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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绿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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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可能不是一个君子,但他绝对是个好人。他会撒泼赖皮乱耍诡计,可是他不会强迫一个女子行遭天谴之事!山崩地裂海沽石烂也不会!

墨诗拉过寂然的手,凉凉的指尖在寂然的掌心游走,坚定无比地划出三个字:我不信!

风扬起寂然垂在额前的发,月光在寂然的眼中泛出怜悯的色泽。另一只自由的手探入怀中,然后来到墨诗眼前,掌心之上,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安然不动:“这是产自南疆的锁心蛊,一旦入体,便能控制人的神思。一炷香的时间之内,你问任何事,他都会如实回答。一炷香之后,药效散尽,也便没有效果了。诗儿,要试试吗?”

小小的药丸像是一朵诡异绽放的罂粟,异常甜美的味道吸引着墨诗前进,然而每跨一步不过离万劫不复之境更近一步。短短一瞬间,千般万般挣扎在墨诗心头脑海闪过。真相近在眼前,墨诗却在捕获真相的一瞬间失去了勇气。没有人能够保证真相是怎样的,若是误会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误会呢?不想在事后惆怅后悔说什么早知如此,真相如果太过伤人,还不如自欺欺人。

墨诗表情的丝毫变化都不曾逃离寂然的双眼,惊吓,迷茫,挣扎,还有最后的妥协。寂然目睹这一切,心中的怒火越来越高: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乖巧的诗儿如此执意维护风满楼这个混蛋,更不了解为什么诗儿会喜欢上风满楼这个地道的无赖!

束缚在沉思中的墨诗自然没有发现寂然越皱越紧的眉,直到自己被寂然拖拉着走进屋内,墨诗的神志才从九霄云外飘然而回。回神的那一刻,那粒诡异的红色小药丸刚刚进入风满楼的嘴,墨诗下意识便想逃开,手却被牢牢抓住,恐惧开始蔓延。

寂然冷冷地看着熟睡中的风满楼,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判官,语气冰冷如刀:“告诉我你是谁?”

“风--满--楼--”三个字断断续续响起,晦涩的发音,舌头似乎僵硬到转不过弯。

“水若寒是谁?”审判在继续。

“是--师--妹--”风满楼的嘴巴开开合合,缓缓往外吐着字,双眼却紧紧闭着,情景诡异,让不知内情的人不寒而栗。

“你对她承诺过什么?”

“等她十六岁的时候,我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片刻之前挣扎不停的墨诗瞬间凝固成一块没有思想没有头脑没有温度的岩石,几千几万年就那样傻傻立着,风吹雨打浑然不知。

寂然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动了刀,就必须把毒瘤一次性割除干净,即使过程惨不忍睹。

“为什么要娶她?”残酷在持续。

“因为……因为……我对不起她。”尾声弱弱,纤细如丝,沉睡中的人似乎依然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双眉微蹙。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看似轻飘飘落下,有的却是泰山压顶的重量。

墨诗的眼神空洞到可怕,干燥没有眼泪。

海边有一块石,状若女子。传说曾有一个女子为了等待自己出海的丈夫,日日夜夜守候在海边。丈夫所在的船被惊涛骇浪吞噬,丈夫没能再回来,而女子,终于站成了一块石头,依然固执地遥望着海平面。雨打风吹去,再坚硬的石头身上也开始有了裂缝,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颓败下去,终于脆弱到不堪一击。一个海浪打过,千万年的等待和守护化成了空气中飘扬的尘埃;思念融入海中,再也寻觅不见。

疲倦猝然而至,墨诗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就像那块化为粉齑的望夫石,自以为是的感天动地终于被厌烦的上苍毫不留情地击碎。坚持了那么久,骤然发现自己不过一个笑话。于是墨诗笑了,笑得越来越开怀,笑得越来越张扬,笑得喘不过气,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撕心裂肺……

“诗儿,别这样。”寂然看着失态的墨诗,寻不到词安慰。

“砰--”一声,竹门被关上,一个空间被隔离成互不干扰的两块,却隔不开满室相同的压抑气氛。

寂然抬手想要敲门,触到门的时候,却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即使陪在她的身边,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寂然不知道,墨诗迄今为止的两次为情所伤,皆是由他而起。

墨诗躺在竹榻之上,漫漫长夜,无法成眠。

墨诗想了很多,仔仔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和风满楼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细致到一个暧昧的眼神,一声甜蜜的呼唤。如此奢侈的甜蜜和痛苦,今夜之后,便要埋进心里,慢慢腐烂。既然所有的感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到了分别的时候,风满楼应该不会悲伤吧!一念及此,墨诗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一个公主卑微到自己这种地步,恐怕绝无仅有吧!既然已经输到一败涂地,离开时一定要够潇洒。

天亮的时候,墨诗已经下定了决心。行事果断,一向是娘亲奉行的行事准则。

欲爱当深爱,弃时须决意;莫作骑墙草,伤人复伤己。

竹门开启的一刻,寂然满眼担忧地望向墨诗,出乎意料地看到墨诗苍白憔悴的脸上,慢慢凝起一个笑容,像是风雨过后草坪上绽放的一朵小花,看似柔弱不堪,其实骨子里满是坚韧。寂然呆愣了片刻,亦笑开去,只是有些惋惜想了一晚上的安慰话无用武之地了。

风满楼醒得最晚,一起来就叫嚷着头疼,拉着墨诗乱撒娇。

墨诗的笑容尴尬而温和,诧然发现一旦自己放平了心态,不强求什么,心境也随之轻松很多。离开之前的日子,要是能这般平和地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不想指责什么,已经没有必要了,不如好好珍惜余下的日子。

寂然开始为风满楼运功疗伤。不用交流什么,寂然和墨诗心照不宣,风满楼伤好之日,也就是两个人离开之时了。

寂然修习的内功重在天人合一,温和自然,极适合疗伤。风满楼的伤恢复堪称一日千里。七日过去,体内的真气已经可以随心而转,只是经络的修复尚需时日,却也已经不需要寂然的帮助了。

61。二月——甲…第六十章 离别之路

第七日晚上,墨诗从外面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三个人打算好好吃上一顿,这便是所谓的庆功宴了。今夜过后,明日便是离别。离别之语太难宣诸于口,不到万不得已,拖一时是一时。几日相处下来,风满楼和寂然的关系似融洽很多,推杯问盏之间,一坛酒已经见了底。

“伤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寂然问。

“之前你所说留言之事我有些不放心,想要去确认一番。这之后,我想我有必要好好查看一下风雨阁的情况,解决一些事情。自我离开也有几月,发生了很多事,我也终于明白一些早该明白的道理。”风满楼把玩着手中的小酒杯,笑容略微苦涩。

“如此甚好。”

“期间可能有些不方便,诗儿就要麻烦你照顾了。”

寂然一愣,转而一笑,笑容意味深长:“那是自然。”

墨诗拼命灌着酒,借着喝酒抬头的机遇把眼泪逼回眼眶。不敢拿正眼看风满楼,怕一看就会忍不住流泪。可是那人偏要来招惹自己。

“诗儿,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了!我一定得好好敬敬你!”

利索接过酒杯,墨诗二话不说仰头喝完,重新递回去。堵得风满楼只能哈哈傻笑:“想不到诗儿喝酒如此豪爽啊!”

好在墨诗酒量不大,几杯下肚,头脑已经昏昏沉沉,借机离开坐席,躺倒在自己的竹榻上,终于可以把一直憋着的泪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风满楼,此去一别,再不相见!

离开的时间选择在凌晨城门刚开时。其时天蒙蒙亮,寂然早已经点燃迷香,又封了风满楼身上几处大穴,不到两个时辰无法解开。桌上放着墨诗亲笔写的书信,只说家中爹娘急催归家,于是不告而别。

看到寂然走出屋去,墨诗来到风满楼的床前,弯下腰,就像不久前的那个夜晚一样,轻轻地吻在风满楼的额头。这一次,没有停留,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后,墨诗毅然决然走出小屋。驻足竹林中,墨诗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小竹屋的模样,抿紧了唇,在心中道了一声永别。

马蹄哒哒,这一次却没有来时的欢悦。

这一场仓促的离别荒唐得就像兴趣所至的越狱,逃离禁锢之后,只顾得上拼命向着远方逃离,好像只要再远一点,就可以拥有自由。可是如果被禁锢不是身,而是心,这般笨拙的逃离除了加深割裂的痛楚,还能有什么帮助呢?

不用怕,只要回到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只要回到家……

城门迎着朝阳徐徐开启。马蹄踏过城门的那刻,墨诗闭上了眼:风满楼,再见!

黎明之时,天气犹凉,即使穿着裘皮披肩,墨诗依然止不住打颤。

寂然一马当先,扬起的尘埃迷住了墨诗的眼。其实遇到寂然之后,墨诗几乎没怎么和寂然说过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寂然在说,墨诗在听。因为从小失语,墨诗养成了安静听别人述说的习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想要表达自己的非同凡响,却很少有人愿意倾听另一个人心中的苦闷。

墨诗愿意听,也乐于听。相对于寂寞的沉静,墨诗更喜欢听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因为这会让自己觉得活得更加真实,也能够从人家叙述的或悲或喜的故事中整理出自己的心得。一个人缺少什么,他就会羡慕什么。墨诗羡慕舌灿莲花的书生,羡慕曲调婉转的歌女,甚至羡慕肆意哭泣的孩子。可是墨诗并不自怨自艾,因为身边有那么多爱着自己的人,小心翼翼照顾着自己的心情。

墨诗看着身前衣袂翩跹的寂然,心思飘得老远:如果自己会说话,早点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寂然哥哥,是不是寂然哥哥就会喜欢自己?是不是自己就不会离开皇宫?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风满楼?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事?一辈子必将过得安然无忧,闲暇之时持一本书卷,坐在花阴中怀想江湖中的美好。不用亲眼见到江湖中的残酷,江湖中的血腥,只要保留着对于侠士美人的美好幻想平平安安地行完人生之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墨诗忽而明了了这句话。

当两个人的相处只剩下互相折磨的苦痛,即使脸上笑得再好,未来没有光明。与其面对日久之后的因爱生恨,还不如早早洒脱离去,留给对方一个美好的想象。如此日后回忆,总还能带上一抹微笑。让对方自由,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存在禁锢对方寻找美丽日子的步伐。如果你真的爱他。

墨诗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微微扬起:既然你的未来不在我的身上,我不如早早离开你。权当是你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吧,只要你能快乐。墨诗,你做得很对,做得很对……笑容转为苦涩,尘烟模糊了视线……

城门之外是一片小树林,上次经过的时候还是光秃秃的可怜样,不过几日功夫过去,枝丫上已经爆出了嫩嫩的芽,像是一个个调皮贪玩的孩子躲在枝头玩捉迷藏的游戏。林间静谧,偶有鸟儿懒散清嗓。沉重的马蹄声显得更加清晰,一下下清晰无比地击打在人心上,引出更加寂寥的回响。

“驭——”寂然猛然勒住自己的坐骑,立马被一团灰尘包围。

墨诗一直在出神,待回过神来止住马的时候,两匹马差点撞在了一处。墨诗不明所以地看着寂然,寂然正好开口解答了墨诗心中的疑惑:“后面有人在追着我们。”

墨诗心一沉,脑海里闪过风满楼狂狷的笑脸,诡异的期待忽然蔓延开去,可是下一刻墨诗赶紧摇头否定自己可笑的想法:出来的时候已经点了迷香,就算迷香的效果不佳,寂然哥哥也点了风满楼几处大穴,风满楼没道理无缘无故醒得来。

可怜的枝丫被人借力,瘦弱的身躯卑微地颤抖,空气中似乎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墨诗眯眼看着远方,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高速接近中。来人的功力颇高,脚尖一点,身子已经向前跃了数丈距离,身子翩跹,状若飞蝠,带着三分鬼魅的味道。

寂然已经驾马拦在了墨诗面前,剑眉微凝,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来人越来越近,墨诗能够隐约看到那人的模样:玄色衣衫,衣摆处绣制了一大片红色妖冶的花,没有枝叶的衬托,花朵绽放得极度绝望。

墨诗想到风满楼曾经对自己说的话:“曼珠沙华开在黄泉之畔,花香奇异,能够唤回死者生前的记忆。死者对于生前之事执念越深,穿过黄泉之水时所受之苦越深。你看,明明是那么美的花,却是如此残忍。所以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惩罚他枝叶永不相见。”墨诗还记得风满楼说话时的表情,三分戏谑,七分嘲讽。最后他说:“这般没心没肺的花,当真适合做我风雨阁的圣花呢!”

回忆结束的时候,那个人离墨诗不过几丈距离了,两粒红色耳钉反射着初生太阳的光泽,刺得墨诗眼睛生疼。短发不可一世地向天招摇着,掩盖不住的怒火从双目中喷涌而出。

“砰——”一声巨响,寂然和风满楼双掌一接触立马分开,强大的真气依然使得周围树木的枝丫折断飞离。

“寂然你个混账东西,我要你好好照顾诗儿,可不是让你给我下完迷yao后偷走诗儿的!”风满楼咆哮着,抢身想要靠近墨诗,无奈他身法快,寂然的身法也不慢。

墨诗忽然觉得很冷,唇齿都在打颤,潜意识驱使着她赶快逃离现下的情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离开了,他又何苦追来扰乱自己的心绪?离别之痛,一次足矣,接二连三扯开血淋淋的伤口,是不是太过残忍?不要给自己任何希望,因为自己无法承担希望之后冰冷入骨的失望啊!

“我明明封了你的穴道,你如何能够自由行动?”寂然冷着脸。

“哼,你会封穴,难道我就不会把穴道冲开吗?”风满楼冷笑道。

寂然的眉蹙起:“我的点穴手法独到,要冲开绝对不易,你如何做到的?”

笑容在风满楼的脸上渐渐加深,眼神犀利冰冷:“寂大公子是不是太过自负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和你齐名的四羽公子之一啊!”

“你的伤还未好透,现在最多恢复到极盛之时的十之六七,如何有此能耐?”

“别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反正现实摆在眼前,要怪就怪你自己学艺不精,没把功夫练到家!”

话音至此再没有响起,场面寂静得可怕。愤怒,不满,厌恶……重重负面情绪在两人的眼神接触中传递,激起刀剑相交时的火花四溅。两个人都在暗暗调整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渐渐达到最完美的状态,真气在体内高速运转,五蕴六识的灵敏度被生生逼着达到了一个极致的高度。场面一触即发,只等待着预示开始的风吹草动。

林风像是个无知的幼童,绕着两个人打转。风满楼玄色纱衣的宽大袖口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纯白色的里衣。然而白色并不纯粹,几点零星的红色刺目地停留在纯白之上,犹如白雪中绽放的红梅花。

寂然的眉毫不掩饰地皱了起来:“你为了冲破阻碍强行调动真气?如此乱来,经脉恐怕又受损了。”

风满楼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人家的一番好意完全当做驴肝肺,无理取闹得叫人头疼:“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大男人一个,怎么别扭得像个小姑娘?”

面对一块从骨子里腐烂出来的朽木,纵使寂然修养再好,也失去了好言相对的耐心。场面再次冰冷。

62。二月——甲…第六十一章 认清心意

林风像是个无知的幼童,绕着两个人打转。风满楼玄色纱衣的宽大袖口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纯白色的里衣。然而白色并不纯粹,几点零星的红色刺目地停留在纯白之上,犹如白雪中绽放的红梅花。

寂然的眉毫不掩饰地皱了起来:“你为了冲破阻碍强行调动真气?如此乱来,经脉恐怕又受损了。”

风满楼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人家的一番好意完全当做驴肝肺,无理取闹得叫人头疼:“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大男人一个,怎么别扭得像个小姑娘?”

面对一块从骨子里腐烂出来的朽木,纵使寂然修养再好,也失去了好言相对的耐心。场面再次冰冷。

“驭——”一直安静的白马忽然长嘶一声,然后放开了步子跑起来。

终于不堪忍受,墨诗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第一次毫不顾惜地抽在马身上。

“诗儿——”

“诗儿——”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紧接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向着白马追去。

“诗儿,为何要不告而别?”风满楼的声音喑哑,满溢着苦涩。

“已然留书于你,何必苦苦纠缠?”寂然清冷的声音响起在风满楼的脑后。

风满楼懊恼地回头,咬牙切齿道:“那种狗屁留书哪里会有一句真话?寂然你个混账,到底对诗儿说了什么,逼得她离我而去?”

寂然冷笑:“你说我逼诗儿?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就算诗儿留下来,除了白白浪费她的韶华,你又能给她什么?人自私到你这种地步,到也不容易了。”

风满楼告诉行进的身体忽然顿了一顿,立刻被寂然超越。于是寂然愤怒而嘲讽的表情毫不遮掩地出现在风满楼面前。

你能给她什么?寂然的质问仿佛惊雷砸落,终于唤醒了始终享受着混沌之境的风满楼。那一个个日日夜夜相处的场景争先恐后地涌入风满楼的头脑,纤毫毕现,伸手可触。摇曳烛火中,诗儿明明是在追寻着自己的答案,自己却一直没有发觉她的心意,错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现在回想起那双原本充满期待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的模样,心中埋下的毒便开始生根发芽,刺得人脏腑皆痛。寂然说的一点没错,自己就是个混蛋:只知安然享受诗儿给予的温暖,对她的牺牲和痛苦却视而不见,简直罪大恶极,人神共愤!

悔恨像潮水般漫过风满楼的身心,也带走了一直蒙蔽着自己心智的那层薄纱。为什么诗儿受伤自己会自责不已?为什么别人欺负诗儿自己便会生出嗜血的愿望?为什么老是想看到诗儿的笑容只要她一皱眉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为什么自己受伤之后敢让诗儿对自己下mi药安心睡去而不像平时那般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以防不测?为什么误以为诗儿为自己自残时心会莫名其妙痛起来?为什么知道诗儿欺骗自己时自己会那么那么生气?为什么半天不见诗儿就会被不安折磨得手足无措安睡不能?为什么沉睡中隐约感受到的那个吻会让自己心如刀绞然后拼了命冲开了穴道?

心中有欲望在蠢蠢欲动,答案呼之欲出。风满楼抬头看着前方疯狂挥鞭加速的墨诗,一颗心忽然被离别而生的绝望占据。焦急之下,风满楼将浑身真气灌于肺腑,放声大喊:“诗儿,留下来,我喜欢你!”

一时间,满林都回荡着风满楼的呼唤: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高高扬起的鞭子没有再落下,如同时光在这一刻凝滞,一滴泪被急行而生的风带到身后,墨诗闭上了双眼:等了那么久的三个字,终于亲耳听到了。只是,时间错了。

曾经有那么多正确的时间没有珍惜,那么剩下的,注定只有惋惜。想要幸福,一定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到正确的人,三者缺一不可。无一符合的爱恋,必然是一场需要用苦酒来祭奠的悲剧。

风满楼在等着墨诗停下来。下一刻,他却看到那高高扬起的马鞭再一次落下。

为什么?

原本的满心欢喜瞬间灰飞湮灭,风满楼呆了,几乎忘记自己还在追逐之中。

以为只要自己坦白心声就能唤回诗儿,以为诗儿一直在原处等着自己,谁知自己错得离谱。自己看到的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孩,不过是心中开出的虚妄之花化成的影子,真正的诗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离自己好远好远。

胸口忽然堵得厉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风满楼才张开嘴,甜腥的液体便毫不留情地喷涌而出,在空中绽成一朵生命短暂的花。脚下虚软,身体却来不及停下,依然保持着向前冲刺的速度,双膝重重磕到地上,激起一阵扬尘。身子将要落地时,余光扫到两抹不祥的银光,依靠在千锤百炼中训练出来的协调能力,风满楼以常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将身子生生往右挪了三尺!

同一时间,两把闪着寒光的刀铿锵落地,落地点正是风满楼刚刚跪倒的土地!一击不中,两把刀迅速被提拉起来,展开第二波的追杀。风满楼迅速反应过来,左躲右闪,因为真气凝滞,动作并不流畅,只能依靠强悍的机体控制能力和面对危险的直觉来躲避紧贴身体的两把索命刀。寂然奔到战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抹寒芒隐进风满楼的玄衣,带出妖冶的血花,风满楼捂着胸口,颓然倒地。

杀手的功夫不错,然而较之寂然,总还是差上三分。眼看打不过,杀手并不恋战,干净利落地遁身。

寂然没有追去,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才蹲下身查看风满楼的伤口。伤口不深,虽然看似凶险,实则未伤及内脏,只是流血无法避免。

寂然动手封了风满楼伤口周围的穴道为他止血,然后开口道:“刚刚那人的刀法看似高明,可是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即使你重伤未愈,也不该躲不过这一刀。”

风满楼只是神秘一笑,原本瘫倒的身体尽力仰起,越过寂然的身子看着驰马而来满面焦急之色的墨诗:“幸好知道诗儿的软肋……”

寂然一愣,旋即无奈笑开:“苦肉计?真不愧是风满楼!”

“嘿嘿,多谢夸赞。”一脸诡计得逞的风满楼在墨诗来到自己面前的那刻,终于开始尽职地演出,捂胸皱眉,无一不生动。

63。二月——甲…第六十二章 命运之劫

骏马奔驰而来,掀起扬尘万千,却遮掩不住墨诗脸上的焦急神色。缰绳把马勒得人立而起,墨诗几乎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马摔下来的还是自己爬下来的,双脚才着地,便跌跌撞撞冲向风满楼。

寂然看不下去,微皱了眉,对风满楼道:“你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风满楼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墨诗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风满楼以手支地,坐起身来,收敛了之前夸张的痛苦表情,对着墨诗豪迈地挥挥手,一脸满不在乎:“诗儿,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墨诗呆呆看着风满楼胸前沾满的鲜血,眼泪轻而易举占据了眼眶,她咬紧了嘴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心里堵得很,绝对不仅仅是因为风满楼受伤,还有许多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原因。

自随身的小包裹里取出伤药,墨诗看一眼风满楼,把伤药交到寂然手中,默然转过身去,走到一旁的白杨树边上。

风满楼的眼光一刻不离追随着墨诗,看着墨诗孤寂的背影,胸腔那里像忽然缺少了一块。可是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唤回了他游离的神思。

风满楼龇牙咧嘴看着下毒手的寂然,冷汗涔涔:“你谋杀啊!”

寂然悠然收回药瓶,确认伤口的流血已经停止,抬眼淡淡望着风满楼:“不要再招惹诗儿,你和她原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百般纠缠只是浪费感情。”

“什么意思?”风满楼亦皱了眉,在这句话中,他嗅到了一丝不好的预兆。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提醒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你有资格谈论感情吗?”说完这句话,寂然起身离开,留下木然的风满楼。

走到墨诗身边,寂然将小药瓶塞回墨诗腰间的小包裹,看着墨诗拼命忍哭的表情,无奈地对天叹气:“我们待风满楼伤势痊愈之后再行离开吧?”

墨诗诧异地望一眼寂然,又回头望了一眼发呆的风满楼,然后收回视线,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衣角。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风满楼现在的境况不好,再加上受了伤,一个人在这江湖会有危险。之前一段时间相处后,觉得他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所谓送佛送到西,之前都耽误那么长时间了,再多几日也无妨。”寂然解释道,却在看到墨诗黯然的表情时忽然觉得无奈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寂然习惯地牵起墨诗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墨诗在他牵引下乖乖地走,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是寂然知道,很多事情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曾经那个乖巧的女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不会再一脸憧憬地听自己讲那些属于江湖的故事。

风满楼看着走向自己的两人,视线落在那双牵着的双手上,双目忽地被刺痛,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待两人靠近时,豹子一般跳起来,手刀劈在两只手连接处,将那只白玉雕琢般的小手紧紧攥在手中,顺势往自己身后一拉,伤口再次崩裂出血。睚眦欲裂的模样,像极了被抢了幼崽的野兽。

然而和这怒极的表情相对的,是两张错愕的脸,墨诗和寂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你们都多大了,还玩家家酒吗?”一个个字从牙缝中蹦出来,风满楼双目几欲喷火。

墨诗瞪大了眼睛看着风满楼,又低头看着包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因为握得太紧,风满楼手上的茧都能被清楚感受到。看着看着,墨诗忽然笑了,笑得弯下腰去,笑得渗出了眼泪。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寂然亦笑了,徒留风满楼一人傻傻地立着,怒气再无法挂于脸上,只能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勉强逼迫自己调整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一条雪白丝绢轻轻盖上风满楼的伤口,吸干了刚刚渗透出来的鲜血。墨诗弯着腰,一只手持着手绢,皱着眉看着伤口。

伤口狰狞,目光触及时,墨诗忽然感觉心脏猛地一抽,呼吸都慢了一拍,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小心翼翼地朝伤口吹着气。小的时候,每次自己受伤,娘亲总会这般照顾自己,伤口的疼痛也很快会被自己遗忘。

一只手犹自被握在自己手中,风满楼看着行动不便的墨诗,忽然有一种想把她拥入怀抱的冲动,从上而下俯视墨诗的脸庞,有一种让人心生怜惜的美好。很久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被人呵护的温暖,很多很多的往事瞬间涌入脑海,那些幼时的欢乐,那些懵懂的恋情,那些纯净的笑颜。失去的太多,再也不想经历这种痛苦。什么都能够习惯,却没人愿意习惯失去的空虚。

万千桃花丛中,巧笑嫣然的颜慢慢与眼前的脸重合在一处,一样的美好,是世俗不可侵犯的纯洁。可是下一刻,脑海被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占据,明明是同样的颜,却因为眼神的过于空洞而判若两人。深沉的绝望从死了一般的眼睛中满溢,凌乱的黑发粘在脸上,没有丝毫光彩。风满楼蓦然惊醒,松开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墨诗抬头,充满疑惑地望着风满楼,却被他一脸的痛苦之色吓到。从来没有见过风满楼这样的表情,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坍塌,束手无策,除了徒劳地挣扎。他的眼看着自己,却又明明没有看着自己,莫名的悲伤像是快把他击垮。

墨诗忽然觉得寒冷,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水若寒。

一个人可以一直没有存在感,可是只要有一次机会强化了他的存在,那么在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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