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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成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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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伯要的是祖师爷爷给我爹的那本书?”练绝惊愕地瞠大了眼,总算明白君傲天要什么了。
  “对,我爹说祖师爷爷故意瞒着他,将武功秘笈交给了师叔,他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没有将武功秘笈拿到手,一窥其中奥秘,他是绝对不会死心的。不过你不能真的把书交给我爹,我了解他的性情,不管你有没有把书交出来,他最后都不会留活口,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她最害怕的是爹会等不及,也不再执着非要得到武功秘笈不可,而是直接杀了练绝泄恨。
  练绝摇头长叹了口气,君傲天的野心、想望,在他看来,全都毫无意义。
  “怎么了?”看见他叹气,君若兮一颗心悬吊着,极为不安。
  “那本书根本就不是武功秘笈。”
  “不然是什么?”
  “书上写的是祖师爷爷大半生游历江湖的趣事,因为祖师爷爷认为我爹和他老人家一样,喜欢四处游走,才会私下将书传给我爹,没想到师伯知情后,竟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正因为知晓两名弟子性情、喜好天差地别,书才会完全不考虑地赠予君傲天。
  “想不到我爹心心念念的武功秘笈竟是祖师爷爷手书的江湖趣闻,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就让他以为真是武功秘笈吧!”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吗?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竟是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江湖趣事,她觉得实在很可笑,也替爹感到悲哀。
  “为什么不对他说出实情?”既然不是武功秘笈,就该让君傲天早点明白,省得他再觊觎那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我爹一心一意认定那本书就是武功秘笈,就算你说得口沫横飞,就算你把书拿出来,他还是会认为你在欺骗他。”
  “但是你相信我说的,对吗?”她的全然信任,让他的心感到踏实。
  “当然,别忘了爱骗人的是我,可不是你。”她自嘲一笑。
  “看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练绝的神态看起来一点都不焦急,实际上内心正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她的伤得及早接受治疗才行。
  “不管我爹对你做了什么样的承诺,都别信他。”她提醒他,爹是老狐狸,为了得到不存在的武功秘笈,极可能许下一堆绝不会实践的承诺。
  “你放心,我会看着办的。”温柔的大掌轻抚着她柔细的发丝。
  “嗯。”两人有了共识后,她总算不必担心他会说溜嘴。一个放心之下,全身疲累地连动根手指都无力,眼皮沉重地就要合上。
  “闭上眼睡一觉吧,我就守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他轻吻了下若兮冰凉的唇瓣,要她放心入睡。
  “我要你陪我睡。”她不想他强打起精神,整夜睁大眼睛守在自己身边。
  “我不累,没关系。”练绝再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唇。
  “我就要你陪我睡,不然我也不睡。”她故意耍性子,娇蛮要求。
  “好,我们俩一起睡。”他抵抗不了若兮娇蛮的要求,怕她会为了他,强忍着睡意,加上自己也真的累了,不好好睡上一觉,怎么应付老狐狸。
  于是他倚靠着以大石砌成的冰冷的墙,让她的头枕在心间,两人的心跳相和、呼吸一致,一同坠入梦乡。
  第7章(2)
  当君傲天出现在地牢时,练绝立即清醒,充满警戒地看着君傲天傲然走来,身后跟随着于庆益等弟子。
  沉睡中的君若兮感觉到练绝忽然全身肌肉紧绷,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欲张牙舞爪扑向敌人,那紧张的氛围让她猛然清醒过来,顺着他锐利的目光,看见了她爹。
  “看来你们俩在地牢过得很怡然自得。”君傲天语带嘲讽,紧盯着见他出现,仍紧紧相拥的男女。
  在他眼里,君若兮不再是他的掌上明珠,而是背叛自己的敌人。昨夜他不仅翻遍她房间的每一寸,连她常去的花园亭台都找过了,但就是找不到武功秘笈,让他一口气怏怏不悦地卡在心口,整个人更加烦躁不耐。所以忙了整夜仍完全不想休息,直接来到地牢,追问武功秘笈的下落。
  “爹……”君若兮见他脸色阴沉,紧张的轻捏了下环在腰际的手臂,要练绝小心注意。
  练绝接收到她的暗示,反掌包裹住冰凉的掌心,要她别担心。
  “你背叛了我,没有资格当我的女儿。”
  君傲天冷哼一声,不悦抿唇,以下巴下令于庆益持钥匙打开牢房的铁锁,弯身进入牢房内。
  君傲天摆明不再视她为女儿,君若兮心里有了底,他们父女的情分恐怕是到此为止了。
  练绝保持原来的姿势,紧紧环抱她,希望透过自身的力量,让她不再因父亲无情的弃绝而感到悲伤。
  “我也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东西到底在哪里?快点交出来。”君傲天的声音深沉骇人。
  “昨儿个是女儿说谎,其实武功秘笈被练师兄藏在非常隐密的地方,除了他以外,没人找得到。”君若兮抢先回话,她想过了,只要练绝能离开地牢,到了外头应有机会逃离爹的箝制。
  “若兮!”练绝心急如焚地拉着她,听若兮这样说,就知道她想要让他藉机逃出去,那她该怎么办?
  难道为了他,被她爹关一辈子都无所谓吗?
  “我就知道你会撒谎骗我!你可真敢,竟害得我白白浪费一夜时间!”君傲天听她坦承说谎,又见练绝急忙唤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神情,料想武功秘笈果然还在练绝手里。
  “女儿知道错了,实在是昨夜女儿害怕得心神恍惚,完全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君若兮只怕练绝会走不掉,其余的什么都不怕。
  “是吗?练绝你怎么说?事到如今,你已成了俎上肉,是要死守着那本武功秘笈呢,还是乖乖交出?”君傲天不介意对练绝施用酷刑逼他交出,甚至在来之前,已交代于庆益准备好刑具,若练绝不听话,马上行刑。
  “我会交出来,但是我有个条件。”若兮要他走,但是他也有自个儿的打算,绝不会弃她不顾。
  “条件?你已成了阶下囚,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君傲天不屑地嗤之以鼻。
  “你可以选择不要接受我的条件,反正结果就是拿不到武功秘笈罢了。”练绝双手一摊,由君傲天自个儿选择。
  “是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君傲天沉吟了会儿才开口问。
  “你得让若兮离开,她想上哪儿都不能加以阻止,如此,你便能得到这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若兮有她的盘算,他也有他的,总之,她也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练绝!”练绝提出的要求,让君若兮心头又疼又酸。他真的很爱她,才会要爹先放了她,而将自个儿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们俩对彼此还真是情深义重哪!”君傲天冷笑着。“不过你似乎忘了,我稳操胜算,根本无须理会这种威胁,因为我早已掌握你最大的弱点。”
  君傲天话一说完,身形晃动,五指成爪暴戾地抓向全无防备的君若兮。
  练绝面对君傲天不敢掉以轻心,一发现君傲天神色不善,立即将君若兮推开,双手出掌挡下君傲天,不让君傲天有机会伤害她。
  被推开来的君若兮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过招,练绝受了内伤,不会是爹的对手,她担心他会再次受创,情急关心下不怕会再次惹恼爹,跟着跃入,与练绝联手对抗爹。
  “好个逆女!一心一意只为情郎,竟然敢对为父的出手!”君傲天见君若兮跟着出手,大为震怒,下手更加狠毒。
  “女儿不孝,只求爹您别对练师兄下手。”
  君若兮冀求父亲能收掌,她内力不足,经脉错乱,父亲一次次出手重击,使她气血翻腾,就快要承受不住。
  “若兮,你退开。”练绝心急大喊,一再挺身护在若兮身前,不让君傲天伤着她。
  “今日就算为父的亲手杀了你,众人听闻也会拍手叫好。”君傲天打不到君若兮,挌开练绝的右掌,翻掌屡次重重击中他心口。
  练绝心口遭到重创,身躯往后飞时,右腿乘机扫向君傲天的胸膛,重踹了下。
  “练绝!”君若兮见练绝的身躯往后飞跌,担心他会撞到石壁,加重伤势,心急飞跃拉住他,两人翩然落地。
  她这一紧急拉扯,扯痛了胸口的伤势,呕出一大口血来,双腿无力地跪坐在地。
  练绝见她呕血,五脏六腑痛得翻绞,跟着也呕出血,倒卧在她身畔。他想要努力提气跃起身,可气力用尽,连动根手指都很困难,仅能软弱无力地瘫在地上,遗憾霸刀被君傲天拿走,否则他不会输得如此难看。
  “你们两个都该死!”君傲天猝不及防被练绝狠踹一脚,不仅胸口隐隐作痛,还印有练绝的鞋印,碍于他的身分,不好捂着泛疼的胸口,可面子实在挂不住,于是恼羞成怒发出怒吼,右掌高举就要往练绝的天灵盖打下去。
  “爹,不要!”君若兮见状,强忍着痛,急忙转身趴在练绝上方守护,不让爹取他性命。
  “逆女!”君傲天见君若兮想为练绝挡下这沉重的一掌,双眸冒火,并未收回劲道,而是重重击向她的背脊。
  “啊!”君若兮的背脊受到重创,痛叫出声,脸色惨白,倒卧在练绝怀中,她的五脏六腑彷佛都移了位,魂魄似要飘离体内,痛楚难耐。
  “若兮!”练绝惊见她为他遭受重击,顾不得四肢百骸间不断叫嚣的痛楚,深吸了口气,硬是坐起身,呕出胸口积郁的热血,抖颤着扶起若兮,焦急的眼眸凝着她惨白的脸色,心神俱裂。
  君傲天神色漠然地看着君若兮受重伤的模样,对于背叛他的人,他从不手下留情,就算是自己的女儿也一样,她犯下大忌,会有这样的下场,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才是。
  “若兮……她是你的女儿,你再怎么生气,都不该对她下如此重的手,甚至是想利用伤害她来箝制我,惹恼你的人是我,你尽管针对我来!”练绝恼恨君傲天为了一本根本就不存在的武功秘笈泯灭人性。
  “你别说了。”君若兮害怕练绝会引来父亲更大的怒火,气若游丝地要他别跟爹硬碰硬。
  “正因为她是我女儿,我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她就得死!她错在不该三番两次出面维护你,你则错在不肯老老实实交出武功秘笈,若不想被我分筋错骨废去武功成为废人,最好赶快交出武功秘笈来。”君傲天给予最后的警告,他的耐性已达极限,不想再和练绝纠缠下去。
  “爹,练师兄是一时没想透,求求您不要。”
  君若兮耳闻父亲残忍的警告,知道他是认真的,硬撑着一口气挣脱练绝的怀抱,爬到父亲脚边苦苦哀求。
  “若兮,别这样。”练绝见向来心高气傲的她竟然为了他不顾自尊,跪下来哀求君傲天,心痛得恨不得被君傲天一掌打死,也好过她委屈自己,只为替他求得生机。
  “你现在倒是想要求我了。”君傲天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抬脚将她踢到一旁。
  “若兮!”练绝见若兮被踢开,想要走过去扶起她,可是身体受到重创,根本无力撑起双腿,只好拖着身躯爬向她。
  “你别管我。”君若兮怕得胆颤心惊、热泪盈眶,心里想的全是若爹真将练绝分筋错骨,废去一身武功,那简直比杀了他更让他痛不欲生,她绝不能让这样的惨事发生,绝对不行。
  “爹,练师兄会交出武功秘笈的,女儿也已经知错,会乖乖留在您身边,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我会心甘情愿嫁给『麒麟堡』少堡主,绝不会再生异心。”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哀痛滚落。
  “你是说真的?”君傲天睨着她,君若兮的话提醒了他,她与“麒麟堡”少堡主有婚约在身,他的确是需要她。
  “是,女儿发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再与练师兄见面。练师兄,你不会忍心再看我受苦吧,会带我爹找到武功秘笈是不?”君若兮拉着练绝的手臂,双眸盈满哀求,要他快快答应,不然真的会葬送在此。
  成串为他淌下的泪珠刺痛了心肺,练绝牙根咬得死紧,紧紧盯着若兮,知晓她的盘算,可他实在无法丢下伤重的她,实在无法……
  “练师兄,你快点答应我,带我爹拿到武功秘笈好吗?”
  君若兮扯着他的臂膀,要他快点头答应,他们俩都受了重伤,就算真能幸运逃出地牢也走不远,留下她才是最聪明、正确的做法,这是他唯一能够逃离地牢的机会,绝不能再有迟疑。
  “快点决定,我的耐性有限,再迟可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君傲天心里正雀跃狂笑,基本上练绝已在他掌握之中,答应带他拿到武功秘笈是迟早之事,不怕练绝会再拒绝。
  “好,我会带你爹去拿武功秘笈,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练绝痛下决心,他若仍坚持己见,不肯暂时抛下若兮,根本就没有救出她的机会。为了她,他会逃出君傲天的掌控,再回头带她走。
  她一定要等他,一定要!
  “我会的,你也是,一定要好好保重。”见练绝终于妥协,她放心地笑了。
  “你早点答应,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君傲天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心情愉悦。
  “在我带师伯去拿武功秘笈时,希望师伯能请大夫替若兮诊治。”练绝看向得意洋洋的君傲天,提出请求。
  “你这可是在恳求我?”君傲天得意挑眉。
  “是。”就算要他跪求君傲天,磕上十个响头,他也愿意!
  “若兮是我的女儿,且还得嫁给齐伯浚为妻,我自然会让她平安走进『麒麟堡』大门,你放心好了。”君傲天心情愉悦,没说出口的是,等练绝乖乖交出武功秘笈后,将成为死尸一具。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再让我为你感到痛彻心肺。”练绝不舍地以拇指拭去她那比南洋珍珠还要珍贵千百倍的泪珠,不放心地再次叮咛。
  “我会过得很好,你别再为我担心。”她依恋地将脸颊偎进他的掌心,楚楚美眸紧盯着他瞧,嘴角噙着美丽的笑靥,可泪水仍旧无法控制,不住流淌。
  “你们情话绵绵够了的话,可以走了吧?”君傲天等得不耐烦了。
  “若兮,我走了。”练绝柔声与她道别,想要站起身,可身上的重伤作祟,让他双腿无力支撑。
  君若兮惊叫了声,想要扶住他,可她同样无力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练绝软倒在地。
  “庆益,你负责扶他。”君傲天冷冷一瞥,练绝的伤势颇重,他根本不怕练绝会乘机逃跑。
  “是,师父。”于庆益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练绝出牢房。
  “师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会派人找大夫为若兮诊治一事。”练绝提醒君傲天。
  “我没忘,你,扶你师姐回房,再派人请大夫来为你师姐诊治。”君傲天命着身畔的弟子,藉此证明自己并未毁诺。
  “是。”领命的弟子小心翼翼扶起君若兮。
  分手前,练绝与君若兮脉脉不语,深情凝望彼此,练绝以眼神示意她一定要等他回来带她离开。君若兮为了让他放心,绽出最为绝美的笑靥,几不可闻地微微颔首,然后偷偷在心里向苍天乞求,让他能顺利逃离。
  第8章(1)
  天际乌云密布,豆粒般的大雨倾盆而下,一艘船在波涛汹涌的江上漂荡,船家穿着蓑衣,严肃谨慎地掌舵,就怕一个不小心撞上沿岸的山壁翻覆沈没。
  “呕——”于庆益脸色发白趴在船舷不住干呕,五脏六腑因这场突来的大雨翻绞,狂吐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君傲天的脸色同样难看,但碍于自己是威名远播的武林盟主,不好当着小辈的面捧腹狂吐,所以故作镇定,尽量不去看惹人头晕目眩的滚滚江水。
  “师伯的定力与修为果然非常人所及,呕,这样大的风浪还能犹如身处平地,教人打从心里佩服。”练绝在呕吐之余,不忘语带嘲讽地赞许君傲天。
  君傲天睨了他一眼,本想开口回应,但怕这一开口,会形象大失吐得满地都是,所以紧抿着唇一个字都不肯说,无奈地看着这场狂风暴雨,心想何时才会到张家口,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武功秘笈。
  “师父,您还好吗?”于庆益以虚弱的声音痛苦地问道。
  “嗯。”君傲天强忍下涌上喉头的秽物,应了声。
  这回为了不引人侧目,他仅带着于庆益,挟持练绝,轻装简骑地出门,一路走来,许是练绝身负内伤;许是练绝已认清事实,所以非常安分守己。他们三人来到江边搭上渡船要到张家口,天色仍旧晴空万里,岂料船在江上航行没多久,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紧接着便下起倾盆大雨,变化之快,教他措手不及,也被船摇晃得五脏六腑像是全移了位,难受不已。
  大伙儿原本待在船舱内,但因为船颠得厉害,于庆益吐了整地,弄得舱内充满酸腐味,君傲天在无法忍受下出了舱,于庆益与练绝见状也跟着走出来。
  君傲天见江上风雨大作,他们又是一叶孤舟在江上载浮载沈,笃定伤重的练绝没有外援,况且心头记挂着若兮,断然不可能跳江,选择与她天人永隔,所以便放任练绝随意趴吐。
  练绝坐在甲板上,任由狂风暴雨将全身打湿,特意摆出气息奄奄倚着船舷狂吐的模样,藉此削减君傲天的戒心。
  这里时常阴晴不定,江上不是弥漫浓雾、视野不佳,便是倏地下起倾盆大雨,所以沿岸人家都说这条江就像女人一样善变,永远教人摸不着头绪。
  是以当君傲天要他带领取出武功秘笈时,他立即想到要将君傲天引来这条江,一来他六年前被若兮刺了一刀后,便来张家口养伤,因此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二来他水性佳,虽然身负重伤,可是为了若兮,他愿意和老天爷赌一把。
  练绝眼眉低敛,状似痛苦地拖着身体半瘫挂在船舷,悄悄觑着四周动静,等待最适合落水的时机出现。江面上风大雨大,视线不良,自己若落入江中,君傲天绝不会冒险下水抓他,届时他顺着水波而流,再想办法上岸,找个地方暂时躲藏。
  “呕!师父,弟子……”于庆益不停地呕出酸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浑身不舒服的君傲天皱拧了眉,十分厌恶于庆益说着毫无意义的话。
  “师伯,我瞧于师弟是快挺不住了。”练绝语气虚弱地嘲笑道,这于庆益跟在君傲天身边助纣为虐,不是个好人,是以他完全不同情吐得七荤八素的于庆益。
  “呕——谁、谁说我……呕……我挺不住?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受了重伤,需要我……呕……一路搀扶,呕!依我看来,你比我惨上千百倍……”于庆益气不过,出言反讥,结果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不停呕着酸水,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凄风苦雨使君傲天心情沈郁,不理会他们两个五十步笑百步,拚命想稳住自己,别像于庆益一样吐得惨兮兮,颜面尽失。
  “船要撞上水中礁石了!大伙儿小心!抓牢!”一波江水打来,使船偏离了原本的方向,船家扬声大喊,双臂火速转舵改变方向。
  “什么?”君傲天瞪大了眼,气守丹田,双腿站稳,双臂牢牢抓着舱门。
  就是现在!练绝脑际灵光一闪,趁着船家急忙转舵,船身在江面上大转弯时,放任身躯急甩而出,在强风豪雨中扑通一声落入江中。
  “可恶!”君傲天见练绝落水,恼怒咒了声,却不敢出手拉人,怕自己也会跟着陪葬在江中。
  “啊!”同一时间于庆益亦被狠狠抛出,急呼求救。“师父!救我!”
  君傲天神色漠然地看着于庆益紧接在后落入江中,这些年于庆益的确是他得力的助手,不过并非不可取代,死了一个于庆益,他可以再利用其他弟子办事。
  最令他恼恨的是练绝落了水,等同于和武功秘笈说再见,不过,好险练绝受了伤,绝对不可能自波涛汹涌的江中逃出生天,是以他全然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练绝传扬出去,毁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名声。
  至于武功秘笈,他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弃,练绝说把武功秘笈藏放在张家口,既然他人已来到这里,没理由不到张家口走一遭,老天爷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绝对会寻得蛛丝马迹找到武功秘笈。
  练绝在狂风骤雨中落入挟带滚滚黄泥的江里,身上的伤成了最大的负累,身躯在江面下翻腾挣扎,几次感觉就要沉入江底惨遭灭顶,于危及之际,若兮的身影浮上脑海,让他增添不少力气抵抗滔滔江水。
  几番垂死挣扎、险中求生后,练绝终于浮出水面,他不晓得自己被江水带到何处,仅知放眼望去,不见任何船只踪影,想来已成功脱离君傲天的挟持。
  接下来更重要的是,他得想办法活下来,救出被囚禁在君家庄的若兮。
  “若兮……若兮……”练绝在风中、在雨中,在生死一线挣扎中,一遍又一遍撕心扯肺地呼喊她的名字。
  每呼喊她一回,就增添不少气力;每呼喊她一回,就知道他能活下去。
  教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正在等他,假如他死了,等于是断绝若兮的活路,就算身上的伤让他气息沈窒到快喘不过气来、就算波涛汹涌的江水残忍的一次次要吞噬他,为了心爱的人儿,他仍要活下去——
  眼一瞥,发现江面上有块浮木,练绝立即攀抓住,然后随波逐流,任由滔滔江水带着他疲累的身躯离去。
  一个月后。
  君傲天风尘仆仆回到君家庄,连梳洗的兴致都没有,便疾步往“朝露阁”而去。
  “庄主。”正将煎好的汤药端给君若兮喝的拾月见君傲天出现,立即屈膝一福,入庄多年,未曾见过庄主脸色如此阴沉,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坐在软榻的君若兮见父亲归来,马上放下手中的药碗,往父亲身后看去,不见练绝身影,暗自揣测练绝应当是已顺利逃走了,不然她爹不会如此生气是不?
  “下去。”君傲天低喝。
  “是。”拾月立即退下。
  君傲天怒气勃发地在君若兮面前来回踱步,他有满肚子的怨气等待爆发。
  此次为了有充裕的时间拿到武功秘笈,君傲天特地以若兮染病,向“麒麟堡”延迟婚期,好让他在顺利取得武功秘笈后,能够心无罣碍地回来筹备若兮的婚礼,孰料途中竟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简直快把他给气死了。
  父亲不说话,君若兮就不主动开口,她屏气凝神等待父亲率先打破沉默,告诉自己练绝已经逃出他的手掌心。
  “练绝死了!”盛怒中的君傲天直接对她投下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君若兮心头一震,不确定是否自己耳背听错了,她努力扯动嘴角,想要笑着告诉自己,爹正说谎骗她,她可不能傻傻上当。
  “我说练绝死了!”君傲天忿忿扬声道。
  “不可能,他怎么会死?我不相信。”练绝死了这四个字如钉子般重重敲进她的心口,痛得心魂差点飞了。
  练绝怎么可能会死?他应该要如她冀求的,早就逃出爹的魔爪了啊!莫非爹发现这是场骗局,震怒之下便出手杀了练绝?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你以为我就愿意吗?他一死,我根本就没法拿到武功秘笈,我问你,他有没有告诉你,究竟将武功秘笈藏放在张家口哪个地方?”君傲天逼问着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就快要昏过去的君若兮。
  原以为张家口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练绝将武功秘笈藏在那儿,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他渡过翻腾的江水,好不容易抵达张家口,向人打听有关练绝的事——
  在张家口江边讨生活的人都对他的癫狂与落拓深具印象,指引君傲天到练绝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当君傲天找到那栋布满蜘蛛网、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小屋时,欣喜若狂,料想他定能在那栋狭小的屋舍找到武功秘笈。
  可事实却不然,君傲天遍寻不着武功秘笈,烦躁至极的他再次向人打听练绝曾到过哪些地方,一一仔细翻找后,结果仍旧相同,最后只好失望地空手而返。
  “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告诉我藏在哪儿。爹,求求您告诉我,练绝是怎么死的?”君若兮悲伤地拉住父亲的衣袖,求一个答案。
  “他被抛入江中溺死了。”君傲天烦闷地甩开她的手,给了个简短的答案。
  “为什么会被抛入江中?”被推拒开来,君若兮软坐在榻上悲伤追问。
  “当时狂风暴雨,船在江上颠簸翻腾,差点撞上江中礁石,练绝和庆益都被抛出船外,落入江中,唯独我备受上天眷宠。”君傲天话中带着浓浓的骄傲,庆幸着自己的好运。
  “怎么会遇到狂风暴雨……为何会这样……”君若兮凄然呢喃,钉在胸口的钉子一寸寸往下深扎,痛得她喘不过气来,眼泪盈在眼眶。
  猛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君若兮茫然地望着父亲,望着那曾经让她敬爱、以为会疼爱她的父亲……此刻父亲双手沾染练绝的鲜血,刺痛了她的双眼,对父亲仅存的微薄的敬爱,也因练绝的死,消失殆尽。
  “张家口那里的人说那条江经常如此,在天候万里无云时上船渡江,于途中遇到狂风暴雨或是浓雾密布都是寻常之事,溺死在那条江尸骨无存的人不计其数,练绝和庆益不过是其中之一。”君傲天无情地道。
  第8章(2)
  君若兮瞪着一派无事、还在为根本就不存在的武功秘笈惋惜的父亲,为此感到悲哀,爹只懂得爱自己,爱权势、名利,连从小就入门拜师学艺的于庆益溺死在江中,他也无关痛痒,为何能如此狠绝无情?
  “假如不是爹太过执着得到武功秘笈,练绝不会死,大师兄也不会死!如果我当时也一同前往……且被抛入江中,爹,您也会同样舍弃我吧?”君若兮冷冷地看着父亲。
  “你并没有一同前往不是吗?别闲着没事净问些没有发生的事。”君傲天拒绝回答,事实上答案显而易见,只是他不愿亲口说出罢了。
  若兮的指责惹得君傲天十分不快,若非与“麒麟堡”结为亲家一事势在必行,缺不得她这最重要的新娘,他早出手教训她的桀骜不驯了。
  “呵,假如是我和武功秘笈同时被抛入江中,爹您一定会奋不顾身抢救武功秘笈是不?”孰重孰轻,再清楚不过了,一直以来她仅是爹用来达成目的利用的工具罢了。了悟之后,君若兮感到非常疲累,苦涩一笑,颊面上满布泪痕。
  练绝,她的练绝,真的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吗?她哀伤欲绝双手抱膝,脆弱的前后摇晃,拒绝再看向父亲那张可憎的脸孔。
  “既然你不晓得武功秘笈藏在何处就算了。”君傲天重重哼了声,甩袖离去,免得留下来与君若兮产生更多冲突,忍不住出手教训她。
  父亲一走,君若兮颊上涕泪纵横,哀戚地嚎啕大哭,发泄心中的不甘与不愿。
  “你怎么能抛下我不管?你怎么能?!”向来抛下他的人是她,这一回他怎能抢先一步不要她?
  可知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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