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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同人)在破碎虚空之前 作者:蛤蟆殿的兔子(晋江2014.4.18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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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都可能改变一场战斗的结局。
  比如那时候,厉若海的境界明显低于她,甚至还未触摸到先天门槛,但临别时的那场比试,她看似轻松抵挡,实则已经是全力施为,才堪堪压制住那少年无孔不入的攻势,而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武当剑术防守特性的效果。
  世界上本就有一种人在临战时总能发挥出比实际高得多的战力,厉若海无疑就是这种人,但如果乾罗也是如此,那么她面临的危险就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水吧!
  日落西沉,沈之湄换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男装,腰系玉佩,手持折扇,正是翩翩公子模样,待到月轮初起,便施施然往灯火通明的秦淮河上而去。
  河边停泊不少摇船,多是船娘,沈之湄随手一招,便有一个二十余岁、体态丰满的船娘殷勤地将她接上船,一边解缆开舵,一边娇声笑道:“公子一看便是初来这秦淮河,让奴家带您去最有趣儿的地方好不好?”
  沈之湄目光一扫,便见一段特别宽阔的河面上,泊了十多艘大小花舫,其中一艘竟就舱面便有三层之高,比其它最大的花舫至少大了一半,灯火辉煌,却没有像其它花舫般传出丝竹琴韵、猜拳斗酒的热闹声音。
  沈之湄微微一笑,指了那最大花舫旁边一座稍小的,道:“麻烦船家娘子送我去那一座。”
  那船娘微露诧异之色,随即甜甜一笑,摇橹如飞地在花舫间穿梭,不过片刻便到了,沈之湄付了船资,便登上那座花舫。
  似这等风月之地,虽有不同,总归是一路,沈之湄体态纤长,虽相貌秀美了些,算作男生女相却也充得过去。在花舫要了个房间,便随手一指点了那唱曲的姑娘睡穴,将她放在床上。
  沈之湄推开窗子,对面正是秦淮河上最大的“无忧舫”,珠帘低垂,隐约可见厅中歌舞。
  这花舫上的客人来头甚大,竟然是参知政事胡惟庸为首的官员,为即将就封的燕王朱棣践行。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之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隐约记得历史上朱元璋曾下达过禁止官员嫖妓的禁令,看来,有些常识并不能通用。
  沈之湄对朱家王朝毫无兴趣,她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乾罗也在花舫上。
  这种情形下,按照道理乾罗这种黑道大豪是不应出现的,但乾罗正是那种“越是不许越是要做”的胆大妄为之人,而且极其自负。这种在皇室宗亲、高官大员眼皮子底下喝花酒的冒险行为,何尝不是赏心乐事?
  所以,这也是她试水的好时机。
  沈之湄待两船擦肩之时,足尖轻点,飘出窗子,几乎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般,落在了“无忧舫”的舱顶上。
  下面房内正是乾罗,一个丰满艳丽的女子正娇笑着将酒喂进他嘴里。
  在偷袭和正大光明走进去之间掂量了一秒,沈之湄举手推开了门,“乾先生,”她并没有刻意掩饰女子声气,“沈某特来寻君试剑!”
  一道迅急而亮丽的剑光,刹那在狭小的舱室爆开。
  事出突然,乾罗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不退反进,一双手化作万千爪影,待要强攻入这凌厉至极的剑芒中。
  而同时,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寒气逼人的剑芒,刻意地绕开了那陪酒艳女。
  乾罗身形晃动,忽然一把提起艳丽女子,投向剑气最盛处,同时身形暴退,拉开距离。
  沈之湄皱了皱眉,身形微侧,一把抓住那惊吓得几乎晕倒的女子,轻轻抛向墙角,同时看也不看,右手连连出剑。
  长矛与剑尖刹那连拼数十记,由于间隔极短,听起来便如一声极长的金铁交击。
  矛剑乍分,沈之湄身形飘然飞出,“乾先生再会!”
  一声极小的水声,她已经一头扎进了秦淮河水中,在下落的同时,已经顺手扯掉外袍团成一团。她内里本就穿着黑色水靠,沈之湄宛如一条游鱼,刹那不知所踪。
  从她进入房间,与乾罗交上手,再到离开,总共不过十数息功夫。
  乾罗怒哼一声,亦是破窗而出。
  楼上已经被惊动,皇亲大员出外,岂能没有高手护卫?只是当他们赶来事发处查看时,已经人去杳然,唯剩一个昏迷的青楼女子。
  ……
  乾罗已经怒极,虽然事出突然,凭他的能为,并未受伤,但实实在在是给弄了个灰头土脸,憋屈之极!
  但他亦不得不重新估量沈之湄此女的实力,虽然适才短暂交手中,他已经判断出,她实力比他稍逊,但也只是稍逊而已。
  乾罗山城的手下中,除了他自己亲自出马,又或者安排围杀,余人皆奈何不得此女。
  虽然她只有一人,但却明摆着决不是缺乏江湖经验的雏儿,要围杀这样一个人,又是何等的困难。
  乾罗身形飞掠,在黑暗中宛如轻烟鬼魅,忽然,他身形一凝,低喝道:“沈姑娘好胆色!莫非真以为本人取不了你性命?”
  沈之湄一袭白衣,披着一身皎然月色,闲闲而立,唯独秀发上犹在滴水,笑道:“也许吧,在贵属下赶来之前,乾先生何妨一试?”
  这一次她长剑却是缓缓递出,虚虚画了一个玄妙的弧度,丝毫没有适才的凌厉,反而有种丝丝缕缕的绵绵意味。
  乾罗神色却凝重起来,轻叱一声,长矛幻出千万道光影,笼罩下来。
  一寸长一寸强,较之在狭小的屋内,似这等宽阔的场地,更能发挥乾罗一身矛技的精妙。
  沈之湄的剑法却愈加柔缓,她脚下踏着一种玄妙的步子,这步法显然与她的剑法互相呼应联系,每一步将踏未踏时,便是剑尖点在矛身“七寸”处时,而每一次剑出,那漫天的矛影便不得不忽地一缩,仿佛被这宛如柔索的剑法“圈住”一般。
  而乾罗本人的感觉自是更加直观,每一下矛剑交击,都令他有种怪异的烦恶感,更是他心中惊异
  ——这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女,凭什么与他成名近二十年的矛法打个平手?
  乾罗焦躁起来,他决定使出“绝技”,那是
  ——就算无法格杀此女,也定要重创于她!
  沈之湄一连出了七剑,乾罗便一连退了七步,忽然,沈之湄身形疾退,瞬间便没入了黑暗中。
  这正是乾罗暗暗积蓄气势到了顶端,待要爆发的前一刹那。天地阴阳有极,每当极凌厉的杀着出现之前,必然有一丝空隙的出现。
  沈之湄拿捏的时刻丝毫不差。
  “封喉刀”谢迁盘的身形刹那出现,叫道:“城主!”
  乾罗脸色冰冷,却并未追去,他反手将矛插回背上,叹道:“罢了,咱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覆雨翻云里面的武力定位很郁闷;
  一开始说先天高手多么多么难得,到后期是个人就是先天,问题是时间差距才几个月……
  这坑爹的~!


☆、离开金陵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写得真是不开心~
  沈之湄在房屋街道间疾奔,直到绕了不知多少个弯,才倏然停下了脚步。
  她一张口,忽地吐出一口血来。
  从袖中抽出一张丝巾拭净了唇边血迹,沈之湄不由得苦笑。
  第二次与乾罗交手,纯粹是临时起意。在花舫上短暂交手后,她在水中时,忽然想到了一种对付乾罗矛法的方法,这想法宛如电光火石一般,使她忍不住立刻便要去证实这灵光一现的可行性。
  事实证明,她的推演是正确的,只是,这种招数极耗心神,对自身伤害极大。
  她毕竟还没有到随时随地,哪怕是在最激烈的打斗中,都能保持天人合一的水准。
  说到底,还是境界不够,仗着灵感强行突破,而非自然而然的领悟圆熟,自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好在还不曾动摇本身的根基。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沈之湄轻咳了两声,缓缓行气,先天真气流转,瞬间伤势便好了大半。
  大约再休养两天,也就没事了,不过,最好找个相对安全些的地方。
  想起陈凤之约,不知怎地,她并不大情愿去。
  神神秘秘的高人,也许是好,也许是坏,但沈之湄并不习惯接受陌生人的安排。
  次日,沈之湄并未出门,只留在房间内钻研凭记忆录下的张三丰手稿,又托客栈小二买了一本书坊墨印的《周易参同契》,竟是专心读起书来。
  待到日暮时分,陈凤寻上门来,见她脸色惨白,吃了一惊道:“沈姐姐受伤了?”
  沈之湄点了点头,放下书蹙眉道:“实在不方便上路,陈姑娘能否缓上几天,容我稍作修养?”
  陈凤笑道:“沈姐姐说哪里话,凤儿只是奉命相助保护你一程,要姓要留,自然是姐姐自己决定。大约是凤儿先前未曾说清楚吧!沈姐姐莫怪!”
  沈之湄略带歉意道:“今日麻烦陈姑娘白跑了一趟,很是过意不去。”
  陈凤坐下道:“不,凤儿很愿意来探望沈姐姐呢。”她随手拨弄了一下沈之湄放在桌上的书,笑问道:“姐姐看的是什么书?”
  沈之湄道:“东汉人魏伯阳所著,如今也算是道藏中的经典。”
  陈凤对此不感兴趣,笑道:“我有空时,也爱看些书,汉人讲的故事都很有趣儿。”
  沈之湄闻言,悄悄打量了她几眼,果然见她眉目间有些外族女子风情,只是一口汉话极是流利,令人难以往异族上联想。
  陈凤大大方方任她打量,笑道:“沈姐姐才刚刚看出来吗?凤儿并不是汉人,不过很爱听你们汉人故事,那些故事都是那么的美妙真挚。”她忽然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蒙又有些憧憬地望向远方,“沈姐姐,汉家的儿郎,都像故事里那样斯文儒雅,又重情重义的吗?”
  沈之湄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她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夏雪宜与何红药这对怨偶,只是此刻也不好向这等满腹浪漫的怀春少女泼冷水,想了想,她答道:“各族都会有美好的故事,世上有薄情寡义之人,自然也有重情重义之人。”
  陈凤对她的回答显然并不满意,微微嘟着小嘴,又对着虚空出了一会神,才仿佛忽然想起地道:“沈姐姐,我该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就让人通知凤儿,凤儿的任务是安全地护送你,直到离开京城三百里外。”她留下了联络方式,便飘然而去。
  沈之湄还是决定过两三天后便离开。
  看来,这少女陈凤背后的主人,对自己一直颇为关注。哪怕对方体贴入微,丝毫没有恶意,沈之湄还是觉得不大舒服。
  只是,离开了金陵,该去哪里呢?北方,明军正在和蒙元残部交战,乾罗山城的地盘不用说,四川湖南,她当年没少往武当——峨眉这条路线跑,熟得不能再熟,也不想去。
  算了,不管往哪里走,起码离开再说。
  沈之湄猛然想起了一处印象中的地方。
  胡青牛的蝴蝶谷。
  那里的风景着实不错,又清幽隐蔽,若是果真存在,且是无主之地的话,她不介意据为己有。
  因此,在陈凤下次来找她的时候,沈之湄便干脆地答应了行程。
  ……
  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车内沈之湄与陈凤相对而坐,她似乎极是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即使沈之湄的反应很是平淡,大部分时候只是含笑听着,她也丝毫不减兴致。
  傍晚时,到了一处小镇,陈凤道:“依照咱们的脚程,凤儿大约还能陪沈姐姐四五日。”因天色还未晚,她便命担任车夫的属下去寻客栈安顿,自己拉着沈之湄要去街上走一走。
  沈之湄却不过,被她扯了去,这一路上,她倒也略看出了陈凤性子其实很是单纯,她这一身武功与毒术明显是被人刻意培养出来,而行事说话,也处处有着模仿他人的痕迹,但仍然难掩小女孩的好奇和天真,因此,这几天相处下来,沈之湄对她也渐渐多了几分好感。
  忽然,街的另一头传来凄楚的唢呐声,披麻带素的送葬队伍缓缓行来,两旁行人纷纷避开,让出道路,陈凤好奇,见旁人叹息,便问身边一个小贩,是何人丧事。
  那中年小贩叹着气,道:“还不是那天杀的采花贼,毁了镇上赵家大姑娘的清白,那赵姑娘性子贞烈,次日就投缳自尽了。唉,才十九岁的女孩儿,刚刚订了亲,家里人哭得什么似的。”他看了看二女,又好心劝道:“两位姑娘大约是路过的罢!可千万小心些!”
  陈凤瞧着那丧葬队伍去了,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兴奋地道:“沈姐姐,咱们今晚把那个采花贼抓住好不好?”
  沈之湄无奈道:“你想怎样?”
  陈凤越发眉飞色舞,笑道:“沈姐姐,咱们赶紧回去布置,至于怎样将采花贼骗出来,就要借重你了,噢!谁让你生得那么美!”
  ……
  事情的发展出乎沈之湄的意料,按照陈凤的方法,她果然寻到了采花贼的线索,并且成功地追踪到了对方的落脚点。即使那人有着一身相当高明的武功和轻功,还是难以抵挡两人的联手,但最后他却忽然放弃了抵抗,任陈凤一剑戳进了胸口,然后,昏迷不醒。
  本来这并没有什么,按照沈之湄的道德观,淫/贼这种东西杀一个少一个,但陈凤却在这上面与她产生了分歧。
  所以,沈之湄怎么看不出来,陈凤分明是爱上了这名名叫薛明玉男子,哪怕这人明摆着是个十恶不赦的淫/贼。她坚持说,他已经改邪归正了,最后放弃抵抗的那一剑便是明证。
  看着悉心照顾昏迷不醒那人的陈凤,沈之湄无语,这样也可以。
  沈之湄不想和陈凤争执,但是她也无法当着陈凤的面杀死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满心满意爱着的男子。
  哪怕这个男人曾经是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
  活拆鸳鸯自然不好,只是沈之湄对此也没有办法,最后她只问了陈凤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倘若这薛明玉再去祸害别人家的女子,你怎么办?”
  陈凤咬着唇道:“我会亲手杀了他,再自尽。”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之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只是遗憾又少杀了一个淫贼,虽说也许这薛明玉真的会改邪归正,但是他祸害的人命,却是讨不回来了。
  江湖不外乎人情,沈之湄同样也没法让自己变成铁面无私的公理,她只能尽量按照自己的良心做事,有时候,也会无能为力。
  虽然她内心是真的很想将这薛明玉一刀两断的。
  ——犯了错道歉的话,要警察干嘛?改邪归正之前,至少得将自己的欠债还清。
  不过,欠债不还的人,这个世上真的不在少数。
  沈之湄只有叹息。


☆、持心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觉得武当派是个很培养人品的地方,宋青书那种莫名其妙歪掉的不算……
  其实“大义”什么的,很多时候真不一定有这东西,就算有,也不一定轮得到你头上,轮到了,这大义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真不好说。
  这个民族的英雄,也许同时是另一个民族的魔王。
  你杀我,我杀你,人类真不愧是最擅长内斗的种族。
  早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我们,已经不会再天真地问出“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为什么要打来打去?”
  这个答案没有人能回答。
  妹纸已经过了追求“大义”的年龄,在她心里,还是“侠义”、“仁义”来得实在点。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之湄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身心都有种疲惫的感觉,红尘走遍,只想找个道观了此残生。
  只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又活过来了。
  究其根本,是因为在武当山上的十年,追求“武”和“道”,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沈之湄想,哪怕重新回到钢筋水泥的世界,她也没法再次回到什么都不想的普通人生活。
  或者也有着其他的缘故罢,沈之湄不愿意深究。
  她现在住在理论上的“蝴蝶谷”,初来的时候,这里虽然天然,却还不是足以居住的桃源,因此沈之湄辛苦搭建房屋,清理杂草,修整路径,挪移山石,移栽树木。
  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沈之湄颇为自得。
  先天真气就该这么用嘛!流转起来生生不息,完全可以不歇气地干活,效率高了很多。
  而且,太师父也说过,武道的真理本就贯穿在生活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体内的真气也随着天地阴阳的转换,澎湃蓬勃,再收归空静虚无。
  沈之湄觉得自己每一天每一个时辰,乃至每一瞬间都有着细微的进步,这种进步并非刻意追求得来,也不直接体现为战力的高涨,而是由于一点点贴近于“道”,而自心底产生的喜悦。
  她觉得自己对“无为而有为”的体会又深了一层。
  现在她的屋子的枕边,放着两本书,左边是坊印的《道德经》,右边是自己默录的《大道论》。
  不一定要刻苦研读,从书中求出什么道理,只是每天平心静气,偶尔兴起就翻一翻手边的书本,今天该完成什么任务,就怎样去做。
  比如,今天应该将小谷西南边的泉水打通了,好引入前几天就挖好的池子里,后天的话,出门挖几节莲根回来,明年就可以期待荷花了。
  沉静,从容,远离喧嚣。
  日后若是静极思动,或又动极思静,都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动一静,本就是天地之道,也是人之本性。
  这段时间太过平静,乃至于沈之湄几乎没有拿起过那把从铁匠铺里买来的长剑,一直作为装饰挂在墙壁上。
  秋去东来,谷外的天气渐渐寒冷起来,乃至偶尔下起了雪,但在这得天独厚的幽谷中,只是温度稍微降低,依旧树木葱绿。
  唯一遗憾的是附近没有足够引出温泉的地热。
  临近年关,沈之湄却开始准备出远门。
  其实这也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对于缺衣少食的穷人来说,过年从来都不意味着喜悦快乐。
  每当这个时候,武当派都会在山下镇子施放“新年粥”,暂时救济一些揭不开锅的贫穷百姓,路边乞丐,而附近善心的大户,也会加入这种“积阴德”的活动中。
  由于前段时间的“围剿山贼”,沈之湄手头倒是不缺钱,只是人手方面,她又不大想引起太多注意。
  且不说朱元璋本人生性多疑,就凭着他义军的出身,他也绝对容不得在他的地盘上,有非官方的人士公然收买人心。
  这个时候,沈之湄才觉得官府势力的令人头疼之处,也许他们奈何不了一个人的高来高去,但是如果想要做什么事情,官府随便干预一下,就能直接弄得人焦头烂额。
  同样,行商办事,官府稍微支持一下,立刻也能一路绿灯,赚得盆满钵满。
  沈之湄掂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低调些好,因此,她也只是每逢城镇,就买些粮食放在车上,遇上乞丐贫民吃不上饭的,便赠送一些。
  救济不多,帮不了所有人,甚至未必能令人吃饱,但能够给予苦苦挣扎者多一分活过这个冬天的机会,总是好的。
  临近天晚,风雪渐紧,沈之湄赶着车,在一处破败的寺庙外面停了下来。
  寺庙破烂的木质大门已经被拆掉半扇,从外面便能看清金身剥落、尘蛛密布的泥塑神像。
  沈之湄跳下车座,拔出铁剑,顺手削掉了剩下的半片大门,让马儿拉着车顺利地进到殿内。
  殿里的东南角升起了一堆火,火堆便围着三四个小乞丐,看到她手里明晃晃的长剑,这些小乞丐都显得有些惊恐,极力往后退缩着。
  他们中为首的一个,忽然站了起来,挡在了同伴前面,“这位姑……小姐也是来躲雪的吗?”
  这小乞儿不过十多岁,长相也很是粗丑,眼睛略有些黄浊,似乎有病在身,但挺身而出时,却有种豪迈之气。
  沈之湄一边解下辕马上的绳具,一边略略侧身,道:“是的。”
  风帽下露出半张如冰似雪的脸庞,眉尖睫毛上还沾着几滴融化的雪珠,几缕青丝从侧脸滑落下来,略显风尘仆仆之态,却平添几分人间生动。
  几个小乞丐都呆住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沈之湄利落地跳上车,抱了一束草料下来,麻利地安置了马儿。随即,又从车厢里拎出一个布袋子,她招了招手,“你们谁来帮忙搬一下。”
  还是为首的那个小乞丐最先反应了过来,“小姐让我们做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又似乎觉得自己衣衫太过肮脏,不大好意思靠近。
  沈之湄道:“这里是一袋粟米,你们拿出去用雪水洗一洗,然后煮一锅饭。记住,要煮饭,现在天气太冷,喝粥反而使人代谢更快,不顶事的。”她自是看见了火堆那边正支着半个破罐子,煮着些野菜草根之类。
  几个小乞丐都有些发愣,沈之湄却不再理会,提着剑便出了门。
  冬天鸟兽几乎绝迹,但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抓到一只埋在雪里的山鸡。
  沈之湄运气不大好,她没逮到肉质肥美的过冬山鸡,只拎回来了一串麻雀,大约六七只。
  几个小乞丐已经七手八脚地生火做饭,虽然尚未焖熟,殿内已经弥漫着淡淡的粟米香气。沈之湄走进来的时候,这几个小乞丐都站了起来,参差不齐地向她磕头道谢,有的说“谢谢小姐”,有的说“姑娘长命百岁”,甚至还有说“救苦救难观世音娘娘”的。
  沈之湄哭笑不得,却也不和这些小乞丐理论,略扫了一眼,发现年纪最大的那个小乞丐却不在这里,正有些奇怪,却见那小乞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片滴着水的芭蕉叶子。
  天寒地冻,这小乞丐却是在哪里寻到的翠绿叶子?
  沈之湄正在奇怪,那小乞丐有些腼腆地将叶子递给她,“我们的碗脏,好在这叶子还挺干净,请小姐将就一下。”
  这孩子只是一开始有些局促,现在已经能够平静地同她说话,倒是个可造之材。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丐帮,就算有,估计不会有“中原第一大帮”的气概。
  沈之湄笑了笑,“好。”接过了那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芭蕉叶,顺手将那串麻雀交给了他。
  那几个小乞丐一直在窃窃私语,不时偷偷瞧一眼,又飞快地扭过头去,仿佛生怕她见到了生气。
  沈之湄自然不会生气,吃完了“芭蕉包饭”,她便回到车厢打坐。
  那袋粟米虽然不多,应该足够这几个孩子吃几天了,几天之后,雪就该停了。
  忽然,其中一个最小的孩子冲了出来,拦在了她面前,涨红着脸,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为首的大孩子喝道:“罗子,回来!”他似乎在这群小乞丐中甚有威严,这一声喝,几个孩子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罗子虽然害怕,却强忍着向她道:“观音娘娘,能不能给我们一些钱,只要一百文就可以了……凌哥儿再病下去,会死的……村里的大夫说要一百文才肯治……”
  沈之湄叹了一口气,她这才注意到,其中有个孩子的脸色确实红得不正常。
  也许只是普通的伤风受寒,但这个时代若是不慎转成了肺炎,便是致人死命的绝症。
  她起身走了过去,“我会一点医术,我来看看吧!”
  那孩子的病只是受寒引起的,目前还不严重,沈之湄写了一张药方,又留下了足够抓药的银钱。
  次日,她便离开了这破庙。
  雪早已停了,天地间茫茫的一片纯白,而世间又有多少人在其中挣扎。


☆、怒蛟草创

  沈之湄早就发现了,这个冬天流离失所的人特别多,稍微打听了一下,她就将其中缘由串联了起来。
  去年,朱元璋开始了第三次征剿蒙元,出兵十五万,兵分三路,只是中军徐达先被扩廓帖木儿打得大败,随即又是东路孤军深入,虽有斩获,回来时却在沙漠中迷路,粮饷断绝,军士死伤不计其数,总体来说,这次战争谁都没有讨到好果子。
  这些自然不是沈之湄打听到的,只是她很快就联想到了历史的记载,虽然细节可能不同,但大体上便是这样了。
  明史上,对于这次战争记载得非常模糊,显然是“为尊者讳”,但自此之后,朱元璋便改变了边防战略,由攻转守,以防御为主,修葺城池,严加守备。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了,这场战役之后,双方都大伤元气,谁也没有力量再发起下一次侵略性质的战争了。
  朱元璋是个狠人,属于那种即使自伤八百,也要消灭一切外来威胁的强势君主,能够赶尽杀绝,就绝不手下留情。
  皇帝坐拥天下,称孤道寡,也就无所谓私人道德,所以,即使沈之湄曾经大力阻止过朱元璋势力的发展,但换了一个已经事成定局的世界,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放弃了。
  她和朱元璋又没有私仇。
  沈之湄单手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先生讲着“徐达大败蒙元余孽”。
  真的,听起来让她很怀疑其实那是一场封神之战,各路神仙为了气运打得不亦乐乎。
  夸张果然是文学的精髓。
  沈之湄注意到了一个频频出现的名字。
  扩廓帖木儿。
  王保保。
  好吧,她只是想起了那位曾经的赵敏,任何一个成为了周芷若的人,似乎都难以绕开这位艳若玫瑰、智胜男儿的蒙古郡主。
  上一个世界她和赵敏其实没有多少交集,同样也没有六安寺之役,甚至在中原武林与元军血战时,她也只是远远地看过那白马上英姿飒爽的女子一眼。
  连一句话的交情也没有,虽然后来,这位郡主依旧因为和明教教主的爱恨情仇,闹得天下皆知。
  可惜,这一世已经没有了赵敏这个名字。
  沈之湄记得王保保有个妹妹在大都陷落被擒后,嫁给了朱元璋的次子,甚至生儿育女,但那显然绝非是刚烈决绝之极的绍敏郡主。
  她未必有多欣赏赵敏的所作所为,但却不得不佩服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沈之湄倒了一杯茶,望空浇奠。
  ……
  一把颇为熟悉的男声响起,“沈姑娘似乎对扩廓很感兴趣。”
  沈之湄回头一笑,“上官帮主,幸会!”
  上官飞一身最普通的江湖劲装,但无论什么样的衣服,穿在这个人身上,就无端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
  同样有过军营经历的沈之湄很清楚,这上官飞虽然混的是黑道,但至少曾经在军队中呆过,而且地位不低。
  上官飞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本人来安庆有事要办,今日下午要去九江。适才看见沈小姐,就冒昧前来招呼一声,待我手下兄弟过来,本人便离去。”
  刚刚来就直说要走,这人还是这样丝毫不加拐弯,不过,听起来倒是顺耳。
  一样是混黑道的,乾罗一开口,她就没来由觉得牙酸,这位上官飞倒是好多了,坦荡荡的好汉子。
  沈之湄顺手倒了杯茶,“上官帮主请喝茶。”
  她还是没有通名,上官飞有些遗憾,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兰芷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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