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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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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盘腿坐下,她在他身前跪下,拆去他缠绕肩膊染血的长条布巾。
  他每天都将伤口弄得裂开,让她担心他的伤、水远也不可能有结疤痊愈的一天。她很想叨念他,却清楚说了也没用,他身上处处是一些本该痊愈得更好的旧伤疤,摆明了他不是一个行为良好的病人。
  更何况……他今天的伤会裂开是为了救她……抚触着他肩上的刀伤,她只觉得心中既甜又苦。
  救她呢……
  好像是在作梦一般,没想到他竟然会担心她。
  感觉泪又要涌上眼眶,她急忙垂下眼睫,怕让他见到她眼中的泪光。
  一个人怎么能既残忍又温柔呢?
  如此极端的行为,却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她爱他呀……
  替他上着药,她的手几乎颤抖起来,一颗心纠结疼痛着。
  她是如此绝望的爱着他……
  有一瞬她好想他忆起,下一刹那她又怕他记得。
  一直以来,她以为那千年如一的沙漠是地狱,现在才晓得那时思念的痛苦根本不及面对他的万分之一。
  “哭什磨?,”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才猛然发现泪还是滴了下来。
  她窘迫的撇开脸,他却伸手将她的脸扳回来。
  她抬手遮住自己泪湿的脸,他却再度伸手拉开,着恼的问:“有什么好哭的,”
  炎儿轻咬着下唇,低垂着眼无声掉着泪。
  “别哭了。”他命令着。
  她试着止住泪水,可惜没用。
  他火大的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她一僵,却还是扬起沾着泪珠的睫毛。
  看见她那双染着深深哀愁与绝望的眼,他的心为此震颤着。
  她温柔的替士兵换药的身影闪过,她专心地替大伙写家书木简的景象晃过,她笑着和军犬玩闹在一起,她亲切的帮不懂针线活的士兵缝补衣裤,她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像不沾尘世的仙子,给予需要的人温暖……真实的她、梦中的她、开心的地、悲伤的她……就在此刻,他知道自己早已深深陷落,着迷于她称不上绝美的面容,着迷于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那如醇酒般香浓的温柔。
  “该死的你。”
  他诅咒一声,终于顺从了自己打一开始见到她的欲望,将她揽进怀中吻她。
  那熟悉的感觉像是他早已吻过她千百遍。
  黑发、雪肤、红唇,她的一切围绕着他、纠缠着他,彷似地狱之火般烧灼着他,但他却甘之如饴。
  他扯开了她的衣带,打翻了药罐,一把将她抱上床,褪去她薄弱的衣裳,在她身上烙下印记。
  她泪如泉涌,却没阻止他。
  他停下了动作。
  “别哭。”他说,捧着她脸的大手温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
  她的泪仍在流,却淡淡笑了,明知道让他继续下去,等他发现一切一定会更恨她,她却无法拒绝。
  “别哭……”他细细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她揽住他的颈项,带泪回吻他,为这绝望的爱情。
  在那一刹那,他知道她是他的,注定就是他的,仿佛他出生到这世上,就是为了要遇见她……清晨在他怀中醒来,一直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如今,她在他怀中醒来了,却知道她已泥足深陷,把自己又往绝望的深渊更推进一步。
  他会恨她的,她晓得。
  但在此刻,她宁愿欺骗自己。
  轻抚着他严峻的脸庞,她知道自己其实是自私的,自私的想贪恋他的温柔,自私的想让他发现一切,自私的……不想让他忘记自己……她抚过他的眉时,他醒了,眼未睁,搅着她的手已将她拉得更近,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
  她的手抚过他的耳,穿过他浓密的黑发,轻攀着他的后颈,珍惜着这亲匿温存的一刻。
  “我从没睡超过寅时。”他亲吻着她的肩窝,在她耳畔哑声说。
  “你压力太大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揉抚着他的后颈。
  “我小时体弱多病,总是怕睡太久会醒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卸下心防,但这些话就是很自然的说出了口。
  只怕不只是这样啊,他大概是被封印过久,转世后纪亿虽逝,魂魄却记得。
  心疼他受的苦,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即使内疚不已,她还是强迫自己开口,“看不出你会有体弱多病的时候。”
  他曲起手撑着脑袋,抚开她芙蓉颊上的发丝“你不知道吗?我娘将我的名字取名为去病,就是希望这名字能让我不再生玻”
  “有用吗?”
  他扯扯嘴角,“十二年后才有用。”
  轻抚他唇角的疤,她幽幽的问:“你会怨吗?”
  “没那种时间。”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我忙着杷身体养好。”
  “你……过得快乐吗?”她抬眼看他,逼自己问。
  “为什么问?”他挑眉。
  “我想知道。”她扯出一抹微笑。
  “我不知道快乐是什么……”他凑到她面前,抚着地的脸、贴着她的唇,哑声说:“你教我吧。”
  他深深吻了她,直到两人喘不过气来,外头响起晨操号角声。
  他又吻了她一下,才翻身起床,套上衣袍,却未发现在他背后的她,眼底所彰显的温柔与……绝望……
  第八章
  “你做了什么让他看起来这么高兴?”
  铁英站在炎儿身边,纳闷的看着不远处精神奕奕和士兵操练的将军。
  “没……没有呀……他哪儿看来像高兴了……”瞥了眼那一脸严酷的霍去病,炎儿脸一红,头低低的继续用力捕着蒲扇,熬煮汤药。
  “嘿,自从两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可是有许久没见过将军会亲自下场和弟兄们做搏击训练了。瞧,他一副很痛快的样子,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二十名士兵,真不愧是我朝首屈一指的大将军。”
  “他不该上场的,他的伤一直没好。”她咕哝着,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在校场正中的男子,他正好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对个正着,他脸上表情像是在瞬间一亮,嘴角噙着微笑,偷看被他逮个正着,她悄脸更红,慌忙又低下头来。
  看出她的窘迫,铁英露齿一笑,“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想说也行,无论是什么你只要继续就是了。”
  她的脸更红了,拿起熬药的陶壶,站起身朝南营的方向走去,还不忘结结巴巴的对跟在一旁的铁英抗议,“你……你你不要胡说……”
  不过,当然只换来他爽朗豪迈的笑声。
  她羞窘地急行匆匆,一张俏脸火般的烧烫,一路上,经过的士兵纷纷向她打招呼,她只能频频对大伙点头。
  “夫人、夫人!”突地,一声叫唤传来。
  她愣了一下,看着那向她跑来的大兵,好一会儿才顿悟他是在叫她。
  “夫人,咱们大伙都听说了,你路上轻车简行没多带什么。”那大兵笑眯眯的将一个小布包交给她,“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挺实用的,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别嫌弃。”
  炎儿一脸茫然的接下小布包,大兵对她行了个礼就又匆匆走了。
  她眨眨眼,有些迟疑的问身旁的铁英:“余副将,呃……他刚刚叫我什么?”
  铁英尴尬的笑笑,才道:“这个……因为你待在将军的营帐,总得找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你说的?”地瞪大了眼。
  “不是。”他这回答可快了,赶忙道:“是大伙自行推演的。一开始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有人说你是将军的情人,有人说你是将军的未婚妻,有人说你是将军的青梅竹马,然后有人这边加一点、那边加一些,给果谣传到最后就变成你是将军青梅竹马定了亲的未婚妻,因为担心将军,所以从京里跑来找他……”
  他哈哈干笑而声,“你知道,这解释了一切,从你第一天被一脸火大的将军扛回来,到你住在他营帐里,然后虽然他对你很生气,不过显然却有些拿你没办法,后来他又特地赶去救你,这些点点滴滴加起来,大伙越想越觉得这解释可信,就把它当成真的了。”
  她杏眼圆睁、小嘴微张,顿觉有些哭笑不得,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认命的道:“他……我是说你们将军知道吗?”
  铁英咧嘴一笑,“你说呢?”
  她看着一脸开心的余副将,突然觉得头痛起来。
  “你们没想过要解释吗?到时候我离开了,你们要怎么说?”
  她想走?铁英挑起浓眉,虽然他不认为将军会让她走,不过他还是微微一笑道:“什么都用不着说,没人有胆子敢问他的。”
  “呃……”她苦笑,说得也是,想想也知道,依他那臭脾气,有人敢问才有鬼。
  小布包里,有一把铜镜、一支梳篦、一支玉雕的簪子,和一些胭脂花粉。
  她知道这些东西定是他们到城里去的时候,顺便带的,真的不是什度贵重的东西,却十分让人窝心。
  “哪来的?”
  霍去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首看他无奈地微微一笑。
  “算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他一皱眉,心知肚明一定又是那些受过她救命之恩的士兵送来的。
  “他们要是再送东西来,这帐篷就快堆不下去了。”他微蹙着眉,哼声说。
  “你不高兴?”她开口,语音细柔,“我退回去好了。”
  “不用。”他转身走到屏风旁卸下护甲战袍,嘴里虽然说不用,口气却摆明了他很不爽。
  看着他那副颇为不悦的模样,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的上扬。
  她走上前帮他,低头解开那些环扣绳结,边柔声道:“他们是好意。”
  他抿着嘴,不吭一声,只是压住了她解环扣的小手。
  炎儿抬首,不解的瞧着他。
  他盯着她看,几次想开口,但那些字眼却只在喉间打转。
  其实不是气她收下,也不是火那些士兵送她东西,只是方才见她瞧着那些姑娘家会用到的小东西时,那有些感动的表情,他只恼自己没想到。
  “怎么?”看他蹙着眉好像想说什么,她轻问。
  他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手,让她继续帮他解扣,眼底却藏着焦躁。
  他不说,她也没再问,替他脱下了肩甲、护手、战袍,她一时忘了这特制的衣袍很重,差点让那重达数斤的铁衣砸了脚,不过,当然他抓住了,轻轻松松的将那不是人穿的东西挂到木架上。
  “你天天穿这种东西,伤是不会好的。”她蹙颦着眉,担心的说。
  他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只将她搂进怀中,低首吻她。
  一灯如豆,微弱的灯火持续亮着。
  风飒飒响着。
  夜,深了。
  她梳着长发,黑爰如丝、如缎。
  “我喜欢你的发。”他说。
  她回首,他不知何时已坐起了身,灯火在他伟岸的胸膛上形成了阴影,他伸出手,拿过她手上的梳篦。
  有些微讶,但她没坚持。
  他梳着地的发,极其轻柔的,然后撩起一缯黑发,凑到鼻端嗅闻。
  “我梦过这个。”他声音沙哑,眼神幽暗。
  心一悸,炎儿屏住了呼吸,不敢看他。
  “梦中你也在梳发,在一处森林里的泉水边,泉上弥漫着淡淡的白雾,阳光穿林透叶,你像仙子一般,哼着小调,对我微笑……”他蹙着眉,有些不解那梦境为何感觉如此真实。
  “你也帮我梳发吗?”她扯出一抹笑,语音却有些虚弱。
  “对。”他凝篁着她,伸手触碰她额间的那块水玉,“不过梦中的你没有这个。”
  “然后呢?”她极力维持将近破碎的微笑,心在颤抖着。
  “我吻了你……”他的手指从额间沿着她细致的容颜缓缓滑下,抚着她的红唇,“然后你哭了……”
  而且你说你爱我。
  他眼神幽暗,将后面这句藏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作这个梦,是因为他渴望她吗?因为他希望能听见她说那句话吗?
  “为什么哭呢?”她笑问,藏在衣袖里的手,因为用力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我不知道。”梦中那股莫名的躁郁又攀上心头,霍去病哑声反问:“你说呢?”
  “怎么问我……”笑容快撑不住了,她垂下眼睫,柔声道:“那是你的梦呀。”
  “是吗?”他抬高她的下巴。
  “不是吗?”逼不得已回望他,她粉唇轻颤着,觉得心快碎掉了。
  他沉默着,久久,才喑哑地道:“或许吧。”
  他低首吻她,像在梦中一般。
  那场绮丽、狂乱、迷离似的梦呀……。
  她跑着,赤着脚、喘着气,拚了命的跑着。
  灼热的空气,好似一把火在她胸中燃烧,她喉咙发干,却不敢稍稍停下。
  人呢?人呢?
  她慌张的在大街上寻找,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她再跑,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奔跑寻找着,在这有如空城一般的大街小巷里寻找人们的踪影,直到她终于听见人声,循声在城外看见了人群聚集。
  她冲了过去,远远的,就见到那丈高的木制高台,有一瞬,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见了那把刀。
  刀,反射着艳阳金色的光芒。
  那耀眼的金光是如此刺目,刺得她看不清一切。
  跟着,一切,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喧哗的人声不见了,围观的人群不见了,周道的景物不见了,只剩下被上了手铐脚镣的他。
  高台上的他是如此的狼狈,却仍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狂妄。
  身后的人逼他跪下,他不肯跪,只咬牙愤恨扫视着周遭。
  不敢说那不是梦,她心痛得无法自己,只能紧紧抱住他,哭得肝肠寸断。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霍去病既感动又觉得好笑,也心疼地被吓坏了的模样,胸中有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在发酵。
  “傻瓜……”他抬起她的脸,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
  “我爱你……”看着他俊伟的面容,炎儿突然开日,语音哽咽。
  他愣住了,周遭的一切在瞬间消失,只剩眼前垂泪的她。
  “我爱你……是真的……”她伸手捧着他的脸,眼神哀绝的重复着。
  她的话像支着火的利箭射中他胸口,那灼烫感和之前那间在心口发酵的情绪从心头扩散、扩散再扩散……“再说一遍……”他嘎哑的说,深邃的眼底潜藏着激动。
  “我爱你。”她笑了,泪痕犹在,笑容凄美。
  她主动将红唇凑上去吻他,她的吻是那么柔、那么轻,他胸口一紧,这下终于知道那一直困扰着他的莫名情绪是什么了。
  他不想她离开。
  一直以来,他都是活在黑暗之中,即使人在庙堂,他依旧觉得自已被鬼魅纠缠,纵然身处阳光下,他仍觉得自己一身污秽,无论他看什么,都是扭曲的、幽暗的,那让他的心逐渐冷硬、无感,直至遇见了她——她一点一滴的剥除了周道的瘴气,驱散了冰冷的黑暗,为他带来光明和温暖。
  他不要她走,他要她和他在一起!
  “和我回京。”
  “什……”她一震,惊诧的退开。
  “和我回京。”他抚着她的脸,坚定的说。
  “不……”她倒抽口气,小手轻捂着嘴,含泪的眼无法置信地瞧着他。
  “你得和我回去。”
  “不是……你不懂……”她忧喜参半,情绪复杂的摇着头。
  “你说你爱我。”他面无表情,彷若那是句军事命令。
  “我是……可是——”
  “可是你要走!”他打断她,目光炯炯,几乎是咄咄逼人的。
  “我……”望着他,她的声音消失在喉里,泪光闪烁。
  她的迟疑和为难,教他心慌不安,那股焦虑重新攀回心上,让他冷然的面具龟裂。他抓住她想缩回的手,冲口就这:“如果我说我爱你呢?”话才出口,他就被自己话中的意思给吓到了,显然她也是。
  空气中充斥着滞闷的氛围。
  炎儿呆看着他,半晌才茫茫然的道:“那这一定是梦。”
  思绪本是一片混乱,一听到她的话,反倒让他绷紧了下颚,倏地将她拉进怀里,狠狠的吻个痛快。
  唇舌交缠间,霍去病突地领悟了一件事——该死,他想他真的是爱她的。
  因为除了这个,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因她可能的离开而衍生出来的恐惧,只有这个了,这个他曾经嗤之以鼻认为傻子才会相信的爱情。
  而这,让他火大万分了,因为他实在不想成为自己眼中的傻子,但很不幸的,他完全无法控制。
  更火的是,他说他爱她,她却认为这不是真的。
  他喘着气,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怒瞪着地。
  “现在呢?”他抵着她的额,恼火的道:“还是梦吗?”
  炎儿喘着气,双顿泛红,看着他的眼神迷蒙,“你……我……我不知道……”
  这个顽固的女人!
  他一火,低头再吻,这回却无法停下。
  撩人的春意飘荡着,在夜里……
  激情的缠绵过后,他轻轻摩挲她的唇,前额抵着她的,不可思议的哑声道:“老天,你之前都跑哪去了?”
  她幽幽的笑了,“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
  他低沉的笑声响起,却不明了这句话有多么的真。
  她在矛盾中挣扎着。
  她知道自己正在作茧自缚,却依然如同飞蛾扑火般不可自拔。
  每一次他和她说“我爱你”,每一回他逼问她是否和他回京,她的心就疼得直淌血。
  她曾多么的想听到他说这些话,但现在这些只是一次次的提醒她曾犯下的过错,残忍地嘲笑她那遥不可及的奢望。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她沉溺在欺骗和内疚的痛苦深渊里,时间像黄沙一般消逝,她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所剩无几。
  “为什么不和我回去?”
  日正当中,他又问了,炎儿依旧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她只是继续蹲着,低首抚摸那四脚朝天的军犬毛茸茸的肚皮。
  “你该知道那缠着布条的男人再厉害也无法阻止数万大军的。”霍去病绷着脸,不懂她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他其实是可以不管她的意愿,将她强带回去的,但是——他握紧了拳——他该死的就是想要她是心甘情愿的和他回去。
  一声口哨将狗儿叫回主人身边去。
  她继续沉默着,缩回了手,但头仍低低的。
  “还是因为他是你的情人,所以你舍不得?”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身影,一股醋意翻涌,他突地爆出这一句,口气恶劣。
  炎儿一颤,瑟缩了一下,“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说完她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去哪里?”他迅即抓住她的手臂。
  “去……”她仍然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士兵送的鞋,莫名觉得伤心。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她无法也不会让人们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而死去,即使他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她也不该冒险让大旱重临那绿色大地。
  “去……我该去的地方。”她艰难的说,觉得嘴里好苦,苦到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你哪都不许去!”他怒道。
  风乍起,扬起她丝般的黑发,她回首看他。
  “如果我不是人,你还会不会爱我?!”
  “胡说什么?!”他更火,以为她在转移话题。
  她无奈的笑了,悲哀又无奈的笑了……
  那一瞬,他以为她会消失在风里,那种莫名的恐慌是如此让他心惊。
  从那天起,他到哪都带着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通知那在附近徘徊的男人,不敢让她离开他的视线……“杀——”
  震耳欲聋的嘶喊响彻云霄,两军人马短兵相接,刀斧齐现。
  战场,这是修罗战场!
  天上乌云密怖、雷声隆隆,地上飞沙走石、流雾沁冷;而艳红的血,冲天、淹地,聚流成河,在天地间。
  方圆数里内的人浴血奋战着,杀声阵天。
  他手持刀斧领着弟兄们在流动的白雾闻出没,如来去无踪的鬼。
  一颗颗的头颅应斧离身,腥红的血染满他全身,远处,敌方大军战鼓急促。
  咚咚咚咚——
  他砍下了敌手的头。
  咚咚咚咚——
  他斩断了对方持斧的手。
  咚咚咚咚——
  他一刀刺进了敌人的胸膛,他拔出刀,艳红的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他尝到了血的味道,他未费神抹去那腥红的人血,只无声的再隐入白雾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越擂越响、越响越快,他们的刀斧也越挥越快,那急响的战鼓如死亡的乐音般,为他们的杀之舞伴奏着。
  倏地,在他砍下另一名敌方将领的脑袋时,一阵火红热烫的金光从前方爆起,有一刹那,它仿佛是静止的,毫无预警地,周遭护身的流雾先是停滞不动,然后,缓缓的朝前方收拢。
  突然之间,白雾迅即被某种热流逼退,如浪般哗地一下向后方退去。
  原本被大雾笼罩的战场在刹那间光明起来,所有肮脏血腥的一切无所遁形,地上四处散落着尸体、刀剑、旌旗,原本碧草如茵的大地,已被染成赤红。
  他瞪着远处前方那冲天的火光,其他人也瞪着,我方的、敌方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惧的瞪着,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每个人都打心底生出无以名状的恐惧。
  冷不防的,静止的时间动起来了,金色火红的光线像是解脱了钳制,突地以极快的速度朝四方溃散开来。
  虽然很远,但他看到了,所有接触到金色红光的人事物全都烧了起来。
  “趴下!”他大吼,整个人扑倒在湿冷的泥浆中,但即使如此,当那股热烫的红光掠过时,仍灼伤了他的背。
  当他重新爬起,周道的水气全蒸发了,原该是湿冷的泥浆已干涸成土。
  他放眼望去,大地干裂、野火燎原,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着,地上的尸体着了火、弟兄们的身上着了火、兵器着了火、粮秣着了火。敌人的、他们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火中熊熊燃烧着,有些人反应快逃过了一劫,剩下的人却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叫。
  惨绝人寰的尖叫从四面八方响起,然后汇聚,如死亡之歌。
  这是炼狱、人间炼狱!
  他试着再起大雾,空气里却干燥的连一丝水气也无。
  “走!走”撞到身旁一名著火的敌人,他嘶喊着,赤着双目嘶喊着,边带着所剩无几的残存人马撤退。
  但是,原本就多他们数倍的敌人追杀着他们,他们且战且走,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当他看着他们倒下,他并未因此丧气,他斩杀了更多的敌人。
  当他记起那股让人恐惧的火焰,他也并未因此退缩,他只忙着想办法来克制敌人的法术异能。
  即使战事因那场诡魅的大火告急,虽然他们伤亡惨重,他仍确知他们可以东山再起,他们在营地里仍保留着实力,只要找出克制那火炎术的办法,只要回到那里,他一定可以!
  他冷静的这样告诉自己,冷静的带领残存的族人退守,但当他浴血回到营地,他的冷静在瞬间崩溃了,因为,他只看到了那些和他同生共死族人的——尸体。
  梦。
  又是梦。
  一场战争的梦。
  一场遭人背叛的梦——
  倏地睁开眼,霍去病一动不动的瞪着黑暗,冷汗涔涔。
  背叛。
  有人背叛了他。
  他全身肌肉紧绷,额上青筋抽搐着。
  不!不是他,不是背叛了他,是梦中的那个人!
  不是吗?
  该死的,他不可能是梦里的那个人,他没有打过那样的战争,为什么他会认为他就是他?
  心脏仍然激烈地跳动着,他倏地坐起身,毯子从他身上滑落,他的眼渐渐适应了帐中的黑暗,但他的鼻尖却好似能隐隐嗅闻到梦里那种人肉烧焦的臭味。
  那……是曾发生过的事吗?
  不,是梦吧,那一定是梦,不然怎度解释那冲天的火光?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法术的,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更何况那火红色的光柱简直就像是要将天地为之毁灭一般,如果真有破坏力那么强的方法,那他们还打个屁仗?
  可即使他如此告诉自己,那种惊惧的恐怖感,那种道人背叛的愤怒,仍残留在他紧绷的身体里。
  一只小手突地抚上他绷得死紧的脊背,他倏地侧身抓住了那只手。
  “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传来,他仔细一看,才发现炎儿醒了,坐了起来,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他抓得好用力,在刚回头的刹那,那双眼带着一种噬血的凶狠,她一瞬间还以为他想起了。
  不过只有那一瞬而已,当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像是松了口气,虽然他脸上表情未变,但浑身的杀气却已消散。
  “没事。”他说,松开了她的手,却将她重新压回床上,抱着她用几乎接近命令的口气道:“睡觉。”
  闻言,她乖乖的闭上眼,两手轻轻环抱着他的腰。
  自从她觉悟到非走不可的那天起,他就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她没有任何机会能走出这军营,甚至没有机会通知玄明来接她。
  但也因为他知道她想离开,他的精神像条被拉紧的琴弦,状况越来越不稳定,白天的时候还好,但在夜里,他作恶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为此心惊胆跳的不只是他,她比他还要怕,怕哪天他会在梦里发现真相。
  每一次他从梦中醒来,她都认命的等着他指控她的背叛,斥责她的冷血,然后亲手杀了她……有一部分的她,其实渐渐的认了命,因为,如果能死在他手上,其实也算是一种幸福,一种……解脱……她更加偎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无声的苦笑。
  第九章
  刀。
  那是一把十分古朴的刀,而且刀上的铜早已因年代久远而绣化成墨绿色,乍看上去,其实是很不起眼,甚至是斑驳的,但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霍去病就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一动不动的瞪着它,甚至连在他耳边沾沾自喜、喋喋不休献宝的敦煌郡守究竟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他,认得这把刀,这把应该不存在的刀!
  他看过,因为他在梦里拿的就是这把刀,甚至现在光是看着,他体内的血液都因此而沸腾。
  不可能的,这把刀不可能是真的,它不可能真的存在过!
  他这样告诉自己,瞳孔收缩着,但那把刀还是静静的躺在桌上锦盒中,即使它的刀身已斑驳,即使它刀柄上曾绑着的兽皮已脱落,即使它刀鞘鞘口已缺了一角,整把刀上的流云纹饰及图腾已模糊,但他仍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知道它就是那把刀,那把在梦中陪着他杀敌无数的刀——一模一样的纹饰、一模一样的刀形、一模一样的图腾!
  这个图腾曾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铜头铁额怒目瞪视着敌人的图腾,在旌旗上、在刀剑上、在铠甲上!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梦,而今,梦中的事物突然跳脱了虚幻,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可能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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