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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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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积威犹在,这个时候脸色青灰却仍然提气呵斥,这副竭力支撑的恼怒模样,让高强心中再有不满,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不服气的垂首。高俅看着自己这过继来的儿子这般,忍不住又是心下一酸,强打精神慢慢和他分说:“…………要查禁军坐粜事,这是官家必然支持到底的。若是禁军将门事先没一个预备,到时候难免要难堪。此时先将消息传过去,并且应承随时将萧言这边虚实转告给他们,此辈就有慢慢措手余地,到时候也不必闹得不可收拾。这个情,他们是必须要见的…………”

高强终于忍不住开口:“禁军将门世家,多是有出无进之辈,孩儿还不知道他们那个脾气?三瓦两舍,互相斗富之时一掷千金而毫无吝啬,可是一旦要从他们手中夺走财源,就成了生死大敌。孩儿随王世叔去见那何灌,将萧言要查坐粜事先透露了出去。那班禁军将门世家还不跳起来?马上说不定就能和萧言决裂,这什么事情也都难以查下去了,如孩儿等人,又如何在这桩事情当中借势?”

高俅叹口气:“借势借势,有势才能借,为父为什么一直等着官家发话?就是等着这个势头起来…………都门禁军如此颓废瓦解,国家财计又这么窘迫。朝廷现在可用之军没一支是能彻底放心的,都门禁军要加以整顿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整顿到什么程度而已…………禁军将门世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萧言有分寸,是闹不起来的…………那些禁军将门世家所求,无非就是知道内情虚实,好决定退让多少,事前有个准备罢了…………再者说,何灌此人,又和一直在都门当中未曾挪窝的禁军将门世家不同,他是在外有历练,有实绩的,回汴梁任职,虽然和禁军将门世家同气连枝,但是也希望能敲打这群废物一番,能稍稍振作一点,凭借都门禁军,将来还能做一番事业…………将此事明告于他,他自然会借以联络禁军将门世家之辈,正好借此对其有所约束,为将来再整顿都门禁军作为张本。见情于他,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为父去后,不管何灌能不能接任殿帅的位置,三衙当中也少有人能盖过他了,得他照应一二,比其他人都有力得多,这个道理,你明白不明白?”

话说到此处,高俅今日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元气,都已经耗丧干净,最后几句话已经是气息微弱。说完之后,只能靠在榻上不住喘气,久久平复不过来。

他虽然身子已经虚弱之极,但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经验和看人的眼光还在。又是为自己儿子将来铺路,方方面面都已经虑到了。一番话说下来,高强也不由得心服。

何灌此人,的确和都门禁军将门世家那些生下来就未曾离开过汴梁半步的勋戚之后大不相同。在外历练有年,真刀实枪的也见过阵。调回汴梁以步军司副都虞侯使管勾步军司事,正是准备做一番事业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想在整顿都门禁军这个势在必行之事上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在真实历史上,高俅去后,三衙当中几乎就是何灌一手遮天,在徽宗禅位给钦宗的时候还领兵入卫宫禁,防止了嘉王赵楷准备夺位的阴谋得逞。

可是在整练都门禁军事上,何灌最后还是没有什么成效。女真南下之际,他曾经领重任在都门禁军当中拣选数万所谓精锐赶至黄河边上备敌,结果这数万都门骁锐,被投降女真的郭药师常胜军一小部前锋就吓得立即溃散了,何灌也只有恨恨回返汴梁。最后在汴梁保卫战中战死。

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小小的分岔,在真实历史上宣和末年大宋一直未曾寻觅到合适的人,以合适的方式下手,来整练都门禁军。赵佶也对此事一直三心二意。此刻萧言却横空出世,以赵佶最关心的财计事入手,打动这位官家,决定开始着手整顿都门禁军。高俅一边让高强与自家班底答应辅助萧言行事,一边又让他们去通报风声与何灌。正显出了高俅的眼光,这个左右逢源是恰到好处。何灌在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中有足够的地位,隐隐为众人之首,他又是有心也想整顿一下都门禁军的,无非就是此事操控在谁的手里。从高俅一系人马这里得到萧言要行事的内情虚实,何灌就可以着手布置应对,争取将此事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高俅深知自家一系人马连同这个宝贝儿子在他去后是不可能主导这般大事的,如此左右卖好,却是能让双方都极见他们的情分。从中可以捞取最大的好处,自家儿子将来,估计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就高俅内心来说,他还是认为纵然萧言明敏果决,行事也知道分寸。在此事上,最后还是不是都门禁军将门世家的对手。原因无他,双方根基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了。才从萧言这里套出一部分虚实,马上就毫不耽搁的让自家儿子去向何灌之辈通报。

高强虽然是衙内,但是生下来就是在禁军这个圈子里面打滚,禁军内情虚实,早就浸淫得熟了。自己想这个道理恐怕还难得想出来,但是老爹一点明,他也就立刻恍然。看着自家病得快要死的老爹眼神中只有佩服。自家这个父亲,要是身子骨再结实一些该有多好?要不然他高强高衙内现在也不要四下奔走,为将来前途努力了…………

当下他就起身,点头应命:“爹爹放心,孩儿这就去寻王世叔。爹爹只管安心养病,一旦病愈,说不定这大局还是要爹爹来掌控!”

高俅已经无力说话,点头示意让高强快些去。等高强行礼告退之后,他筋疲力尽的面容中剩下的只有苦涩意味。

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为这个儿子,已经尽到了十二万分努力,如此殚精竭虑之下,自己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寿元,不知道又折损了几何…………但愿这个儿子能明白自己苦心,知道事情轻重,在这场即将卷动整个汴梁的风潮当中稳稳站住脚步。如果这样,自己走得也能放心一些…………

养病精舍当中,最后只能听见高俅一声低低的叹息,里面满满的,都是苦涩不舍之意。当今官家即位之后那些曾经在位的风云人物,眼看都已经到了要次第落幕的时候。蔡京,王黼,梁师成,童贯…………乃至他高俅,莫不如是。这大宋江山,已经有新的一批人物崭露头角。这南来子,似乎就是其间最为耀眼的人物啊…………

世事变迁,千年若此。

萧言与方腾在元随簇拥下离开了高俅府邸好一段距离。一直在马上默不作声的方腾,这个时候才打马靠近了同样板着一张脸的萧言,低声笑问:“显谟,真的只是坐粜事,不及其余?显谟行事,何时这么知道分寸了?”

萧言冷着脸看了自己身边这个摇鹅毛扇子的家伙,淡淡一笑:“老子做事,什么时候只怕闹得不大…………天下人都以为我萧某人只能对此事和风细雨一场,到时候他们就知道要卷起的是什么风暴!这风暴不够烈的话,如何能摧垮这传承百年,已经朽劣到了极处的大宋都门禁军?…………老子只怕闹得不够大!”

方腾一笑,对萧言心事仿佛早就在料中。在高俅面前萧言一副深知大宋潜规则的表现,进退合宜,言辞委婉,方方面面都照应周全。其实萧言还是那个萧言,身上锋锐与这个已经成熟得快要烂掉的大宋格格不入,也只有这样的他,才能真正扭转大宋这不住朝下走的运势!

自己辅佐萧言,还不就是冲着他与众不同这个特质?

方腾举手望天,天边已经隐隐有乌云在堆积,眼见连绵秋雨,就要在汴梁城落下了。当一场又一场的秋雨落下之后,维系着汴梁城这个大都市生命的大动脉汴河,就要再度翻滚咆哮起来。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26章 禁军财计(五)

在皇城西南方向不远,西角楼大街与踊路街交会处左近,有一片绵延甚远的宅邸群落。大宋开国以来的勋戚之家,连同历代三衙横班级别武将的赐第,都在这一带。此处离皇城极近,正有大宋勋戚之家拱卫天家的意思。而且在这片宅邸群落的北面里许远,就是殿前司及侍卫亲军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司的衙署所在。往来当值奉命,也方便得很。

领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虞侯使并管勾步军司事何灌何太尉的赐第,也就在此。何灌虽然是开封祥符人,祖上历代都在禁军当中任职,但是门第并不算多么贵盛。回返都门任职三衙之后,官家才在这里赐第于他。

他的赐第在这左近一片富贵堂皇的宅邸群落当中,显得并不是多么起眼。也颇显出一些老旧的样子,谁也看不出,此间主人,隐然为大宋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之首。

放在过去几十年里,何灌地位再高,也不见得能压在那些历代都在汴梁的将门世家头上。但是随着这些年大宋到处生烟起火,到处都需要用兵,但是能用之军只有一支西军。朝野当中,对都门禁军都是越来越不满。一直都想着下手整顿都门禁军。何灌因缘际会,出身也算是都门禁军之中,又有资历军功,更得官家看重。这个好歹算是自家人的何太尉,就为禁军将门世家捧在头上,以为应付将来风波的挡箭牌。

而何灌本来就是一个心气相当之高的人,此时虽然已经是五十八岁,眼看就要是花甲之年。但是热中之心不减,还想更做出一番事业出来。曾经说过狄武襄在前,枢密使不敢指望,枢密副使位置却一定要去转上一转的话。禁军将门世家将他捧出来,他也就不推辞,正想借这个机会,将来由自己主导整练都门禁军事。

当年蔡京王黼之辈次第在位的,何灌一直在河东路上打转。却又不是童贯亲信,和西军也有一定距离。蔡京去位后,他是吴敏主持调回都门,在三衙当中担任重任的。官场上讲究的就是渊源,何灌自然就和旧党士大夫清流之辈走得更近一些。

何灌虽然比萧言早入都门几年,两人岁数也是天差地远。但是真论起来,在大宋政坛光谱上,都算是在中枢新崛起的一辈人物。这一辈人物,都知道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高俅他们,将大宋文武两方面都折腾得气息奄奄了,这些老一辈人逐渐凋零,就算还在位也都露出了苟延残喘的气息出来。都已经看出,大宋格局到了要一变的时候,都在暗自努力,在拼命争抢位置,争取在大宋政坛格局变化中占据一个足够有利的位置。

何灌是武臣,自然目光就集中在这禁军整练事上面,一直留心着朝中关于此事的所有变化。而萧言突然崛起,一下领了检查两路驻泊禁军经费财计事的紧要差遣,何灌也是最关切的人之一,这些时日一直在奔走联络,私下里对这位萧显谟也很有些不好的言论。

——这南来子在燕地侥幸功成而已,而且还不知道贪了多少西军将帅之功。童宣抚提拔于他,他却如此待之,也是个凉薄之人。此刻虽然在官家身边一时信重得用,不过就是个新的幸进之臣而已,玩弄的手段都是些闻所未闻的邪门歪道。现在居然想插手在禁军当中!都门禁军整练事关系大宋国本不浅,岂能交给这等来历不明,居心也不可测之人手中?官家圣明,就是一时为其蒙蔽,日久之后,也必然会识破他的嘴脸!

何灌人前人后,都是说的这番话语。他和萧言自然是什么私仇都没有的。但是何太尉心热要做事,更将都门禁军整练事几乎视为了自家禁脔。萧言挡在前面,自然就成了大敌。这等心结,却比私仇还要难以化解开来。

既然有此心结,何灌何太尉对萧言的一举一动就分外关系,一直在仔细观察萧言到底有什么举动。在这个汴梁城,萧言的举动也没有什么可瞒人处。更不用说他还和禁军将门世家共同经营着球市子,他要是在南门外别业大家是不知道,在汴梁城中打个哈欠放个屁,马上都能传到何灌的耳中。以石老胖子为首,那些家世富贵,勋戚传家,但是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会,在都门禁军当中多半挂了一个不高不低的衔头,官家也不指望他们将来能上阵的世家团体,也乐得将所有消息都回报到何灌这里,将来闹起来也是何灌出头,他们的干系就轻许多。不过就何灌本心而言,他也暂时乐得被这些禁军将门世家当枪使。

何灌最希望的,就是萧言鲁莽操切,拿到这么个要紧差遣的名义,就贸贸然的插手都门禁军财计事这潭混水当中。因为要在官家面前固宠心切,一开始就查那些最不能碰的黑幕。这样反而是萧言自家引火烧身————和何灌及禁军将门世家最近走得很近,同样一直密切关注萧言动向的旧党清流士大夫一党,同样也是这般期望。就等着萧言在禁军财计事这个泥潭当中没顶。

不过让这些有心人失望的是,这段时日,在萧言得到差遣,可以立衙署,辟僚佐之后。他的步子却始终站得很稳,对于禁军财计事根本没有什么动作,反而主要精力都集中在球市子上。而且又倒腾出什么债券之类的玩意儿,一时间汴梁风靡,那些将门世家,一边提防着萧言,和萧言的那些对头密密奔走。一边却是对萧言发明出来的这个玩意儿趋之若鹜,抱着大笔钱财涎着脸上门求萧言收纳。当真是没骨气得很。

何灌自然是不会去沾这个债券边的,他性子算是刚直一流,甚而都接近于刚愎。对钱财看得也不甚重,更看重的还是权位。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些禁军将门世家被萧言用钱财拉拢——这些从未出过汴梁的所谓都门禁军将门世家德行他最了解,有好处是蜂涌而上,一旦要动他们的财源了,能马上就翻脸,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最让何灌担心的却是,萧言现在一车子一车子的朝着禁中运铜运钞,拼尽全力在官家面前固宠。官家性格天下人都知道,表面冲淡,实则爱财。要是真的为萧言这般手段固宠之后,到时候再撼动萧言,只怕就有些为难了!

这些时日,何灌何太尉与站在他背后的那些清流士大夫旧党一辈,私下往还,商谈的都是这件事情,密会当中,人人都忍不住感叹。

这南来子,一旦需要他放胆行事的时候,就肆无忌惮,胆子极大。在需要小心的时候,又这般滑不留手,直恁的难以对付!放在以前,都门中人对付萧言,多半还是冲着蔡京。蔡京年老去位之后,大家好容易才喘了一口气,绝不能让这老公相抢走大家已经分到手的蛋糕。

现在大家所作所为,更多的却是为了在对付萧言。现在正是大宋中枢政治格局变动之时,萧言异军突起,以财计事入手,眼见又要成为官家身边一个新进幸臣,越来越有自成局面的气象。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他都是汴梁中枢官场的异类,绝不能让他继续这样坐大下去!

要是萧言一直这样稳稳行事,何灌还真的只能生闷气。直到今日,突然有几个再想不到的客人上门来拜,才让何灌觉得眼前这让人气闷的局面,终于有所松动。这南来子,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只要他真正插手其间,就有他居间行事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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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客人身份贵重,在何灌府邸门政接到投贴之后,丝毫不敢怠慢就赶紧回报。接着有脸面的管事又将来的客人一直引入到何灌的内书房见客。何灌闻报之后也赶紧整装,就在内书房待客。

何灌虽然是武臣的根底,但是也做过转运使之类的文资高官。大宋在具体差遣上,特别是边地,文武界限并不是如想象中那般森严。何灌有这般经历,他的内书房也宛如士大夫居所一般,虽然略显陈旧,但是布置得相当精洁,里面书卷堆斥,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怎么也不象一个名义上统领几十万侍卫亲军步军的高级将领的居停所在。

内书房当中,何灌轻袍缓带,坐在胡座之上。对面两名客人,也都胡座——北宋此时,除了正式宴客场合,自家居所日常摆设,胡座已经很常见了。

两名客人,一个五十许岁,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只有一双大手,才看出年少时候是拿惯兵刃,正经厮杀武将出身。但是多少年安闲富贵的都门生活,已经磨去了此人脸上全部风霜之色,面团团的如富家翁也似,随时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再随和不过。

这人正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王宗楚,他也算是赵佶私人,不过宠信不及高俅。在三衙这些年就是充当伴食画诺的角色,更大兴趣在经营自家产业上。要经营产业,少不得就要和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交好,所以他虽然算是高俅一系,但是和这里关系也很不坏。很多时候,都是作为居中转圜的角色出现。

另外一个客人年纪尚少,二十左右,衣饰富丽华贵,一脸未经摧折的少年骄气。不过此时此刻在何灌面前强自收敛,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人正是高俅爱若珍宝的过继儿子,现在高俅病重,他几乎就能代替高俅当家的高强高衙内了。

说起来今日高衙内也是难得的勤勉辛苦了,一大早巴巴的就迎萧言他们上门,在门外贴着门又听了半天壁角。然后又被老爹训诫一顿,立刻就跟屁股着火一样忙不迭的去寻王宗楚,将王宗楚请到高俅养病精舍处,又做了半天的陪客。等自家老爹不知道从哪里再挖来一点精神,和王宗楚把萧言所来之事讲深讲透,方方面面都议及了。知道事情重大的王宗楚又赶紧携高衙内直直前来拜会何灌。大半天下来,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高衙内就在马背上匆匆直着脖子咽了两块街边随便买来的炊饼。这个时候,又要在一直看不顺眼的这位何太尉面前低眉顺眼,做出一副世家子弟恂恂儒雅的模样,实在是觉得又累又饿又不自在。

好歹这位高衙内知道今天商议的全是关系他将来如何的大事,再怎么觉得不爽,也勉力支撑了下来。

王宗楚和何灌交情算是很不坏——这位王殿帅是出名的八面玲珑,确切的说和谁交情都很不坏。与何灌一见面,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将与高俅议定的所有能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倒了出来。

两人上门,何灌就知道有要事。一旦王宗楚开口,何灌就更明白。这是他这些时日一直辗转反侧,全力关心的事情。这南来子终于得到官家首肯,官家还亲自遣人去高俅高太尉那里打了招呼,这南来子就要正式对禁军经费财计事动手了!

越听下去,何灌脸色越沉。萧言思虑之周密,行事之稳妥,选择的行事之由头之准确精当。都是让他都觉得暗叹。这南来子,纵然来历不明,行事张扬,气焰薰灼,有一万种理由让大宋出身之人看不顺眼甚而百般提防,可是这胸中实在大有丘壑,是能办事之人,不是没有才华只凭拍马屁才能到今日地位的!

可是这等人物,越有本事,就越不能容得他在大宋存身。

论公则是大宋祖制,对自家领军武臣都这般提防了,将一切危及王朝统治的萌芽扼杀在苗头当中,萧言这等出身,这等在军中有影响力的人物,如何能让他在大宋出人头地,执掌重权?论私则是中枢位置就那么多,要事萧言上位,加上他也有党羽要安置,大家的位置就少了。蔡京王黼他们次第把持中枢位置那么多年,大家都隐忍那么久了,好容易等到这些人物凋零,眼看朝局变动在即,正是抢位的时候,如何能让萧言这等人抢在自家头里?

这萧言的确是足够厉害,难怪领兵能平燕,在汴梁毫无根基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可是何灌心中却不忧反喜,他怕的反而是萧言畏难不肯对禁军财计事下手!

都门禁军这个利益团体,实在太庞大根基太深厚了。萧言再有本事,与之相比,也还嫌不够看。就算他得官家支持,也不可能真正撬动都门禁军,将主导权掌握在他手中。他一旦动手,反而是如他何灌这等在都门禁军当中有足够根基的人的机会,可以借这个势将主导整练都门禁军大权事掌握在自家手中!

王宗楚在那里细细的说,何灌一言不发静静的听,胸中同时在激烈的盘算着,种种桩桩事情都飞快的一条条理清楚。官家处,萧某人处,高太尉处,自家处,禁军将门世家处,甚而他背后那些人处,都一一排列组合,好选出一条对自己好处最大的行事方略。这些事情,在他胸中,盘旋沉浮已经非止一日了,此刻更是转得飞快,此时此刻,何灌全部心力都已经用上,只怕当日领兵对着西夏人的古骨龙坚城的大敌,都未曾这样用尽心力。

王宗楚半晌才算是将高俅所交托的话说完,基本意思就说起来也并不复杂。就是萧某人应奉财计事得力,而此刻朝中财政竭蹶,萧言带给官家意外之喜后,官家决定再信重他一次,指望他在整理禁军经费财计事上再带给官家一个惊喜。

官家持意甚坚,还专门遣内使传话与高俅,让高俅配合萧某人行事。萧某人来拜高俅,高俅无可推脱,他本身也不能拂逆官家心意,与萧言商议,到底如何下手行整理禁军经费财计事。一切都是萧言拿主意,高太尉唯唯而已。萧言看来早已胸有成竹,在高太尉处挑明,他将从坐粜事入手,争取在禁军这每年巨大的财政黑洞当中,盘剥出数百万贯的数字出来!此次行事当中,说不得就有一些人要倒霉论罪,这都是意料中的事情。

说到后来,王宗楚也是满脸愤愤神色:“…………这南来子何苦如此多事?都门禁军事,关系国本甚深,岂能让他孟浪从事?然则太尉说了,一则官家持意甚坚,萧某人又正在薰灼的时候,官家对他信重一时难以动摇,有官家为后盾,此事萧某人看来是要一意孤行推行下去了。太尉是官家的臣子,官家传谕让他配合萧某人行事,太尉也只能听命,这是推托不得的…………二则这萧某人也实在有眼光,选的是坐粜事发难…………仲源兄,莫怪某托大说一句,这坐粜事这些年来,也实在闹得有些不成样子,本来是恩养士卒的好意,结果来来回回倒要从朝廷手里占走便宜两遭。这钱来得有些太说不过去了一些…………伐燕战事,俺们都门禁军本来就有些没脸,说什么也要稍加惩戒有个交代,这坐粜事也就让诸位将主让出些罢…………”

何灌面上神色不动,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坐粜事?”

王宗楚是人情通透之人,不然也不能面面俱到的在宦海沉浮这么多年。高俅托他居间传这么多话,他就说完为止,再不多说一句,捧起茶汤饮子,含笑微微示意高强一下。

高强早在旁边拘得难受,将自己要说的话在肚子里面过了十七八遍,这个时候见王宗楚示意,忙不迭的就接过话头:“…………何太尉明鉴,家父就是这个意思。家父虽然不是将门世家出身,但是秉衡三衙这么些年,与各位世叔叔伯,岂能没有香火情在。萧某人现在正是薰灼的时候,自然是一意孤行,而官家谕令在,家父也不得不配合。然则其间虚实,家父就立刻转告给太尉知晓,让太尉及各位世叔叔伯,能预先准备,有个应对手段。小子是晚辈,只能居间传家父之话,太尉有什么见教,小子在此洗耳恭听,一定遵行不悖。”

何灌如何能不知道高俅的意思,无非就是左右逢源,两边卖好而已!一边说官家谕令,不得不辅助萧言行事,让诸人有求于他。一方面就是居中传递虚实,让诸人见情。应付了萧言的同时,不给高家一系人物足够好处,这事情也难以平稳过去!

在两人说话时间内,何灌已经拿定了主意。

坐粜事萧言选得自然是极准的,这桩事情捅出来到官家那里——这位官家还真不知道坐粜事其间有这么大的猫腻——必然会引来官家严令萧言查究到底。坐粜事不涉及空额,不涉及人事,对禁军的组织体制触动也几乎没有。单纯就是禁军占国家财政的便宜,而且还是来回两次,贪心得实在太过。

这件事阻拦他是阻拦不了的,可是要查下去,查到什么地步,吐出多少来,却是要由他何灌主持!只要他能主持此事,就算是将整理禁军事的张本掌握在手中了,将来再有什么,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不是现在这般,被一帮老奸巨滑的禁军将门世家单纯当作遮风避雨的挡箭牌使用!

高俅想借用萧言为自家一系谋取最大好处,他何灌又何尝不能?旧党当中那位智囊宇文学士,这些时日密密来拜了好几次,将其间可能发生的变数都预作分析了好多次。该怎样应对,何灌早就心里有数。

当下何灌就冷笑一声,顿时愤然作色:“荒唐,荒唐之甚!此刻几场战事才告结束,朝中换了几位执政,正是元气未复的时候。官家却为幸进小人蒙蔽,要动摇国本!数十万禁军,就是大宋在这腹心之地统御四方的根本,岂能在这紧要关头为人所动摇?一旦军将鼓噪解体,这个责任却是谁来担待?那直娘贼的南来子,老夫和他,不是你,便是我!”

他义正词严的对着高强道:“世侄,今后不必称某为太尉,爽爽快快的叫声何世叔便是。高太尉能告之详情,某自然感念。你回去转告高太尉,他不必夹在其间为难了。何某人与这南来子在御前打这场擂台,闹到通天也不必怕。要想查都门禁军坐粜事,先将何某人从这个位置拿开去!官家面前,我何某人也不是说不上话,却看看朝野之议,到底是倾向于何方?”

高强见识浅,见何灌突然这样作色,顿时就慌了手脚。高俅已经说得通透,坐粜事要是闹出来,禁军这里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官家必然是要查下去的。禁军将门世家能做的事情就是与萧言好好商议,怎样让这桩事情以最小损失敷衍过去。他们高家一系人马,居间自然是要紧的转圜人物,两头都能收取好处。

却没想到,何灌一听就立刻翻脸,一副不惜为这等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的模样。双方一旦决裂,高家一系人物自然就得不了居间作为中人的双份好处,这却又是怎生是好?

这何灌如此强项义气,为那些只会贪好处做生意,其他半点正分用场也派不上的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不惜赌上自己的前程也要回护到底,不让他们吃上半点亏?此前倒是没有看出他如此可交!

在一旁坐着的王宗楚却是心里有数,何灌胸中盘算他一下就看透了,笑眯眯的不说话。看高强在那里为难了半晌,却半个字也迸不出来,才起身一拱手:“仲源兄,某与高家世侄也算是将话带到了,仲源兄如此激愤,这意思某与高家世侄也源源本本回报太尉就是。高太尉与某等并无什么成见,还乐见仲源兄成事——都在一口锅里搅马勺这么些年,谁乐意一个外来人插手我辈中事?仲源兄想必接着多事,某与高家世侄就不多加搅扰了,自请安置…………仲源兄,告辞!”

何灌犹自在那里作色,面上仍然是一副强自按捺的气哼哼的神色,勉强起身将两人送出。高强仍然在那里期期艾艾的想说什么来挽回局面,却给王宗楚硬拖走了。何灌将两人送至二门外,一拂袖就转身大步进去了,一副马上就要回去写表章和萧言打御前擂台的模样。

高强一步三回头的被王宗楚拉到门外,从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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