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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勺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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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他握紧拳头,看她忙着收拾银票,下颚一束肌肉隐隐抽动。
  “几位老板都来找我,给了我些许旅费,说是给我们下江南时开销用的,还说,你答应替他们游说酒楼进货。”他沉声说道,双拳握得更紧。“我们没有要下江南。”
  啧,穿帮了!
  “那,旅费呢?”她毫不反省,还急着追问。
  黑眸里的光芒变得幽暗,粗大的指节骨,因为用力而喀啦作响。
  “我还给他们了。”
  茵茵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低头把整床的银票都收好,小脑袋瓜子又在思索,该用什么法子去骗钱。
  庞大的身躯逼近,遮去所有的光线。
  “你骗人了。”他语气凝重的重复,口吻里没有一丝火药味,只是陈述事实。
  她捏紧银票,抬起下巴,睨着那张黝黑的大脸,知道自个儿是瞒不过去了,索性直接承认。
  “对,我就是骗了他们,那又怎么样?”她语带挑衅的问,看他能拿她如何。
  见她死不认错,石敢当的瞳眸一黯,宽大的掌握住她纤细的肩膀。
  “骗人是不对的。”他一字一句,慎重的告诉她,清澈的黑眸笔直的望进她的眼里。
  那样的眼神,让她的胸口,像被重重敲了一下。她扭开小脸,不去看他,那种名为罪恶感的不舒服感觉,因为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再度开始悄悄滋长。
  她宁愿去坐牢,跟那些可怕的跳蚤们作伴,也不愿意再承受那清澈瞳眸的注视,那会让她心中罪恶感,迅速成长茁壮,像是藤蔓一般,把她的心牢牢束缚住。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不对的。”她扭身甩开他的手,套上鞋儿就往外走,想避开石敢当的视线。
  只是,走不到几步,她就觉得绣花领圈一紧,脚儿霎时悬空,整个人又被拎了回来。
  石敢当单手把她举到眼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让她开溜,执意要把这件事情谈清楚。
  “你为什么要骗他们?”
  她悬在半空中,双腿乱踢。
  “我想要银子啦!”
  “你想要银子,我可以给你。”
  “你、你你——你这个穷鬼,都跟龙无双签了十年的卖身契,哪还有银子可以给我?”
  他摇头。
  “我有。”
  “喔?”她眼睛发亮。“那还不快点给我?”
  石敢当伸手往怀里掏,抓出一把碎银子,搁进她的小手里。
  她瞪着那把碎银子,怀疑自个儿要是看得不够用力,那些碎银子就会被风吹跑了。
  “就这些?”
  他点头。
  茵茵气得想咬他!
  这些碎银子,加一加还不到三两啊!这家伙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放手!快放手!”她像只愤怒的小猫,悬在半空中胡乱挣扎,还伸长了腿儿乱踹,却压根儿碰不到他,只累得自个儿气喘吁吁。“喂,你、你、你先前不是说过,不论我说什么,你都愿意照作吗?”逃走不成,她开始逼他履行承诺。
  “是。”
  “那你还不放手?!”
  “这次不行。”石敢当严肃的摇摇头,把她拎得更近。“去把银票还给那些人。”
  “不要!”
  吃进嘴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银票既然进了她的口袋,就是她的东西。要她还回去?哼,门儿都没有!
  石敢当深吸一口气,半晌后,薄唇间才吐出一个字。
  “好。”
  好什么好?不用还钱了?
  茵茵眼儿发亮,以为他开窍了。“对嘛对嘛,你也慢慢学聪明了!”她猛拍他的肩膀,像个兴奋的夫子在鼓励学生。“我跟你说啊,骗人这档子事,可也是需要脑袋的——”
  “那些银两,我会替你还清。”
  “第一原则,就是银子一旦进了口袋——啊?”她突然住口,疑惑的眯起眼儿。“你要还什么?”咦,他刚刚说了什么?
  石敢当慎重的点点头。
  “你是我的老婆,你做错了事,就该由我来负责。”
  “但是,你又没钱!”她脱口而出。
  “我可以再跟龙姑娘签约,总能筹齐银两还给他们。”他拎着她走回床边,这才松开大手,让她舒舒服服的坐回锦被上。“龙姑娘是好人,只要我去求她,她就会愿意先垫银两。”
  听到石敢当满口夸赞龙无双,茵茵不知怎么的,心里就陡然冒出一阵怒火。
  “好人?她是好人?!”她跳了起来,双手插腰,对着那张大脸嚷嚷。“你别被她蒙了!她根本是趁火打劫,拐你签了十年的约。你是被她骗了啦!”
  他无言的杵在一旁,看着她焦躁的在床上走来走去,猛绕圈子,黑眸里突然浮现一抹笑意。
  “小茵。”石敢当唤道。
  “嗯?”
  她还在绕圈子,没发现他对她的叫唤声中,蕴满了浓浓的温柔。
  “你在关心我。”他咧着嘴,对着错愕不已的小女人,笑得好开心好开心。
  “你少臭美了,谁会关心你!”茵茵扭身跳下床,不知为什么,一张粉嫩的脸儿,竟然变得热烫嫣红。她不但觉得愤怒,还觉得有一些些的羞赧——
  才溜了不到半尺,她领口一紧,又让石敢当给拎回来了。
  “小茵。”他轻声唤道,用厚实的大手捧住她的脸,指间的刀茧,轻轻摩擦着她的软嫩。
  “做、做什么——”她防备性的问,觉得脸儿痒酥酥的,几次想扭开脸儿,却又被他温柔的转回来。
  “往后,无论你骗了多少,我都会加倍替你还回去。”他慎重的保证,没有责骂她,只是理所当然的扛起责任,为她弥补一切。
  “不需要你多事!”她挣扎着,又想逃走。
  她喉头发涩,心口好胀好胀,像是他给了她太多,让她的心无法容纳,几乎就要满溢——
  石敢当坐在床沿,大手一采,把她拉回怀里,从后方抱住她,将她纳入最温暖的怀抱中,大脸搁在她的肩头。
  “小茵,我不会再让你过着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的日子。”最寻常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竟变得像是天长地久的承诺。
  她心头一缩,恼羞成怒,握紧了拳头,防卫性的大声辩驳,像被踩中尾巴的小狐狸,气得龇牙咧嘴。
  “你少胡说,我才没有心惊胆战、提心吊胆!”
  她行骗江湖久矣,三天两头就会被凶恶的苦主们追杀,甚至还有人不甘受骗,重金聘来杀手,要买她跟长空的脑袋。没错,被人追杀的感觉,的确挺不好过,但是她一直以为,自个儿适应良好,早就习惯了随时跑路的日子。
  只是,为什么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会觉得,心口陡然一松,像是他说的那些话,解去了她身上某种无形的枷锁,把她从一个紧箍的牢笼中释放出来——
  面对她激烈的抗议,石敢当一言不发,黝黑的脸庞浮现某种奇特的表情。
  “你看什么看?我——”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长臂一伸,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小脸撞进他的胸怀,耳边盈满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你做什么?放手啦!快放开我!”她气急败坏的大声抗议,拚命想推开他,小拳头像下雨似的,胡乱落到他的肩膀上。
  “没关系。”石敢当极有耐心的说道,毫不理会她的挣扎与抗议,双臂圈绕得更紧,巨掌笨拙的拍拍她的头,像在安抚一只躁怒的小动物。“没关系的,小茵,以后一切有我。”
  茵茵的心口又是一缩。
  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像是传达进了她的心里,而他笨拙的轻拍,像是抚平了那个存在已久、却又被她刻意漠视的脆弱。
  从来没有人,像石敢当这样,毫无保留的关心她。她从来不曾示弱、不曾透露过,其实她也会害怕——
  暖暖的温度包围着她,逐渐熟悉的男性气息,让她眼眶莫名的一阵热,挝打他的粉举,力道渐渐软弱了。
  她心里的城墙,因为他的言语、他的举动,慢慢的塌陷,暴露出里头的柔软。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有生以来,头一次不是因为利益、不是因为银两,而是真心真意的,主动想要拥抱一个男人——
  软嫩的小手,尚未碰触到他的肩,门外就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室内淡淡的旖旎,也让茵茵的双手僵在半空中。
  门外的小丫鬟,朗声叫唤。
  “石师傅啊,龙姑娘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第六章
  夜深深,华灯初上,明月高悬。
  玄武大街上人来人往,龙门客栈里坐无虚席。
  不同于前楼的喧嚣,客栈后院却是清幽雅静,偌大的庭院回廊上,一个小丫鬟敛着袖子,将大红灯笼一一点着。一个腰环乌罩的小二哥,端着热腾腾的餐点,从厨房里晃出来。
  他不往前方酒楼走去,反倒转进后方院落,几个左弯右拐,不一会儿就来到石敢当的院落。
  来到门前,他停下脚步,拿稳了餐盘,轻敲了两下门。
  门内传来娇脆的嗓音。
  “谁?”
  “石家嫂子,我是小李,给您送饭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的由远而近,直响到了门边。接着,那扇木门砰的一声,被人从里头用力打开,一张沾了墨渍的姣好脸儿,从门里探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石敢当人呢?”茵茵丢下乱写到一半的菜谱,冲出来质问,一双乌黑大眼里透着愠怒。
  自从两天前,龙无双派人把他喊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说,石敢当不在院落里,小丫鬟们仍旧勤快乖巧,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就连厨房里,也按时送来美味佳肴。但是,不知为什么,见不着他,她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见到茵茵满脸不悦,小二连连陪笑。
  “石家嫂子,您就放宽心吧!石师傅正在厨房里忙呢!”
  “忙?忙什么可以忙到两天都不回屋里睡觉?”
  “前几天有船家在扬子江里,捕了一条鳝龙鱼,龙姑娘特地弄了回来。石师傅说啊,这鱼难得,六十几斤的鱼要熬成一碗汤,得要守在陶锅旁,小心翼翼的看顾锅子——”
  “熬汤?”她拉高了嗓子,胸中那股闷气,顿时化为熊熊怒火。
  “是啊。”
  “你是说,那家伙两天不回房,就是为了替龙无双熬一锅汤?!”她的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简直像在尖叫。
  他居然为了替龙无双熬汤,把她晾在屋里两天两夜,连看都不曾回来看一眼?
  一股醋味咕噜噜的往上冒,酸得她难以呼吸,不由自主的捏紧粉拳,好想找人来痛揍一顿。
  瞧茵茵一脸凶恶,小李捧着餐盘,害怕的退了一步,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纠正。“那个——石家嫂子啊,不、不是一锅啦,是一碗——”
  “一碗?”
  “对——对啊,一碗——”
  “都一样啦!”茵茵拉起绣裙,跨过门槛,三两下就冲出了后院,直往龙门客栈的大厨房杀去。
  她像阵狂风似的,飞奔过长长的回廊,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就为了一碗汤!只不过就是一碗汤,值得他日不休、夜不眠,站在锅旁守着它吗?那颗蠢石头、臭石头、笨石头——
  “石敢当!”她冲进厨房,大喝一声,还想多数落几句,却发现大厨房里忙成一团,根本没人有空理睬她。
  只见偌大的厨房里油烟乱飘、热气冲天,五、六位厨师们临着旺盛的炉火,忙着切菜、炒菜。长桌上搁着各式刚起锅的菜肴,店小二们端着菜就往外走,每个人都扯着嗓门喊叫,忙得像是在打仗。
  “唉啊,别挡在这儿!”一个店小二,端着用青花大瓷海盛的蟹粉豆腐羹,在她耳边嚷嚷,急着要她让路。
  茵茵连忙提着裙摆,往旁边一站,幸亏闪得快,才没让对方洒了那碗羹汤。
  确定自个儿站的地方,不会再阻碍小二们进出后,她踮起脚尖,在厨房内左顾右盼的找了一会儿,这才瞧见,石敢当那大树般的身影,就杵在厨房的最深处一动也不动。
  “喂!石敢当!”她高声喊道。
  轰轰轰。
  哐啷哐啷。
  砰沙沙沙沙——
  厨房里噪音奇大,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熊熊炉火的轰隆声,以及厨师与小二们的高声交谈,轻易就盖过她的呼喊。
  试了几次之后,她懊恼的跺了跺脚,知道自个儿就算喊破了喉咙,石敢当还是听不见。
  好吧,她豁出去了!
  茵茵硬着头皮闯进战场,先侧身越过几位端着菜的小二哥,低头闪过一位厨师挥过来要舀调味料的汤勺,再跨过两篮堆放在墙边的青菜、三盆活跳跳的鲜虾、活鱼,还不小心踢翻了装螃蟹的竹篓。
  靠着一群忙着逃命的虾兵蟹将开路,她历尽艰难,好不容易才来到石敢当的身边。
  厨房里火气燠热,他早将汗湿的上衣脱下,随意的绑在腰上,露出结实黝黑的胸膛,不动如山的守着那锅汤,浑身上下被火蒸烤得黑里透红。
  茵茵仰起小脸瞧着他,滴溜溜的眼儿滑过他沉稳安静的面容、高大伟岸的身影,竟莫名的觉得开始口干舌燥起来了——
  石敢当目不斜视,全副心神都搁在那锅汤上,对周遭的情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压根儿没发现,茵茵就站在他身后。
  打从相识以来,只要她一出现,他的全副心思就会搁在她身上。而这一次,她都在这儿站那么久了,他却仍浑然不觉。
  茵茵从没被他这么忽略过,一阵烦躁恼怒立刻又涌了上来。她心里老大不舒服,觉得好像有什么属于她的重要东西,突然被偷走了似的——
  “喂!”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想拉回他的注意力。
  没反应。
  她眯眼扁嘴,又叫了一次。
  “喂!”
  石敢当还是没反应,只是拿着那汤勺,无底的黑眸注视着那锅鱼汤,活像里头有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茵茵的耐性用罄,伸出小手,重重推了他汗湿的手臂一把。
  “石敢当!”
  他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来,见到是她,大脸随即浮现错愕的神情。
  “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怎么?我不能来吗?”她双手一插腰,挑眉娇斥。
  “不是,只是这里热,怕你待了不舒服。”瞧着她脸蛋上沾着的黑墨,他伸出手,直觉的替她抹去。
  石敢当的动作太快,她来不及闪躲,也不太想闪躲,脸儿被他的大手摸个正着。她不觉得被冒犯,倒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俏脸因为他的轻触,无故泛起嫣红的色泽。
  谁知道,石敢当一抹之下,不但没能将墨渍抹去,反将那黑墨在她白玉般的脸蛋上抹了开来。
  他心头发窘,大手缩了回来,搁在衣袍上胡乱抹着。
  “那个——那个——抱、抱歉——”他喃喃说道,尴尬的道歉,不知该如何善后。
  “抱歉什么?”
  “弄脏你了。”他指着她的脸儿,一脸愧疚。
  见到这么诚挚的表情,她心里就算是有再多火气,也老早就烟消云散了。
  “算了啦,这又没什么。”茵茵掏出手绢,迳自擦去小脸上的油与墨。
  石敢当不知该说什么,不觉又沉默了下来,清澈的眸子一个劲儿的瞧着她,看得双眼发直,像是连魂儿都要飞了。
  见他那呆傻木讷的模样,茵茵不自在的扭开脸儿,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瞧什么瞧啊你?我脸上长了花儿吗?”
  “没、没——”
  石敢当回过神来,匆匆转回身,又对着那锅热汤忙了起来,只是那黝黑的脸庞却浮现一抹可疑的暗晕。
  他在脸红?
  茵茵偏着小脑袋,瞅着那张侧脸直瞧,研究他颊上的阵阵红潮。想当初,在牢里那次,他说喜欢她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呢!
  回忆涌进脑海,她心头泛甜,小手揪紧被抹脏的手绢,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笑——
  像是想起什么,石敢当突然又回过身来。
  “你吃过了吗?”
  一听到这话,茵茵就扁起了嘴,小脑袋像博浪鼓般摇个不停。
  “还没。”
  “怎么不吃饭?”
  这两日来,他忙着看顾这锅汤,只能另请厨子,煮了她爱吃的饭菜送去,却听仆人们说,她餐餐拒食,送去的饭菜,全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敦他不由得担心,就怕她饿坏了。
  “那些人煮的,我不爱吃。”她的舌已经被他养得刁了,不是他煮的饭菜,根本无法入口。
  “那你想吃什么?”
  太好了,她就是在等这句话!
  无数的好菜闪过脑海,她饥肠,正准备开列菜单,没想到石敢当竟又补上一句。
  “一会儿等汤熬好了,我就煮给你吃。”
  又是这什么劳什子汤!
  饥火加上怒火,让她气得翻脸了。
  “不过就是一锅汤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非要你成天顾在这儿?!”她嚷着。
  “这是龙姑娘要的汤,她说——”
  这下子,连醋火也来凑热闹了。
  “龙姑娘说、龙姑娘说!”茵茵气得直跺脚,差点想冲上去,一脚踢翻那锅汤。“你成天就只会说龙姑娘说、龙姑娘说,既然你那么听她的话,干脆趁早休了我,然后去娶她作老婆算了!”
  石敢当杵在原地,被她的“三味真火”轰得焦头烂额。
  “但是——”他认真的想解释。
  “但是什么?”
  “我不想娶她。”他认真的看着她,那诚挚的态度,仿佛糖一定是甜的、盐一定是咸的,而他的妻就一定会是她,绝对不作第二人想。“小茵,我只想娶你。而我也已经娶了你。”
  茵茵心头发烫,逞强的哼了一声。
  “贫嘴!”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急着辩驳,只差没把自个儿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噢,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笨得如此让她心魂酥软?
  她心儿怦怦乱跳,只觉得脸儿烫热,几乎要在他的注视之下,像块糖般融化了——天啊,一定是厨房太热了,才会让她开始胡思乱想!
  茵茵咬着红嫩的唇,转身就想离开,远远的躲回屋里去。但是她才刚剧一挪动,小手就被他牢牢握住,包入宽厚的巨掌里。
  “作什么?”她问道,瞪着那锅汤,没有看他,不想让他瞧见自个儿泛红的脸。“你的汤熬好了吗?”
  “没有。”石敢当低语,却不肯放手。“陪我一下。”
  男人的温度,从两人交握的双手,热烫烫的烧过来,把她的脸儿烘得更红润。她愈来愈热,愈来愈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烫得就像要着火似的。
  厨房里油烟乱窜,各种气味飘散在空气中,而她的所有感官,却都被身旁的——人霸占了。她留在原地无法动弹,觉得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一切一切,彻底击溃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茵茵瞪大双眼儿,注视着他熬汤时的专注模样。
  炉火很烫,而他的手更烫。
  某种骚动在体内萌芽,她无法转开视线,只能无助的看着汗水浸湿了他的黑发,再沿着方正的下颚滑下,滴落在强壮的颈项,顺着他黝黑的身子,滑过光裸的胸膛,消失在他精壮的腰间——
  她开始觉得饿了。
  只是,那种饿却与食物无关,像是一个被隐藏多年的胃,直到如今,她才发现它的存在。
  奇特的饥饿感,像江河溃堤般流泄,冲刷过她的身子,让她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红唇中逸出低吟。
  石敢当闻声回头,还以为她是热坏了。
  只是,当他的视线接触到那双茫然饥渴的眸子时,男人的本能让他立刻明了一切。
  高大的身躯震动,积压许久的欲望,因为她的表情而濒临失控。
  “等一下。”他勉强挤出这三个字,被与生俱来的强大责任感,与饥渴的欲望同时折磨。
  等、等什么?
  茵茵茫然的看着他。
  等吃饭吗?
  不不不,她心里有数,从他刚刚看她的那一眼,她就隐约能猜出,他要她“等”的,绝对不是食物——
  “我等不及了!”她冲口而出。
  有股热流在她身体里流淌,让她虚软、让她难受,让她比那锅沸腾的汤更灼热。
  那简单的几个字,几乎要杀死他!
  “再等一下。”石敢当从牙缝中进出这几个字,向来温和的表情,因为苦苦克制而变得狰狞。火光与欲望,同时在他眼里跳跃,强壮的肌肉紧绷着,仿佛蓄势待发的猛兽。
  茵茵热得有如火焚,她难受的喘息,本能的探出小手,轻触他汗湿的宽阔背部。
  他的身子好烫,但是烫得让她好舒服。她轻叹了一口气,压根儿忘了四周还有其他人,她依从那股快要烧坏她的欲望,把小睑贴上他的背,像猫儿般轻轻摩擦。
  “石敢当——”她低语着,感觉他在她的触摸下剧烈颤抖。
  汤锅熬啊熬,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总算接近完成。石敢当双手持布,举起滚烫的陶锅,小心翼翼的将鱼汤倾倒入一个瓷碗中,那身黝黑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纠结紧绷着。
  价值连城的鳝龙鱼,被熬成一碗醇润如乳的汤,换作是平时,茵茵肯定老早把汤夺过来,一口喝进肚子里了。
  但是,现在的她,连看都不看那碗汤一眼,凄迷的水眸里,只容得下那个煮汤的厨子。
  石敢当持勺舀盐,搁进鱼汤,试过滋味,才扬手示意,让守在一旁的小丫鬟把汤端走。
  然后,那双黑眸终于望向她。
  “好了。”他紧绷着吐出两个字,把她揽入怀中,接着就旁若无人的抱起她,穿过吵杂的大厨房,用最快的速度往他们的院落奔去。
  有一把火在她身子里烧着。
  茵茵完全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回到院落里,又是怎么回到那张雕花架子床上的。
  她愈来愈热、愈来愈饿。热得想褪下全身的衣裳,饿得忍不住张开唇儿,在他黝黑紧绷的身躯上,小口小口的咬着——
  石敢当全身颤抖,握住她的大手,却仍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在发抖。”他困扰的低语,放开她的肩,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儿,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她,带着无比的慎重,以及狂烈如火的欲望。
  他的诚实,让她忍不住微笑。
  “我也是。”茵茵用同样的音量回答。
  他注视着她,还在迟疑,就像是一个饿得太久的人,不敢相信眼前会突然冒出一顿丰盛大餐。
  “小茵,你——”他双眼发亮,急切却又迟疑,口拙得不知道该怎么确认,一时之间又急得脸红脖子粗。
  她再也没有戏弄他的心情,小手圈住他的颈项,慷慨的给予答案。
  “我要你。”
  石敢当大声呻吟,薄唇落到她的唇上,温柔笨拙的吻她。
  两人的唇紧贴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像口渴似的吮着彼此的嘴,品尝对方的舌尖与唇瓣。
  “嗯——”她陶醉的轻吟,感觉到他的嘴轻柔的舔着她,那湿润而温暖的感觉,像是一张销魂的网,把她深深拉了进去。
  高壮的身子俯向她,却小心的没有压住她,粗糙的掌在绸缎上游走,爱抚着她的粉嫩丰盈,再悄悄探入肚兜里。
  快感像闪电般窜过她的身子,她埋在他的颈间颤抖,咬着他颈间的一束肌肉,听见他喉中响起闷闷的男性咆哮。
  她本能的知道,那代表了他的愉悦,就像是当他的唇舌,挪移到她的颈间舔吻,她也会不由自主发出的娇声轻喊。
  他们都笨拙,但体内有把火焰,自然而然的教导他们该怎么作。
  石敢当褪下她的衣裳,庞大的身子慢慢往下挪移,吻过她的太阳穴、她柔软的喉、嫩白的胸,阵阵的温存,让她魂销骨酥。
  只是,当他的唇继续下移时,她不由自主的惊慌起来,软嫩的小手慌忙的遮掩。
  “不要——”
  “要。”
  “不——我、我——”她从没想过,他会、他会——
  “要。”
  他不肯罢休,轻吻着她的指,坚持要尝尽她的滋味。
  当石敢当的舌,吻进她最稚嫩的部位,她颤抖的拱起身子,因为那种感觉而啜泣,紧闭的眼儿渗出狂喜的泪。
  就算是这一刻,床铺着火烧起来了,她也只能瘫软在他怀里。
  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刺激,让她像是跌进烈火中,又像是沉进冰水里,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随由他摆布。
  高大的身躯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又回到她身边。雕花架子床往下一沉,因为他的重量而摇晃,她迷蒙的望着他,心甘情愿的躺在他赤裸的身躯下,如一朵花儿般,为他舒绽柔润的花瓣——
  啊,原来,又大又硬的,可不只是他的拳头——
  “疼吗?”石敢当悬宕在她身上,咬着牙克制,巨大的欲望抵住她腿间春潮沛涌的那一处。
  她无助的低泣,因为那种亲昵而颤抖,双手却把他圈得更紧。
  饥渴愈来愈迫切,她无法忍耐,主动拱起纤腰,妄想容纳他的全部。
  石敢当低吼一声,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胯下热烫的欲望冲入她的柔软。她疼痛的哭叫,全被他悉数吞下。
  “啊——”痛楚一闪而逝,紧接着是难以承受的饱满、火热,以及更多更多的饥渴。
  “小茵。”他低唤着她的名字,注视着那双湿润的眸子,以狂风暴雨的力量,在她体内奋力冲刺。
  浪潮在她身子里堆叠,她在石敢当的冲刺下婉转娇吟,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修长的腿儿环紧他的腰。
  雕花架子床也因为强大的冲刺力道,剧烈的摇晃着,有某些东西掉了下来,但他们沉醉在彼此怀里,根本无暇分神。
  当她体内的紧绷,累积到最高点时,石敢当开始长而有力的冲刺,每一下的重探,几乎要檮碎她最柔软的核心,让她娇吟得近似哭喊。
  虚弱娇软的轻吟,逸出她的唇。她紧缩着花径,感受到他愈来愈有力的冲刺,将她送上了云霄之顶——
  第七章
  天色微明,宅院外开始有人走动。
  精巧的院落内,衣裳被扔得到处都是,从花厅一路散落到卧室,一件红绸金丝肚兜就挂在床边的茶几上。
  茵茵刚睁开蒙胧睡眼,就看见那件贴身的兜儿。
  咦,贴身的衣物怎么跑那么远,难不成她昨晚是光溜溜的——
  睡意未消的粉脸,瞬间变成红苹果,昨夜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全涌进她的脑中,过度鲜明的欢爱画面,让她羞得躲进被子里,赤裸的娇躯又开始发烫。
  被褥里还留着余温,以及一股熟悉好闻的气息,茵茵探手在被褥间滑动,确定偌大的床铺,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慵懒的舒展身子,最娇嫩的那处,传来些许的酸疼,再度让她想起,石敢当昨夜对她的所作所为。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舌、他的——
  噢,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粉嫩的脸儿染透娇红,茵茵咬着微肿的唇: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子,甜得要惹蚂蚁了。
  床边传来动静,她掀开锦被,看见他衣着整齐,正襟危坐的守在一旁,紧张的等着她醒来。瞧见那张粗犷的大脸,她心头一软,慢吞吞的把烫红的脸儿,从棉被里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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