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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一条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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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逐渐转好。朝中一片欢欣鼓舞。后宫喜气洋洋的,决定腊八这一日要大肆庆贺,请皇室宗亲和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诰命夫人入宫赴宴。

宫人们沉抑许久,立时鲜活了一般,做起活来都面上带笑,利索灵巧的布置席面,端上窖藏的果子,又一连熬了八种腊八粥。

宫妃亦细心装扮,不复先前素静。

承泰殿中有两个能纳千人的大厅,酒宴便在此举行,男、女分开,各一厅室。

女眷这边,台陛之上设黄幔,放置了三张桌案,乃是费太后一桌,习太后一桌,皇后一桌。妃嫔、宗亲女眷入左侧席,官眷入右侧席。

待吉时一到,鸿胪寺官引百官入,宗正寺引宗亲、官眷入,按部就班,一丝也不错乱。

等到众人就席,费太后才领着后宫众人入席,场中众人起身相迎,齐称千岁。

红嫣缓步入席,独坐桌案之后,融晴、娥眉立于她身后。

自费太后令众人平身入席,红嫣便不时感觉到众人打量的目光。

说起来她虽入宫时日不短,但外命妇却是第一次见她真容,好奇之下偷眼打量,也是有的。红嫣想通这一节,便不再在意,默然听了费太后神色威严的说了几句开席之语,赐众人茶酒,礼乐起,这才正式开始席。

丝竹之声幽幽响起,一队宫人于厅中作舞。

柔贵妃正坐于红嫣上首,便侧过头来笑着对红嫣道:“蜜妃,你可瞧见对面第三桌上的夫人?”

红嫣抬眼看去,就见一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容白净,神色温婉。

便淡淡的问道:“瞧见了又如何?”

柔贵妃一笑,引得众人注意,皆留心她说话。

她挑了挑眉,漫声道:“这是太府寺卿胡蒙正的夫人鲁氏。”

鲁氏见说到自身,不由神色恭敬的起身施礼:“臣妇鲁氏,见过贵妃娘娘、蜜妃娘娘。”

柔贵妃笑道:“胡蒙正待你可好?”

鲁氏答曰:“蒙娘娘垂询,甚好。”

红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不动声色。

柔贵妃就对红嫣道:“你不知这胡蒙正与鲁氏之间,还有一段佳话。原本两家比邻而居,为通家之好,自小许婚,后头因做官而两家分迁,鲁氏之父往河卢为官,正值那年南疆作乱,鲁氏家破人亡,流落在外,众人皆以为她已身亡。不料——”,说到这里,她笑盈盈的道:“本宫倒是记不真切了,方婕妤,你来说清楚些。”

红嫣已是猜出两分,女子流落在外,能有什么好?又特地说到她身上,八成是落入腌臜地了,只是如今怎的又成了诰命夫人?一眼望向鲁氏,就见她果然有些尴尬之色。

方婕妤面上怨恨一闪而过,随即笑着道:“不料竟被人卖予一乐户,辗转涂州。也是无巧不成书,胡蒙正正往涂州为官,官府筵席上点了鲁氏去待命。相隔数年,这胡蒙正已认不出鲁氏来了,偏巧又将她看入眼中,有些眷爱之意……最末得知身份,竟是求了太守与她脱藉,迎做了正头夫人。”

柔贵妃掩唇而笑:“这年头,真真是奇事,这低贱之人,偏能居于高位,实是有辱朝庭体面啊,胡蒙正实不佩为官,蜜妃说,是不是。”

费太后冷冷的看着柔贵妃,不动声色。这一段公案,当年在朝中传得也颇为热闹,不算秘闻,鲁氏这么多年都受住了,也不怕今日这一桩。只看蜜妃这脸皮,是厚还是薄了。

红嫣见鲁氏低眉敛目,双唇紧抿,不禁微微一笑:“此事如何能怨鲁氏有辱体面?一则,这河卢被乱,乃是国之不幸,正是有似费大将军这般无能之将,才会护不住妇孺,鲁氏沦落风尘,非她本人之错,她无需有愧。”

柔贵妃听到这处,双目圆瞪,怒气勃发。习太后便淡淡的道:“贵妃方才亦将朝臣命妇之事挂在嘴上,如何蜜妃说起,便听不得了?”

柔贵妃见费太后目光冷厉,心中便道:便让你说,惹恼了姑母,一样没你好处。这般一想,当真按捺下去,铁青着脸静听。

红嫣又道:“这二则么,两家原来有婚约,胡蒙正不以贵贱而弃约,此为有义。成婚多年,必遭了如方婕妤、柔贵妃等人取笑,却仍善待鲁氏,此中必有鲁氏柔情之功。即非鲁氏之错,胡蒙正与她又是有情有义,如何论及有辱体面?待一女子尚且有情有义,忠君爱国自必不说,该是百官表率,国之栋梁才对。柔贵妃这般取笑,怕是不妥吧?也不怕寒了朝臣的心?”

一番话让柔贵妃辨驳不得。

狄秋浔缓步进入,淡淡的道:“蜜妃说得好。”两宴厅之间本就有小门相联,狄秋浔是过来问候两宫太后,正听得两人相争,不由令人不必宣驾,静听了一阵,此时方才出声。

“就加封鲁氏为二品诰命夫人,赐玉如意一柄。”

众人齐齐迎驾。狄秋浔看了红嫣一眼,暖色一闪而过。

鲁氏接旨,双目中泪光闪动。

狄秋浔走向台陛,傅皇后上前两步相迎,却突然一滞。

狄秋浔与她对面,看得真切,不由问道:“皇后怎么了?”

傅皇后神色冷清道:“许是这殿中过暖,臣妾有些胸闷。”

寻常嫔妃,三五日便要请个平安脉,皇后却素来不喜,执意不令请平安脉,说是经年的病根,照着方子服药便罢,日日听人说凤体违和,心中听了也不喜。

费太后便道:“皇后也要爱惜身子,让太医来请脉罢。”

傅皇后只道:“无甚大碍,勿扫了大家雅兴。”

狄秋浔看她一眼,淡淡吩咐:“传御医。”

狄秋浔向两宫太后敬酒,又向几名官眷问话,稍倾御医来了,请皇后离席,至一旁侧室诊脉。

红嫣不知为何,抬眼盯着台陛之上的狄秋浔,心中滋味莫名。

过得一阵,皇后身边的大长秋满面欢喜的走了出来,低眉敛衽行礼:“启禀母后皇太后、敬德皇太后,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场中一片寂静,随即欢声一片。

狄秋浔多年未有子嗣,只在潜邸之时皇后有过身孕,却没保住。登基之后更无一妃嫔传出孕事,众人私心都寻思是狄秋浔身子太虚,难以授孕。不料却在此刻传出喜讯。

不由纷纷恭贺:“恭贺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此实乃大喜之事!”

“边关战况好转,皇后娘娘便孕有龙子,实是上天之吉兆!”

费太后与习太后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均露出喜色。

就连狄秋浔也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是出自真心,红嫣看得出来,一时竟觉胸口沉闷,似被大石压住,喘不出气来。

65章

天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例如,狄秋浔先前对后宫诸人都冷面相对,众人也就罢了,偏偏独宠了个红嫣,这便让人妒恨交加。

又比如,众人皆无所出,谁也别笑话谁,突然间皇后有了身孕,面上还得恭贺,心里在想些什么,还真是不好说的事。

红嫣的脸色混在这些笑容僵硬的宫妃中,也就不太显眼了。

宴罢众人退席,皇上殊无悬念,宿于中宫与皇后相伴。

红嫣微微牵动唇角:早知道不是么?这个时候再来要死要活的,未免也太看不清形势了。

她长长的裙裾拖曳在地,执意不坐步撵,而要步行回碧梅轩。随行的宫人不敢出声,只余下细碎的脚步声和衣料间的磨擦声响。

红嫣以手抚额,从方才起,她脑子里就只反复的响起一句话:“无情不似多情苦。”简直是魔怔了一般。

融晴一边看着,欲言又止。

娥眉到了夜间替红嫣铺床时,才一脸担忧的道:“娘娘迟早也会有的,莫急坏了身子。”

红嫣晒然一笑:“我知道。”知道归知道,也不必待自己过于苛刻,还是允许消沉两日罢?

娥眉见她笑得勉强,不敢再说,默默的退下。

第二日起身,红嫣已经恢复了平静,去往皇后宫中请安的途中,天空中星星零零的飘下来几点白,众人不由驻足:“下雪了!”

红嫣一手紧了紧肩上的大裘,一只手钻了出来,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手中融化,心中似乎也随着它的融化而变得更空寂。

叹了口气:“走罢。”

皇后宫中众妃嫔已到齐,倒比往日来得热闹,都在围绕着傅皇后腹中龙种说些恭维之语。

红嫣恭谨的行完礼,就坐在一侧,微一抬头,就见柔贵妃坐于对面,百般无聊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停的摩挲把玩着,连头也不抬。

模样儿似乎有些可怜,倒不似平日盛气凌人。

傅皇后一向苍白的脸上,气色倒比往常要好,仍是如往常般淡淡的听着众人说话,只在众人言语不合规矩时,才出言点醒。

以往要由皇后带领众人先去给费太后问安,再向习太后问安,今日两宫太后都派人传了话来:天寒地冻,地面恐有冰霜,皇后有孕不宜走动,就不必请安了。

皇后听到亦不勉强,只是望向柔贵妃:“便劳驾贵妃率领众位妃嫔去向两宫太后请安了。”

柔贵妃怏怏的应下,默然不语的走在前头。红嫣见其余嫔妃虽有妒色,却不如柔贵妃这般深受重创的模样……果然是爱得深便伤得狠。

柔贵妃领着人到了慈宁宫向费太后问安,费太后头疼之症时有发作,此时头上戴着个貂毛覆额,面上半丝笑也没有,淡淡的瞥过并不似往日一般伏在她膝边奉承的柔贵妃,只向着诸位妃嫔道:“你们的孝心,哀家已知道了。看今日这天色,怕是雪还要大,迟些路上风雪难捱。都是娇花朵儿,就不必多逗留,早些起身去给习太后请过安,便各自回去歇着罢。”

众人应诺,红嫣随着人往外走去,月容又追出几步道:“蜜妃娘娘,孙嬷嬷说您如今一手簪花小楷已是很好了,太后娘娘正要抄一部法华经,不欲借宫人之手,不知蜜妃娘娘可愿帮忙抄经。”

费太后让抄,那是赏了体面,再者红嫣也不信费太后会突然害她,便连忙应下。

她在妃嫔之中本就没有要好的,也不需向谁交待,只命娥眉同去向习太后告罪便罢,却特意留了融晴在一旁侍候。

月容领着红嫣到间宫室,这宫室四面皆悬挂着画卷,有山水,有花鸟,也有美人图。几副图上的美人都身着红色衣裙,瞧着倒像是同一个人。除了画卷,其余却是空荡荡的并无多少摆设,只是当中有张桌案,摆好了笔墨纸砚,并燃了两盆炭火。

月容安置好了便退了下去,融晴着手替红嫣磨墨。

红嫣执了笔,缓缓书写。要说她如今的字极好,那不过是句恭维。只能勉强说字迹清晰,略有些清秀罢了。费太后此举便极有些可疑。

不管费太后要做什么,总归将狄秋浔的耳目留在一侧亲自看着,也免得狄秋浔暗中生疑。

一主一仆默然无语,窗外刮起了北风,呼啸的风声像是直接吹到了人心上。

红嫣直抄了一上午,月容才过来道:“娘娘还请歇一歇,太后娘娘请您一道过去用膳。”

红嫣搁下了笔,融晴才要跟上,月容却笑着道:“融晴姑娘也累着了,只管随赵公公一道下去用膳,蜜妃娘娘自有我们服侍着。”

融晴不能正面相抗,只得下去了。

红嫣与融晴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疑惑。

月容在前边引路,两人穿过重重帷幄和珠帘,才到了费太后所在的宫室。

费太后坐在炕上,拿着卷书在看,听见禀报,抬头看了看红嫣,指了指炕桌对面:“就坐这,上来罢。”

红嫣上了炕,宫人们悄无声息的摆膳,也不过八碟菜而已。

红嫣不知道费太后意欲为何,有些拘谨的用完了膳,只觉得心中猜疑不定,并未赏出半口滋味来。

待宫人们撤了炕桌,奉了茶水来与两人漱口。

费太后半垂着眼睑,手中佛珠捻动,发出清脆的微响。

她终于开口了,第一句却是听不出情绪:“受了很多苦罢?”

红嫣一怔,明白过来她所问为何:“不算什么,都过去了。”

神情平静,并不见怨恨不平的样子。

费太后嗯了一声,像是有些满意。

“哀家不喜欢绕圈子,自打你上回说过之后,哀家再使人查,确定了你确是良臣的女儿。你自己亦该是有所觉,上回才会对哀家说出那番话来罢?”

这已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是。”

费太后又静了半晌才道:“哀家不喜欢你,良臣必也不喜欢你。”

红嫣微笑,愿想讽她一顿,但话到嘴边终是忍了下来。

费太后却淡淡的道:“你想说,你也不喜欢我们?”

红嫣默不吭声。

费太后笑了一声:“虽然彼此生厌,不过哀家却始终要保着你,这便是冤孽了。”

停了一阵,又道:“哀家近日看来,你倒也不是个愚钝不堪的,因此不妨送你几句话。”

红嫣看太后神色似笑似叹,十分古怪,便敛容道:“请太后娘娘指教。”

费太后似心中有些突发之郁躁,猛然脸色一冷,将手中佛珠拍在炕上,气息起伏。

红嫣不敢作声。

费太后语气变冷:“哀家知道,皇上待你十分宠爱……可你是否知道,在宫中,这宠爱是好东西,没有它,你什么也不是。可它也是个坏东西,有了它,你便在风尖浪头上。他若真心宠爱你,便会给你些实惠之处:例如子嗣,而不是这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一无所有的虚宠。”

红嫣自是知道狄秋浔起意便是利用于她,只是后头两人情愫渐深,但这箭已在弦上,由不得她下撤,再者她亦甘心被他所用,还想着击败费氏凹凸曼之后,再一齐奔向光明呢。当下便不言不语的。

费太后看她不在意的平静样子,便道:“你倒是心甘情愿,毫不计较。”

被她一语道破,红嫣也不由一惊。

费太后露出一丝冷笑:“一个女人,甘心为一个男人所用,无非是两种情形,一种是因为用情太深,不顾自己。但哀家看你还不是这般不求回报的痴心之人。第二种,但是以为这个男人同样对自己用情深厚,想来,你是以为自己同皇上,两情相悦了?”

她在两个“以为”之上都加重了语气,红嫣听得心头凝重:“太后娘娘请明示。”

费太后却不肯说了,重亲拾起佛珠捻动,慢慢的道:“人被情迷了心性,是再也说不通理的了。哀家便是说了,你被旁人两句又会糊弄过去,还不如心中存个疑,凭自己双眼仔细去瞧着。哀家今日费这一番口舌,也只不过是为着,哀家不动手害了你,你却被旁人害了去……到时,还要怪哀家未尽提点之责……”。

红嫣听得心中发寒,手脚有些僵冷,半晌无语。

费太后再无说话的兴趣,不再看她,将视线落在一旁的玛瑙缠丝花瓶上:“行了,你回去罢。”

红嫣慢慢的起了身,行礼道:“臣妾告退。”

费太后摆了摆手,算是应了。

费太后所言,似暗示了许多,每一种可能,都让红嫣无法承受。

但两人毕竟立场对立,她也不是没有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离间红嫣与狄秋浔的可能。

待回了碧梅轩,红嫣便一直心不在焉,融晴几番看着,毕竟没有胆量去盘问于她。

入了夜刚要用晚膳,狄秋浔便披着白色镶香色宽边的皮裘夹着风雪来了。

面容俊俏,身姿挺秀。他本就生得好,再披这样一件白色皮裘,更是有如芝兰玉树一般。宫人拥上去替他解了皮裘,他抬眼看着红嫣:“怎么见朕来了,也不高兴?可是今日被太后留着为难了?”

他会得到消息,一点也不奇怪,红嫣心中更有个隐隐的念头,莫非他是有意前来探问消息的?

于是半真半假道:“只是以为皇上会陪着皇后,不料却来了臣妾这儿,一时没回过神罢了。”

狄秋浔缓步走到她身侧坐下,抬手捏了她的下巴尖,似笑非笑:“朕怎么听着,这话一股醋味呢?”

红嫣未答,狄秋浔长臂一伸,将她抱到膝头坐下,满是怜爱的吻她。

待将她吻得面上微红了才松开,指背轻轻的在她面上滑过,低低的道:“你放心,你想要孩子,多少朕都给。”

66章

红嫣心不在焉的样子让狄秋浔有些不满:“想什么?过急不易有孕,将心放宽些。”

竟是认真在替她开解了。红嫣听了啼笑皆非,看着他此刻面色温和,眼中更有些怜惜之意,话语不禁就出了口:“臣妾若有了孩子,皇上也会这般喜欢吗?”

狄秋浔眼神微深,抬手拆了她的簪钗,任她一头长发落下。

狄秋浔察觉到了她某些微妙的心思,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光一想起她有了他的孩子,心里就十分喜欢。只是却不能助长了她的这种攀比之心,未免她滋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样想着,便淡淡的道:“喜欢。不过,勿要同皇后比较……皇后人品贵重,恭谨守礼,朕十分敬重。后宫稳定,亦是国朝之福,朕绝不会因宠爱,便乱了嫡庶,你可明白?”

红嫣听得刺耳,再是明白,也不及他亲口说出这般伤人!

她欲站起身来,却被狄秋浔压在膝头:“……朕看你平素十分通达知礼,怎的此时犯起了小性子?”

红嫣在他面前哭过,但此刻,她却觉得就是死,眼泪也不能因此事落在他怀中。

于是更剧烈的挣扎,指甲扣入狄秋浔手背,待他吃疼松开手劲,她便一弹而起,奔了出去,娥眉侍立在外,不由吃了一惊,还不及说话,便见红嫣拎着裙摆,穿过数间宫室,一路闯入寝室,伏在了床上。娥眉紧跟而来,焦急的摇了摇她的肩,情急之下连旧称都带出来了:“红嫣姐!怎么了?”

红嫣稳住声音:“无事,你去同皇上禀报,我身子不适,不能伺候了。请他不必探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娥眉怔了怔,应了下来。

红嫣伏在被中,心中空茫,只余一种刺痛,眼泪慢慢的湿了锦被。

娥眉惴惴的往外走去,却在半途遇见快步走来的狄秋浔。

他一见她,便放缓了脚步,淡淡问道:“蜜妃如何了?”

娥眉敛衽施礼道:“娘娘身子不适,说不能伺候皇上了,想一人静一静。”

话一出,就觉气氛一滞。

狄秋浔冷着脸,眼睛盯着寝室门口。

心中有些怒气,亦有些……心痛?

他慢慢舒展蹙起的长眉,心道宠她太过了,是得晾一晾,拿定主意,便道:“也好。”一面说,一面转身而去。

娥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了半晌的神,才往寝室去。

她一时不敢撩开纱帘进去,只得吩咐人备好热水和玫瑰露,候在外头。

红嫣哭了一阵,坐起身来擦干了泪,抽噎着做了数个深呼吸,这才平静下来。

低声的自言自语:“傻了罢?同皇上论感情。愣了吧?跟皇后比高低。二了吧?在古代求专一。不过是打份工,奉承个BOSS,他看重其他员工,犯得着要死要活么?”

自我开解了一阵,只觉此事比以往所有事情都难以释怀,到底是再哭了一阵,才勉强能维持平静。扬声唤人,娥眉立即进来,伺候她洗了脸,喝了玫瑰露润嗓,红嫣索性就更衣上床睡了。

狄秋浔却前往御书房召人议事。

战况好转,已在逐步收复失城,费衍表现得可圈可点,如今再要问罪于他,恐怕不易,但总算是削减了他十五万兵权,费家再想要回去,却是不能了。

杨仁杲是个老顽固,虽然用兵出神入化,但他曾立誓,有生之年,除为国戍边,绝不用兵。

先帝昭平三年,曾下旨令他领兵去平定荣亲王叛乱,杨仁杲拒旨不从,在床在躺了七日。先帝虽恼怒,到底念及他累累功绩,不忍取他性命,罢黩了事。他的牛脾气可见一斑了。狄秋浔若想争取他的支持以对抗费衍大军,希望渺茫。

而肃北军统率苏靖和,又与费诤交好……他若能立于中立之地,已是万幸。

虽目前眼看着狄秋浔迫得费太后步步后退,但费太后要翻盘,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

一时御书房中,气氛有些凝滞。

狄秋浔摊开地图,指尖落在青隆县,目前镇南军正驻扎此地。

丁愚眼尖,看到他手背上的抓痕,不由惊道:“皇上这手上为何有伤?”

甄世宣看他一眼,他早就发现了,只是闭口不言,只待丁愚来开这口。

果然狄秋浔就冷冷的瞥了丁愚一眼,面无表情,却似从牙缝中挤出几字:“猫儿抓的。”

丁愚一听:“什么猫儿,闯此大祸,活该杖毙了。”

话一出口,就见狄秋浔微眯了眼,紧盯着他。

丁愚本能觉得不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狄秋浔淡淡的道:“朕看你近来疏于操练,听人说以雪擦身,能强身健体。正值天公送了雪来,明日起,你便领虎贲营所有儿郎,每日清晨进行雪浴。”

丁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甄世宣知道以丁愚的脑筋,一下刻恐怕就要问“为何羽林军不用雪浴”,赶紧出声道:“这猫儿必是可爱,至明怎可轻言打杀?皇上喜欢,便是放肆一些也无妨的。”

狄秋浔似有若无的微微点头。

其余人看狄秋浔脸色,皆出声附合。

丁愚才要开口,甄世宣便瞪他一眼,满脸都是:赶快噤声,还想惹怒皇上吗?

丁愚素知甄世宣比他更能领会圣意,只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住了口。

远远传来打更声,狄秋浔将笔搁下:“二更了,散了罢。”

众人应诺退出。一群侍卫簇拥着狄秋浔往后宫去,自从上回刺杀伊始,狄秋浔便是在宫中,亦加倍防御。胡公公在前头拎着灯,恭敬的问道:“皇上,这是往那一宫去?”

狄秋浔紧了紧皮裘,欲往坤宁宫,只觉不忍,欲往碧梅轩,又觉不能。便开口吩咐:“往清心殿。”胡公公应诺领路。

狄秋浔连晾了红嫣数日,心道她必然醒过神来了,这一日在御花园中,远远见一人着一玫红色的皮裘,领着数人正往此路来。

却突然住了脚,往旁路转去,瞬间掩在一丛被雪覆盖的树后,不见了人影。

狄秋浔冷了脸,对身侧的胡公公吩咐:“去将蜜妃召回来。”

胡公公领了命,急急的往前而去,一路在雪上小跑,拐了个角,果然见是蜜妃,心中不由诧异狄秋浔当真好眼力。

却不知狄秋浔也并未看清她面貌,只拿准了后宫之中无人想躲他,能有此种举动,必是她无疑。

红嫣远远的看见皇帝仪障便避了开来,不想自己一身玫红,在冰天雪地当中格外显眼,竟是避之不过,胡公公来宣,她既想当个好员工,只得应喏,随着他一道前往。

就见狄秋浔负着手,站在雪地中微微仰首看着一树红梅,听到雪地上传来的脚步声,便侧首看她,淡淡的问道:“躲什么?”

红嫣笑着施礼:“臣妾未躲,只是不知皇上在此,刚巧看见那边小道上有丛梅花开得比这还好,请安时辰尚早,便去瞧瞧。”

笑容温婉,半丝怨气也无,看来是想通了。

狄秋浔心下有些怪异,不及细想,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一身玫红色的皮裘,衬得人十分娇艳,默了一阵方道:“你穿这件,衬得颜色极好。南疆意欲求和,派人快马加鞭送了许多贡礼前来,其中有四张银狐皮子,无一根杂毛,雪白之中银光流转,便是宫中也是少见的。回头朕让人送来,你再做件皮裘。”

红嫣谢过:“既是少见,臣妾不敢要这许多,皇上不如将三张给了皇后,臣妾只要一张,做个额覆和袖笼便是好的。”

狄秋浔抿唇,她的笑容无可指摘,言语也得体,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红嫣再施一礼:“时辰不早了,臣妾还要去坤宁宫请安,皇上若无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

狄秋浔静静的看她一阵,方摆了摆手:“去罢。”

红嫣退走,并未回头。风吹过,枝上积雪纷纷而落,逐渐阻隔住她的身影。

南疆小国,小打小闹常有,却鲜少动真。此次被大周鼓动作乱,起先确实打了大齐个措手不及,不料大齐新派的老将杨仁杲竟是一副战无不胜的气势,先前不过只率令十五万大军,后头深得狄秋浔信任,统率三军,费衍和苏靖和亦要听他调度,一路更是势如破竹。南疆越打越心虚,这样的小国最是没有骨头,立即就背着大周,向大齐求和,愿岁岁纳贡,和平共处。

能分而化之,大齐何乐而不为?但条件却不能少提,派了使臣与南疆谈判,最终议定。只待暗中合围大周,胜利指日可待了。

一晃眼,便是年关在即,这原本便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兼之战事胜券在握,皇后有喜,因此宫中之人不管是否各有心思,面上皆喜气洋洋的。

到了三十这夜,召了百官及其家眷入宫赴宴赏烟花。

烟花次第升空绽放,姹紫嫣红的布满夜空,明暗变幻的光映在每一张笑脸上。

红嫣抬头看了一阵,只觉没甚意思,这样的场景,她在电视上没看过一百,也有九十九了。于是便对娥眉和融晴道:“稍后还要守岁,我还是先下去歇一会,到了时辰再来。”

大齐的三十夜,是皇室与百官齐贺,百官与家眷在宫中一道守岁,到了四更才出宫去,其间烟花绽放,又有歌舞不歇。所有人就着酒水,说笑观赏。男女大防不如往日严谨。

娥眉和融晴在烟花声中竖起耳朵听红嫣重复了第二次,才听清楚,一起扶着她退席。这样人数众多的席面,纷纷乱乱的,多一人少一人并不显眼。

融晴打了灯笼,娥眉扶着红嫣道:“娘娘小心脚下,这雪厚着呢,早些时候才见宫人铲了雪,不想这会子功夫又积了许多——要不,还是让人抬了步撵来?”

红嫣摆了摆手:“何必闹大了动静,小心些就是了。”

才出了交泰殿前以绸布围着的暖棚,就见一人自前面小径中大步走了出来,他又未点灯,促防不及下倒把三人吓了一跳,娥眉不由斥道:“是何人,黑灯瞎火的乱窜什么?”

虽是众人齐乐,男女大防不如平日严谨,也不表示可以孤身一人在宫中乱晃。

来人立即站定,作揖施礼:“末将杨易,冲撞了贵人,失礼了。”

红嫣一怔,她亦时刻关注战事,自是知道杨仁杲之所以战无不胜,也因他手下有三子八孙。三子杨海兴、杨业兴,杨年兴。八孙乃是杨早、杨昌、杨盼、杨旷、杨旭、杨昆、杨昊、杨易。这十一人与杨仁杲乃是血脉亲人,指挥起来自是有如臂膀,兼之杨家子孙皆英武不凡,个个成器,亦是杨仁杲战无不胜的重要原因。其中杨易在孙子一辈排行第五,今年才十九岁,据说心有谋略,十八般武艺皆通,是最肖祖父杨仁杲的一个。在此次大战中立功不少,来日定会升官晋级。此次因杨仁杲不能回朝向皇上禀报战事,便命自己最宠爱的孙儿前来,一则禀报战事,二则代替杨家向太后、皇上贺岁。

这样的红人,宫中一般不得势的妃嫔都要让他三分,红嫣自是不会与他计较,就着灯光略看了看他,见他并不如想像中一身彪悍,而是十分精瘦,面容英俊,气势有如出鞘之剑。

她便温和的道:“无事,杨将军不必多礼。只是在深宫之中,若要走动,需得唤一宫人相陪才好。”

杨易习武之人,目光何等锐利,早将她面容看了个清楚,只觉她云鬓花容,身段风流,望之动人心魄。此时听她声音,也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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