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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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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一步三回头的被王宗楚拉到门外,从人接过上了马。高强这才对着王宗楚抱怨开口:“王世叔,这却怎么处?却没想到何灌这厮却是个爆竹性子,一点就着!那些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不过拿他当个幌子用来当日和爹爹对抗,现在这厮却铁了心回护他们到底。也不知道到底收了这些家多少好处,什么都不顾了!”
王宗楚洒然一笑:“世侄,你要学的东西还多!世道人心,哪有那么简单的?这等事情,是不能闹大的,越闹大,越是坚定官家要查坐粜之事之心,到时候禁军将门世家吐出去的好处只会更多。何仲源如此作态,就是让那些将门世家绕不过他,必须请他出来主持一切与萧言周旋,拿到这主持大权,何仲源以后岂会就这样轻轻放手?萧言此次行事,居间打主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谁都想借势行事…………俺们就先安安稳稳站在萧言身后,冷眼旁观就是。但有好处,总少不了世侄的就是!”
高强头脑晕晕乎乎的,花了半天功夫才将王宗楚说的话消化了个七七八八,不自觉的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他有高俅照应,一向觉得自己在汴梁城中无往而不利,是可以做得大事的人,只不过自家老爹一向少给自己机会罢了。此次萧言要借高家行事,他也热中得很,以为能今后借势而起,将来可直追自家老爹地位。却没想到,高俅不让他参与禁军事过深,完全是为了保护这个儿子。禁军传承百年,诸多世家与其共休戚,什么没经过,什么没见过。其间打滚的人,谁不是老奸巨滑?自己万一落在他们手中,只怕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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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王宗楚和高强去后,何灌回返进去,连连遣管事出去传唤心腹人到来。他是三衙高层军将,管事就是中军官,府中也自有上宿心腹兵将。一起起的为他传来,何灌就在内书房中一一吩咐交代,每人都交代得极是备细。接着将他们分头遣出。这些何灌的心腹领命从他府邸中次第而出,人人都不敢停留,带着他的帖子直奔向就在左近的禁军将门世家各家。转瞬之间,这一片安逸富贵的禁军军中的高等住宅区就被扰动,一家家的家主都为何灌那里传来的消息所惊动,心思精明一些的顿时就神色大变,跌足而叹,在室内徘徊。心思糊涂一些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的,也自会去寻人探问其间到底有什么深意,问明白了也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石行方父亲石崇义石老胖子自然是心思通透之辈,何灌将消息传递过来之际,他正和三五老友小聚,正分茶以为消遣。听那何灌的心腹将何太尉吩咐的话语完,石行方拿着分茶的小勺半晌则声不得,最后只能让下人封了赏包,打发那何灌心腹回去。
在座之人,都是与石崇义家世相当之人,如何能不关心此间事。大家都脸色难看,有的人心思浅些,还未曾看出背后深意,看几人都不开口,忍不住就攘臂而道:“何仲源要闹就随他去闹,反正俺们都站在干岸上。何仲源也自然不是白出力的,现在无非就是想我辈一些好处,依照俺的意思,宁愿舍给何仲源,也不愿意便宜了那南来子…………倒不是我辈和那南来子是什么生死对头,只是这事开不得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不如就一开始闹将起来,省得今后有人得了甜头,无休无止的折腾我辈!”
石崇义手执茶勺,废然长叹:“何仲源又何尝是只想那财货上的好处?还不是想把持将来整练禁军大权?这等事是不能在官家面前闹大的,一则是闹大了,生的事情就更多。到时候我们各家损失的就更多。二则是闹得越大,官家只怕整理都门禁军的心思就越坚,就算能够应付,我辈都是安稳坐享尊荣的,何必惹那些麻烦?萧言选择坐粜之法上下手,选得极准,料定我辈最好还是私下与他谈好,让出部分,风不生水不起的遮掩过去便罢,他也能在官家面前交差,何仲源也看准我辈不想生出太多事情来,这般作态,就是让我辈绕不过他去!必须先说动他,必须以他为首,和萧言讨价还价!此人心思,又岂是轻易的?”
听石崇义说完,愤激发话那人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他沉吟一下,犹自不服气:“以前要整理禁军,节省个几文钱的事情也不少了,历代下来,谁动了禁军一根汗毛的?依俺的意思,不如就干脆闹将起来,难道就不能将事情堵回去?何仲源这般作态,俺们就顺手将他架到火上烤去,不必搭理于他!”
石崇义苦笑:“你还是少读书!神宗朝时,国家财政窘迫,西面用兵又须精兵强将,更需要大笔财货。朝廷用拗相公,还是动了禁军一手,裁了二三十万兵额,省了几百上千万贯,多少世家在那次倒了。不过几十年前的事情,这就忘记干净了?此时局面,比神宗朝时还要窘迫,国家乏钱更甚,可用之兵也越发稀少,还加上一个西军尾大不掉出来!这般局面,要整练我们禁军,是必然的事情了,这是躲也躲不过去的!我辈中人,最好的应对法子不是与其硬抗,而是和主事之辈软磨,尽量将大事化成小事,尽量敷衍过去,才是损失最小的法子。这个时候去争什么意气?不到逼得人无法过身的时候,就不要去想用什么激烈手段!还是那句话,我辈中人求的是能安稳享受百年世家尊荣,不是去争那口气的…………何仲源想当主事之人,就随他去罢,比起其他人来说,总是上上之选。向他低一回头就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个不服气的家伙似乎性子有些执拗,翻着眼睛听石崇义解说,又勉强掰出一个道理来:“那何仲源刚愎,萧显谟倒显得随和许多。俺们各家,这半年来在他手里发了不少财…………为什么就不干脆由他主事便了?说不定更好打交道一些…………”
石崇义丢下茶勺,冷冷而笑。原来一向和气的胖脸上显出难得的精明果决:“何仲源毕竟是大宋出身之人!他会做什么,能做什么,都是可以预料的事情。而那萧显谟,你能拍胸脯可保,能料定他能做什么事情出来?”
说到此处,石崇义神色里面已经满满都是担心,甚而有一点惧怕。往日在萧言面前,那种只会呵呵傻笑心宽体胖的模样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这个时候,才能显出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石家主事之人对萧言那种深深的忌惮!
“…………这个人,说什么也看不透。总觉得和身边我辈所熟悉的一切格格不入…………一旦掌握重权,他能做什么事情出来,谁都料想不到!他孤身南来,就能借兵平燕,缔造强军。在汴梁就能生出一笔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财富…………真让他主导了整练禁军大权。说不定我们这些世家赖以生存百年的所有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石崇义最后几句话,隐隐有金铁知音,震得在场每个人都心里一阵发紧。大家目光都投向他,不自觉的就指望这个一脸富态随和模样的老胖子拿个主意出来。
石崇义叹口气,皱眉紧张思索一阵:“…………要是依照俺的意思,先将大家群集,将大家规整一下,省得各行其是,这个时候,我辈可不能生出内乱出来。何仲源想接过代表我辈和萧言直接往还的担子,就由他去。坐粜事在官家面前是交代不过去的,吐出去一些也罢。听这传话口气,萧言不过想二三百万贯之数,和从球市子所得,也能抵得过了…………二则就是,立刻联络禁中,以及朝中和我辈往来得近的人,甚或对萧言耿耿于怀之人。要是萧言不是只动坐粜事,反而想生出其他什么事端出来,到时候就绝不能退步,怎么也要彻底将他攻倒!俺的意思就是,各位意见如何?”
在座几人都默然点头,这个时候,他们也想不出更高明的主意出来。当下就在这几个人当中统一了口径,各自自去寻亲近各家,再联络往还一番。
事情突然变化至此,在座几人都没了继续分茶品玩的心思,各各告辞自忙自的去了。只留下石崇义在那里废然而坐,他发呆半晌,最后才以手加额,长叹道:“但愿那南来子真的只是以得几百万贯在官家面前固宠就为满足…………若是不然,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来!当初真不该贪球市子之利,一下将这南来子捧了出来!”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27章 禁军财计(完)
在萧言密会高俅,高俅转眼之间就将消息传给何灌,再经何灌别有用心的一番作态,最后知照给禁军将门世家中人之后。几天之内,汴梁城看似仍如往日一般的安堵如常,球市子的乙级球盟赛事也正式开锣,仍然吸引了人山人海一般的观众。但是在暗地里,整个汴梁城的当道诸人,都已经被牵动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几天都从不同渠道收到了消息,默默的关切着此刻所发生的一切。默默的关切着已经准备下场争斗一番的诸人。
朝中有心人,此刻还能沉住气作壁上观,等待着后续事态发展。但是身在局中之人,就是那些都门禁军将门世家,却在这几日里如蚁巢遇水一般纷纷出动了,到处奔走不休。
对于禁军将门世家而言,其实想法是各色各样的。都门禁军毕竟太大,在其间有利益牵扯的家族足有上百,更不用说没有家族依仗,凭借功绩转调入都门禁军中供职,也在这个体系当中分润好处之辈,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广。有的人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何灌要将这件事发作起来,去打什么御前官司,他们倒是乐见其成,觉得闹一闹总有好处。自家所得平白就要让出去,比挖了他们的肉还心疼。到时候指示麾下军汉鼓噪起来,朝廷最后还不是只有抚慰?
有的人却是认为萧言有财神之目,想整理禁军财计事,还不是为着自己发财。不然他这么起劲做什么?要不然他好容易巴结到这等要紧的差遣又图的是什么?既然他是为了自家发财,他生财的手段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如就迎他主事,大家一起生发。说不定整理坐粜事之后比整理坐粜事之前,大家还要赚得更多些。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构成都门禁军利益团体骨干的将门世家而言,还是达成了大致一致的意见。就是此次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既然何灌想出头代表大家,就顺他意思就是。和背后站着官家的萧言往还一番,好歹谈一个价钱出来。尽量将这个事情敷衍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倒不是这些禁军将门世家软弱,他们实力深厚,自然远过于萧言。但是凡传承多年的世家和利益团体,早就过了那种随意和人赌赛意气的时候。讲究的就是安稳和不生事,就算有事,也尽量将之化解。一切能不破脸就破脸。一个利益团体想传承得愈久,就愈在意安稳两个字。任何时代都有锐气方张的人跳出来,但是最后稳稳站着的,还是他们这些世家利益团体。在眼前这个局面,激化矛盾,并不是最优的选择。
而且经过这些人物反复商议,觉得萧言毕竟根基浅薄,虽然手段高明,但是怎么也难生出太大事情出来,在坐粜事后退一步,他应该就能以在官家面前可以交差而为满足。应该就将眼前这一关过去了。
最后这个选择,还是占了压倒多数。百年以来,这些利益团体行事已经有其巨大的惯性。一时能用钱解决,就尽量少生事。反正不要几年,差不多就能恢复原样了。
事情既然议定,这些将门世家之人,一方面与何灌往还,放下架子卑辞厚礼请何太尉稍稍平复那装出来的激愤之心,大家愿意奉何太尉为主,与那南来子商量。圣人万几宸翰,就不必太辛苦他老人家最后出面来解决此事了,大家自行解决,为君分忧就是。
另一方面就不住奔走,预先有所布置。高俅一系作为中人,前段时间遭受的冷遇顿时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去,顿时又受到了亲热无比的对待,仿佛大家是一家人也似。高衙内也很接了几十份帖子,全是世家子弟邀他出来游宴,高衙内伺候太尉汤药太过辛苦,也当得消散消散。至于更会做人的王殿帅,这几日收到的礼物自然都清点得手软了。
各个藏在背后的有力人士,如禁中诸位,如政事堂诸公,如隐相辈,如此刻暂时还做隐忍状的清流士大夫一党,都有人去奔走其间,探问他们对这件事的心意如何。这帮人都是能将火候看得极老的人精,这个时候也没有太着实的表示。就算不少人对萧言心中耿耿,盼望他倒台而后快,但是现在官家为萧言带来的几百万贯应奉收入所打动,现在持意甚坚,也只是暗中表示先看着就是,一旦萧言举动有什么破绽,他们到时候自然会出手。
萧言在高俅处丢下一句查坐粜事扰动了整个汴梁,他自然也就处于大家关注的中心。但是因为何灌非要揽下和萧言往还交涉之事,这几天还没有人敢凑到萧言的面前打探口风,只是默默关注就是。而萧言也一切如常,该去枢府就去枢府,该去球市子就去球市子。乙级球盟开锣比赛,他也笑吟吟的去主持了一场。未曾见什么人,也未曾有什么举动,连高俅高太尉那里都未曾再过府拜访。仿佛这件事情不是他引起的一般。只是由着别人自己去揣摩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萧显谟到底打算将整理检查禁军经费财计事要做到何等程度。
萧言如此举动,在许多人看来,算是松了一口气。萧言举动,太象是官僚体系中要行什么事情那种紧拉弓,慢放箭的手段。风声放出,只等别人上门来谈。把握分寸能够交差并且给自己留够足够好处便罢,绝不多迈一步。
可是在关注萧言一举一动的寥寥几名有心人当中,心中那层隐忧却是更深。萧言上位,什么时候走过寻常路来?已经有人隐隐约约感觉出来,萧言所欲之事,也许能让整个大宋震动。也许会引起大宋天翻地覆的变化。检查整理禁军经费财计事,在萧言手中,最后也许会生出无数雷霆!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想想便罢。在绝大多数人看来,禁军这个利益团体如此庞大,根据如此深厚。多少年来都这样过来。就算是萧言挟着如此局势下,必须要对禁军有所整理的时势,但是能在禁军这个利益团体里面咬下一块肉来,已经算是他超水平发挥了,足够让其心满意足的对官家交差。难道还指望他这个毫无根基,只是初初得了差遣用事,全部仰仗就是官家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的宠信之人,将都门禁军彻底翻过来不成?
要是真的如此,那大宋过去百年想对都门禁军下手最后却无功而返的多少名臣,都成了笑话!
如此这般扰攘了几日,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奔走往还讨价还价之后,何灌那里,总算是放下了架子。放出口风来,愿意为了大局,不和那个幸进的南来子之辈决裂。愿意勉为其难,为大家出头,和那南来子商议一番,看与他能谈出个什么结果来。为的总是在这国家元气未复的时候,都门禁军这等根本之事不要生出什么波折来,和这南来子对坐而谈,何太尉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何灌总算落下架子,诸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就和何太尉约定时间,大家上门与何太尉细谈,将与萧言交涉的方方面面都敲定下来,争取将这一天云雾,就化得烟消云散。
牵扯此事的人太多,自然不能每个人都上何太尉府邸处去,禁军将门世家公推了十几名代表,或者家世深厚,或者精明强干,石崇义也忝在其中。就在萧言前往高俅府邸拜访说出了查坐粜事几个字后的第四天,来到了何灌的府邸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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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到何灌府邸之人众多,待客自然就不能在内书房了。何灌将会客之所设在了内院花厅当中,此时天气已经渐渐有些凉了。所来之人,都是在汴梁养尊处优惯了的。虽然号称都是武将,可不用说在边地极寒之时骑马冲锋冒雪,就算是这汴梁城中接近秋深之季,都有些挨不住。
花厅当中,早有何灌府邸的下人生起了地龙。何灌虽然是不怎么讲求享受之人,但是到了汴梁也得入乡随俗,他身为三衙高官,该得的一份也少不了他的。这个时候在花厅下面地龙里面升起的无烟钢炭,汴梁左近早就是林木稀疏,可以用来烧这种炭质细密的多年大木寻也寻不着,都是从西川运来的,价格极昂。但烧起来火力足,无烟气,极品的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一众将门世家公推出来的代表之人,这个时候就在花厅当中等候何灌到来。就是烧着地龙,有的人还将轻裘披在身上。大家都是有心事的,虽然都是极熟,这个时候却少有互相之间的寒暄,都是大眼看着小眼,等候何灌的到来。
放在往日,何灌这般拿架子,大家早就日娘撮鸟的不伺候了。今日也都一个个按捺住性子,等何灌将架子摆足。反正是他要揽这个差使的,和萧言谈得好便好。将来要是生出事情来,大家顺理成章的就一股脑推在他头上。到时候让这何灌自己挣扎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随着承宣一声通报,就看见何灌只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单衫,带着一个交角璞头,沉着脸走入花厅当中。
在座之人,虽然根基深厚,不少家世都是开国传下来的,但是官位离着何灌却差得远。大宋都门禁军当中虽然主体都是这些将门世家构成,但是三衙的几个位置,都还是向来安排有经验,有军功,在边地沉浮过的宿将————赵佶用高俅,纯粹是大违宋朝皇帝用人家法的乱来————也算是一个制衡之法。哪怕是都门禁军,也好歹要注重一点军中阶级之法,这些世家中人全都起身,深深行礼下去:“见过太尉!”
何灌摆摆手:“罢了,不必多礼。老夫府邸,向来少劳诸位贵趾。今日才有这般热闹,又何必多闹什么虚文?认真谈正事要紧。”
何灌刚愎之名,都门有名。又好揽事。其实是个不大受禁军将门世家待见的。但是当初为了平衡高太尉的权势,大家还是名义上奉他为首,再加上他从边地回返,还是带了一些宿将心腹安插在侍卫亲军步军司以为心腹,也算是有点力量,大家才这么捏着鼻子混下来。今日又是有求于他,何灌的架子就加倍的大了。这个时候,再怎么不爽,也只有脸上堆笑。
石崇义就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憨厚笑意,起身很是巴结的对何灌道:“太尉就是太自苦了一些,看这府邸陈设,谁能想到太尉位居三衙统军之位?如此天气,还是一身单薄,也太不宝爱自家身体了,太尉是我辈的泰山之靠,岂能不擅自珍摄?寒家这几日得了几件从辽东而来的皮货——燕地那里还是乱纷纷的,商路仍谈不上通畅,这几件皮货得来不算是太轻易,回去以后就遣人送来,不直什么的东西,无非就是属下一点心意,但请太尉赏收了罢。”
何灌嘴角一歪就算是笑了,对石崇义淡淡道:“石指挥使有心了,老夫在河东边地数十年,大风雪中都奔袭夺下西贼古骨龙城,汴梁秋日气候,实在不足一提。倒是你们,身为武将,也实在是稍稍有点过于宝爱了自己身体一些,都门禁军总是要整练的,朝廷还指望你们异日能上阵,为国宣力,倒是要稍稍磨砺自己一些…………至于皮货轻裘,收下却是不必,老夫足感盛情就是。”
这番话就何灌本人而来,已经算是足够客气。按照他的经历,一路顺风顺水,几次见阵也未曾遭遇败绩。从都门禁军出去的人有这般劳绩,为了平衡西军势力计,朝廷向来提拔是不遗余力。何灌宦途未曾遭遇什么大的摧折,当日参与与辽人的谈判,在辽人地位远高过他的萧氏贵戚面前,何灌都敢抗声而言,不给半点面子。今日已经是看着要笼络这般人,特意注意了自己一番语气。但是对禁军将门世家中人而言,却一个个心里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也似。
在场的人都是禁军将门世家的人精,谁听不出何灌话里的意思?这番话何灌已经自家将自己主事之人的名义再度坐实了一道,而且隐然有将来还要由他主持——至少在三衙这个层面上具体经办整顿都门禁军事的意思,要让都门禁军上得了阵,真正能派上点用场。他用事之心之切,这短短几句话里就可以见出一斑。
其实在大宋宣和年间,在赵佶这么些年的折腾下大宋已经处在摇摇欲坠的地位上。神宗英宗两代以用新党变法的巨大政治代价积攒出来的一些家底,都为赵佶折腾精光。朝中党争剧烈,西军渐渐尾大不掉。再加上又正好碰上辽人烂得比大宋还要彻底,一个更加野心勃勃,兵甲精利的女真崛起。在真实历史上,此刻大宋朝中,上至赵佶,下则不管是是朝中党争的哪一方,都知道需要对大宋进行一番好好的整顿了。
都门禁军,就是需要好好整顿的一个重要方面。不过在真实历史上,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主持之人,再加上朝中党争实在太烈,互相牵扯后腿。加上女真正是最为锐气方张的时候,没有给大宋留下多少时间。在几年后的靖康年间,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正是因为这个大的时势所然,萧言才因为财计事得用,为赵佶用来先试试整顿都门禁军的水。也正是因为这个大的时势,禁军中人才决定一时不能硬抗,还是尽量敷衍萧言行事。而何灌身在局中,又是好揽权之人,同样有这个雄心壮志想掌握整顿都门禁军的大权,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他这一番话说出,众人都是脸上堆笑。心里面都是不以为然。现在萧言要行事整顿都门禁军,有你何灌出头来对抗他,不让他掌握主导大权。到时候你何灌想真正行事,自然也有人来和你做对。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谁也不想这等大权旁落。大宋的事情还不就是一天敷衍过一天,现在你何太尉意气风发,到时候就有你现眼的时候!
不过此时此刻,大家都只是点头,石崇义更是会凑趣,涎着脸又奉承了一句:“太尉教训得是,属下差遣,正是侍卫亲军步军司该管,今后自然努力打熬自家身子,一旦需要我辈效力,总不至于堕了先祖的威名。”
诸人唯唯之态,让何灌顿时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忍不住也多了几分。在这一刻,他忍不住都要感激起萧言来了——身在官场,面上所显的一切都是作态。当日他敌视萧言,不过是因为萧言想插手这整练禁军之事,是他事功揽权途中一个威胁。现在却借着萧言要检查禁军经费财计事这个由头,让这帮平日里对自己阳奉阴违,很难指挥得动的将门世家中人不得不为自己驱驰奔走,真是有萧言的功绩不浅。在何灌看来,他对萧言的态度大可以一改,面上当然不会如何亲热,但是还要尽力维持萧言地位长远一些,让萧言始终保持对这些人物的威胁,他现在地位就可以坐得更稳一些,将来行事也可以更如意一些。这个坐粜事上,说不定自己还要帮他稍稍多争一点好处来着。
当下摆摆手笑道:“…………这也不必急在一时,就算是为国宣力,也是要慢慢来。都门禁军的确废弛得久了,国家现在是多事之际,说句实心话,必须得整练起来,不然诸君这在汴梁城中安居岁月,不知道还有几年?不过整练禁军,当是我辈自家的事情,都是与国同休的勋戚世家,难道还要外人插手不成?此次这南来子事情敷衍过去,圣人必然还指望我辈能做更多,都门禁军将来能够得用。这正是我辈自效出力的时候,若是效力勤谨,将来百年富贵也是可保的,其间利害,诸君当是心知肚明,也无须老夫多说什么了。”
何灌几句话,又将他将要如何行事的路线图隐隐约约的透露了出来。此次将萧言之事敷衍过去,多少对朝廷有个交代,做出都门禁军自己就要振作的姿态。说不得将来就要自请诸般整练都门禁军事宜,就算到时候在枢密院上面还有个文臣总其责,在三衙这个体系内,却是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将来就是他取代高俅当日地位,但是又比高俅振作。一旦能刷新都门禁军一些,期之能稍稍派一些用场。名臣地位,就再也动摇不得了。枢密副使的位置,几乎就是囊中之物。因为狄武襄前例,枢密使之位是不能踞这个火炉之上的。但是领军和女真总要有几仗打的——何灌还真的不怕和女真鞑子打仗——以现在这位官家颁赐名器的轻易,县公,郡王之位,也是可以期待。如此一生,方才称得上是大丈夫生平!
他在那里志满意得陈说,底下人只是偷眼而看,谁也不吭声,只是石崇义不住点头应是。这个趣凑得极好。往日里何灌对这个面团团,看起来举止迟钝的老胖子印象不是很深。现在却是大为改观。现在他正是要笼络人的时候,心下将来是不是再提拔此人一下,看能不能引为半个心腹使用。
他半是宽慰,半是训诫了这些人几句。觉得也说得差不多了,这些人毕竟不是边军当中军将,是不能敲打得太过的,得给他们存上更多颜面。当下住口不提将来之事,懒懒的一摆手道:“坐粜之事,说实在的,的确有些太过…………老夫忝为三衙管军,也久矣有心就此事上表,然则恐伤前代先帝厚养士卒德意,才一直迁延至今。这南来子却毫无顾忌,孟浪选此事发难,总给他占着道理,官家说不得也是要在这事情上支撑他到底的…………此南来子居心自然就是想插手禁军之事,却不是什么要为朝廷节省财计,这一点自不必说,老夫也不怕和他在圣人面前打这场官司…………总是诸位不愿意此事张扬得太过,引得圣人劳神,老夫也就不为己甚,不过这上头,老夫总要对这南来子有一个说法,诸位这几日想必都在商议此事,却不知道有什么说法没有?”
在座十几人对望一眼,目光互相推让。最后都落在石崇义身上。原来这位石老胖子,在禁军将门世家当中无非就是以豪富闻名,并不算是多么出挑的人物。但是随着萧言经营球市子,他为禁军将门当中牵头人物,在和梁师成的争斗当中,他也侧身其间,在迎驾赵佶驾临球市子他也很出了一番风头,应对极是得宜,就是官家心中,也有了这么一号人物了。禁军将门世家中人,也渐渐都知道这位石老胖子大智若愚,面上憨厚,其实内心是极精细的。这几日商议当中,他也是主事人之一。现在大家不愿意多和何灌往还太过,石崇义却一直在旁边凑趣,现在这回话之事,还是他一力承担罢。
石崇义看众望所归,也不推辞,向何灌行了一礼,迟疑道:“坐粜之事,其实都是历代圣人厚养士卒的德意。然则天下事,兴一利必然有一弊相随。有不肖辈居间上下其手,也是难免的事情,这等事情,哪里没有?只是不合这南来子抓着这上头罢了…………俺们这几日的确是计议了一下,在坐粜事情上,将那些不肖辈的好处都挤出来,也不过就是百万贯的数字。而且这数字还不能盘算得太死,要是全将出去,士卒们恐怕就要鼓噪起来了,反而不美。三衙当中,挤出六七十万贯的数字能让那南来子向圣人交差,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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