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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嫁到-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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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看着云想容,眼睛都直了。闻言脸上一红,连忙垂首道:“沈公子就带了两个人。”

“知道了。”

小丫鬟闻言,立刻就要退下。

谁知云想容又补充了一句:“你去回前头的人,就说不见。”

“不,不见?”小丫鬟呆呆的看着云想容。

“对,不见。”

“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小丫头不敢多问,忙行礼退了下去。

英姿问:“小姐,人都来了,您为何不见呢?”

“做什么要见?现在急的人是他,又不是我。”云想容,悠哉的躺回美人榻,抓了小袄盖着腹部,又专心的看起话本来。

前厅中,挺下人为难的回了话,沈奕昀一时间无语的眨眼。

卫昆仑生气的眉头紧缩。

小猴惊愕的问:“你们小姐就说‘不见’?”

“是。”

连个借口都不找,真是太不懂礼数了!小猴愤怒的瞪圆了眼,看着自家主子。

谁知沈奕昀却不自禁微笑起来,不是讥诮,不是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笑。看的小猴和卫昆仑都不知所以。

沈奕昀笑着对那下人道:“既然六小姐事忙,麻烦你转告永昌侯夫人,就说承平伯沈默存特来拜见。”

那人听面前这位和气的沈公子竟是个伯爵,连忙行了礼,连滚带爬的退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谈判

“小姐,沈公子求见您不成,转而又求见了三夫人。”

云想容放下话本,笑道:“知道了。”早知道沈奕昀会这么做,他离开时都七岁了,应当记得孟氏的脾气,见不到她,自然去走孟氏的路子。她给他闭门羹吃,也不是真的为了不见他,只是为了表明态度罢了。

“英姿,柳月,帮我梳头。”

她早起只随便挽了个发纂儿,才刚在美人榻上看书,头发都乱了。

“是。小姐打算见他了?”

“原本就是为了逼他来见我。自然要见的。”

英姿和柳月都点头,柳月更是满眼崇拜:“还是小姐足智多谋。”

“少拍马屁。”云想容轻轻点了她的额头。

柳月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云想容重新梳了个随云髻,又命人端了冰糖雪梨羹来吃。

不多时,云娘果真来传话:“六小姐,夫人请您去一趟呢。沈小伯爷回来了。”

让她去内院,且说的是“回来”,加之云娘脸上都是喜欢,可见沈四有多讨喜。

云想容暗自撇嘴,道了一声:“知道了。你去回母亲,我随后就到。”

“是。”云娘行礼退下。

云想容吃了冰糖雪梨羹,又吃了茶,上了趟净房,重新涂了口脂,一切妥当后已经过去了两柱香时间。

英姿和柳月自然知道云想容是故意让沈奕昀多焦急一会,不劝,反而还给云想容提醒。

“要不小姐重新换身衣裳?”

“不如再吃块儿点心?”

……

云想容磨蹭的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的走向上房。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几个小丫头在低声谈论什么沈伯爷多俊俏,见了云想容,丫鬟们忙噤声端容行礼。

云想容颔首。径直上了台阶,英姿为她撩起了湘竹帘。

才进花厅,就听见西侧间有笑谈声。

绕过鲤鱼戏莲的苏绣插屏径直走向侧间,正看到孟氏穿了一身淡紫色对襟素缎褙子,笑吟吟的拉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年说话。

那少年穿云锦罩素纱外袍,腰系紫金带扣,乌黑长发挑起上头的一半以紫色发带高高竖起,其余的披垂身后。

云想容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人的侧身,却见他侧脸轮廓极为俊朗。

孟氏见女儿来了。笑道:“卿卿,快来渐渐沈小伯爷。”

沈奕昀顺着孟氏的动作转过身。

宽肩窄腰,身材极好。剑眉斜挑入鬓,凤眼熠熠生辉。

与记忆中的相同,沈奕昀生了副好容貌,面前的他却与前世记忆中的他无法重合起来。

前世的他是阴郁的,仿佛浑身散发着黑色的怨气。唇畔总是挂着讥诮的笑容。现在的他却是锐利又温和的矛盾组合。

沈奕昀看到云想容时有片刻的闪神,几乎瞬间端正神色,给云想容行礼:“六小姐。不知在下送你的一下子狼毫笔,可都写秃了?”

云想容嫣然一笑,翩翩还礼,“不知我送沈小伯爷的那方歙砚打碎了不曾?”

沈奕昀心下瞬间有种他乡遇故知那般的悸动。微笑着道:“那方歙砚我一直在用。今年秋闱下场也打算用它。”

“是吗。那小女子提前祝伯爷金殿传胪。”

是金殿传胪,却不是问鼎三甲。

沈奕昀笑而不语。他自己也知道,会试好说。殿试时皇上却不会点他入一甲的,弄个不好还会赐他个同进士。不过考功名是沈奕昀的一个心结,他无论如何也要有这段经历。

“多谢六小姐吉言。”沈奕昀微笑颔首。

孟氏见两个孩子见面就有话说,心里喜欢的很,道:“奕哥儿几时回来的?现在住在何处?”

一声“奕哥儿”。加之孟氏发自内心的关心和慈爱的眼神,让沈奕昀颇觉得温暖。

“我回来不久。这会子住在兴易县城郊的田庄上,想过些日子在回京都。所以今儿特地来拜访三夫人,给您问安。这些年我学业繁忙,不曾回来探望夫人,还望您恕罪。”

“说的什么话,这样说岂不是外道了?”

孟氏请沈奕昀坐下,让云想容坐在自己身侧,才刚坐定,云娘就在庑廊下传话:“七小姐来了。”

帘子一撩,云明珠穿着身橙红色绣雪白梨花的袄裙,双丫髻上海簪了平日不舍得戴的红宝石制成的红梅珠花。

云想容嘲讽一笑,随手拿了桂花糕吃,她手指修长,拿着桂花糕就仿佛拈着一朵花,吃相也极为优雅。

沈奕昀不得不承认记忆中的豁牙子女娃出落成这般容色,的确叫男人很难不注意她。就连他也总忍不住看她两眼。

“母亲。”云明珠先给孟氏行礼。

乍一看到沈奕昀精致的容貌,云明珠小脸绯红,忸怩行礼:“沈伯爷。”

沈奕昀故作不识,“这位是?”

孟氏道:“这是小七明珠,你离府时她才三岁。”

云家的那段历史沈奕昀是知道的,对云明珠的态度就淡了些,只颔首道:“七小姐。”

他的声音有着少年人刚刚变声之后的沙哑低沉,音色仿佛极好的古琴,清越悦耳。听的云明珠脸上更红了,又给沈奕昀行了礼,这才退开一边在云想容身旁正襟端庄安静的垂眸坐着。

与云想容随意吃着东西的模样相比,云明珠要端庄的多。但太过于刻意。

沈奕昀见多了这样的女孩,就算她才十一岁,她的企图心也太明显了。他不喜欢,也不想理会,对孟氏道:“夫人,我能否邀六小姐一同出去走走?不会走远,就在孟家的花园子里逛逛?”

孟氏略有些意外沈奕昀的直白邀请,但这两个孩子是自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交情自然不比寻常,再说光天化日之下,沈奕昀和自家女儿都是懂事的孩子。孟氏自然不会阻拦,笑着道:“也好,你们出去走走,我这就吩咐云娘预备午膳,奕哥儿千万别走,待会儿和卿卿一起回来吃饭。”

沈奕昀笑着道:“是”,笑容若春花绽开,让人眼前一亮。

孟氏心下暗赞这孩子长的好。

云明珠却是气的脸上通红。

为何所有人都对云想容好?恬王世子和二小姐是如此,现在来了个神仙似的伯爷也是如此。她委屈的抿着唇,哀怨的看着孟氏;软软的撒娇:

“母亲,明珠也要跟姐姐去。”

孟氏有些为难,毕竟沈奕昀邀请的是云想容。可云明珠到底是十一岁的孩子,看到姐姐有什么自己也想跟着要一样的待遇,也是人之常情。

孟氏便询问的望着云想容。

云想容正在吃茶,不紧不慢的吃了两口,缓缓放下茶碗,笑道:“明珠既然要去,恰好我怕热,就由你陪着沈小伯爷逛逛也是一样。我就不去了。”

云明珠心下暗喜,刚要点头,沈奕昀就道:“天气炎热,七小姐还是歇着吧。六小姐,请跟我来。”

命令似的说完,已经举步往外走。

云明珠脸上血色退了个干净,忿恨的瞪着云想容,若是孟氏不在场,她早就要质问她:你是故意羞辱我!

云想容并未注意云明珠的反应,而是白了一眼沈奕昀。想不到这人长大后这么不可爱,不如小时候,别别扭扭的,却总会给她一些言简意赅的建议。

转念一想,他要还是如小时候那般,也不会对自己下黑手了。

云想容站起身跟了出去。

孟府的花园里,有个最适合说话的地方。白石凉亭坐落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远处假山流水,碧草繁花,彩蝶飞舞,鸟语花香都与这处隔绝了。周围是否藏人很容易发现,

云想容身边只带了英姿。在凉亭的一侧站定。

沈奕昀则是站在她对面,单刀直入:“你为何要嫁祸我?”

云想容挑眉:“做贼喊捉贼,我没问你,你反倒问起我来。沈菊花,你还真是长进不少。”

一句“沈菊花”,说的沈奕昀面上一热,这个称呼,代表着一次无奈的欺骗。

沈奕昀静静的望着云想容。平静了心绪,开始分析云想容为何能如此镇定的站在自己面前与他说话。

单纯因为勇敢吗?

不,她定然有把握他不会伤害他。

难道她与锦衣卫那方有所勾结?

不不不,若真的勾结在一处,她会和锦衣卫联手来灭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与他拉开谈判的架势,且刚一开口就戳他幼时的囧事?

也就是说,她还没有与锦衣卫的人联系,或许正在于锦衣卫的人谈,再或者,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凑巧手下跟踪到了田庄。

无论是哪一种,她能诬陷他田庄里有江洋大盗,就已经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沈奕昀沉声正色,凤眼中闪烁着锐利的精芒:“你可知道,你如此激怒我的后果是什么?”

云想容心里并非不怕他的,毕竟他前世的印象已经深入在心里。其实她站在此处还能镇定的说话,全然因为被逼无奈。但她不能露怯。两人对峙之时,只要有一方露出一点破绽,就必输无疑。

“后果?玉石俱焚?沈小伯爷真看得起我。我是否该觉得荣幸?”云想容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手心被冷汗浸湿。

沈奕昀眸光一闪,他平日这样与下属说话时,没有人不惧怕的,她竟不怕?

他又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章 杀机

云想容双手负在身后,语气平静温和若清风拂柳,“孟家的产业,是孟家人辛辛苦苦赚得而来,我不希望任何人强取豪夺了去,不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我想要着两方都能撤出。”

说话时,她心下已有谈崩的准备。记忆中的沈四霸道狷狂,因少时隐忍颇多,待到有所成就后最受不得旁人威胁,且睚眦必报,当年折辱污秽过沈家的人,他都一一报复过来。所以前世老夫人才会后悔将他乱棍打走,生怕他兴兵起乱时顺带将云家也灭了。是以今生她首次回府,看到沈四,才会上前阻拦家丁对他棍棒相向。

如今沈四的命运与前生不同,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哪里是会受人威胁的人?即便暂且吃下她给的亏,回头也不知会怎样疾风骤雨的回报。

沈四这厢却是心下骇然。

她竟然知道了!

孟沅汀竟会对一个女孩说起这种关乎于家族兴衰的大事。一则,他惊于孟沅汀对云想容的特别,二则,他更讶于云想容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奕昀迅速分析利弊,看来先前的计划要进行下去已经难了。

“锦衣卫和东厂?”沈奕昀微笑越发扩大:“你想要的未免太复杂,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办成此事。”

云想容闻言神秘一笑,不发一言。

有些时候,笑是最有利的武器。

她若说话,沈奕昀还能从字里行间以及她的语气神态看出些端倪。可她闭口不言。

沈奕昀望着云想容时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端量。她究竟知道些什么?是当真知道他田庄中藏了东西,还是故意诈他?是已经知道他与东厂有联系,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借他的能力摆平此事,所以用田庄中事来制衡?

许多问题的答案,沈奕昀一时如何也想不出。然当下且不论原因为何,事情已经发展至此,他只能改变策略。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应我一件事。”

云想容挑眉,“你若应了我,我自然会与知县去信,说是我看错了。”

“这是必然的。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你须得答应我在孟家住上两日。”

云想容闻言惊讶的抬头看他。

她的身高许多男人都不及,却得抬头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沈奕昀眉目如画,眼波秋水,只见温和,哪里有半点煞气?

但越是如此。越叫人胆寒。

云想容不自觉中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可神色依旧如常,且更加得意了:“要住下也不难。你去问我母亲就是了。”随后不介意的摆摆手,步下了台阶,英姿也紧随在云想容的身后。

沈奕昀看着英姿的背影,知她便是云想容幼时收的那个婢女,却想不到她却是个高手。

英姿快速追上云想容的步伐。待过了穿堂才道:“小姐,那个沈小伯爷是个高手,他走路步履轻盈,目光若星子明亮,且呼吸绵长,内力深厚。定是内外兼修之人。”

“那与你相较呢?”

“在我之上。”英姿紧锁着眉头。

云想容微微颔首。

一个身世如此的人,就算为了防身也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更何况她还不能确定他是否还如前世那般在图谋大事。

沈奕昀去与孟氏提了想小住几日,孟氏立即欢天喜地的应允。派了孙妈妈和云娘亲自到外院选了东侧客院给沈奕昀居住,随行而来的小猴和卫昆仑则与他住在一处。

云想容回了卧房,在无心思看话本,坐在铺着弹摸翠色坐褥的黄花梨木三围罗汉床上发呆许久。

她不懂沈四为何要留下来,在脑海中假设了许多种可能都不成立。不过她知道。这种做得成乱世枭雄的人,应当会言而有信。她从一开始。都只是想保住孟家的产业不被外人夺取,至于分给谁,怎么分,他们自家人喜欢如何内斗也是关起门来的事。

罢了,姑且暂时丢开手,让沈四去忙吧。

云想容放松了心情,叫柳月和英姿来服侍她更衣,小睡了片刻。



“你是真傻还是假呆?她要被人做了,不是正好合了咱们父子的利益,你竟还帮衬着她去安排人手!载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楚寻拍着桌子冲着儿子大吼。

楚晏眉头拧成疙瘩,望着父亲那样子很是失望:“亏得是在咱们自己家里,若是在孟家被外公听了去,父亲,你还要如何演这场戏?”

“你!”

楚晏站起身,道:“咱们家做到现在这样,都多亏了外公帮衬,父亲不但不感激,还想着怎么取而代之?你这么做,对得起外公外婆,对得起我母亲吗?再说就算不要那笔产业,咱们照样一辈子挥霍不尽,我不明白父亲到底为何要如此,难道财富真的比亲情都重要吗?父亲为何照样简单的账都算不明白!”

“逆子!”楚寻一巴掌殴在楚晏脸上,冲着外头大吼:“来人,给我把这个不孝子捆起来,狠狠的打!”

楚晏白净的面皮上浮现了清晰的指痕,像一朵绽开的红莲,显得他脸色越发的苍白。

“父亲,你怎么会是这样的……”楚晏先下已不只是失望,更多的是难以相信。

“捆起来,捆起来!”楚寻还在吆喝。

外头迅速来了几名家丁,抬着条凳,拿着竹棍和麻绳过来,三下五除二将楚晏绑在了条凳上。

“打!,给我打!”

下人们不敢下手,他们要打的是楚家未来的主人,更很有可能是兴易县的未来的地下龙头,打了他,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无奈不动手的话他们马上就要被楚寻重罚。两难之际,几人只好将竹棍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打在楚晏身上不痛不痒的。

楚晏满心沉浸在失落、悲伤与不敢相信中,哪里有功夫去想自己还须得装装样子?

他一声都不吭。下人们又是这样的“打”法,楚寻不用想就知其中有猫腻,愤怒上前来一脚踹开了一个,夺了他手中竹棍奋力往楚寻臀部大腿打去。

只听啪的一声,楚寻疼的一声闷哼。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伙同外人联合算计你老子,我要你何用!今儿我索性一发打死你,也省的将来有辱家门,愧对列祖列宗!”

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楚寻回屋着竹棍已下了狠手。惊的几个手持竹棍的家丁傻呆呆愣在当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主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这样子分明是想要少爷的命!

几人交换了眼神,有一个机灵些的家丁悄悄退了出去。撒丫子就往前头奔,迎面与楚寻的常随杜威撞了个正着。

“小猴崽子,慌什么!”杜威扶正了这人。

“杜管家,老爷要打死少爷,快。快去请夫人回来!”

杜威唬的脸色煞白。抓着家丁的肩膀就问:“怎么回事,你说老爷要打死少爷?这种事可不敢胡诌!”

“小人就是长了一万个脑袋也不敢编排主子这种事啊!杜管家还是快这些!若迟了,少爷可就没命了!”

少爷若是没命,楚家的天可等于塌了一半。

杜威脸色铁青,忙问眼前这人:“你叫什么。”

“小人关新。”

“好,关新。你立即去想法子拦着老爷,我这就去孟家请夫人回来。千万不可让少爷有事。若是办得好,我提拔你到我身边做事!”

关新闻言眼前一亮。重重的点头,“是,小人一定想法子办到!”

楚晏这厢已经被打了十几棍,雪白绸裤上浸出了血迹,他疼的额角背脊冷汗直冒。奈何身体被捆在条凳上。就算挣扎也动弹不得半分。

他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会要他死?

难道在父亲心里。财产真的胜于一切吗?那人情算什么?从小父亲教导他的那些道理,难道都只是说说而已?

父亲在他心中,一直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可现在,这座山仿佛崩塌了,他胸中空落落的,已不知该做什么。

关新这会子冲进了屋子,上前就抱住了楚寻的手:“老爷,不能再打了呀,再打下去,少爷就真的没命了。老爷,少爷是您唯一的儿子,是独苗啊!老爷不看在少爷的面儿上,也要看在夫人的情分上啊!”

关新身材中等,却有一把力气。楚寻虽保持了身材,却无功夫,只是个寻常人罢了,加之上了年纪,又是被关新这样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拦着,手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你滚开,胆敢抗命,我先要了你的命!”

关新平日人缘好,人也机灵会处事,身边几个兄弟都与他要好,回头冲着几人使眼色,叫道:“快拦着老爷啊。”

随后道:“小人今日就算抗命,也不能让老爷做出后悔的事!”

余下几人,虽未曾得到杜威的承诺,不敢入关新一样拼了老命去拦,但也挡在了中间,楚寻手里的竹棍也咣当一声落了地。

“你们这些狗东西,给我让开,让开!”

“老爷,您不能啊!”

“老爷,您若要打罚少爷,好歹也要先知会了老太爷和孟家二太爷才是啊!”

一听下人这样说,楚寻更加生气了。难道他一辈子都要被岳家掣肘?!

正在几人求的求,挣吧的挣吧时,孟玉静提着裙摆奔进了屋,她回来时候骑马,已经颠簸的鬓松钗迟,见了儿子被捆在条凳上,奄奄一息仿佛马上就要失了生命,孟玉静心疼的眼泪汹涌而出。

“老爷,你要杀了晏哥儿,不如连我一同杀了,岂不是干净!”

孟玉静扑在条凳前为楚晏解开绳子。

楚晏此时已疼的半昏过去,身子一歪跌在地上,双眼无意识的眯着,雪白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巴掌印也肿了起来。

孟玉静见状,疼的五内俱焚,俯在楚晏身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老爷何苦这样下重手?难道我为你做的不够,还是我孟家为你做的不够?!”

“孟家,你又提孟家来压我!”楚寻早已经气的快要丧失理智,指着门口道:“我跟你成亲到现在,不论有多努力,多么上进,人都只会说我楚寻是攀上了孟家这个高枝儿,有岳父关照,不可能不顺。我的努力无人知晓,我却成了那等吃软饭的。你到现在还拿孟家来压制我。我看你是根本瞧不起我!”

孟玉静气的嘴唇发青。对夫婿已经失望之极,直呼其名讳道:“楚寻,你难道为了自己一点破事。就要孩子的性命不成?你打死他,就能翻身做主了?就能让外人高看你一眼了?你如何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晏哥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件事的原因,楚寻哪里能对外人说?

他脸上憋的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

孟玉静是得理不饶人的,连声吩咐周围的人去抬春凳来:“备车。把少爷直接抬上车,我要回孟家去。”随后起身单手指着楚寻:“你是嫌弃我们母子两挡着你的路了,好,我们走。咱们一拍两散,大家干净!你楚寻不想依附着孟家?为何不现在就一纸休书休了我!”

楚寻望着孟玉静,又是急又是气:“你到会算。儿子继承了四成半的孟家财产,你怎么知道往孟家带!我楚家的儿子,为何要给你!”

现在和离也好休妻也罢。都会触怒护犊子孟老头子,不仅得不到财产全功尽弃,甚至楚家也会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孟玉静与楚寻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算计,气的心头血仿佛都翻涌上来。怒骂道:

“我怎么偏看上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只看钱不认人的畜生!和离,我一定要跟你和离!一会我回了孟家。就把和离书给你送来!”

孟玉静提裙摆转身就走。

自古都是男人休妻,但以孟家的财力和人脉,兴易县谁会不给几分颜面?她孟玉静要休夫谁能拦得住!

楚寻闻言如五雷轰顶,心头剧震。他知道孟玉静性情刚烈,说得出就做得到,若真闹开来,他将来要怎么抬起头做人?哪里有男人被休的道理!

“玉静。”楚寻快步上前拉着孟玉静的手,语气缓和了,态度也有了一丝乞求:“做什么要当真?孩子犯错,我教育孩子,你就要与我和离,这是哪国的道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咱们多年夫妻了,你凭良心来说,我待你如何?”

孟玉静停下脚步回身等着楚寻,神色缓和了一些。亏得她得了消息后没有声张,瞧瞧的跟着杜威回来了。若是张扬开,这会子还不知道要闹到多大呢。

孟玉静毕竟不愿意事情发展道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叹道:“可你也不该对晏哥儿下这样的狠手啊!”

楚寻犹豫着,若是告诉孟玉静他是因为晏哥儿救了云想容的命而下手,孟玉静定然会生气。她的肺病最是不能生气。

可是……她活着,真碍事啊。

“玉静,其实是这么回事。”楚寻仍旧将缘由说了一遍,最后道:“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十五年前,我就已是锦衣卫手下的暗叹,你说这种任务对楚家百利无一害,又能建功立业,我能罢休吗?只要云想容死了,这件事就解决了,偏做拦路虎的却是我的儿子,是以我下了重手。”

孟玉静凤眼圆瞪,呆呆的望着楚晏,嘴唇抖动,一句话都说不出,呼吸功夫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了楚寻的胸前,仿佛绽开的红梅,身子也软到下去。

“玉静!玉静!”楚寻心下大痛,虽早知道会如此,却有彻骨锥心的痛蔓延开来,颤声叫道:“来人,快请大夫!”



云想容得表哥被打,姨妈昏迷不醒的消息时,已是当天晚上。因曹氏还在病中,孟氏又不是能压得住事的人,要是让她知道,她怕是要先落泪的,所以这件事孟方只告诉了云想容。下人们也是一概不知情的。

“外公,您说怎么办?”

孟方气的胡子一抖一抖,骂道:“这个孽障,对晏哥儿下了死手,还气的你姨妈犯了病,他是活腻味了!”

云想容蹙眉道:“您说此事会不会与锦衣卫有关?”

“我会调查清楚。”孟方闻言。甩袖子出门,吩咐人备车亲自去了楚家。

云想容盘膝坐在临窗的黄花梨木三围罗汉床上,披着水色的小袄望着矮几上绢灯发呆。楚晏挨打,和财产之争有必然联系。难道姨爹知道楚晏安排人手部署救了她的性命才会动怒?

那匹惊马是沈奕昀的人做的,也就是说,沈奕昀和楚晏是同伙,和锦衣卫有勾结?

不对。沈奕昀也可以是东厂的人,姨爹只是因为她没有被马蹄死才迁怒于人也未可知。

但无论如何,表哥都是为了她。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救了自己的性命。

云想容思及此,连忙吩咐人去请了韩婆子来。抱歉的道:“韩妈妈,我表哥和姨妈现在都病着,我放心不下。能否劳烦您去一趟楚家,为我表哥和姨妈看看,尽一份力?”

韩婆子慈爱的笑着,道:“小姐言重了。我这么些年跟在小姐身边,早就当你是我的主子。更像我家人一样,你的吩咐,我哪里有不从的道理?你放心,我去瞧瞧,有事没事的我会尽快带信儿给你。”

云想容闻言感激不已,拉着韩婆子的手道:“韩妈妈。这些年我身边多亏有你了。不仅照顾我,还照顾了我的家人。“

韩婆子笑道,“我之所学有用武之处。欢喜还来不及。小姐,我这就去了。”

云想容颔首,让柳月跟着韩婆子,又嘱咐英姿,“你吩咐人去前头二门处盯着。外公几时回来了,就给我回话。还有,你还需得注意一下咱们部署的侍卫处都有和异样。”

“是。”

英姿亲自吩咐下去。片刻后回了云想容身边,“小姐,现在瞧着沈小伯爷没有问题,他和两名随从在偏院里看书,哪里都没有去。”

云想容道:“他们要动手来杀我会在入更之后,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

谁知云想容的猜测是错误的,当夜她身边完全没有异样,只有韩婆子和柳月一大早回来给云想容回话。

“楚公子被打了板子,都是皮肉伤,并不碍事。倒是楚夫人,她现在昏迷着,仿佛是楚老爷打楚公子太狠了,就动了真气。她的肺部有异常,擅长喘不过气来,当时气的呕血晕倒。”

“呕血?”云想容想到前世孟玉静的死。

那时她对母亲家的亲戚都不熟悉,所以只知道孟玉静在贞佑十四年她大婚时已经去世了。却不知她具体的死因,更不知确切的时间是几时。

云想容却知道,孟玉静 是凶多吉少了。

“我外公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

“辛苦韩妈妈了,您下去歇着,我去前头问问我外公要怎么处置。”

韩妈妈和柳月给云想容行礼退下。

云想容换上了一身居家常穿的蜜合色交领褙子,下着洋皱纱裙,长发简单的挽了个随云髻,不戴钗环不施粉黛,带着英姿急匆匆往二门去。

谁知刚出二门,却听见右侧通往花园子的月亮门处有人说话。

“……伯爷不如好生游玩一番,若不嫌弃,我可以给您做向导。”

“是七小姐?!”英姿压低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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