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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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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着自己呢。
车辇终于在一处停下,班兮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走上台阶时,她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宫殿,这石阶,她完全不需要那些内侍引领,便已清楚知道自己目的地所在,她甚至记得那另一边与自己方向相背的地方,自己走出这座宫殿时,会看到怎样的风景。
那梦境,那自从离开家乡便一直纠缠她的梦境回来了,如今还生生在眼前变成了事实,。大殿悄然无声,围幔之外有许多宫女侍立,她一步步向殿深处迈进,只觉得诡异万分,她分明是走进梦魇之中了。
越往里走,耳边渐渐开始听到断断续续的丝竹声,眼前不时有内侍交替相换,引她进入,一重重围幔轻轻掀起,转眼之间,她恍惚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孤零零的独自一人站在一处大殿之内,这殿堂的地面光亮之极;反射着烛光,四周静的出奇。
她垂首站立,只觉全身不可控制的微微发颤,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阵冷风缓缓拂动着她的衣裙,正惶惶不安间,只听有人道——果然有人道:“你过来。”班兮背脊僵直,抬头向声音的出处看去,果见,大殿那另一端,有一张华丽的大榻在层层围幔之中,榻中隐现人形。
班兮不由自主一步步向前走去,再往前一些,再循进一些,眼前此人面容尚未清晰,可那一袭黄衫已经灼伤了她的双眼,心中的惧意再一次升腾起来,班兮越走越慢,眼看大榻近在眼前了,她终于停了下来。
只见——围幔之后伸出一只手来,轻掀,有人声音柔和轻声笑语:“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班兮盯着这只白净细嫩的纤纤长指,只得伸手过去,刚刚触到,已被对方一把拉住使力,她身不由已,惊呼声未定,自己已经身在此人怀抱之中了。
眼前一层飘动的围幔慢慢荡开,只见一双凤眼,双眉入鬓,带着惊叹欣喜向自己伏视,轻叹道:“好美,果然好美!”班兮心神俱颤,不敢出声,那人伸一指在她唇上轻轻抚摸,笑道:“怎么不说话?不知道朕是谁吗?”
第十五回 前尘乍现(下)
班兮几乎用全力提气,方唤:“陛下!”刘骛只觉眼前这少女满是惊慌失措的神情份外迷人,笑道:“想不到那一日寿宴却险些让朕错失了两位美人儿,盈容虽美,可这一份出尘仙气却还是让你给比了下去。”他轻轻撩开班兮眼前的几缕散发,伸手一绕,那只玉簪便已在他的掌中,青丝如瀑布般缓缓垂落,散落在二人衣襟间。
班兮蓦地脸颊飞红,刘骛带着笑伏到她的耳边轻轻一吻,她只觉身子瞬间如灼烧一般炽热起来,不由自主缩起身子。刘骛看她一脸羞赧,不由得轻笑一声,伸手在她腰间轻扯,衣带如一尾白蛇,转眼间已盘做一团,散在榻边。
班兮无法抑制的抗拒之中,衣裙被褪开一线,露出雪白细致的颈项,浅浅的锁骨委婉轻巧,刘骛闻到她周身散发出的淡淡地处子之香,只觉一蓬热浪在心中猛地燃烧起来,他的双眼闪动异亮,手腕不由得微微用力,抓住她的双手,向榻上靠去,班兮只微弱的挣扎一下,便被他的身影覆盖住……
莫名惧怕之中,她紧紧闭住双眼,可是,当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痛楚在刹那间袭遍了她的全身时,她还是忍不住张开眼睛,与此同时,压抑不住的惊呼声脱口而出,她以为这声音极响,实则却只是一声低吟。
身上,刘骛强执着进入之间,她的双眼与他不过寸余距离,但就在这时,她却恍惚听到,仿似传自宫殿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深深叹息,发生了一声巨响,紧跟着殿内的烛光剧烈摇曳,又忽然全部熄灭。他们二人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班兮惊慌失措,正想开口询问,却见眼前忽有一束强光自殿顶猝然直通而下,照在他们身上。她吓得大叫:“陛下!”可刘骛竟似全然听不到她的呼喊声,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眼光中闪动的只是情欲而已。班兮张口结舌,脑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这难道便如同她初入宫阙的那日一样,眼前这一切巨变声响,也许,都只有她一人目睹而已。
她惊慌四望,甚至想推开身上的男人,起身逃离这诡异的宫廷。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眼前这光束中蓦地出现数以万计飞旋而过的画面!
呀……
“班氏,淑静贞慧,上旨拜为婕妤!”
“上准。班氏婕妤自愿请辞于长信宫侍皇太后!”
“先帝婕妤班氏,妇德昭达,皇情感通,嘉以守护延陵!”
——几个宦官尖利刺耳的声音正消退去,便又听得有人……
“班婕妤,你凭什么能与我们姐妹相争?不自量力!”
“姐姐,对不起,我要走自己的路了,你要清高自持,你要挖自己的坟墓,我却不能陪你!”
“若有来生……你记得我吗?会记得……吗?”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她只觉各种声音,如同要在自己脑中爆裂开一般,头痛欲裂,可是,此时此刻的她与平日竟似有一些不同了,这些梦魇般的语调再也不能惊扰她,甚至,她感觉自己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班兮抬起双眸毅然向眼前所见沉着注视。
看定,那俩张面容,终于,她知道她们是谁了。
蓦然回神过来,殿内一切如故,眼前,身上,这个男人还在挺进之中,也许自己方才只是恍惚了一瞬间,可是班兮,她仿似重生了!
这一刻,她完全覆盖了那个片刻之前,还是羞涩情怯的少女,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跨过生死,拼全力归来的人。
她不由自主伸出颤抖的手抚摸这男人的脸庞,轻唤:“陛下!”有一行泪水自她脸颊划落,隐没在黑发之间。
——我回来了!千年等待……我终于回来了!
她几乎竭尽全力迎向他……迎向他,这天地间如此冰冷,只有这一块方寸地是温暖的,再也不要抛下我一个,我,也决不会放弃你!
——“飞燕合德,我班兮回来了,汉王是我的所爱,你们再也休想自我身边将他夺去!”
黑发交缠,血,溢于席间,将榻上铺就的白娟染得一片刺目,如一朵徐徐开放的罂粟花。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不知何时已消然褪去了……
……
当耳旁隐隐听到内侍的催请,刘骛这才睁开眼来,殿内已有倾斜的日光照入,他慵懒地转头,刚伸了一个懒腰,忽然看到忱边熟睡的这个女子。他微微一怔,不禁哑然失笑了,居然让她在此留了一夜。
他挥身让内侍退开,侧过身子细细打量她,她的睫毛如扇形弯曲着覆盖在雪白的脸颊上,她赤裸的肩膀处,可见柔嫩的肌肤上仿似有极其细小的绒毛,在光亮下闪动粼光。他为她伸手挑开一丝垂落的青丝,心底不由得有一些诧异。这奇怪的女子,昨夜竟然如此热情地与自己痴缠,整整一夜,而自己对她说不上的,就是这么喜欢,真是喜欢。
他又伸指去轻轻抚摸她的双唇,却见她极轻极轻地吁出一口气,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张开,看到他近在眼前,她居然毫无惊惧,抱以一笑……“陛下,”她的声音又软又细,刘骛情难自禁,搂住她轻叹:“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狐仙?还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她轻笑,埋头在他怀间,静了半晌,才轻轻道:“我是你的班兮,如此而已”。
刘骛即日便封她为“少使”,自一个入宫不久的夜者,初次侍寝便绶封为少使,已然是极大的殊荣。并且在班兮一力澄清之下,芙蓉馆的一众选女终于得以回到馆内,只云依因夜游一症,被贬为侍女,再无待诏的身份。
第十六回 天地初开(上)
班兮。
楼烦人,左曹越骑校尉班况的女儿,鸿嘉三年入宫,善诗赋,有美德,初为少使,后为婕妤。(汉书&:#8226:外戚传)中有她的传记。
她熟读史事,擅长音律,慧德聪颖,为汉成帝喜爱,曾要求与她共同辇出游,她以历来陪同圣主出游的都是功臣,只有末君之侧才常随女子为由拒绝。王政君太后听到班婕妤以理制情,不与皇帝同车出游,非常欣赏,对左右亲近的人道:“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王太后把她与春秋时代楚庄公的夫人樊姬相提并论,一时间,她的娴德之名传为佳话。
班婕妤承宠有年,生男不育。时成帝出游,遇舞姬飞燕,成帝惊为天人,亲书纶旨,拜为婕妤,后飞燕再引见其妹合德入宫,从此姐妹双宠,班婕妤与众嫔妃一样,孤帏冷落,圣眷不再。永始元年,许皇后以咒诅宫廷之名被废,是年,赵飞燕入主中宫。
班婕妤审时度势,自思在赵氏姐妹谗构之下,自身终将难免步许后后尘,当下思忖一番,凭着慧心妙腕,缮成一篇奏章,自请至长信宫供奉太后。成帝准如所请,班婕妤置身于王太后的羽翼之下,这才得保安全。直至汉成帝忽崩,奉葬延陵,王太后授班婕妤守护陵墓之职,从此她形之影单,郁郁而终。
——以上是宫方记载,关于她的一生。
而事实呢?史记只是挥笔而就,使得后人能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而已!
班兮椅窗而坐,她的嘴角构起一丝冷笑,眼中的颜色蓦地变深了……
慧德聪颖么?不错,她是班况之女,自小受的忠君报国的教育,是七位兄长下的明珠,是熟读经伦的才女。
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自以为没有差错,毫无疑义的拒绝刘骛同辇出游的要求时,他的眼中忽然黯淡下去的光华,那目光蓦地使得她心惊痛悔,她要失去他了……
若说这还只是一个无心之失,那后来,她请旨退避到长信宫去的那一日起,却是她真正的选择了放弃,退出纷争的开始吧。她只是想不到呀,想不到他会有那样的结局!
那些在长信宫中的日子,自宫女们闲谈中得知一切关于他的消息时,虽然知道他为她重建昭阳宫,新建了远条馆、少嫔馆,对那两个女人万般宠爱,百般溺让之时,她还是心存指望的吧。盼望在某一日,他会记起曾经有过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那个曾经以柔言相缄、细声安慰的温柔女子。
若是他能记得,他一定会来寻找自己,他曾经为她梳理过秀发,曾经夸赞她的容貌才学,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那样的结局——猝死温柔乡的汉成帝呀!不论他是否曾经想过她,都已无从得知了,他死了,死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守护延陵的岁月之中,她面对巨大的陵园,那个已经无声沉寂了的男人。回忆从前,那些反复重来,直教她银牙咬碎,悔之无及,为什么当日要退出呢?
刘骛,他并不是史记所说的是一个荒淫无度、昏庸无能的帝王呀。
她曾经目睹他的烦恼愁绪,亲眼所见他的力不从心,徘徊无依,为什么要离开呢?若是当时持守在他身旁,即使要死,也可以做他耳边唯一清醒的声音,若能那样,能不能助他逃避那不堪的结果?
隐忍谦恭、明哲保身么?她保全了自己,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她失去了那个尚不足月的孩子,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只为保全这枯萎的生命,可呼吸之间,她又比延陵那株老梧桐强得了几分呢?
往日种种如幕布缓缓开启,宫闱之争,生死无常!班兮只觉得一丝冷气自脚下的青石地一径往身上袭来。这若大的宫廷之中,处处都有不明来历的阴风,夜色临近之时,白首宫女如纸屑一般在深宫中飘荡,时有悲泣声随风断续流动。自己也曾是她们中的一员呢。
可是,不!
班兮回来了,若是高傲清雅不能为她争得荣耀,那她就换一个方式存活下去!若是宽厚仁慈徒然为自己招揽不幸,那就舍弃它!
在冥界的千年,目睹了多少宫廷巨变,世事变迁。眼前的汉室又算得了什么呢?赵氏姐妹,——我必将拼尽一切与你们相争,在这场持执之间,你们还未出现,我便已开始准备应战;你们的人生尚未展开,我便已透析过去未来;纵然你们一个妖娆艳丽一个妩媚缭人,这场你我之间的战争,天地初开,此一番鹿死谁手,尚未定局呢!
班兮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回身却遇到盼儿迟疑不安的眼神,自从她绶封少使以来,盼儿终于成了她的贴身侍女,一同搬到这煦仪馆来。
见班兮终于看到了自己,盼儿不安的上前道:“小姐,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敢打扰。你……你有什么不舒服吗?你可别吓盼儿。”
班兮柔声笑道:“只是在回想一些往事,盼儿,有你在一旁陪伴我,真是太好了。”盼儿眼圈一红道:“能照顾小姐是盼儿的福气,如今多好呀,小姐受了皇上的宠爱,又帮了芙蓉馆的姐妹们,大伙儿都平平安安的。”
班兮闻言倒是一笑,没有说话。盼儿又道:“昨日午时息儿姐姐和陈琼姐姐都来过了,可那时小姐侍寝回来正在睡着,我没敢叫醒你,她们也只略说些感激的话就回去了,说是改日必定再来谢你。”
班兮经她一提,倒想起一桩事来,道:“盼儿,我们一起在芙蓉馆住了这么久,你觉得她们二人为人如何?对我怎样?”盼儿回想片刻,道:“息儿姐姐直言直语,敢对刚刚受了皇恩的云良使冷嘲热讽,她这人口便是厉害些心思倒是直的,容易相处。”她顿了一顿,又道:“陈琼姐姐胆小怕事,凡事都跟在息儿姐姐后面,况且人又机灵,也是个心无沉府的姑娘。他们二人对小姐么……盼儿因前些时候小姐你因病没去参加寿宴,后来又自息儿姐姐话里听出一些端倪,她若是想法儿让姐姐你心疼她,自己不去寿宴,这样的心机算计倒是让我不安,那比起她来倒还是陈琼姐姐对小姐你好一些。”
第十六回 天地初开(下)
班兮看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入宫的这些时候,倒比平日在家时更能说会道的。”盼儿笑道:“盼儿可一直是爱说话的。只是小姐从前不爱说,盼儿也不敢吵你。”班兮道:“这会儿倒觉得我好说话,随意说些什么都行了是吗?”盼儿伸伸舌头,道:“是呀,我差点又忘记了,昨日那个傅公公还交待过再不能唤你小姐,要叫娘娘呢。”
班兮伸手握住她手,含笑道:“那是在外人面前,咱们俩人时,你也不用再叫我小姐了,就叫——姐姐吧。”盼儿双手乱摆,道:“那怎么使得?便是在家里也不能这么叫,更何况如今你这样的身份地位……”班兮道:“从今往后,便只有咱们在这里相依为命,将来要面对的人和事还有很多呢,若是没有一个进退与共的姐妹在身旁,我怕自己便失了这份胆气。”
盼儿睁大双眼看她,虽不解她话里的意思,可也被她忽然黯淡神色所染,道:“小姐你怎么了?说的好好的,突然就伤起心来啦。”班兮道:“只因你不肯唤我姐姐,我自然伤心了,”盼儿小脸一红,半天才轻轻唤了声细不可闻的“姐姐”。
第二日柳息儿与陈琼来到之时,班兮又恰逢侍寝回馆不久,只不过这一回她预先留了话下来,若她们来了,请二人在此等待,自己有话要和她们交谈。柳陈二女自无异议,等了一会,果见班兮由盼儿相扶自内馆里款款而来。
二人忙起身行礼,班兮却拦了笑道:“这些日子一直挂念着芙蓉馆的姐姐们,只是没有闲暇过去,姐姐们不要怪罪妹妹才好。”柳息儿笑道:“哪有人能做这样打算,便是天理也不容她,此番若不是娘娘相救,大家伙儿早上阴间服侍阎王爷去啦。如今能回到原先的日子,全念叨着要来向您谢恩呢,大家知道我和琼儿一贯和……娘娘您说的来,便让我们出面来了,没曾想却吵得娘娘不能休息。”
班兮听她这么说倒站起身来,走到她们面前,二人不知所措看她近身都站了起来,却不料她伸手将二人的手牵住,眼睛微红道:“才分开了几日,便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开口闭口和别人一样,好不叫妹妹心寒。”
柳息儿不由得一怔,却见班兮又怯生生地道:“姐姐说过要爱护我的,这会儿却叫的这般生份,可见人一旦出了些头面,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了,”柳息儿不由得鼻子发酸,一旁陈琼已道:“您……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再那样乱叫只怕惹得你不快,我们出来时,凝姐姐一再交待的,称呼礼仪上断不可差错了半分。”
班兮轻叹一声,只得转身拭泪正要走开,柳息儿已一把握住了她手,道:“好……好妹妹,姐姐知道你不比别的女子,是真将这姐妹情谊放在心上的,要不然也不会救大家了。妹妹虽然今非昔比,可在姐姐心里你还是原来的兮儿,只要妹妹不在意,姐姐我便是冒着大不敬的罪名也只求能和你像往日一样相待呢。”
班兮回身看她,眼中泪光闪闪,看看她又看看陈琼,终于破涕为笑道:“这样多好,咱们没人时便和从前一样,只人前做个样子。这里规矩大,也不能让姐姐们为了我,犯了什么忌讳,惹祸上身。”
柳息儿笑道:“都依着你!好妹妹,如今你这样的身份,可多少得学着摆些架子了,要不然往后压不住别人的势头!”陈琼也道:“是呀是呀,妹妹素来是个性情温顺的,我和息儿姐姐常想着这宫里规矩辈份多的吓死人,最好妹妹也学些厉害手段,要不然就调个得力的侍女来,像凝姐姐她即在宫里待的久了,又年长些,多少能帮到你……再不然,妹妹便求皇上示下让我也随盼儿妹妹一样来服侍你好了。”
盼儿在一旁道抿嘴笑道:“才几日没见,琼姐姐便也变的这么玲利了,你是待诏,是随时要做娘娘的,哪能来抢盼儿我的差事呢。”哪知那陈琼轻轻叹息,忽然眼圈一红道:“你不知道自从出了云依那事,大家这才明白了一些宫廷里的是非,若是真的能只做一个侍女平安的过上几年等待回返,说不定……倒是好的。”
柳息儿伸手轻拍她纤小的肩膀,向班兮道:“也是难怪她的,经过这事,大家伙儿吓得胆都小了一圈,更别说原先琼儿这样的了。看云依那丫头这一番天上地下的变化,哪个心里不觉着难受呢。听说她现在在浣衣间,人都瘦的不成样了。”
班兮一直静听她们说话,这时才道:“她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将来有帮的到的,妹妹也一定会尽力帮她,可是既然咱们都入了宫来,要做什么倒真的不是可以挑的了。”柳息儿与陈琼双双叹息,她又道:“两位姐姐这般的品貌,再别说心灰意冷的话了,差的兴许不过是一个时机而已……”
柳息儿脑子转的快,听她这么说,眼中已经透出压抑不住的微亮向她看来,班兮柔声道:“妹妹此时虽然还没有什么能力,可是推荐一二还是可以的。”陈琼听了这话,与柳息儿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由自主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来。
班兮又道:“今日我向皇上提了提,此番入选的待诏们都还在各馆中等待之事,其中不乏绝色者,更是着重说了两位姐姐的名字,我想……数日之内,姐姐们便会有好消息了。”柳陈二人喜出望外,几乎齐声道:“好妹妹,这是真的吗?”
班兮含笑道:“自然是真的,只是姐姐们不要动了声色,回馆之后耐心等待,若是皇上忘记,妹妹也必然会加以提醒,”柳息儿带着极重的鼻音,上前道:“姐姐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宫廷里人人争宠个个争先的,却想不到还有妹妹这样真心真意的待我们的人,好妹妹,姐姐我绝不会白白受了你这个人情的,他日有谁要欺侮妹妹,我一定和她拼命。”陈琼也紧跟着说了类似的话。
班兮轻轻一笑道:“瞧你们说的,这宫廷里哪有这般凶险,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好好服侍皇上,好好的与姐姐们相处,别人自然也不会来害我什么,我又没有让人图谋的东西。”
柳息儿叹道:“妹妹真是生得一颗水晶心,只要姐姐能如愿,必然会好好保护你的,”班兮与她伸手互握,自她的眼中看到诚恳情意,也不由得颇为感动。柳陈二人千恩万谢的去了,班兮目送二人离开,却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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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姐妹金兰(上)
果然数日之后;柳息儿与陈琼先后得到侍诏;并依次封为保林;二人再次前来相谢,三人聊了一会,她们看班兮眉目间略有疲惫神色,也就忙起身告辞去了。
班兮看她们走开,回身向盼儿示意,待盼儿转身出馆而去,她便靠在床榻上闭目休息,过了一会便听盼儿的声音轻轻呼唤,睁眼果然见到凝琴垂首站在面前,看她醒来,凝琴忙敛礼问安。
班兮起身相扶,道:“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凝姐姐了,你似乎清瘦了些。”凝琴道:“此番得娘娘相救都还未相报大恩,这会儿却又劳娘娘挂念,奴俾实在是愧不敢当。”班兮笑道:“言重了,”一面说一面让盼儿给她让座,凝琴硬是不肯坐下,推迟了一会,才勉强靠着椅边斜靠下来,道:“娘娘唤凝琴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班兮笑道:“此次待选诏女众多,我又是自姐妹们中出来的,总想着能帮到大家一些,也好圆点往日的情份。只是当日我身在芙蓉馆,也不知别的馆里还有些什么姿色不凡的选女,因此才叫凝姐姐来问问。”
凝琴忙笑道:“娘娘真是宽厚仁慈,富贵也不忘他人,奴俾在宫里这些年,还真是没见过像娘娘这样心胸开阔的。像柳陈二位保林,也都是受了娘娘的恩惠,如今各个选馆之间对娘娘都是一片称颂之声呢。”
班兮道:“姐妹们来到宫里总要有个盼头才好过活,我也只是推己及人,说不上什么恩惠。”凝琴看她脸色平淡,并无欢容,忙道:“选女人数众多,奴俾也只是在芙蓉馆领职,别的馆虽都见过却也不能一一报上名来。这样吧,娘娘若是想知道,奴俾这就去给您拿名册来。”
班兮微笑道:“也不急在一时三刻,你只管得闲时记着这事就行了。”凝琴忙道:“娘娘吩咐的,奴俾绝不敢怠慢,这就去拿来,”说罢正要告退转身,却听班兮又道:“此事能不让人知道最好,我虽是一片好心,可毕竟只是一个少使,差动选女馆中的宫人只怕还是不太妥当……”凝琴未等她说话,已道:“奴俾明白的,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周全,奴俾也没有脸来见娘娘,只等着娘娘发落。”班兮这才点头由着她去了。
过不多时,凝琴便已将名册送到,班兮让她在外间等待,自己则在名册中仔细察看,没找到想找的人名,便随意点了几个依稀有些印象的选女名字,名册依旧由凝琴带回。
盼儿送走凝琴,进屋见班兮眉头微皱,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怎么了?”班兮瞟她一眼,道:“你总是改不过来。”盼儿这才抿嘴笑道:“那个……姐姐,那名册上也没有找到吗?”
班兮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又道:“你是真的细细打听过吗?宫女里也确实没有叫这个的人?”盼儿道:“是的,这两日得您的吩咐,闲时找暖雪她们问了,这里面确实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只是各宫娘娘嫔妃那边就不知道有没有了!”她看班兮面色暗沉,便道:“这个李平,这么重要吗?”
班兮沉默了一会,道:“是,此人一定在宫廷中的某一个角落,我必然会与她相遇的,”盼儿看看她,嘴唇动了一动却有又没有说话,班兮转眼之间刚好带到她的神情,便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盼儿迟疑了一会,道:“姐姐,我觉得你近日似是有些和往常不一样了,有时瞧着都……不太像你了。”
班兮伸手招她到身前,握了她手,垂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从七岁起进我家就一直陪伴着我,咱们真的像是姐妹一般。往日我做那些个梦,半夜跑出去救人什么的,也都是你给我等着门,想着法的帮我掩饰。好盼儿,你现在告诉我,你从没因为那时的我与众不同而怕我吗?”
盼儿低头深思片刻,笑道:“是有的,邻里之间都传着姐姐是一个异人,有天生的神力,我初时确实也有……一点点害怕,可我知道姐姐是一个最最心善的人,最见不得他人受苦,老爷常说姐姐的心是金子做的,盼儿也这么想。”
班兮看着她的双眼,正色道:“若是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你会害怕吗?”盼儿看着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颠,即刻摇头道:“我不怕,”班兮道:“好,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找这个李平。”
她将目光转向窗外,眼中透出一丝寒光,道:“李平,她是一个宫人或是侍女,不论她如今身在何处,某一日她必然会到我的身边来。在那以后,她会扶摇直上,被陛下垂幸,封为婕妤。但这些——不过是她的荣耀,本来与我无关。可是……她是害死我孩儿的人,是她,一定是她。”
盼儿见她神色忽然大变,不由得惊慌起来,抓住她手大叫了几声,才见班兮转头,用从未见过的森冷目光看着她,几乎一字一顿道:“所以我要找到她,要将她扼杀在我孩儿到来之前,这是陛下唯一的孩子,我决不会心慈手软。”
盼儿只觉莫名胆寒,却见班兮眼中慢慢流下泪来,泣道:“若是有不遇到她的法子该有多好,若是如躲开这一场浩劫……”盼儿怔怔看她泪如雨下,不由得也觉心中酸痛,泪水涔涔而下,哽咽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一定找到她,不管现在她身在何处,我一定不让她到姐姐身旁来。”班兮抬泪眼看她,与她双手紧紧相持,泪眼婆娑中,却听外面有宫女通报:“许少使求见!”
第十七回 姐妹金兰(下)
二人忙伸手拭泪,盼儿转身迎了出去,片刻之间,便见许盈容向里而来。自从那日她送班兮侍寝之后,虽然她也因推荐之功被封以少使,可二人却一直没打过照面。
盼儿知晓是她引荐班兮;也是救了自己的性命的人;因而对她格外感激;一路恭敬地引进屋里;抬头却见班兮斜靠在软榻上;神色倦怠;看她们进来;只是微微摆手道:“难得许少使来看望我,可偏偏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能起身相迎,还要请你多担待些。”
盼儿微感诧异,看许盈容已在一旁坐下,也就端茶上来,退到一旁站立,看许盈容喝了口茶水,班兮又道:“听说许少使如今住在茗心馆中,我日日都要侍寝,也没有时间过去看看你,你不怪我吧?”许盈容凝神看她一眼,淡然道:“这有什么可怪的。”
班兮轻笑道:“许少使今日即到了我这里,便让盼儿带你四处看看也好,看我这煦仪馆和你那里比起来,不知哪里更为舒适些!”许盈容并不说话,她又道:“近日陛下每日都有赏赐送来,反正我也用不了,许少使若有喜欢的,留下便是。”
许盈容道:“不必了,我只是……路过你这里,既然你身子不舒服,我这就走了,”说罢站起身来,班兮又道:“盼儿你带我送送少使吧。”
盼儿低声应了,正要迈步,却见许盈容忽然停住身形,顿了一顿,才转过身看,目光如炬在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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