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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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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工程师,小柯只是副工程师,我比较厉害。”
  我正要开口说话时,疏洪道突然开口,眼睛直视原杉子。
  原杉子似乎有点惊讶,我倒是习以为常。
  我从口袋中掏出钱,准备要付我的那份。
  疏洪道又突然抓着我的手,说:“小柯,你那份薪水太微薄了,不像我的薪水那么丰厚。”
  他掏出钱,脸朝着原杉子说:“更何况我一向义薄云天、仗义疏财、情深义重、急公好义,所以就让我慷慨解囊吧。”
  “喔?你要请客吗?”我瞄了瞄他,有点疑惑:“那就多谢了。”
  “不必客气。”他拍拍我肩膀后,又将脸朝向原杉子:“我除了在工作上脚踏实地、认真负责之外,在待人接物上,也深获大家爱戴,可谓有口皆碑、众望所归。”
  “我们走了,下次再来。”
  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跟原杉子点个头后,便拉他走出店门。
  “我还要说啊”
  疏洪道被我拉出店门口后,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在干嘛?”我问疏洪道。
  “小柯,她好漂亮。”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话。
  “是啊,原杉子是很漂亮。那又如何?”
  “原杉子?”他很惊讶:“你说她叫原杉子?”
  “是啊,有问题吗?”
  “难道这是上天注定的吗?”
  “你到底在干嘛?”
  “真是无法抗拒的邂逅啊。”他又没听到我的话,继续喃喃自语。
  “喂!”
  我叫了一声,疏洪道似乎醒了过来。
  “小柯。”他转头看着我:“原杉子这名字,不能让你想起什么吗?”
  我努力想了一下,不禁低声惊呼:“啊!这是”
  然后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员山子分洪!”
  没错,所谓的员山子分洪工程,主要是在基隆河上游员山子段,开挖一条分洪隧道,将部分洪水导入隧道,然后排至台湾东北角外海,以减轻基隆河中下游水患。
  这条分洪隧道,长约两公里多,当然也算是疏洪道。
  “她是原杉子,我是疏洪道。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这只是谐音而已,没太大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疏洪道似乎很激动:“这么重大的工程,我们一定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不可以在任何一个细节疏忽。所以我们要接受老天的安排!”
  “你想太多了。”
  “不,我很认真。为了确保工程顺利,我一定要跟原杉子在一起。”
  疏洪道握紧双拳,大声说:“天啊,我责任重大啊!”
  我又开始装死了。
  下午上班时,我突然想到了谐音的问题。
  叶梅桂与夜玫瑰,也是谐音。
  我第一次听到叶梅桂说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时,我虽然很惊讶,但我应该只是当成谐音而已。
  可是现在,叶梅桂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我都是理所当然地认定,她是夜玫瑰。
  如果叶梅桂不叫叶梅桂,而叫做叶有桂或是叶没鳖的话,我还会当她是夜玫瑰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起,是拦河堰打来的。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突然想一起吃饭?”
  “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什么样的朋友?”
  “来了就知道。”
  “好吧。”
  然后他跟我说了餐厅的详细地址,我们约晚上八点。
  挂上电话,我立刻拨给叶梅桂,告诉她这件事。
  “好呀,你去吧。”她说。
  “谢谢。”我说。
  “干嘛道谢?”
  “因为因为”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我要说谢谢?
  “是不是因为我很漂亮?”
  “没错。因为你很漂亮,所以我要谢谢你。”
  “无聊。”她笑了笑:“你去吧,别太晚回家。”
  “是。”
  下班后,我坐出租车到那家餐厅,然后直接走进去。
  拦河堰和他女朋友,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已经坐着等我了。
  他的女朋友我早已认识,我大四时,就是帮拦河堰写情书给她。
  她叫高萍熙,跟台湾第二长的河流 …  高屏溪,是谐音。
  高萍熙如果跟蓝和彦结合,就变成高屏溪拦河堰。
  我曾说过,拦河堰可以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将河水引入岸边的进水口。
  一般的拦河堰是坚硬的混凝土制成,平时虽可抬高水位以利引水,但洪水来袭时,却也会因为抬高水位而不利于两岸堤防的安全性。
  不过高屏溪拦河堰不同,它是橡皮所制成。
  平时可充气胀起,便可像一般的拦河堰一样,抬高水位以利引水;而洪水时,则可泄气倒伏,使洪水顺利宣泄,确保堤防安全。
  我突然想到,他们也是谐音啊。
  难道因为谐音的关系,就可以有注定在一起的理由?
  而我,会不会在一开始只因为叶梅桂的谐音是夜玫瑰的关系,就开始觉得她像夜玫瑰?
  久而久之,便觉得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没有一样不像夜玫瑰?
  就像《列子》说符篇“亡鈇意邻”中的文章所说:因为自己丢了斧头,怀疑是邻居的儿子所偷,于是看他走路的样子、脸上的神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是偷了自己的斧头一样。
  可是等自己找到斧头之后,便不再觉得邻居的儿子偷了斧头。
  其实邻居的儿子根本没有任何改变,不管是说话、神色和举动。
  只因为自己觉得是,于是他就像偷斧头的人;等到斧头找到后,他就不是偷斧头的人了。
  会不会我也是这么看待叶梅桂?
  只是因为谐音是夜玫瑰,于是我认为她是夜玫瑰。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夜玫瑰(如果有的话)或是学姐出现,我会不会就不再觉得,叶梅桂是夜玫瑰了?
  “喂!”拦河堰叫了我一声,我才猛然惊醒。
  然后他指着那个女孩对面的空位,说:“快坐下吧。”
  我打量了她一眼,看起来是20几岁,戴一副眼镜,五官还算清秀。
  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坐下。
  “我帮你们介绍一下。”拦河堰指着我:“柯志宏,我大学同学。”
  然后再指着她:“艾玉兰,我女朋友的同事。”
  他介绍完后,我还没说话,艾玉兰就对我说:“我的名字虽然是玉兰花的玉兰,但请叫我爱尔兰。”
  “爱尔兰?”我很疑惑。
  “没错。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双手由下往上,各自画了一个圆弧,看起来很像是开花的动作。
  “兰。”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餐巾纸顺势滑落。
  “很浪漫吧。因为爱尔兰的' 尔' 字,刚好是' 你' 的意思。”
  “是啊。”我虽然应了一声,但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以后就请叫我爱尔兰吧。”
  “爱爱”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她又做了一次开花动作:“兰。”
  我又被吓了一次。
  我使个眼色,把拦河堰叫到洗手间。
  “喂,什么意思?”我问他。
  “帮你介绍女孩子啊。”他回答。
  “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以前帮我写情书,我怎么会有现在的女朋友呢?
  所以我要报答你啊。“
  “你这不叫报答,这叫报复。”
  “你别乱说,她人不错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介绍她给我呢?”我又问。
  “因为我爷爷说”
  “喂!”我赶紧摀住他的嘴:“可以了喔。”
  “先听我说完嘛。”拦河堰把我的手拿开,接着说:“我爷爷说,你喜欢的人是一朵花,所以那个人会有花的名字。”
  “啊?真的吗?”
  “嗯。”他点点头:“我拜托我女朋友找了很久呢。”
  “可是这个艾小姐,好像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艾小姐名字有花,动作也像花,简直是为你而生啊。”
  “喂!别开玩笑了。”
  我和拦河堰回到座位,没多久菜便端了上来。
  我很专心吃饭,尽量把视线放低,专注于餐盘上。
  “柯先生住哪里?”爱尔兰,不,是艾小姐又问我。
  “艾小姐,我住”
  “请别叫我艾小姐,叫我爱尔兰。”她放下刀叉,然后再说:“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她又开了一次花:“兰。”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嘴角的肌肉突然松弛,然后抽搐了几下。
  少许的汤汁顺势从嘴角流出。
  刚好经过我身旁的男服务生,右手立刻掏出上衣口袋的手巾,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然后说:“先生。请允许我用本餐厅特制的丝质手巾,拂去您尊贵的嘴角旁,若有似无的残红碎绿吧。”
  我看了一眼他挥舞手巾的动作,我猜测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土耳其人。
  因为这是土耳其舞' 困扰的骆驼' 中,领舞者挥舞手巾的动作。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我会碰到奇怪的人?
  甚至连餐厅的服务生都很奇怪。
  我只好很小心翼翼,避免又让爱尔兰做出开花动作。
  言谈中尽量用' 你' 来称呼她,避免直呼她的名讳,或叫她艾小姐。
  可是拦河堰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总会称她艾小姐。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于是她会一次又一次不断开花。
  “兰。”
  我的胃一定是抽筋了。
  这顿饭其实并没有吃太久,但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而且这家餐厅的附餐好多,一道又一道地端上来。
  “没有了吧?”我总会问服务生。
  “尊贵的先生啊,您看起来很困扰喔。”服务生是这么回答的。
  我猜得没错,他一定会跳' 困扰的骆驼'。好不容易上完了附餐,大家也准备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走出餐厅门口,我赶紧跟拦河堰和他女朋友,以及爱尔兰告别。
  拦河堰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有兰堪折直须折,辣手摧花不负责。”
  我正想给他一拳时,爱尔兰叫了我一声,我只好转过头看着她。
  “别忘了哦。”爱尔兰跟我说。
  “忘了什么?”我很疑惑。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这次的花开得好大好大:“兰。”
  “哈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声音还发抖。
  然后眼神朝着拦河堰,用力瞪他一眼,再说:“我一定没齿难忘。”
  我加速度逃离,拦住一辆出租车,扑上车。
  回到楼下大门时,刚好碰到牵着小皮散步回来的叶梅桂。
  “好久没见了。”我说。
  “你有病呀,我们今早才见过面而已。”
  “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无聊。”
  她说完后,将拴住小皮的绳子交到我手上。
  “我们一起回去吧。”她说。
  “嗯。”我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她了。
  就像一个人漂流在海上,最后终于看见陆地一样。
  也许只漂流一天,但在漂流的过程中,你会觉得好像过了一个月。
  总之,我就是有那种浩劫余生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同样是花的名字,眼前的叶梅桂却让我觉得很自在。
  她的眼神像玫瑰、害羞时像玫瑰的颜色、生气时像亮出玫瑰的刺、要睡觉前伸展双手的动作更像正要绽放的玫瑰。
  只有叶梅桂,才可以在任何小地方都像是夜玫瑰。
  不管我是不是“亡鈇意邻”那篇文章中所说的,那个丢掉斧头的人,但叶梅桂就是夜玫瑰,谁来说情都没用。
  别的女孩即使也像是一朵花,但很可惜,那并不是夜玫瑰。
  兰花或许很名贵,我却只喜欢玫瑰。
  “来猜拳。”在楼下大门前,叶梅桂突然说。
  “好。”
  结果我出石头、她出布,我输了。
  “你开门吧。”
  “喔。”我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我们走到电梯口,久违的字条又出现了: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修好故障的电梯。
  我有一千万吗?没有。
  所以这仍然是故障的电梯。
  如果有人来修电梯,你就不必爬楼梯。
  有人来修电梯吗?没有。
  所以你只好乖乖地爬楼梯。
  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你对我乱写字的怒火。
  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
  所以你不会生气。
  我跟叶梅桂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说:“痞子蔡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然后她笑了起来,我则骂了一句白烂。
  “白烂是指谁?吴驰仁?还是痞子蔡?”她问。
  “当然是指吴驰仁啊。”我说。
  我也突然想起,吴驰仁和' 无此人' ,也是谐音。
  “嗯”我再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字,问她:“你觉得吴驰仁这次的字怎样?”
  “写得不错,算是又进步了。”
  她也看了一眼,接着说:“而且他上次说这不是电梯,现在又回到电梯已经故障。可见他再从见山不是山的境界,进步到见山又是山的境界。”
  “是吗?”我很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都不会觉得他无聊?”
  “你才无聊。”她瞪了我一眼。
  回到七C ,我们分别在沙发上坐定后,叶梅桂说:“喂,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今天把工作辞了,下星期开始,就不必去上班了。”
  “啊?”我大吃一惊,不禁站起身。
  “干嘛那么惊讶?”
  “当然惊讶啊。为什么辞了呢?这样的话,你怎么办?”
  “你会担心吗?”
  “会啊。”
  “你骗人。”
  “喂!”
  叶梅桂看了我一眼,然后笑出声音。
  “有什么好笑?”
  “没事。”她停止笑声,简单回答。
  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喂!”
  “干嘛?”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工作辞掉。”
  “哦。”她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视,淡淡地说:“不把工作辞掉,怎么回去当老师呢?”
  “玫瑰。”我不自觉地叫了她一声。
  “干嘛?”
  “我好感动。”
  “你有病。”
  “你真的要回去当老师吗?”
  “是呀。”
  “玫瑰!”我又叫了一声。
  “又想干嘛?”
  “我真的好感动。”
  “你真的有病!”
  “小皮!”我叫了小皮一声,小皮慢慢走向我。我抓起牠的前脚:“太好了,姐姐又要回去当老师了。”
  “当老师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是你喜欢的工作啊,我当然很高兴。”
  我走近她的沙发,伸出右手:“来,我们握个手,表示我诚挚的祝贺之意。”
  “无聊。”她伸出右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右手。
  “那你打算到哪里教呢?老师这工作好找吗?”
  我坐回沙发,想了一下,又问她。
  “我今天跟以前的园长通过电话,他欢迎我回去。”
  她把电视关掉,转头看着我:“所以我下星期就会回去当老师。”
  说完后,她的嘴角扬起笑意。
  “玫瑰!”我很兴奋地站起身,朝她走了两步。
  我走的速度太快,以致于跨出第二步时撞到茶几,我痛得蹲下身子。
  “怎么了?”她低下头,声音很温柔:“痛不痛?”
  “我脚好痛,可是心里很高兴。”
  “干嘛这么激动?”她伸出右手,轻拍一下我的头。然后说:“有没有受伤?”
  “擦破了一点皮而已。”我撩起裤管,看了一眼。
  “你坐好,我去拿红药水。”说完后,她站起身走回房间。
  叶梅桂走出房间后,手里多了红药水和棉花棒。
  她用棉花棒沾了一些红药水,然后蹲下身问我:“伤口在哪里?”
  我正准备低头指出伤口的位置时,她又问我:“对了,你今天吃饭的情形怎么样?”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我也做一次开花动作:“兰。”
  “你在干嘛?”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很疑惑。
  “这是今天跟我吃饭的那个女孩子的招牌动作。”
  “你今天不是跟你大学同学吃饭?”
  “是啊。可是他说要帮我介绍女孩子”
  话一出口,我暗叫不妙。
  果然她把棉花棒拿给我,说:“你自己擦吧。”
  然后她站起身,坐回沙发,又打开电视。
  我手里拿着棉花棒,僵了一会,才说:“我要去吃饭之前,并不知道他要帮我介绍女孩子啊。”
  她并没有理我,拿着遥控器,换了一次频道。
  “如果早知道他要介绍女孩子给我,我一定不会去的。”
  她仍然不理我,电视频道转换的速度愈来愈快。
  “管她是什么花,兰花又如何?我还是觉得玫瑰最漂亮。”
  电视的频道停在Discovery ,但她还是不理我。
  “下次他找我吃饭时,我会先问清楚。如果他又要介绍女孩子给我,我一定大亲灭义。”
  “小皮。”她低头叫了一声,然后手指着我:“去问那个人,什么叫大亲灭义?”
  她讲' 那个人' 时,还加重音。
  “喔。我跟你比较亲,跟他则有朋友之义,当然要大亲灭义。”
  “哼。”她哼了一声后,说:“小皮,去叫那个人快点擦药。”
  “喔。”我低下头,突然不想擦药,只是在伤口周围画了一圈。
  然后又画了一个箭头,写了几个字。
  “小皮。”她又叫了一声:“去问那个人,为什么擦药要那么久?”
  “喔,是这样的。你看看。”
  我把脚举起,上面写了红色的字:“伤口在这里  →  ⊙”。
  “喂!”她突然站起身:“你在干嘛?”
  “你刚刚问我一句:伤口在哪里?”我也站起身说:“我想我应该要回答你的。”
  “小皮!”她突然声音变大:“去告诉那个人,他可以再无聊一点!”
  我马上坐下来,用棉花棒沾红药水,乖乖地涂抹伤口。
  “小皮。去告诉那个人,电视机下面第一个抽屉,有OK绷。”
  我走到电视机旁,打开抽屉,拿出OK绷,贴在伤口上。
  “小皮。去告诉那个人,以后不要再这么不小心了。”
  原本小皮在她叫“那个人”时,头在我和她之间,轮流摆动。
  没想到小皮这次却向我走过来。我低下身,在牠耳边说了一句。
  “小皮。那个人说了什么?”
  我又在小皮耳边,再说一次。
  “喂!你到底说什么?”
  “小皮没告诉你吗?”
  “喂!”
  “我说我以后会小心的。”
  “哼。”
  然后我们都坐了下来,Discovery 频道正播放一个洪水专辑。
  我很仔细地看着电视,因为这跟我有关,而且我必须认真研究。
  叶梅桂似乎看出我的专注,便不再转台,只是静静地陪我看电视。
  节目结束后,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快11点半了。
  第十七章
  我伸一伸懒腰,跟她说:“今天一定是奇怪的日子,因为我老碰到奇怪的人。”
  她先抬起头看着我,然后视线又回到电视上,换了一个频道。说:“小皮。去告诉那个人,今天是我生日。”
  “啊?”我很惊讶,停止伸懒腰的动作,问她:“真的吗?”
  “骗你干嘛?”
  “为什么现在才说?”
  “这十年来,我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反应很平淡。
  我迅速起身,先检查一下皮夹有没有钱,转身走到阳台。
  “你要干嘛?”她转头看着我。
  “去买蛋糕啊。”
  “这么晚了,蛋糕店早关门了。”
  “忠孝东路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
  “不用了。”她又将视线转回电视上:“何必那么麻烦。”
  我没回话,一面用手开门,一面用脚穿鞋子。
  “喂!”她叫了一声:“太晚了,不要出去。”
  “我很快回来,别担心。”我走出门一步,又探头回来往客厅:“是28岁,没错吧?”
  “对啦!”她似乎很不情愿。
  “你要那种'28'的数字蜡烛?还是两根大蜡烛、八根小蜡烛?”
  “随便。”
  我再走出一步,又回过头:“确定是28吗?你看起来真的不像。”
  “柯志宏!”她突然站起身大声说。
  我用跑的出门。
  深夜的出租车通常不会开进小巷子,所以我得跑一段距离。
  上了出租车,直奔忠孝东路的蛋糕店。
  我一进蛋糕店,随便指着一个冰柜中的蛋糕:“就这个。”
  老板慢条斯理地拿出蛋糕,准备包装时,问我:“过生日的人,是你的亲人?
  朋友?还是你喜欢的人?“
  “有差别吗?”我很疑惑。
  “当然有差啰,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他笑了一笑:“如果是亲人,我们会用亲人包装法。如果是朋友,我们会多送几个纸盘子。如果是你喜欢的人,我们会送一张卡片。”
  “啊?为什么?”
  “如果是亲人,绑蛋糕的结会比较好解,这样就不必用剪刀剪绳子。
  剪绳子不太吉利,会折寿星的寿,我们都希望寿星长命百岁吧。“
  他停止手边的动作,又接着说:“如果是朋友,吃蛋糕时会喜欢砸寿星的脸,我们当然要提供更多的纸盘子。如果是喜欢的人,一定要借着生日,写点情意绵绵的话,所以我们会给你一张卡片。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
  “好。”我不加思索,赶紧说:“她三种都是。”
  “喔?”他先是楞了一下,又笑着说:“先生,你很会做生意喔。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店里上班?”
  “别开玩笑了。”我很着急:“请快一点。”
  “好吧。”他又笑了笑:“那我就用亲人包装法,再多送你几个纸盘子和一张卡片。”
  “嗯。请快一点。”
  他包装蛋糕时,我频频看表,心里很急。
  “先生,请在这张卡片上写字吧。”
  “我回去再写。”
  “这样不行喔。这个蛋糕是由我们店里卖出去的,我们一定要负责,所以请你写几句话。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
  我立刻在卡片上写上:玫瑰,祝你生日快乐。
  “这样而已吗?”他摇摇头:“诚意不够,会影响本店的信誉。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
  我又加上:以后的日子天天快乐,就连快乐也要嫉妒你。
  “还是不够诚意。”他又摇摇头。
  我只好再加上:愿你永远像夜玫瑰,娇媚地绽放。
  “嗯勉强可以。请再签个名吧。”
  我签上:柯志宏。
  “柯志宏?这名字很普通,确定是你本人吗?你有带身份证吗?”
  “喂。”
  “不好意思。因为我们是专业的蛋糕店,一定要很认真。”
  我还真的掏出身份证给他看我的名字。
  “对了,过生日的人几岁?”他又问。
  “28。 ”
  “先生,原来你喜欢小你十岁的女孩子啊。”
  “我也才28!”我声音突然变大。
  “哈哈,我开玩笑的。”他笑得很开心:“先生啊,帮人庆生时要放轻松。这是专业的蛋糕店给你的建议。”
  我心里骂了一句混蛋,赶紧掏出一张千元大钞,准备付帐走人。
  他拿着那张钞票,双手举高,在灯光下看了半天。
  “怎么了?”我很紧张:“是假钞吗?”
  “喔。”他仍然继续看着那张钞票:“这是真钞啊。”
  “那你干嘛看那么久?”
  “你不觉得这种蓝色的钞票,在灯光下看起来很美?”
  “喂!快找钱!”
  “是的。”他收下钞票说:“一共是360 元,要找你540 元。”
  “是640 元才对。”
  “先生啊,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店里上班?即使在这种心急的情况,你的算术依然好得很,真的不简单。”
  “喂!”我声音愈来愈大:“快找钱!”
  拿了零钱和蛋糕,我立刻冲出店门。
  “先生啊,下次千万不要再忘了你喜欢的人的生日喔,不然买蛋糕时会被捉弄啊。这是专业的蛋糕店”
  他的声音还在我背后响起,不过他后面说什么我就没听到了。
  上了出租车,回到楼下。
  我立刻冲进门,上电梯,跑回七C。
  只剩六分钟就12点了,我赶紧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解绳子。
  混蛋,什么叫亲人包装法?结还是打得那么紧。
  我只好用嘴巴帮手的忙,努力解开绳子。
  “用剪刀吧。”叶梅桂拿了把剪刀递过来。
  “不行。”我嘴里咬着绳子,摇摇头,含糊地说着。
  “如果要用牙齿,叫小皮就好了呀。”她笑着说。
  呼总算解开了。
  我拿出蛋糕,把蜡烛插上,急着点火,却找不到打火机。
  “打火机、打火机”
  我把蜡烛拔出,跑到厨房,扭开瓦斯炉,点燃后,再插回蛋糕上。
  “关灯、关灯”
  我站起身,准备跑去关灯。
  “等等。”叶梅桂突然说。
  “你看你,满头大汗的。”
  她走近我,手里拿着面纸,帮我擦去额头的汗。
  “待会再擦吧,快12点了。”
  “不行。”她又换了一张新的面纸:“把汗擦干再说。”
  她再擦拭了一次。
  “可以关灯了吧。”
  “嗯。”
  我关了灯,坐近她身旁。
  清了清喉咙,抱起小皮,抓住牠的前脚,边拍边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你抢拍了。”
  “没关系的,先让我唱完。”
  “不行。”她笑了笑:“你唱那么快,是诅咒我快死吗?”
  我只好放慢速度,再唱:“祝你生日快乐”
  “太慢了。你希望我拖拖拉拉地过日子吗?”
  “玫瑰,别玩了。让我好好唱。”
  “好吧。”她笑得很开心。
  “许愿吧。”唱完生日快乐歌后,我说:“可以许三个愿望,前面两个说出来,最后一个不要说。”
  “嗯。”她双手合十,闭上眼,低着头,轻声说:“第一个愿望,我希望那个人以后不迷糊,凡事都会小心点。”
  她这次讲' 那个人' 时,不再加重音,只是轻轻带过。
  “第二个愿望,我希望那个人工作顺利,日子过得平平安安。”
  “第三个愿望千万别说出来喔。”我低声叮咛她:“也不要把愿望浪费在我身上。”
  “你管我。”她睁开眼睛,瞪了我一眼:“我的生日我最大。而且我有说那个人就是你吗?”
  “喔。既然不是我的话,那我就可以继续迷糊,工作也可以不顺”
  “喂!”她打断我的话:“别乱说。”
  “好。”我笑了笑:“赶快许最后一个愿望吧。”
  叶梅桂又闭上眼、低下头,双手合十。
  看起来好像是含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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