音,听着像个不地道的北京人。
  苏雨浓给他介绍:“这是宁樨,宁静的宁,木樨的樨。我好朋友。”
  姚占云目光落在宁樨脸上,笑说:“木樨的樨是哪个樨?”
  “木字旁,一个犀牛的犀。”苏雨浓说。
  “这么复杂?那考试的时候,别人都在做第三道选择题了,你还在写名字吧。”
  宁樨:“……”
  “走,上去吧。”姚占云引路,“今儿我好几个朋友都在,都男的,说话嘴上没把门儿,提前跟你们打声招呼,多担待。不过你放心,”姚占云凑近苏雨浓,笑说,“我肯定罩着你,闹也闹不到你头上。”
  一个巨大的包厢,沙发从这头到那头,都能坐下两支足球队的人。除了宁樨和苏雨浓,还有好几个女生,看起来都是大学生,穿衣打扮明显风格很不同。
  他们都认识,聚在一起玩骰子。宁樨和苏雨浓掺合不进去,坐在沙发靠近门口地方,有一些尴尬。
  姚占云拿两杯果汁过来,“唱歌吗?”
  “唱!”苏雨浓推一下宁樨,“樨樨我们学校歌手大赛的冠军,唱歌很厉害。”
  “是吧?那露一手?唱什么?我给你们点。”
  “樨樨唱粤语歌好听。”
  “那来个《月半小夜曲》?”
  “……都行。”宁樨其实一点都不想唱,如果不是为了苏雨浓,她不会这么配合。
  姚占云去点歌,苏雨浓端起果汁准备喝,宁樨拦住她的手,“要不还是喝瓶装的吧?”
  “……这么谨慎吗?”
  “不是不信姚占云,他的朋友,我们还不熟。”
  苏雨浓觉得有道理,把果汁默默地放回去。
  姚占云点了歌,顺道置顶,捡一支话筒过来,递给宁樨。
  一首烂大街的粤语歌,所以有人跟和也不稀奇。宁樨不喜欢跟人合唱,等有个女生唱完“这晚以后音讯隔绝”这句才跟上。
  她一开口,那个本要继续唱的女生瞬间哑口,整个包厢都跟着安静。
  苏雨浓激动地小小鼓一下掌,简直与有荣焉。每回跟宁樨出去唱歌,这都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瞬间。
  所有人静静听完了这一首,不约而同鼓掌。姚占云拿着话筒喝彩,“可以啊!再来一首吧!”
  宁樨皱一下眉,语气还是平和的,“你们唱吧,我感冒了嗓子不是很舒服。”
  过了十点半,宁樨提出要回家,又被苏雨浓挽留着多待了半小时。苏雨浓显然玩得很尽兴,因为姚占云确实很照顾她。宁樨几乎全程硬着头皮,和一堆陌生人一起玩,太让她难受了。
  十一点,苏雨浓家里打来电话催,必须回去了。
  姚占云将她们两个人送到楼下,快出门时,苏雨浓让他们稍等,自己去用一下洗手间。
  宁樨在大厅的沙发坐下,感觉到沙发那头一沉,姚占云不近不远地坐着,看着她笑说:“你唱得真挺好的,学声乐的?”
  “一般吧。学播音主持的。”
  “准备跟小雨考一个学校?去北京吗?”
  “还不知道。”
  “要去北京的话,我那儿很多朋友,带你们玩儿。”姚占云拿出手机,“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吧?”
  宁樨简直愕然,“……下次吧,我手机没电了。”
  “那就报一下微信号,回去通过一下验证就行。”
  “自动生成的微信号,记不住。”
  “没绑手机?”
  “没有。”
  “好吧,”姚占云笑说,“那下回唱歌你可一定要出来,太能炸场子了。”
  姚占云将苏雨浓和宁樨送上出租车,提前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车走之前,他又拉开后座门,沉声叮嘱苏雨浓:“到了给我发消息。”他声音很有磁性,而他好像很会利用这种优势。
  车上,宁樨十分纠结,“……我记得,你说你跟姚占云,是在青旅认识的?”
  苏雨浓有一年去西安旅游,住在青年旅社,晚上参加青旅举办的剧本杀,认识姚占云。一问又是老乡,就加上微信,一直保持联系,有空一起出去玩。
  “对啊。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他性格有点……爱玩?”宁樨只能说得很委婉。
  “他一直是这样的,很能活跃气氛。我们当时玩剧本杀,就是他领头组织的。”
  “好吧。”宁樨闭嘴了。还是决定不要告诉苏雨浓姚占云找她要微信号的事。万一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姚占云热情的性格使然,就会闹得很尴尬。
  …
  初四,宁治东在家设宴,请温岭远吃饭。
  这件事宁樨早上起床才知道,赶紧洗漱梳妆,一阵兵荒马乱。坐在化妆镜前,她看着自己,叹口气。最后只抹化妆水和面霜,擦一点乳木果的润唇膏。
  来的不止温岭远,还有钟映。
  温岭远穿一件靛青色的大衣,这个颜色深到接近于黑,人也就显得比平日里要沉肃。
  宁樨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看,直到宁治东喊她下来,她才靸着带兔子耳朵的毛绒拖鞋下楼。
  宁樨打声招呼,“温叔叔。”
  看向钟映,犹豫一下。觉得别扭,和她又不熟,喊不出来“阿姨”。
  倒是钟映先开口,笑说:“你的拖鞋很有趣。”
  钟映今天穿一身杏仁色的裙装,淡妆化得不露声色。用的香水气味清淡,完全不抢风头,却衬着人更优雅。
  “你想要同款吗?”
  钟映微微怔一下,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没穿过这么可爱的拖鞋,不过说不定可以试一下。”
  家里提前打扫过,宁治东还特意让文阿姨买来鲜花插瓶。淡青色琉璃花瓶里的几朵白玫瑰,清新得和整个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于是赶在温岭远来之前,宁樨偷偷的连花带瓶地拿回自己房间了。
  宁治东有收藏红酒的爱好,地下室花了大价钱改造成恒温酒窖,摆放他那些珍贵藏品——宁樨觉得,这可能是宁治东唯一真正精通且拿得出手的爱好。
  宁治东带温岭远和钟映去酒窖参观,在经过摆在窗前的一个欧式风格的五斗橱时,钟映顿了一下脚步。
  她送给宁樨的那条自己设计的手链,是细细的链子,缀有天文望远镜和木星及其星环的玫瑰金挂饰。
  现在,那条链子乱七八糟地绞在一起,和挂饰也已经分离,就放在五斗橱上的一个落了灰的盘子里。
  他们看过酒窖,挑了一支Domaine Leroy的红酒,作为今天午餐的主角。
  钟映手指沾了一些灰,去后面的浴室洗手。
  经过走廊,那里摆放着一个小型的水族箱,宁樨正端着一只小碗,往里面抛撒鱼食。
  钟映看见水草里游着一条褐色的鱼,笑说:“你喜欢鲤鱼吗?我可以送你一条比较名贵的品种。”
  宁樨敲一下水族箱的玻璃,鲤鱼应声摆动尾巴。
  她笑说:“不。它很名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自己就是臭嘚瑟存不住稿子的性格。
三更合一提前发了,不过明天还是固定到早上7点。
感谢大家支持~
留言送500红包。


第十七章 大寒(02)
  钟映笑问:“有纪念意义?”不然一条最最普通的褐色鲤鱼; 怎么也不会和名贵扯上关系。
  “你养过猫吗?”
  “没有; 我对猫毛过敏。”钟映说。
  “如果你养过你就知道; 哪怕是最丑的土猫; 你养了它,就会觉得它是最名贵的。”
  “或许你说得对。”钟映笑一下,往洗手间走去。
  宁樨不爽地皱一下眉。
  钟映跟温岭远一样说“或许”; 但是他们不同。温岭远习惯说“或许我怎么怎么样”,而钟映会说“或许你怎么怎么样”,跟在后面的主语不一样,给人观感完全不同。
  钟映并不觉得她说得对,却要故意说“或许你说得对”,这对促进沟通毫无意义,只传达出她想要结束话题的敷衍。
  在餐桌上,宁治东频繁给温岭远敬酒,感谢他在住院那件事情上的上下打点,也感谢他对宁樨的照顾。
  宁治东笑说:“樨樨这么不驯的性格,难得这么听你的话。”
  温岭远淡笑; “不敢居功,宁樨是个好孩子,所做都是为了阿婆。”
  宁樨有一种反叛心理; 不喜欢做饭桌上被家长夸来夸去的听话小孩儿,原本她就不是。
  她微微撇了一下嘴,抬眼夹菜,却发现钟映在看她。
  钟映一点不觉得尴尬; 微笑一下,从容地转过目光。
  等阿婆也吃完,宁樨一起下桌,去客厅坐下看电视。看一会儿,阿婆开始打盹儿,宁樨让她回房去睡,自己也上了楼。
  趴在床上玩手机,直到听见楼下传来声响,温岭远他们要回去了。
  宁樨走出房门,往下走几步,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宁治东将人送到门口。
  钟映转过身来,抬头看向宁樨,笑说:“有空常去青杏堂玩。”
  仿佛是自居为女主人的语气。
  宁樨微微皱一下眉,却笑着说:“好啊。”
  客人走后,微醺的宁治东上楼去睡觉,汤阿姨开始打扫卫生。
  “宁樨啊,”汤阿姨拿抹布擦桌子,发现手链还留在五斗橱上的瓷盘里,“这条手链,要不还是我拿去给你修吧。”
  这其实是个意外,不是宁樨故意要针对钟映。
  那天宁樨看过手链之后,随手放在了衣服口袋里,衣服换下直接丢进了洗衣机,自己忘记了,也没和汤阿姨说。手链掉出来,在洗衣机里搅得面目全非。
  汤阿姨认为这是自己的工作失误,提出要送去修,宁樨说不用,接过之后随手往盘子里一扔,转头就忘。
  宁樨接过来,“我自己处理掉就好了。”
  上楼回自己房间,她找到一只空盒子,把手链丢进去,随后扔进衣柜抽屉的最里面,眼不见为净。
  …
  温岭远喝过酒,回去是由钟映开车。
  在车上,钟映说:“我感觉宁樨似乎不太喜欢我。”
  “她不是容易和人亲近起来的性格。”
  钟映不认同这个解释,但也没有多说,不然显得像是在告状一样。她感觉宁樨对她有敌意,那条手链虽然算不上贵重,哪怕不被喜欢,也不至于落到那种下场,除非是故意。
  第二天,钟温两家要一起吃一顿饭,晚上钟映洗过澡之后,提前挑选要穿的衣服。
  温岭远还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看书,钟映催他先去洗澡。
  “我明天穿这身好不好?”钟映拿出一条藕粉色的裙子。
  “我没有见过这条,新买的?”
  钟映笑说:“在巴黎候机的时候买的。”她把裙子比在自己身前,“好看吗?”
  温岭远认真打量之后点头,这使得他的认同给人一种信服感。
  钟映开始挑选外套和配饰,而温岭远摘下眼镜,夹在书页之间,往浴室走去。
  温岭远的手机,就放在书本旁边的小矮桌上,这时候响了一声。钟映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挑选围巾,直到手机又响了第二声。
  她目光定在手机上,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朝小矮桌走去。
  飞快拿起手机,输入温岭远的生日解锁。点开微信,列表里排在置顶的她的名字下方,两条未读消息,然而备注的名称,似乎只是温岭远的一个病人。
  钟映轻咬着唇,说不上自己是不是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翻,翻到很后面,也没有看见她想象中的那个名字。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钟映心脏一紧,飞快扯断手腕上的一串月光石项链。
  温岭远走到门口,钟映正蹲在地上,捡掉落满地的珠子。
  “阿映?”
  钟映笑说:“手串不知道怎么断了。”
  温岭远没说什么,在门口站立一瞬,目光自她脸上扫过,落在角落的小矮桌上,又缓缓收回。
  他从桌上拿走新买尚未开封的电动牙刷替换刷头,再次离开卧室。
  钟映长长吐出一口气,慌乱捡拾完剩下的珠子,攥在手里,半天还觉心有余悸。
  温岭远洗完澡回来,身上有清爽的沐浴露和须后水的气息。
  梳妆台前,钟映正在往脸上涂擦晚霜。
  他站在窗边,静静看了片刻。
  “阿映。”
  钟映手指顿住,这样语气平淡的称呼让她心里一惊。从镜子看,温岭远在注视着她,目光是真实的困惑,他问:“我仍然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
  钟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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