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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白塔-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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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急事?你要不要回个电话什么的?”
  “没事。等送你回家之后再说。”
  “你知不知道,”宁樨拿筷子夹着翻滚汤锅里的牛肉丸,这需要一点巧劲,她尝试了几下都没成功,“你这样说有点像在催促我赶紧吃。”
  温岭远微笑解释:“如果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樨眨一下眼,“可是,我并不了解你呀。”
  牛肉丸总算被夹起来,没等宁樨放进碗里,筷尖一滑,牛肉丸直接跌回滚汤里,溅起汤汁,浇在她手背上。
  她惊得“啊”了一声,差一点松手丢掉筷子。
  温岭远探身查看,“烫到了?”
  “没……”
  温岭远将火关灭,站起身走过来,抓着她手臂,“过来。”
  将她带去厨房的水槽旁,拧开水龙头。
  宁樨挽起两边的衣袖,把手臂递到凉水下。温岭远转身离开了厨房,应该是去拿药。初冬水龙头里流出的已觉得冰冷,淋得皮肤都有点泛红。
  宁樨判断并没有烫伤,也就热汤刚刚溅上去的那一下有痛感。不过,也无妨让她享受一下温岭远的小题大做。
  温岭远很快回来,拿着烫伤膏。
  宁樨关掉水龙头,自觉把手伸出去,温岭远却将烫伤膏的盖子拧开之后,递给她。
  宁樨愣一下,意识到是要让她自己擦。
  不是吧?既然她和池小园是一样的,怎么在受伤这件事上,温岭远却要厚此薄彼?
  宁樨把快要掉下来的两只袖子又往上挽了几圈,接过烫伤膏,挤出来一点,在手背上敷衍地抹了几下。是真的没事,手背上好淡几点红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递回烫伤膏,温岭远没有第一时间去接。
  宁樨抬头看一眼,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的手臂上。
  她皮肤白,留下疤痕就很醒目。考虑过要不要文一个文身遮挡,怕疼,去了几次文身店,都临阵脱逃。
  宁樨没什么所谓地将袖子拉下来。她知道小臂上这样明显刀具切割出来的伤口,很难说得清楚来历,但是如果温岭远问的话,她会很愿意解释。
  温岭远接过烫伤膏就转身走了。
  他没有问。
  宁樨坐回到桌边,筷子拿起又放下,不再有胃口。只听说过回锅肉,没有听说过回锅海底捞。
  温岭远很快回来,要再开火,被宁樨一拦,“我好像已经吃饱了。”
  温岭远往还剩下的那堆蔬菜扫一眼。
  “我可以带回去,让汤阿姨炒菜吃。”宁樨也知道浪费不好,其实正常情况她能吃得下的。
  再次上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宁樨头靠在车窗上,对温岭远说感觉很困,想睡一下。她没有睡,睁眼看着车窗。路上有个人穿得少,很薄的夹克不够御寒,裹紧了迎着风走。明明车厢里暖气足够,在风大起来,卷起地上枯叶的那一瞬间,宁樨也跟着那个路人一起缩了一下脖子。
  车到小区门口,宁樨背着背包,提上袋子,袋子里除了衣服,还有打包好的一包蔬菜。
  温岭远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侧身看她,“提得动吗?不行我送你到门口。”
  “可以,没有太重。”
  宁樨关上后门,冲他摆一下手,很快就走了。走进大门的时候,她特意回头看一眼,车已经开走。
  掏钥匙打开门,家里的情景让宁樨惊讶。
  宁治东竟然在,坐在客厅沙发上喝一碗汤,好像是红糖醪糟汤圆,她闻到香味。电视开着,在放午夜新闻。
  “都几点了,这时候才回来?”
  宁樨没有吵架的精力,但有吵架的欲望,只要宁治东继续拱火并且应战。
  她把袋子放在玄关落尘区,换脱鞋,冷冷淡淡地说:“今天学校办歌手大赛,我没跟你说过?”
  “哦,”宁治东想起似乎是在某一天的早餐桌上听宁樨提过这么一回事,“那你得了第几名?”
  看来,不是宁治东替她买的奖了。
  宁樨把袋子里的那包蔬菜拿出来,搁在餐桌上,往二楼走,顺便说了句:“冠军。”
  宁治东放了碗,惊讶道:“冠军?”冲她招手,“有奖状吧?给爸爸看一看。”
  宁樨已经上了台阶,有点儿不耐烦地走下来。把书包搁在沙发上,从里面掏那座冠军奖杯。
  组委会可能经费紧张,克扣了奖杯的预算。宁樨捞出来的奖杯,是底座和作为主体的镀金音符,“尸。首分离”的两部分。
  她愣了一下,宁治东也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今天公司有事,不然我该去看看。”他把那两部分拼了拼,拿在手里看,“要什么奖励?”
  宁樨有些惊讶,因为此刻宁治东显然真的很高兴。
  她在沙发上坐下,并着腿和脚,姿态足够端正,像个听话的小学生。她判断,这时候是谈判的好时机,不管温岭远说的那套理论有没有用,总归值得一试。
  “我不要奖励,我想跟您做一个交易。”
  洗过澡,宁樨趴在床上,累得头痛,但郁结的心情没有纾解,一点也睡不着。
  这个时候,苏雨浓应该已经睡了。即便她还没有睡,宁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倾诉。
  可能只是心思敏感捕风捉影,她感觉,以外卖送达为一个节点,那之后,她与温岭远之前的那种轻松且随意的氛围,突然间荡然无存。
  温岭远是一个有魔力的人,当他视线注视她的时候,她感觉到轻松、惬意,仿佛自己被无限包容;一旦他走神,或者移开视线,这所有春风春雨一样温和的感受,顷刻会被加倍的的焦虑和痛苦取代。
  …
  周一的青杏堂一贯繁忙,因为这天有温鹤庭过来坐诊。
  温家除温岭远父亲这一辈,几乎世代从医,最早能追溯到道光年间。战争年代,温家医馆被毁,温氏后人为保存药方、医典和名贵药材,几经辗转,从长江南岸迁移到西南深山避灾,其间多位温氏族人死于战祸,最后只剩温鹤庭祖父这一脉得以保存。
  和平年代,温鹤庭继承父亲遗志,自西南回迁南城,弘扬家学,重建温家医馆。以爱妻翟氏之名为医馆命名,一则纪念与爱妻濡沫情深,二则感念翟家在温家落魄之时鼎力相助,三则寄望医馆重生,如青杏初生,欣欣向荣,终有一日硕果累累。
  在南城,倘要看中医,多半会认准温鹤庭这块金字招牌。
  老爷子有规矩,未免黄牛炒高价,不收诊金。问诊需提前预约,一次只放二十个号,从上午十点工作到下午六点。他年事已高,对患者负责,不愿长时间工作,身心劳顿以至影响判断。
  饶是如此,仍有未曾预约的人大排长龙,寄望于预约号看毕之后尚有余裕。
  池小园这一天也有得忙,这是很好的学习机会,她几乎一整天都在围着老爷子打转,既做助手又做学徒。
  温鹤庭只治疑难杂症,小病小痛就转给温岭远或是章医生医治。
  六点一到,池小园去门口挂上“今日号毕”的木牌。将大门一关,准时下班。
  所以,这也是池小园最喜欢的一天,虽然忙,却可以不用加班。
  晚饭在青杏堂吃,是温鹤庭的长孙温济深遣餐厅的人亲自送餐过来。
  当归牛肉、赤金胡桃仁、四物汤煲鸡枞汤、合欢花皮秋葵、香茅陈皮兔丁……各种菜式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温鹤庭很是不屑,“济深又来拍马屁。”
  温岭远笑说:“您每回都这样说,每回却也吃得开心。”
  “我是不愿浪费。他没出息,估计自己也知道丢脸,半年不去见我一次。”
  “我哥是怕您将他扫地出门。”
  今天晚饭章医生也在,因为每逢周一晚上,饭吃着吃着就会变成答疑时间。
  他们日常遇到什么不甚确定的地方,都会在这一天请教温鹤庭。温鹤庭就是一部行走的医典,还是时时刻刻都在更新的那种。
  大门口忽有人敲门。
  池小园坐在里面的座位,应门不方便。温岭远让她坐着,自己去开。
  原以为是哪个求诊的病人,哪知大门一打开,外面站着宁樨。
  温岭远穿一件象牙色的毛衣,仿佛是很柔和的材质,只是看着就觉暖和。
  宁樨只瞥一眼,刻意地将目光移向他身后,“你们今天怎么关门这么早?”
  “爷爷过来坐诊,今天不加班。”
  宁樨跳上台阶,听见茶室传来温鹤庭问询的声音。
  宁樨高声唤一声:“温爷爷!”
  温鹤庭笑着应答:“是小宁樨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后天V,当天会有三更。


第十五章 立冬(07)
  宁樨走进茶室,温鹤庭朝她招一招手:“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那过来坐,喝盏茶。”
  大家挪动椅子,给宁樨让出空位。
  温鹤庭看着宁樨,笑说:“小宁樨是不是感冒了?”
  宁樨睁大眼睛,“哇,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温鹤庭瞧一瞧舌苔,让她“啊”一声,点头道,“病程快要结束了吧?多穿点啊,这么冷的天,脚踝还露在外面。”
  宁樨不好意思地弯下腰去,将卷起来的牛仔裤裤脚放下。
  已经吃完饭,温岭远和池小园收拾过桌子,拿茶壶和茶杯斟茶。
  宁樨捧着茶杯,喝得急,呛住,咳嗽一声。
  估计温鹤庭以为她是感冒引起的,笑说:“你们现在的小孩子,就是身体素质太差。岭远,你以后带着小宁樨做五禽戏吧。”
  “五禽戏是什么?”
  池小园笑答:“可以理解为强身健体的体操。”
  宁樨惊讶地看向温岭远,有点没办法把他和这种东西联系起来。
  池小园肯定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说:“温叔叔和大温叔叔小时候都学过的,听说就是因为温叔叔做得比大温叔叔好,才被选为了医馆的接班人。”
  “又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温岭远笑说,“小园你学得不错,你可以教一教宁樨。”
  “我不学!”宁樨赶紧说,“我每天跑八百米练肺活量,身体很好的,只是上周穿裙子冻到了才会感冒。”
  “那小宁樨练不练太极剑,我亲自教。”温鹤庭说。
  “您自己都舞不动全套了。”温岭远毫不留情。
  温鹤庭叹口气,打量宁樨,仿佛感到十分可惜,“是个好苗子啊。”
  宁樨:“……”
  宁樨今天过来,找温岭远有正事。当然,正事也是她的私心。
  趁着温鹤庭指导章医生的时候,宁樨将温岭远叫到走廊里。
  宁樨背手靠着墙壁,抬眼笑看着温岭远,“你教我的方法,还蛮管用。”
  温岭远看着她,目光略有一些疑惑,仿佛在问“什么方法”。
  “我跟我爸,做了一个交易。”宁樨解释,“我承诺考上南城传媒大学,我爸就送阿婆回老家。你知道我爸的性格,很好面子。所以我说,可以大张旗鼓地送回去,给老家捐一条路,一直通到阿婆家门口。我爸很有可能是被这个好浮夸的主意给打动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松口了。”
  温岭远轻声一笑,“替你感到高兴。”
  “所以,我没有办法混吃等死了,离高考只剩半年。我需要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进行自习。”她将目光转向温岭远,满怀期待。
  温岭远沉默着。
  宁樨等得忐忑。他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吗?为什么不肯开口接茬?这种反应,和他周全的性格似乎很不符。
  又过片刻,温岭远才说:“我朋友开了一家书店,或许符合你的要求。”
  宁樨有一点难堪,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一个答案,不知道如何应对,所有精力用来控制失望的心情都嫌不够。
  沉默的时候,温鹤庭从茶室走出来了。
  他似乎觉察出来气氛有点不对,笑问:“怎么了,小宁樨?”
  “我在问温叔叔借青杏堂自习。教室太吵,我一个人在家,容易走神。在这里温叔叔和小园都可以监督我。”听听这漏洞百出的借口,一个人不行的话,不可以和苏雨浓结伴吗?难怪温岭远不答应。
  温鹤庭笑说:“二楼通常不都空着吗?你去那儿。高考只剩半年了吧?有奋斗的劲头是好事。”说完,朝洗手间去了。
  宁樨有一个瞬间不敢看温岭远,她觉得自己太卑鄙,利用温鹤庭对他施压。
  温岭远笑了笑,“如果不嫌晚上看诊会吵闹的话,二楼你就用吧。”
  仿佛刚刚他是真的没有听明白她的潜台词。宁樨不敢下这样的判断,她知道温岭远很能洞察人心。
  …
  因为和宁治东的“交易”,宁樨和苏昱清再度恢复联系。她用很多顿请客的承诺,说动苏昱清给她拟定复习计划。
  周末在咖啡馆碰头,苏昱清翻着她以前的试卷。
  “你不要叹气,”宁樨说,“我知道我成绩有多差,又不是要考清北。我是艺术生,南传的分数线又不高。”
  “可是只剩半年,你知道任务有多重?你明年还要去艺考。”
  “不行大不了我复读一年。”
  苏昱清笑一声,得意抖腿,“那你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学长。”
  “苏昱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腻。”宁樨很嫌弃地白他一眼。
  之后,宁樨按照苏昱清量身定做的复习计划,每天按时到青杏堂报到。她会吃过晚饭再去,不给温岭远添麻烦。去了径直上二楼,把习题和课本拿出来,摊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不用桌椅,更喜欢垫在茶几下的那张长绒地毯,坐着舒适又暖和。茶几上摆一些零食,最好是口香糖或者果脯,吃起来不会耽误做题。
  一般在青杏堂从晚上六点半待到十点半,期间有时候温岭远会上来,送点小点心作慰问。青杏堂不总是会加班到很晚,那么这天宁樨会早些回去。
  这一段时间,宁治东难得时常在家。
  宁樨回家看见门口放着两双皮鞋,猜想另一双可能属于宁治东的助理。
  汤阿姨端上一碗桂花小汤圆,宁樨坐在沙发上喝着,忽然书房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宁樨吓一跳,放下碗轻手轻脚走过去,隔着门,听见宁治东在发火飙脏话,好像痛斥哪位生意伙伴背信弃义。
  这些事她不懂,只吩咐汤阿姨,稍后宁治东气消了,给他端去一碗夜宵。
  宁樨现在很少在课堂上发呆或是睡觉,时间都用来执行苏昱清拟定的复习计划。
  背古代历史文化成就十分头疼,好像唯独中医相关的记得特别牢固,扁鹊华佗张仲景,宋慈葛洪孙思邈,《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让她去青杏堂做学徒,未必比池小园差。
  “你现在勤奋得‘人设’都崩了。”苏雨浓嘲笑。
  宁樨趴在书页上,脸颊沾上铅笔印,照镜子时看见了,也懒得擦,没精打采地说:“我应该听你的去做主播,学习好累,有温岭远也不行,我快要放弃了。”
  “信你个鬼——你和温岭远,有进展吗?”
  宁樨摇头,“不如说反而退步了。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在躲我。”
  苏雨浓认真思考,“说不定只是因为你单方面很心急?”
  快要上课,她们手挽手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座位上,宁樨拿出手机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岭远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看到这条消息,请给我回电话。
  宁樨愣一下。温岭远很少主动给她发消息,更不要说是在上学期间。
  埋下头,拨号。
  几乎响一声就接通,温岭远声音低沉,好像比平常那样平缓的语调稍显急促:“宁樨,你现在去跟老师请假,二十分钟后去学校门口,我来接你。”
  宁樨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
  “你爸爸出了一点事,现在在医院。不是很严重,所以你不要着急。”
  宁樨站在校门口。
  比约定时间晚五分钟,视野里出现温岭远的车。
  没等停稳,她去拉车门。坐上车,经温岭远提醒才想起要系上安全带。又因为还背着书包,安全带勒得她很难受,解开,脱下书包,再重新系上。
  “宁樨,你不要着急。”温岭远看着她,温声说,“任何情况都有解决办法。”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嗯”了一声。
  电话里温岭远没有详细介绍情况,宁樨脑补一堆,弄得六神无主。等到医院一看,情况比想象中乐观很多。
  宁治东头上缠纱布,躺在床上静养。助理王烨早已打点好缴费、住院、看护等一切事宜。
  温岭远观察到,宁樨在病房里的时候,并没有凑近去查看,也没有对宁治东说太多关切的话,好像方才在楼底下,等电梯等得失去耐心,差一点准备爬楼梯那个人不是她。
  宁樨不远不近地站着,问宁治东:“要不要联系我妈?”
  “联系她做什么?”宁治东嗤一声,“她巴不得我早点死。”
  宁樨想要反驳,张一下嘴,到底忍下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待一会儿,宁樨准备走,“我让汤阿姨准时给你送饭,你想吃什么,让王烨告诉我。”
  宁治东没说好与不好,只同温岭远道谢,并委托他将宁樨送回家。
  走到楼下,取车,要走的时候,温岭远看见路边的便利店。
  他解开安全带,让宁樨稍等。
  几分钟回来,拉开车门,递给宁樨一瓶饮料。
  宁樨茫然接过,发现是温热的。奶茶,有很浓的香精味,但是足够甜,能稍稍拯救她的心有余悸。
  温岭远把车开得很慢,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说:“我以为,你并不怎么在意你爸。”
  宁樨抬一下眼睛,她的脸比平常看起来苍白,“我爸遇到什么事?”
  “他得罪了人,被人打击报复。”
  “他的错,还是……”
  “不是他的错。可能对你而言,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作为朋友和生意伙伴,他值得结交。”
  宁樨沉默。
  “我想问你一件事。”
  宁樨抬头看他。
  温岭远目光落在她手臂上,“你不像是会做出极端行为的性格。”
  “你说这个?”宁樨挽起袖子,出示手臂上的疤痕,“十三岁的时候,想吓唬我妈一下,算准她回家的时间,想让她看到。但是那天,她没有回家,我爸也没有回家。泡在浴缸里,最后水都凉了,只好自己爬起来去诊所上药。也没有多深,我是疤痕体质,所以看起来很严重。”
  “他们后来,发现了吗?”
  “去年,我和我妈去游泳,她才看到这个伤口。我说摔倒弄伤的,她没有怀疑。”
  “抽烟也是?”
  “嗯。”宁樨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不是要诉苦,只是今天这个气氛,好像很适合倾诉。当然,或许是因为,她终于又感觉到温岭远在注视着她,所以自己是可以被包容的。
  “……不止。我在学校做了很多坏事,谈恋爱、抽烟、故意交白卷,就想给他们找一点麻烦。但是,大人好像永远有一套非常简洁又非常有效的解决麻烦的流程,我每次都输。后来就不玩了。”
  温岭远很早就感觉到她的矛盾,好像是把明明很乖巧的灵魂,生硬套在一个叛逆的躯壳里,不熟练,以至于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违和之处。
  宁樨捏紧了奶茶的瓶子,把它拧开,又喝一口,“当你不被期待,不被施以压力的时候,活着这件事情就很无聊,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我很感谢阿婆,我仍然不觉得学习这件事有意义,但至少完成对她的承诺是有意义的。”
  她做最后的总结陈词:“如果,想尽办法都留不住在意的东西,你就只好让自己不去在意了。”
  这个时候,温岭远才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家庭的事。”
  宁樨摇头。
  “我父母在我五岁左右就已经感情破裂,商业利益迫使他们不能离婚。原谅我不想陈述细节,但你应该能够想象其间的不堪。”
  宁樨点头。她当然能够。
  “所以,我会照顾你多一些,作为长辈。我只能擅自相信,这些或许对你有用,毕竟人生没有第二个理应色彩斑斓的十七岁。”声音沉缓,如水一样缓缓淌过。
  宁樨愣一下,惊讶自己思绪一团乱麻,还能精准抓住他话中的重点。
  温岭远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将我当成你另外的家人,还有小园,还有爷爷。”
  温岭远不能肯定自己能从细枝末节推断出什么端倪,兴许那多半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相似的家庭环境,使他真的心疼这个女孩,所以更应该早一些划定界限。
  让她受到伤害,是他绝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于是他继续说,缓慢但是坚定,“春节钟映会从国外回来。我想,你也会愿意认识她……”
  听见“钟映”这个名字,宁樨愕然抬头。
  “……她是我的未婚妻。”
  温岭远最后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她耳朵里,像在打一座不容逾越的界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
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这个文的宗旨是,前期微微苦,后期甜到齁。
美妆达人苏雨浓在这里郑重承诺: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第十六章 大寒(01)
  宁樨轻轻地“啊”了一声。
  温岭远其实从头到尾没有回避过这件事; 只是也没有张扬过。没有谁会刻意同一个普通后辈宣扬“我有女朋友了”; 是吧?
  除非这件事变成了必要。
  宁樨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意识到; 只是不问; 不得到确切回答的话,就能心存侥幸。
  所以她虽然难过,但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看来她不是善于掩饰的人; 这样轻易让他察觉。
  宁樨揉一下眼睛,又把手放下,将装奶茶的塑料瓶捏出声响,笑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羡慕小园有你这样的叔叔?”
  她感觉到温岭远在看着她,或许是在观察她的表情。不能肯定自己是无懈可击的,于是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为什么会认为他温和可亲。宁樨觉得自己在识人方面可能真的有一点问题,他明明将自己的原则,竖立得像一座白塔那样高耸入云。
  温岭远淡笑说道:“你和小园是一样的。往后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到青杏堂来。”
  “嗯。”宁樨说不出更多话。
  后半程很沉默。
  温岭远知道自己这时候再说什么都不合时宜,逼得宁樨在他面前逞强不是他的本意。她是聪明的姑娘,知道怎么抉择。
  谁都有那样懵懂的年岁; 有憧憬,也有误解,对一步错一步; 结果天差地别。
  车停在小区门口,宁樨跳下车,手掌着车门,语气轻松地说:“我好像开始了解你这个人了。”他也有作为大人; 不由分说又自作主张的一面。
  没有同他详细解释,她退后一步,挥一挥手,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朝着大门小跑而去。
  这回宁樨没有回头去看。
  她承认那天晚上,作为应答的那两束跳闪灯光让她着迷,使她想要一看再看。
  家里很暖和,全屋地暖,使人可以赤脚踩在上面。宁樨脱下外套搭在餐桌的椅子上,坐在那里发呆。直到汤阿姨走出来,被她吓一跳。
  宁樨回过神,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跟汤阿姨嘱咐了去医院送餐的事,又去跟阿婆解释。老人对自己孩子的状况应当有知情权,宁樨没有瞒她。
  “那……伤得重不重?”
  “医生说住三四天就可以出院。”
  “我早说,钱挣到够花就行,他非得……”阿婆叹气。
  宁樨不应声。她何尝不这样想。她宁愿宁治东从未发迹,一家三口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她每年许的小小生日愿望,都有人成全。
  事情都交代完毕,宁樨回到二楼,给自己的情绪留下一些空间。
  浴缸放满水,她将自己浸入。
  今天的入浴剂是海风气息,混一点甜,像是海上落日,过程总是漫长,熄灭时就更盛大,简直如同一场幻灭。
  蓝牙音箱里在放关淑怡的《三千年前》。
  “不要怪我第一句就跟你说再见,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
  一周之后,宁樨才又出现在青杏堂。
  那天池小园吃着饭,随口一叹,“怎么宁樨都不来了?”
  此前宁樨在青杏堂自习的这一段时间,两个女孩子关系急速升温,起因是发现对方居然和自己喜欢同一个小偶像。
  休息时间,池小园常去骚扰宁樨学习,两个人吃一点零食,看一看粉丝剪辑的那个小偶像的MV。青杏堂没有同龄人,年纪最小的也比她大三四岁,还是个男的。宁樨不来,她就感到很寂寞。
  温岭远是知道原因的。
  宁樨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倘若她灵机一动,想明白过来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伪善的大人,从此不来青杏堂,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那天早上一打开大门,看见一周多没见的宁樨背着书包站在院子里,吓了一跳。
  她穿一件鹅黄色的面包服,那颜色亮眼得如同一束晨光。这几天南城连续降温,实则已经好些天没出太阳了。
  “哇,”宁樨惊叹一声,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你们开门真的好准时,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温岭远看着她,她也不避让,任他打量。
  她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路上看见卖芝士烤红薯,给小园和你买了一点。我去上课了,晚上要来自习,楼上帮我收拾一下。”
  温岭远接过纸袋,“好。”
  “我爸已经出院了,在家里休养。这件事,谢谢你。”
  “没事,应该做的。”
  宁樨歪着头看他一下:“你们过平安夜和圣诞节吗?”
  “好像没有这样的习惯。”
  “那你生日,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温岭远顿一下,意识到这两个连环问题的意思是,反正无论如何,要送他一份礼物。笑说,“你也可以欠着。”她要的字,他至今还没写出来。
  “那不行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宁樨笑说,“如果你没有想要的,我就随便选了。”
  等他点过头,宁樨拉一下书包的带子,“我走了。”
  说走就真的走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还是很明显的,温岭远感觉到宁樨对他的态度变得不客气许多。不见得故意的,可能她也只凭直觉,知晓他有些许愧疚。
  温岭远把装芝士红薯的纸袋放在桌子上,池小园闻风而动,三两下拆开,“温叔叔你买的?”
  “宁樨送给你的。”
  “宁樨来过?”
  “刚走。”
  “哇,她都不来跟我打一声招呼。”
  “她晚上来自习。”
  池小园高兴了,“等下我要去趟便利店,买点她喜欢吃的零食。”
  快把红薯吃完,手里只剩下磕碜的最后一个,池小园看见温岭远披上白大褂,才想起要问他吃不吃。
  “你吃完吧。”温岭远往药房去了。
  宁樨难得课堂上玩一回手机,为的给温岭远挑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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