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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鹿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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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啊!”手下也加重了几分力气,将那扇木门拍得咚咚山响。

花一贯渐渐坐不住,偷偷去瞄钱琳宫的脸色,只见他面容平淡,丝毫神情也无,全当没看见自家后门几乎要被拍掉,专心嚼那一块甘露饼。花一贯心知肚明,自己若是过去开门,钱琳宫必定不会阻拦,但日后孔方斋前,只怕连给他跪的地方也没了。

李无袖敲了足足半刻钟的门,始终听不到内中有何响动,痛骂了几句“小花你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这才无奈走了。

花一贯食不知味地将这顿饭吃完了,收拾了桌子,正要洗碗,钱琳宫忽道:“昨晚下了场雨,我觉得有些凉,全身粘腻腻的,你陪我去泡一泡温汤。”

花一贯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温汤是热的,夏季本来便已够热,怎会有人要去泡温汤?便是昨夜刚刚下过雨,那也是凉到恰好处,决不至冷得要去泡汤。若是觉得汗湿粘腻,汲水冲洗一下就是了。但钱琳宫既然开了口,花一贯也便乖乖听从,理了理衣裳陪他出门。

城外倒是有几处温汤池,暮春时候便关了门,等着入秋再重新开张。只一家是官府经营的,虽然门前寥落,只见行人过,不见有人入内,却也开着,一个老头儿昏昏欲睡地在坐着大门内的桌案旁打瞌睡。

钱琳宫将十几文铜钱放在案上,轻轻在那老头儿肩上拍了两下,道:“老丈,池子里的水几日没换了?”

那老头儿揉揉眼,笑呵呵地将铜钱塞进口袋里,道:“不瞒客官说,自打入了夏,这水就没换过。客官您进门往左手边拐,那片儿平时是专门伺候官爷们的,西面有个太湖石砌的池子,里头是活水。”

钱琳宫笑笑道谢,同花一贯一道走过去,果然见到有个活水汤池,天然风致,一旁植了一棵樱桃树,樱桃虽然没了,叶子却繁茂,将池子遮住一半。钱琳宫点点头,很是合意,两人便去房里脱衣服。花一贯一面解衣,想到要与钱琳宫裎裸相对,忽然觉得不自在,拿了一条擦身的毛巾围在腰间遮挡。

他出来时候,钱琳宫已经泡在池子里,十分自在,漆黑的头发散下来,脸容比平时柔和几分。花一贯瞧他寸缕不着,想到李无袖说过钱琳宫是不是太监的话,眼睛不由得往下瞟了瞟,当即舒了口气,心道:“不是。”

刚刚下过雨,城里四处凉丝丝的,天色也阴阴沉沉。泡在温热的水里,倒也不觉得如何难受,花一贯只怕自己失态,不敢多看钱琳宫,也不敢挨近他,在池子里来回游了几遭,又搓洗了几下头发,一抬眼间,见钱琳宫笑眯眯地瞧着自己,又是一阵不自在,扭过脸去不看他,问道:“师父,为什么偏要这时候来泡汤?”

钱琳宫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来,道:“人少。”

花一贯仍旧不解,道:“人少?”

钱琳宫笑了一笑,也不答话,道:“过来给我擦背。”

花一贯微微一震,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心中也不知是愿意还是不愿。他解下腰间毛巾在钱琳宫背上搓洗,一面悄悄吐了口气,光明正大地偷看。钱琳宫自小习武,身材匀称好看得很,宽肩窄腰,肌肤紧致。花一贯忍住了没有贴上去亲几口,却有意无意地拿手触碰,半晌才道:“好了。”

钱琳宫嗯了一声,道:“你转过去。”

花一贯只道他也要给自己擦背,依言背转了身子,但随之落在脊背上的并不是毛巾,却是钱琳宫的手。花一贯觉得自己肌肤被他温柔地轻轻抚摸,脑子里轰的一声,心中只道:“师父他……他……他……”再也想不成别的。

钱琳宫搂住花一贯的腰,将他抱在自己怀里,一面低低笑了一声。花一贯同他肌肤相贴,浑身猛地一抖,抬眼看看四周,脑子里忽然晕了,心道:“这是怎么了?我不是陪着师父来泡温汤么,怎地忽然睡过去了,还做了这样一个梦?”一面摸了摸钱琳宫的胳膊,心中又道:“这个梦简直像是真的,要是……要是不醒过来,那就好了。”

他正魂游天外,忽觉钱琳宫的手在自己大腿内侧触碰一下,随即滑上去握住了关键之处。花一贯猝不及防,低叫了一声,这才觉出不是梦境,一时间牙齿不住轻轻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琳宫道:“你冷?”手下轻轻滑动一下。

花一贯浑身绷得紧紧的,抖得更加厉害。

钱琳宫柔声道:“还冷?要我抱紧一些么?”

花一贯喃喃道:“不,不冷。”他自从知晓情爱二字以来,一颗心便牢牢拴在了钱琳宫身上,碍着师徒名分,从不敢泄露半点,后来去了临安府,更是看惯了钱琳宫的冷脸,此刻猛然间得偿心愿,一时如坠梦里。他脑子里乱了,身体却骤然热起来,被钱琳宫略微挑逗几下,分身便颤颤地竖了起来。花一贯喘一口气,抱紧了钱琳宫的手臂,神色迷离地恳求道,“师父,你同我说,这不是做梦。”

钱琳宫笑道:“小花戕,你在做梦。”温热的手掌和水流一起包裹住花一贯的分身,觉得那物在自己手里越来越是硬热,不多一会儿便似到了极限。

花一贯呢喃道:“不是,不是梦。”腰身忽地向前一挺,已泄了出来。

钱琳宫松了手,揽住他软下来的身体,低声笑道:“怎么这样忍不住?”

花一贯靠在他臂弯里不说话,脸上略有疲态,眼睛却亮亮地,一眨不眨地瞧着他。钱琳宫伸手在他穴口处轻轻揉按,花一贯乖乖地任他摆布,神色温驯极了,一双眼睛只是不肯离开钱琳宫半分。

钱琳宫却收回手来,叹气道:“罢了,我真怕你欢喜傻了。”将花一贯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净了,套上衣衫带回家去。

(七)

路上花一贯亦步亦趋地跟着钱琳宫后面,一个字也不说,钱琳宫每次回头,都瞧得见他弯得月牙一般的眼睛和浅浅的笑涡。回了院里,钱琳宫烧了饭菜唤花一贯来吃,花一贯捏着筷子,也不下手,仍是一张欢喜非常的脸,钱琳宫看得好笑,轻轻拍他头顶,道:“花戕,你傻了么?”

吃罢午饭,钱琳宫自去午睡,花一贯在自己房里躺着,笑眯眯地睁着眼只是睡不着,他笑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竟也不觉得脸酸。这么躺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饿了,花一贯这才从一片喜乐迷离的云雾里清醒了三分,翻身下床去找吃的。但天气热,东西存不住,钱琳宫烧菜只烧足够一餐吃的,厨房里并没留下什么能拿来填肚子。

花一贯早饭便吃得少,此时直饿得百爪挠心,两手发抖,心道:“我出门一趟,买些吃的便回来。师父还在睡觉,一定不会知道。”他在左近转了一转,不爱吃热食,便买了一只西瓜回来,痛快淋漓地吃了大半个,抹抹嘴将瓜皮悄悄丢了,重又倒回床上傻笑,耳边听着窗外悠长的蝉鸣,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傍晚仍是闷热,钱琳宫依旧做了几样凉菜,唤做梦都在笑的花一贯起床吃了,从井里拎起一只罐子,揭开盖子,寒气丝丝冒出来,竟然是一罐冰。

花一贯从竹椅上坐起身来,奇道:“冰!这时节怎么有冰?”

钱琳宫拎着那罐冰坐在他身旁,却不答话,笑眯眯地替他擦了鼻尖汗水,道:“热么?我替你擦一擦。”伸手从罐子里运劲抓出一道冰条,一面解开花一贯衣襟,从他锁骨下方轻轻横着划过去,又提起那冰,从花一贯左肩膀上缓缓拖下去,有意无意地在他乳头上略停了一停,直划到胁下,又如法在右面划了一道。

花一贯轻轻颤抖一下,心道:“他……他是在写字,写我的名字。”

钱琳宫柔声道:“凉快么?”他捏那冰块久了,觉得不舒服,随手丢回罐子里,拿冰凉的手指轻轻拨弄花一贯竖起来的乳头,又低头轻轻舔了一下。

花一贯禁不起他撩拨,含糊不清地低低呻吟一声,难为情道:“下面。”

钱琳宫假作不懂,凑近去若即若离地亲他脖颈,道:“什么下面?”

花一贯忍耐不住,将身子侧到一旁,伸手想要自行抚摸。钱琳宫将他捉回来,两手压到头顶上去,在他耳旁温柔威胁道:“再敢乱动,我就绑了你。”边说边将他衣裳又扯开了些,慢条斯理地亲吻抚摸,头发挨擦着花一贯赤裸的肌肤,痒痒的越发煎熬。

花一贯哪里受得了他这样折磨,两腿不住相互磨蹭,呜咽道:“师父,别……别这样。”

钱琳宫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不喜欢,那就算了。”一面放开了手。

花一贯急道:“不是!”见他要走,挣起来紧紧抱住了他。

钱琳宫微微一笑,重又将花一贯推倒在那竹椅上,两手撑在他头侧,引诱道:“你要我怎么样?”

花一贯仰着头,看到他一双黑得不见底的眼里去,喃喃道:“亲亲我。”

钱琳宫柔声道:“好。”轻轻托起他下巴,嘴唇在花一贯唇角极尽温柔触碰一下,舌头随即缠绵地顶开他牙关,同他口舌纠缠,许久才放开。花一贯喘几口气,哽咽道:“师父,我、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钱琳宫俯下去同他额头相抵,隔着衣裤揉按他臀瓣中间,一面温柔应道:“我也是。”边说边将他身子翻过去,低笑道,“张嘴。”

花一贯乖乖张开了嘴,钱琳宫将三根手指伸到他嘴里,轻轻笑道:“花戕,这时辰邻家都还没睡,又是在院子里,你不准出声,听到了么?”

花一贯含着他的手指,说不出话来,只得眼带泪光地点了点头。

钱琳宫低笑道:“乖。”一面将他裤子解了,扯到膝弯处,正要做些温柔细致功夫,忽听花一贯肚腹里鸣响几声,微微一怔,道:“你吃什么了?”

花一贯也呆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道:“……一时贪嘴,吃了大半个西瓜。”一时羞愧至极,恨不得就此装死。

钱琳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亲,道:“明天不许再吃。”

花一贯小声道:“我知道了。”

钱琳宫微微一笑,道:“今日就罢了。”指尖在他铃口不轻不重地揉按一下,作势要放手,另一只手仍旧搭在花一贯腰上。[汶网//。。]

花一贯抓住钱琳宫的手腕不肯放,低着头,却抬起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软软地瞧着他。钱琳宫搂着他腰的手顿时一紧,低声道:“小混账,你吃什么西瓜?”话虽如此,仍旧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细心揉搓半晌,帮他泄了。

花一贯一日之内被他接连弄了两次,疲倦极了,靠在他怀里就要睡。隐约听得钱琳宫在自己耳边悄声笑道:“你就这么睡了?我怎么办?”

这句话花一贯七零八落地听了一半,他强打精神,隔着两层衣服在钱琳宫肩膀上亲了亲,头一歪,竟然就此睡了过去。钱琳宫一时失笑,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四蜻蜓帮

(一)

次日晨光熹微时候,花一贯舒舒服服地翻个身,就此醒了过来,他一抬眼,不提防钱琳宫的睡容闯入眼来,一时怔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了钱琳宫床上来,想起昨日之事,心头欢喜无限,凑过去在钱琳宫嘴上偷偷亲一下,见钱琳宫仍然不醒,又在他腮上啃了一口。这一下亲得颇重,他怕扰了钱琳宫歇息,急忙抬头去看,钱琳宫却丝毫也没睁眼的意思,睫毛也没颤一颤。

花一贯重重往他身上一扑,道:“师父,你醒了是不是?”

钱琳宫仍不张眼,嘴角却勾了起来,一手在花一贯屁股上揉捏几下,微笑道:“早饭想吃什么?”

花一贯想了想,道:“小米粥,凉拌绿豆芽,加点儿舂碎的花椒叶子。”

钱琳宫微笑道:“嘴刁。”

花一贯在他脖颈上磨蹭几下,道:“好吃。”

钱琳宫将花一贯从身上扒下来,道:“我去买菜,你再睡一会儿。”一面穿衣出门。

早市就在灯心巷南的斜桥左近,菜蔬犹自沾着晨露,鲜嫩极了,价钱也便宜得很。不过十七文钱便买了满满一篮子菜,钱琳宫将剩下的三文钱塞回钱袋里,一时心情大好,沿路慢悠悠地回去。走到自己后院门前,忽听得院里传出几声异响,像是有人在内翻箱倒柜。

钱琳宫心中警惕,侧耳听了一会儿,缓缓推门,那门刚推开半尺,便被人一把扯了进来,随即一柄雪亮的刀逼到眼前。他容色不变,扫了一眼四周,便见花一贯穿着内衫站在院子里,与不知为何在此的李无袖一起给人拿刀架在了颈子上,脸上清清楚楚印着一个掌印,肿起半寸多高。

钱琳宫一挑眉角,随即敛了颜色,含笑看着这三个粗布蒙脸的凶徒,道:“三位壮士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便见眼前之人晃了晃手中利刃,喝道:“少啰嗦,汗巾子拿来!”

钱琳宫更不答话,干干脆脆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红绫子给他。

那人一把抢在手里,仔细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狞笑道:“统统宰了!”

钱琳宫极快道:“我出钱买命!”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之色,道:“你出多少?”

钱琳宫伸手指向花李二人,李无袖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手,心中大喜,还未说话,却听钱琳宫道:“我赎那个圆脸的。”

李无袖悲愤道:“钱老板!你不能这样!”

那人不耐烦道:“拿银子出来!”

钱琳宫慢吞吞地弯腰将菜篮放到地上,伸手入怀掏摸半晌,摊开手掌来,只见掌心里赫然摆着两枚铜钱。

那人一怔之下,大怒道:“直娘贼!你消遣老子来着!”

钱琳宫忙道:“还有还有!”一面说,又伸手在衣袋内摸索,神情显是肉痛之极。李无袖睁大了眼瞧着,却见他指缝里夹着的又是一枚铜钱。

那凶徒已是气得说不出话,大声怒喝道:“先将那两个小兔崽子宰了!”

钱琳宫诚恳道:“真的不够?”

这三人都是大怒,其中一人喝道:“连你一起杀了!”一边说话,手中短刀边转了半个圈子。钱琳宫瞅准他的刀离了花一贯脖子的空当,指尖一弹,三枚铜钱追星赶月般飞出去,一枚打在眼前之人嘴里,两枚打在另外两人手腕上,只见三四枚牙齿同两把短刀一齐滚落在地。花一贯见机极快,一脚将地上的短刀踢远了。

那人想不到这斯文书生模样的人竟然有这一手功夫,心中微一慌乱,正要挥刀,钱琳宫早解下束腰的绦子,手臂一挥,那人只觉得眼睛剧痛,还未来得及捂眼,膝上喀喀两声响,当即摔到在地。

其余两人还未回神,钱琳宫脚步一错,不知怎么便到了眼前来,手轻描淡写地一抬,已挨到其中一人脸上去。他姿势潇洒飘逸得很,但李无袖在旁听着那声脆响,也不由自主地一捂脸。钱琳宫笑眯眯地道:“对不住,尊驾打我徒弟,这笔账不能抹。”那人刚要张嘴,他反手又是一掌,依旧笑眯眯地:“这是利钱。”

李无袖捂着自己两颊,道:“钱老板,你怎么知道是他打的?”

钱琳宫简洁道:“手印。”他将那三人挨个绑起来堵住嘴丢到院子角落里,回过身眯起了眼,冷飕飕地道,“李大人,是你引着他们到这里来的?”

李无袖赔笑道:“哪里哪里,我是顺路,顺路。”

花一贯奇道:“无袖,那条汗巾子不是早已给你带回去了么,为何到这里来找?”

李无袖转了转眼珠,道:“这话说得是!钱老板,不知怎地又有一条红绫汗巾?”

花一贯疑心顿起,道:“师父,是那个连姑娘做给你的?”

钱琳宫不答,微笑道:“你十四岁时候,我瞧连家丫头是个美人胚子,便想替你定下这门亲事,连家虽说女儿还小,却也着实有意。现下你觉着如何?”

李无袖咂咂嘴,道:“小花,你媳妇要变你师娘了。”

花一贯横眉瞪他,李无袖忙道:“钱老板,我觉着那连家小姐挺好!”

花一贯道:“那就请参军大人娶了她!”

李无袖终于等到话头,长长叹一口气,道:“小花,不是我不肯,若我被府尹大人打死了,这连姑娘必定要嫁你们其中一人了。”

钱琳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若想寻花戕回府衙,我替他答你,自今往后,他再也不回去了。”

李无袖呆了一呆,转向花一贯道:“小花,是真的?”

花一贯犹豫一下,道:“无袖,你先回去,我……我同师父说几句话。”

李无袖知道他是想向钱琳宫求情,当即点头道:“我就在巷口等你!”说罢开了院门,唤官差来将那三名凶徒押走,不忘回身将门关了。

(二)

花一贯看着他关门走了,犹犹豫豫地转回身来。钱琳宫早如没事人一般,拎起菜篮往厨房去,一面道:“花戕,摘几片花椒叶子来。”

花一贯从小院角落的花椒树上胡乱扯下几片叶子,洗净了拿过去,低声道:“师父……”

钱琳宫舀了水洗菜,微笑道:“还想吃什么?”

花一贯低头道:“我……我想回去。”

钱琳宫停了手,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你要去府衙?”

花一贯不敢看他,双膝一曲跪了下去,道:“师父,我……”

钱琳宫也不待他说完,冷冷地道:“这话我从前问过一次,现下再问你一遍:花戕,你是铁了心要走?”

花一贯跪在地上,想到这几日钱琳宫待自己的温柔情意,那是从前梦也梦不到的,更何况昨日缱绻未尽,今夜正要补足,这一去都付流水,他自然是一万个不愿。但若是不回去,李无袖那里不好交代倒也罢了,他不过二十出头,正当意气风发的年纪,虽没有做一番大事业的壮志雄心,却也不愿碌碌度日,教他一世守在这小小的纸笔店里,如何能甘愿?一时心中好生难以决断。

钱琳宫见他迟疑,蹲下身来,轻轻抚摸他头发,缓和了口气道:“乖孩子,你听师父的话,别去。”

花一贯抬起头来,抓住了他的衣角哀求道:“师父,你就让我帮无袖这一回。”

钱琳宫看着他的眼睛,温言道:“这案子结了,你就回来?”

花一贯低头不答,他半晌不见钱琳宫开口,抬头看去,只见钱琳宫的眸子一点点冷下去,花一贯心里着慌,攥紧了他的衣裳,正要开口,却见钱琳宫薄唇一动,冷淡淡地道:“滚。”将衣角从花一贯手里重重抽出来,抬腿走了。

李无袖在巷口守着,此时日头早已毒辣辣地升上东天来,晒得人浑身冒油。他掀起衣衫下摆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忽听院门一响,随即便见花一贯走近来,惊喜道:“小花!你师父放人啦?”又道,“钱老板呢?他怎么没一起来?”

花一贯摇摇头,黯然道:“他不肯。”

李无袖摸摸头,道:“你……你是被赶出来的?”

花一贯苦笑道:“罢了,不说这个。那三个人押回去了?”

李无袖道:“正是。咱们快回去,今儿撬不开他们的嘴,贼窝里提防起来,那便不好办了。唉,小花,今日已是第七日了。”

花一贯道:“要将那什么照夜乌一起抓了么?这事不易。”

李无袖叹气道:“那倒不必,前两日我本想一并捉了的,请了张缉捕相助,谁想到打草惊蛇,张缉捕反倒受了些轻伤。府尹大人也知道了,只说捉了这起害了人命的凶徒也就是了。这群人素来凶狠霸道,只怕不会轻易张口。”

花一贯踢了踢道旁一颗石子,道:“上刑!”又道,“话说起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无袖嘻嘻笑道:“说来也巧,今日我正在外查这案子,走到僻静处,忽然被人拿刀架住了,逼我交出那汗巾子来,不然就是一刀。我想喊人来救那是来不及了,不如带到你这里来,钱老板的功夫想来应付得了,若是运道好,还能顺便将你拐回去。”

花一贯叹一口气,道:“好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李无袖赔笑道:“小花,你别生气,待这案子结了,我同你来向钱老板赔罪。”

路上李无袖将这两日之事说给花一贯听。原来花一贯被圈起来的那日,右二厢缉捕使臣张驷带人巡夜,发觉糍团巷有几人行迹可疑,往一间破屋中去,瞧起来功夫不弱。他猜想与李无袖手里的案子或许有些关联,两人一合计,当即决定带人前去搜捕。谁想对手功夫太硬,张缉捕已算是临安府衙数得着的一把刀,虽然捉住一名贼人,却也受了些轻伤。从那人身上搜出一柄短刀,与陈家女儿尸身上的那把一模一样。那贼人被关在牢里重重拷问了两日,却什么也不肯说。

两人回了府衙,李无袖陪着花一贯到牢房中看了那名贼人,只见浑身上下都被打得血肉模糊,神志也不清楚,眼见是不行了。炎天暑日,牢中又是潮湿臭秽,竟然招了绿头蝇子,果然不能再拷打了。李无袖烦躁地叹一口气,吩咐好生医治。

花李二人回了厅里,商议了半晌,却也没商议出什么法子来。花一贯坐在一旁独自思量,眉头一时开,一时皱。傍晚时候,一名官差踏进来禀告道:“李大人,花大人,外面一人说是抓了奸杀案的同伙扭送过来。”

李无袖吃了一惊,道:“快叫他进来。”

不久脚步声响,花一贯怔了一怔,急急立起身来,进来的果然是钱琳宫。他手中抓着一人,此时对准了膝弯向前踢一脚,微笑道:“本以为料理了那三人就罢了,想不到还有人前来啰嗦不休。”

花一贯本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到他,谁想不过片刻,钱琳宫竟然又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神色笑微微地很是温和。他想不到会是如此,却也顾不得想太多,上去抓着钱琳宫的袖子不放,低声道:“师父!你……你别走……”

李无袖也在旁附和道:“小花说得是,钱老板你倒想想,今后时时有小贼来同你讨要汗巾子,吃饭睡觉也不得安宁,岂不恼人。不如我们一起将那群贼人抓了,大家都方便。”

钱琳宫微微一笑,瞧了花一贯一眼,道:“也好。”

花一贯喜不自胜,道:“那好极了!”

李无袖大是兴奋,道:“既然如此,我去请张缉捕来,咱们好生计议一番!”

(三)

不久张驷随着李无袖踏进门来,刚向花一贯打了个招呼,一转眼睛瞧见布衣打扮的钱琳宫,奇道:“李大人,这位是……”

钱琳宫拱一拱手,含笑道:“敝姓钱,名不缺,是灯心巷孔方斋的掌柜。见过张大人,日后若需纸笔等物,务请照顾小店。”

张驷一呆,李无袖忙道:“钱老板是小花的师父。”

张驷又是一呆,道:“花推司的师父,我道是故吏老手,原来是寻常百姓?”随即顾虑道:“李大人,钱老板毕竟不是公门中人,一同查案,若有什么闪失,那便是我们失职了。府尹大人知道了查问起来,也不好应对。”

李无袖笑道:“无妨无妨,这群凶徒在临安城里残害妇人,搅得人心惶惶,钱老板看不惯贼人的嚣张气焰,义愤之下仗义相助,府尹大人知道了,也只有夸奖赏赐。钱老板练过功夫,轻易也不会伤到。”张驷也便无话。

李无袖令仆役送上茶水,四人各自落座。李无袖却又立起身来团团一揖,正容道:“小可轻狂无知,在府尹大人面前应下了这案子,连累花推司一起受罚,张大人助我拿人,也受了刀伤,如今又劳动钱老板辛苦,小可心中着实惭愧。”一面深深行下礼去,花张二人急忙扶起还礼。钱琳宫也微笑道:“李大人客气。”

李无袖直起身来,又道:“眼下之事,还要请三位大力相助才好。”

当下张驷便将前夜之事又同钱琳宫说了一遍,一面道:“那群贼人功夫着实高强,交手下来,其中三四人似乎是咱们江南的武功路子,另外几人却不是了,招数刚猛,像是北人。临安左近的不法帮派,倒也有限。不知钱老板有什么高见?”

钱琳宫道:“我原本觉得同照夜乌有些干系,现下听张大人讲,更认定了三分。”

张驷一拍大腿,道:“我也是这样想!以常理推断,这群凶徒自北面流窜而来,若是避祸,不该到临安这等大城来,既然来了,多半就是投奔照夜乌来了。”又诧异道,“市井之中果然藏着高人,钱老板经营书斋,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钱琳宫微微一笑,道:“先人也算是张大人的同行。”

李无袖奇道:“不知是哪位大人?”

花一贯头一次听他说起自己家事,不由得也竖起了耳朵。

钱琳宫摆摆手,道:“不肖子孙,怎有脸面提起父祖姓名,罢了,罢了。”

张驷并不多言,只道:“既然如此,咱们一面拷问犯人,一面留神照夜乌的动作便是了。”

钱琳宫指尖轻轻扣着桌面,沉吟道:“我有两处不解,一是听张大人适才所言,前夜那群贼人中有三四个当是照夜乌之人,未见信物先见面,不是他们行事习性;二是他们从不白白收留投奔之人,李大人曾说过近日临安府里并无大案,那么不知这伙贼人拿了什么当做投诚礼物?”

便在此时,一名官差进门禀告道:“大人,犯人还不肯招供!”

张驷皱眉道:“我去瞧瞧!”说着便去了。

钱琳宫看着他出了门,悠然道:“我倒有个主意,不如将犯人绑了,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下体来,丢在水边给蚊子咬一夜,明日准备些粗盐辣椒,慢慢料理他。”

李无袖撑不住,一口茶水喷了满地,边笑边咳嗽个不住。花一贯也忍不住笑,向钱琳宫望去,却见他双眸含笑,正看着自己,宛然是“你再不乖,我便如此收拾你”的意思,一时不由得脸上发热。

钱琳宫却不再看他,起身道:“咱们也去瞧瞧。”

四人前后进了牢中,新捉到的四人已吊起来抽了几十鞭子,却连叫痛也没叫一声。张驷知道又是四个硬骨头,只怕拷打成先前那人一般也无用,心中烦恼得很。正思量时候,忽听对面牢房中呻吟声响,众人一齐转头去看,只见先前那人不知为何满地翻滚,一面呻吟叫痛。钱琳宫怔了一怔,当即大步走过去,捉住那囚犯两手牢牢摁在地上,伸手在他肚腹上四处按,那人被他折腾得更加痛楚不堪,两眼翻白,就要昏死过去。

钱琳宫一只手按在他右腹上,冷森森地一笑,道:“李大人,张大人,这人若是死了,要不要紧?”

张驷道:“现下又捉到四个,想来并无……”

他话未说完,钱琳宫轻轻巧巧探出手去,在那人咽喉处一捏,只听喀的一声,喉骨碎裂,那人当即气绝。李无袖呆了一下,道:“钱……”便见钱琳宫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一柄约莫六七寸长的窄刀,寒气凛然侵肤,他持刀在那尸身右腹处一划,衣裳皮肉应手而裂。钱琳宫伸手进去,探囊取物一般摸出一枚玉扳指来,一面微笑道:“竟没噎死他,倒也难得。咱们回去仔细看一看。”

花一贯呆呆地道:“师父,虽说他原本也快要死了,这样……这样……”

钱琳宫淡淡一笑,道:“报个暴病而亡也就是了,不明不白死了的人有多少,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李无袖瞧着一滴血从那扳指上滴落下来,终于明白钱琳宫切纸的本事从哪里得来,脸色不由得有点儿发白。张驷却是心下暗服,他在公门待了十几年,剖肠破肚也见过几次,却没一个人做得如他这般俏生生的利落。

那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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