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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一条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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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必然快活着呢。”

她奇异的发现狄秋浔脸色变得更白,紧紧的蹙起了眉,手握成拳,似在拼命压抑一般。心念一转,她止不住的笑了起来:“报应!真是报应!痛失所爱是什么滋味,皇上终于知道了么?”

看着狄秋浔面色愈难看,她就笑得愈痛快。

数十年压着的端庄面具,似乎在这一瞬间脱落,只当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狄秋浔,而是狄元慎。她想起了知道费译被马践踏而死的那一日,狄元慎冷静而锐利的双眼落在她面上,她只能表示遗憾:“兄长遭此横祸,真是天妒英材……”哀不能过度,泪不能多流,不能怨,不能恨。但是今日,真是报应,狄元慎的儿子,也遭此切肤之痛,看看他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已经快失去控制的择人而噬一般,心里是否有千万把尖刀在翻搅呢?

狄秋浔淡淡的打断了她的笑:“你是否以为,将逸郡王卢福山,就有恃无恐了?”

一句话,就如同扼住了费太后的颈项一般,她的笑声嘎然而止,目露惊恐的看着狄秋浔。

她毕竟在权力的顶峰站了数年,片刻之后收拾好心情,恢复了沉稳,只面色略有些发白:“皇上会怎么对逸郡王?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狄秋浔冷眼看她:“朕原本没想过要怎么对他。他与朕,有血脉之亲。朕的皇位,又来得名正言顺,他威胁不到朕。只除了某些跳梁小丑以他为幌子生事罢了,这不要紧,朕将这些碍事的枝叶,一一剪除,再将逸郡王养得平庸无为,也就罢了。可是这养的法子,也有讲究,是养在方寸之地,圈禁一世的好。还是让他如常人一般养在外头,只是多请几位师傅教他些奇淫巧技的好?”

当然是后一种好,逸郡王原本就爱这些奇淫巧技,并无上进之意,狄秋浔再一使劲,也不过让他继续做个富贵闲人。而前一种,让他这般小的一个孩子就被圈禁至死,是何等残忍!

费太后禁不住服了软:“皇上有话,尽管说。哀家做得到,不会保留。”

狄秋浔再逼近一步:“朕只要舒昭仪。”

费太后沉默了一阵:“皇上明白哀家没有说谎的,何必自欺欺人?”

狄秋浔一震,目中疼痛难忍,半晌,拂袖而去。

那一具焦骨,被置于玉床之上,覆盖着一层白布。

狄秋浔走近两步,又站定。

侧头对着胡公公吩咐:“不,这不是她。不是说还有个宫女儿也不见踪影么?此事大有可疑之处。朕不能这般快就认了。”

声音很平静。胡公公却差点听出眼泪来,跪伏在地:“……那丢了的小宫女,说是早就想出宫了,怕是趁乱……”

狄秋浔冷笑一声:“搜捕未果,怎可定论?朕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傅皇后轻咳了一声,佟海捧了药上来:“娘娘,该服药了。”

傅皇后别过头:“服不服药,也就这样了。”

佟海有些焦急:“娘娘,皇上只是政务繁忙。”

傅皇后略有些忧伤:“你别期瞒于本宫,本宫是什么心性,你不知道么?本宫受得住。”

狄秋浔自那日起,再未踏足坤宁宫。

傅皇后懒怠服药,精神一日比一日差。佟海是知道实情的,并不敢禀报予皇后。

此时却瞒不过了:“是舒昭仪……实质上,十有八、九已被烧成了一具焦骨,只是皇上不许人这般说,只能说是失踪了,正满燕京的在寻呢。”

傅皇后一怔,想起舒红嫣那张绝色多情的脸来,不禁苦笑一声。

“你说,皇上为此不上朝,亲自率人满燕京的去寻?这还真是少见的事,皇上……立志做个明君,除了前次受刺,他无论寒暑病痛,都坚持上朝。”

佟海低埋着头:“……倒也未耽搁政务,每日寻了人回来,批折到深夜。又派了国丈大人、太尉、大理寺卿同理朝政,若有要务,都是另遣人请旨。”

皇后沉默一阵,以手撑床欲起身:“始终还是不合规矩,拿本宫的正服来。”

佟海一惊,连磕了三个头:“娘娘不可,皇上心绪不佳,已不知多少人吃了挂落,娘娘身子不好,不可直触其锋!”

傅皇后固执道:“本宫做他一日皇后,便要尽一日职责。无需多言!”

佟海苦劝不住,只得领人替傅皇后梳洗着装。

狄秋浔才一回宫,便听人禀报道傅皇后跪于清心殿前,不由眉心一蹙,沉着脸往清心殿去。

远远的,只见傅皇后似要被那一身正服压垮了一般,不胜赢弱。

狄秋浔心中叹了一声,走近绕到她身前,微微俯身,探手去扶:“皇后这是为何?正该养着的时候,为何跪在此处。”

傅皇后仰头看他:“听闻皇上数日不上朝,臣妾特来劝谏……当以国事为重,女|色为轻。”

狄秋浔目光变冷,只觉这话无限刺耳,缓缓的站直:“朕心中有数,皇后无需多言。”

傅皇后固执的道:“还请皇上答应臣妾。”

狄秋浔负起手,望着高空上的一片云,淡淡的道:“朕不会做个昏君,但也不会再为流传青史而过于苛求。朕此刻只是想寻回她,旁的,都可暂放一放。”

傅皇后亦淡淡的道:“可她已经死了。”

狄秋浔一震,掌握成拳,低下头看着她:“皇后请慎言。”

傅皇后从未见他对自己流露出这种冰冷可怕的眼神,不由全身一僵。

狄秋浔转头吩咐佟海:“你怎么服侍的?皇后身子不好,将她抬回去罢。”

佟海在他目光的迫视下,只得战战兢的将傅皇后扶了起来,数名宫人一道将傅皇后扶至步撵上,一路回去。

傅皇后回头看狄秋浔,见他根本没有看她,不由紧紧的握住了扶手,指节发白。

狄秋浔步入清心殿,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到玉床边,缓缓的坐下,慢慢的伸出手,隔着白布去摸索,过得一阵,摸到了手骨,便隔着白布握住,低低的道:“这不是你,对不对?”

78

傅皇后身子更弱了两分。

面上仍是清清冷冷的,但眼神到底不如以往有神。

佟海看了十分着急。他五年前曾因事触怒了尚是睿王侧妃的柔贵妃,还是一向寡言的傅氏以“罪不至此”为名,将他保了下来,自此,他就一心服侍傅氏,再无二心,直到眼见她成了傅皇后,他也成了坤宁宫的太监总管。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与傅皇后之间,他是看得最清楚的。

傅皇后或许最初心中另有旁人,那也不过是年少时心中的一点浮念罢了。

皇上俊逸清贵,腹有丘壑,又并无上位者的骄奢淫逸之气,傅氏同他做了夫妻,日夜对着,岂有不动心的,只是天性冷清,什么也不说出口罢了。

两人相处,实在是相敬如宾,若要说得更清楚些,倒像是上峰同下属。只不过,虽缺乏温情,到底是互敬互重的,傅皇后对此也算满足。

可这一次皇上虽不断遣人来问候,却忙于政务和寻找舒昭仪,已是许久都未踏足坤宁宫了。平素他就是过来小坐一阵,淡淡的问上两句,皇后瞧着,也是隐隐有些高兴的。

佟海正束手立在一旁,心中为傅皇后叹息,就听她轻轻的问:“还在找么?”

佟海看了她一眼,思量再三,终是小心的道:“娘娘,不如还是先行向皇上禀报为好。听闻皇上今日已召了羽林军和虎贲营问话……一旦查将出来,恼怒之下,恐伤了帝后和睦。”

傅皇后神色木然,过得一阵才道:“好,去请皇上罢。”

狄秋浔凝神思索,此番宫中死去的宫人不在少数,但至今寻不到踪迹的,便只有那一个宫人,甚至已派兵快马加鞭往这宫人原藉去寻找未果。

就是因为这一疑点,他始终不信舒昭仪已亡,隐约中有了个猜想,无论她是自愿或是被胁迫出宫,要做到悄无声息,恐怕只有混在军士当中。不可能扮成人人喊杀的反军,那便只有羽林军、虎贲营、杨家军这三方了。

狄秋浔便召了甄士宣同丁愚下令盘查,杨家军始终隔了一层,若与之有关,其中必然别有蹊跷,先勿打草惊蛇,只待暗中查访。

正此时宫人来报皇后有请,狄秋浔不免用指头轻按了按眉心,终是起身道:“你们分头行事,下去罢。”

甄世宣和丁愚领命而去。

狄秋浔摆驾坤宁宫,傅皇后已经下了床来迎驾,柔弱得像一张立不起来的纸片。

狄秋浔俯身扶起她:“皇后,你身子不好,多卧床静养才是,思虑伤身。”

傅皇后心中一动,听出他的敲打之意,她心中明白,他素来就喜欢她清静省心,此时分明是不喜她就此夹缠,眼神微黯,就着他的手,坐在了床上。

狄秋浔顺手拉过一侧的锦被替她盖住腹部。

傅皇后心中微微一暖,唇边有抹淡淡的笑。思虑一阵,方才开了口:“今日请皇上过来,是有一事禀报。”

狄秋浔焦躁的情绪较之前两日,已经有了些克制,顺口便道:“皇后请说。”

傅皇后微微的垂着头:“……臣妾宫中,有个宫女向臣妾禀报,说是事发那日的清晨,她曾于暗中隐约看见舒昭仪拖了具尸首匿入林中,再出来,已是一身铠甲。”

狄秋浔神色一变,又喜又怒,喜的是他虽不信舒昭仪未死,到底有大半是出自不愿信,实质并无确实证据,此时才算真有了转机;怒的是她果真是蓄意逃离。

但他随之瞳孔微缩,面色瞬间冷凝,盯了皇后半晌。

傅皇后忍不住一个寒颤。

狄秋浔淡淡的道:“这消息,皇后是今日方才得知,还是一早便知?”

傅皇后沉默片刻才道:“因当日有不少宫人遇事逃逸躲藏,背主不顾。唯恐其中另有反军内应,于是前两日令人盘查坤宁宫宫人……”

狄秋浔目如利刃:“为何皇后此时方说?有意见朕坐立难安,心中不定?朕自问待皇后不薄。”

傅皇后笑着道:“……皇上可知臣妾身子是何状况?”

狄秋浔一怔:“朕常有遣人来问,皇后虽体弱,好生养着,也是无碍……便是无法再有孕事,来日其他妃嫔育下皇子,皇后只管抱至膝下,从幼教养长大便是。”

傅皇后摇了摇头,有些气力难继之感,过得片刻,才低声道:“若是舒昭仪寻了回来,她育下的皇子,臣妾也可抱至膝下么?”

狄秋浔抿了抿唇,目光沉沉。

舒照仪……尽管这是条登天路,她也不舍得罢?必是一场好闹。到那时,他能否狠得下心?

皇后轻咳了两声才道:“皇上不必为难了。臣妾等不到那一日。”

狄秋浔一怔:“皇后何出此言?”

皇后平静的道:“臣妾生气日益衰竭,已撑不了太长时日。不过是想着费家还有余孽逃窜,朝中费氏派系亦要收服安抚。不欲令皇上在此要紧关头分心,方令人报喜不报忧。”

狄秋浔见她目中隐露哀伤之色,不忍再责她,急欲再增人搜捕之心也暂且按下,握住了皇后的手:“皇后何必如此自苦。朕再令人请了已还乡的张太医来替你看诊,必有转机。”

皇后摇了摇头:“臣妾自知自身事,多一日,少一日,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今日请了皇上来,实是为了劝皇上,不要再寻回舒昭仪。”

狄秋浔目光一动:“哦?这是为何?”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欲舒昭仪回宫,于皇上,于舒昭仪,都是好事。皇上身为帝王,原不该有情。

原本皇上也是一直如此,予中宫敬重,臣妾十分感激。予妃嫔冷淡,众人皆如此,便也惯了。后宫始终也没兴起风浪。

偏偏来了位舒昭仪……皇上待她宠爱万分,就臣妾所见,已有数次让步。就她此次逃宫,按罪当诛,皇上心中,恐怕从未动过此念头罢?”

狄秋浔闻言,若有所思。

皇后拿过一侧的参茶饮了一口,才慢慢的继续道:“一点一点的纵容……终有一日,会乱了规矩礼法。她若有一日与臣妾冲突,皇上又当如何呢?”

狄秋浔道:“朕会约束她,只要皇后不对她出手,朕也将压制她不许犯皇后分毫。”

皇后苦笑:“看皇上这意思,也是容不得臣妾给她委屈了?历代皇后,几个手上没沾着血腥?几个又因普通嫔妃而被问责的呢?”

这些道理,狄秋浔何尝不明白,但他强压着舒昭仪遵行尊卑妻妾之道,她已十分憋屈,那一日分别之时,她明明是倔强中有几分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他这一段时日每每想起就心中钝痛,暗悔不该对她说重了话,若再有机会,定留她在身侧,紧紧的攥着。

这种心态之下,他又怎舍得让她再无故受屈呢?若是皇后当真欺负于她,他必要替她做主的。

皇后看他神色,心中已明,更觉悲哀,但话却要说完:“这一方面,于皇上稳固后宫不利。另一方面,于舒昭仪自身亦不利。”

狄秋浔面现不悦之色。

傅皇后轻咳了一声:“皇上请勿动怒。您虽是真龙天子,天下至尊贵之人,能为皇上妃嫔,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可是,也不是所有女子都如此想。这世上,有些人还向往着荣华富贵以外的东西……例如情爱、自由。臣妾观舒昭仪,自入宫之日起,皇上先欲封其为昭仪被臣妾所阻,她并无不悦。升位为蜜妃,她并无大喜,降为昭仪,也不见失落。足以见其并不迷恋富贵荣华,此次离宫,更可为佐证……可她先前却偏偏留在宫中,那便是因为对皇上有情。”

狄秋浔面色转暖,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忆及舒红嫣含情双目和贴心话语,颔首道:“不错。”

“这便是最大的症结所在。一名女子,对一名男子有情,便做不到像往常那般大度,只恨不能时刻与他在一起,不许他接近其他任何女子……而皇上三宫六院,试问舒昭仪心中又怎会舒坦?情愈深,心愈痛罢了。”

狄秋浔将信将疑。

傅皇后道:“其实不单女子如此,男子反之亦然。”

“哦?”

“臣妾临死之前,有一请求,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应承臣妾。”

狄秋浔没有说话,傅皇后也不在意,低声道:“臣妾入宫前,与一远房表兄兴趣相投……后来臣妾入宫,表兄也不知被家人打发至何处去了。想请皇上在臣妾死后,着人将他寻回,不令其在偏僻之地受苦。”

这“兴趣相投”四字,大有深意。傅皇后细看着狄秋浔的神情,见他初时有些震怒,后头看了她数眼,慢慢平静下来,淡淡的道:“便如皇后所愿。”

傅皇后又是失落,又是释然的叹了口气:“这便是区别了。皇上听及臣妾的表兄,也不过是因被冒犯天威的一时之怒,后思及臣妾可怜之处,便不再发怒。但当日杨易情急之下救了舒昭仪,皇上却与舒昭仪闹了数月的别扭。”

狄秋浔哑口无言,表情怪异的看着她,平素的风姿全失,活像见了鬼一般。

傅皇后没有再看他,寂寥的盯着帐顶:“她逃出去了,眼不见为净,天高地阔,何处不逍遥?愈动情,愈心痛……好痛。”

狄秋浔站了起来,没有理会皇后,颇有些失神的往外走去。

杨易急匆匆的冲至别院:“谢娘子,我们要快些离开此处。”

红嫣已化名为谢濛,当下从厢房走至中庭,神色凝重:“杨将军,有何事发生?”

杨易沉着脸道:“末将在羽林军中有个故友,他告诉末将,皇上着人盘查当日是否有人混入军中,可有发生何异常之事,一丁一点都需上报。定然是皇上已对此起疑。末将已与一管家之子对好说辞,只说当日是他出于好奇,混入军中被末将发现,毕竟经不起推敲,立即离开才是上策。”

红嫣也是一惊:“城门定然出不去。”

杨易道:“无妨,不走城门,今日从棋云山上翻城墙出去,末将尽快将您送出燕京,寻个穷乡僻壤暂避,也好来个查无对证。”

红嫣点了点头,赶紧回屋去收拾细软干粮。

79

前几日,燕京戒严,街头巷尾不断有士兵巡逻。 一方面是为了追捕费衍余孽,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红嫣。 就连杨易那小别院,也有人上门查问过两次,幸好两老在前头同官差说话,红嫣自躲入地窖中应付过去。

这两日因费衍和费家三老爷费诺,俱已逃出了燕京。他们会到何处去,用脚趾想,也知道他们要逃往镇南军驻地——当初不过是带了部分将士回京,大部队还驻扎在原地。

可狄秋浔已断了他后路,早发密旨,命杨家长孙杨早强行收编大军,将费家在军中的亲信或劝降,或斩杀,如今只是守株待兔罢了。因此在燕京城内搜捕一事,便放松下来,寻找宫妃的事,上头又说得含含糊糊的,这巡逻频率便有所削减。

甄士宣和丁愚的盘问未果,狄秋浔又还未重新施令,一切都是将发未发之态。 虽然仍是十分危险,但已是逃走的唯一时机了。

杨易深夜里与红嫣悄悄的换上了一身黑衣,背着包袱潜出了家门。因不能弄出声响,连马也不敢骑,只是悄无声息的走着。

杨易对于巡逻的路线十分清楚,每每避让,一路有惊无险的过了燕京中心,越走越偏,终是上了山。 连火把也不敢举,杨易仅凭着从叶间洒下的点点月辉辨认着可着脚之处,他目力过人,红嫣却不行,才将上山就几次摔倒,杨易便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她的手,红嫣微微一挣,他却握得更紧:“权宜之时,不能耽搁。” 他这样一说,红嫣就不好再动,只好任自己的右手被他满是薄茧而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包住。

这和狄秋浔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狄秋浔是手骨纤长,指节分明,瓷白而冰冷细腻。 两人一路摸索到建在山脊上的城墙边,红嫣已经双腿疲软,她的体力比寻常宫妃要强,但也从未下地劳作,勉强坚持到此处,已是不易。

杨易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地方虽然处于偏僻深山,但因为是护卫燕京的城墙,每隔一段,便有哨兵看守,若是弄出了太大响声,惊动哨兵发出信号,便轻易脱不了身。

红嫣便连大口喘气都捂住了嘴。 杨易从包袱里拿出飞爪来,甩动绳索数圈一掷,飞爪飞了上去扣住城墙上头的边缘,发出一声脆响。杨易同红嫣一动不动,静等了一阵,见并没惊动什么人,杨易才抓住绳索极快的往上攀爬,红嫣仰着头看,见他不消片刻就到了上头,待他做了手势,便照先前杨易所教的那样,将绳索末端绑在腰上,杨易振了振长绳,见她系牢了,这才往上一点一点的收着绳索,将红嫣拉上去。

红嫣只觉自己腰肢都要被勒断了,又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十分惊心,咬着牙不敢发声,待被拉上了城墙上头,双脚着了地,不由脚上一软,恰被杨易抱了个满怀。 她一仰头,就见杨易的双目在黑暗中也十分灼人,更因耳侧贴近了他胸膛,极静的夜里,听到他的心跳声十分迅速。红嫣连忙后退了一步站好。

杨易并未多说,依样用绳索将她放到了另一侧的城墙脚下,自己再落了下来。 两人默不出声的赶路,只到天色将亮,才堪堪走出了棋云山。

红嫣回头看了一眼,还好山路艰难,不适合大队人马,不然照杨易这样,燕京城半夜里被人侵入也不可知。

杨易挑的,都是避人的小路,连着走了两日,红嫣脚上都起了泡,两人才算来到了一个小村。 蓿县、白谷县、隆河县,这三县是呈扇形包围着燕京城的。

杨易和红嫣其实并未走得太远,这小山村在地图上名为瑞春,村里人嫌拗口,自管它叫沟沟窝,隶属于隆河县,因处于三座大山环抱的山窝之中,一条难于攀爬的羊肠小道通向外头,极少有外人来访,就连县中的衙役,每常嫌出入不便,又收不上多少赋税,轻易不会踏足。几乎是与世隔绝。 杨易知道此处,是因他有个旧日好友就住在这村里。

当初为何会这些村民会迁入此地?已没多少人记得,大约是为了躲避战乱。历年以来,但凡有些追求的,俱迁居出去了,留着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村民。村里头不过二十来户人家,村长还是被人强安上这位置的,压根不懂弄权,连路引是何物都不懂,看见来了生人,呼拉拉的一下围上来看。

杨易就笑着道:“我是来寻吕祥的。” 有人就认出了他:“哦!我记得你,大前年来过的。”难得有个生面孔,自是记得清楚。

杨易点头称是,一边护着红嫣往前走,但仍是架不住众人看她的目光。 红嫣用头巾裹住了半张脸,但露在外头的部份,仍是引人赞叹。

两人好容易一路走到了吕祥家中。三间泥糊的屋子带两间草棚,半片院子里养着两只鸡,满院子团团乱转,地上狼藉无人清理,气味十分难闻,红嫣不由捂住了鼻子。 杨易喊了一声:“祥子!”

过了半晌,木门打开,一个干瘦的青年柱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看见杨易的第一眼,就露出了笑容:“杨大哥!”

红嫣这才知为何院中狼藉,连忙将捂鼻的手拿开。 杨易推开了只有半人高的篱笆门,走了进去,两人拥住:“你可还好?” 祥子咧了咧嘴:“好!”

一手撑着拐,一手就去拂院中两把破椅上的尘。 杨易忙去帮他,一面道:“有事要劳烦你。”

祥子一怔:“我是个废人了,还能有什么用?杨大哥尽管吩咐。”

杨易指了指红嫣道:“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因着被人逼着嫁做一老儿的填房,逃了出来,想借你这躲躲。”

祥子连忙应下,挠了挠头:“不嫌粗茶淡饭就成。”他并不知道杨易家世,还将杨易看成当年一起在军中苦哈哈的小兵,便不觉得杨易的远房亲戚被人逼婚做老头填房是多不合理的事情。

红嫣听祥子这话,便知他方才定然看见她捂鼻了,猜他因身上的残疾,心中必然十分敏感。  便笑着上前道:“吕大哥,多谢你收留,我一定少给你添麻烦。”

一边说着,眼一扫,看见一旁用细竹枝扎的大扫帚,忙拿起来清理院子。

祥子为自己的话中有话而羞愧,忙去拦她:“不用你做这些。” 红嫣笑着将手一避,不让他抢了扫帚:“吕大哥愿意收留,我做些活儿,才住得安心。”

杨易在一侧看着,他知道像她这样柔弱的女子走了两天路会有多累,明明该站不起来的。 红嫣坚持着清扫一番,又寻到厨房,就着简陋的食材烧了顿饭出来。

用过饭,祥子被看热闹的村人叫了出去,杨易便低声的对红嫣道:“祥子是末将在军中的好友,当年父母双亡,他便走出去参了军,谁知一次小战事中伤了腿……你可以信他。这里有些银两你拿着,每月这村里都会有人搜集了村中土物到外头去卖了,再采买些物件回来,所幸他们都不识字,也向来不关心榜文,倒无多大危险。你可以拿银子向他们买些要用的,用以补贴祥子……他不喜受人钱财,你做得不着痕迹些。先在这安心住着,末将不能离开燕京过久,须得赶了回去。待事情有了转机,末将再来接你。”

红嫣一一点头应下,想了想,还是低声道:“还请将军得空看看我的家人,照应一二……若有为难,便罢了”。

杨易笑了笑:“不为难,末将会办好的。” 等祥子来了,杨易交待两句,有意不再去看红嫣,头也不回的走了。

祥子同红嫣说话,总有些拘束。 所谓养移体,居移气。红嫣在宫中被人前呼后拥的服侍这般久,无形中便也有些上位者的气势,祥子是个敏感的人,虽想不明白,但确实感觉到了。

家中只有三间屋子,他将最好的一间让给了红嫣。 红嫣洗洗擦擦一下午,到了夜里,也没去管这床铺是否充满异味,又或是硬得咯人,几乎是沾着枕,就昏睡了过去。

沟沟窝里的人都很淳朴,不淳朴的,都迁居出去了。

这山窝里没法种粮食,还好这深山是块宝地,物种极多。村人依着山一阶阶的开出些地来种菜、种草药,大多数以狩猎、挖草药为生,攒了皮子药材,拿出去换了粮食日用品和铜钱回来。也并不是每日都上山的,平时闲着唠嗑,三五天几人约了一道上山,有设陷拉网的,有驱赶射箭的,得了猎物便均分,特别照顾弱小,和气得像一家人。

祥子一说红嫣的事,村人都同仇敌忾,纷纷让她好生住着:“咱们这地儿,保管没人找得着你!”村长还吩咐几个出山去卖货的小伙子:“出去了也不许乱说嘴,知道不?”

红嫣十分感激,每天嘴也甜,手也勤,让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她。 山中岁月平和而安详,慢悠悠的,似乎连天空上的云朵都透着股宁静的气息。

红嫣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家中的打扫做饭她都一手包了,因为祥子腿脚不便,以前便有人顺道送柴过来,现在有了红嫣,年轻的小伙子们送起东西来更热情了。

红嫣不吝给他们笑容,但尽力令这笑容端庄大方,不带丝毫媚色。

白日她可以干活,可以与人闲聊,只是夜深人静,不免还是想起狄秋浔。 他的微笑,幽深的双眼,修长的手,无数次与她交缠的青丝……她很想他,但是,还是现在的日子更好。

也许有一日,他身边有了更多的美人,就会忘了她。

每次这样想,她都有些痛苦,又强迫自己去正视。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红嫣正拎了木桶和水瓢,预备上山去给菜浇水,就见一人远远的走来。

红嫣定睛一看,是杨易。 她脑中空茫了一瞬间,心中回想的居然是:狄秋浔居然这般快就忘了她。

杨易满身风尘,沉着脸走了过来,似乎没有过多的注意到她的神情,低声道:“皇后薨了。”

红嫣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他。

杨易看着她,苦笑了一声:“皇上查出了真相,但还未等皇上问罪,我祖父就将我逐出了宗族,欲押解入殿请罪时,我逃了出来。”

红嫣手中的水桶一松,打翻在地。 时人非常重视宗族……被逐出宗族,对杨易是个毁灭性的

80

两人默默无语了。

红嫣觉得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实是说不出口。

过了半晌,她才干涩的道:“连累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杨易用手揉了揉脸,没有说话。

红嫣建议道:“要不,也在此处暂住,过一两年事态平息了,再出去走动。”

杨易紧盯着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慢慢的道:“谢娘子,会陪着我么?”

红嫣刚想应承,突然一抬眼,看到他眼中隐有些希冀之色,瞬间她明白了他隐讳所指。这怎么可能!她无法对狄秋浔忘情,也不会因内疚或报恩的心态同一个人在一起。当即同样隐讳的道:“你一表人才,自是不乏人相陪的。”

杨易眼神一黯,站得笔挺,点了点头道:“……我先走了。”

竟然转身就走。

红嫣十分惊讶:“恐怕四处都在寻你,这时节能去那?”

杨易回头,笑了一下:“我无法这样度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群闲坐在树下唠嗑的村民。

不错,他天资过人,在期待看重下成长,身负武艺,胸有谋略,满是锐气,怎么甘心这样浑浑噩噩。

“可是,如今大齐已没有你的上进之地。”

“不错,所以我要去西北,从旷州越境,往惟楚去。惟楚正值四王夺位之际,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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