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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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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段慌忙摆手,解释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成郢却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锦段眨了眨眼睛。

成郢墨黑如曜石一般的眼眸安静地望着她,如慈悲的神佛一般温柔地道:“你在担心你的妹妹,是吗?”

锦段怔怔然,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放心吧。”成郢微微地笑,安抚她道,“我会让那些宫女们多照顾她的。”

他离开时,锦段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若太子妃没有生病,与他站在一处,该是多么的般配啊!

虽然宫里所有人都知道,锦家的大小姐入宫是要做太子良娣的,但玉牒尚未下来之前,锦段终究只是名不正言不顺地由福明宫赏出来,侍奉太子的女官而已。

林安澜给她的规格再高,也只是由东宫里的内侍宫女们恭敬地将锦段自福明宫请到东宫罢了。

锦段跪别郑太后,随着东宫的内侍离开了福明宫。走在路上时,她转头看向椒房殿的方向,想着李夜茗如今面对冰冷阴沉的木皇后,该是多么的惊恐难熬,但是自己什么都帮不了她。又想到郑太后的话,锦段咬了咬牙,扭头随着内侍前往东宫。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想要旁人待她好,她就要先有那个让别人待她好的资格。否则不要说妹妹,也许她连自己都保不住。

成郢与林安澜在大殿受了锦段的跪拜。

林安澜免了她的跪拜,又笑意盈盈地转头对身旁的成郢道:“这便是锦段,锦维的大妹。也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那时我们尚年幼,不论是去哪家的府上玩闹,身后总是会跟着她。锦维对他的这个大妹,最是维护。”

成郢温和地笑,“记得,洛山总是喜欢欺负她,倒还是你护着她多一些。”回忆了一下,又道,“她幼时倒是不常哭鼻子。”

林安澜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神情极是愉悦,掩口笑道:“臣妾幼时便喜欢她,总是称她妹妹,如今倒真成了妹妹了,这岂不就是缘分!”

看着这样亲厚的笑容,锦段想到在福明宫时,这位与她称姐道妹的太子妃眼睛里的惊惶与敌意,心下叹息:只怕这太子东宫,也不比福明宫好上多少。

“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成郢舒了一口气的样子,眉目舒展,“你的身子不好,人可要好好将养,且莫胡思乱想。”

“是,臣妾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只要殿下高兴,不论什么事,臣妾都愿意为殿下做,又怎会胡思乱想。”

锦段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保持着事不关己的姿态,听着他夫妻二人一唱一和。

“殿下,”有内侍低眉进殿,“太子妃该进药了。”

成郢点头,道:“那就呈上来吧。”

立刻便有宫女呈上来一碗乌漆漆的药汁,由林安澜身旁的女官接过来,先拿银勺尝了,少顷才放到林安澜的手边。林安澜眉尖微蹙,目含娇怯,看向成郢。

成郢微叹,亲手端了药碗,递到林安澜嘴边,轻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的病一日不好,我便总是一日担心。你忍一忍吧,就当是为了我。”

有他这样一句话,林安澜立刻便舒缓了眉峰,眼角眉梢带了几丝娇羞的笑意,顺势喝了那如黄连一般的苦药。

待她喝完,成郢忙对宫女道:“快拿蜜饯来。”

他话音刚落,一旁便有蜜饯呈了上来。成郢顺手拿了一颗蜜枣递到林安澜唇边,林安澜红唇微启,便一口含在了嘴里,对着成郢露出甜蜜的笑意。成郢对她温柔地笑,伸手轻轻抹掉她唇角的药汁。

温柔甜蜜,缱绻情深。

锦段自始至终低眉顺目地站在一侧,连眉峰都不曾颤动一下。

等成郢去了清凉殿,林安澜似乎才想起站在一旁的锦段,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浅笑道:“你今日初来东宫,怕还是有些不习惯吧?且放心,这里不比福明宫,你又是太后赏来的,只管将这里当成家便是了。有些什么事情,便与我说,咱们是幼时的情谊,旁人是比不得的。”

锦段低眉称是,一言一行,毕恭毕敬。

林安澜的眼里带了些满意的神色,拉着她的手将身边的两名大宫女介绍给她认识,又亲自向她介绍整座东宫。只是走了不一会儿,却体力不支,中途倒是歇了两次。

锦段见状便道:“有碧泗、绿泗两位姐姐带奴婢即可,您还是去歇了吧。”

林安澜也不勉强,歉意地笑笑,回首对身后的女官碧泗道:“你好好陪着锦姑娘,姑娘有何需求,你不必回了我,要先为姑娘办好了。我不许你怠慢了她。”

碧泗屈膝称是。

林安澜又对锦段嘱咐了几句,才扶了绿泗的手,缓缓地回了寝宫歇息。

碧泗恭敬地先带了锦段去她的住处,又带了四名宫女并两名内侍过来,说是专门伺候她的。锦段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自福明宫带来的初雪、燕丝两个小宫女,微叹:如此一来,她便有了六名宫女、两名内侍……以她如今无名无分的情况来看,这样的配置着实有些过了。

可这是林安澜的好意,她不能不收。否则刚到东宫便驳了太子妃的好意,传出去,岂不是要说她仗着太后撑腰,不将太子妃放在眼里,第一天就驳了太子妃的面子?

但是身后的初雪跟燕丝,她也不能动。

因为她们是太后赏的。

她以女官的身份到东宫,是来侍奉太子的,而林安澜是这东宫的女主人。她若想在东宫安身立命,头一个不能得罪的,便是这太子妃。

所以,每一个人,她都动不得。

只得硬着头皮谢恩。

等锦段再回流华殿时,发现殿中又多了三名或娇艳或清秀的美人。

林安澜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们闲话着,看到锦段进来,脸上便露出笑容,亲自起身拉了锦段,向那三个女子道:“这是锦段,是太后娘娘亲自赏了侍奉太子殿下的。日后你们要相互照拂才是。”

她话音刚落,便传来如新莺初啼般的女子娇呼声:“呀,原来是太尉府的锦大小姐……”

锦段抬眸看向说话的女子。细长的柳眉和微微上挑的凤眼,给娇艳若滴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袭碧色缕金古香缎宫装,白玉的束腰衬得纤腰不盈一握。比林安澜还要娇美上几分,不过少了那种弱柳扶风的柔弱气质。这样的风情,却也是少见的了。

林安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锦段道:“这是郑良媛,住在西边的明月阁。”又指了另外两个,“这是沈承徽,居流霜阁;这是贾承徽,居阮玉阁。”

锦段与她们一一见礼。除了郑良媛外,两位承徽沈氏与贾氏都侧开身子,只受了半礼,又蹲下身子,反向锦段见了礼。

相互客气了几句,锦段便也弄清楚了几人的家世。郑良媛乃益州五品知州郑衍之女,比沈氏与贾氏这两个从各地良家子中选出来的无权亦无势的人,要更多出几分高贵来。其身份虽比不得太子妃与良娣,但比下却是绰绰有余的。

锦段却不管她们谁高贵,谁低贱,待之一视同仁,礼数上绝不亏了谁,却也不至于到谄媚的地步。来东宫之前,郑太后严肃地看着她,加重语气地告诉她一句话:“记住你说过的话,你是锦段,是去侍奉太子的。我要你的心,永远只忠于太子一人。”她初时并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但在面对太子宫里的郑氏、沈氏和贾氏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她是锦段,至今她仍旧是锦段,是锦家的大小姐。锦家的权势甚至比太子妃林安澜的母族还要大得多,且她又是郑太后赏到东宫的,她的使命仅仅是侍奉成郢。在这东宫里,除了成郢与林安澜以外,她可以不必在任何人面前卑躬屈膝。

但是明白归明白,她却不敢真这么做。否则她也就别想在这个皇宫里待下去了。第一个不容她的,就会是郑太后。

似乎她们今日共聚一堂就是为了这见面一礼,林安澜露出疲态,便遣了三人离去。锦段扶她去歇息,一旁的碧泗与绿泗忙接了过去,林安澜道:“这些事情哪里要你来做,你先去歇了吧。”

锦段也不勉强,低眉应是,垂首退了出去。

她是郑太后赏过来的,林安澜这个尚未掌管后宫的太子妃自然不敢支使她做什么,只得先打发了她,等成郢回来再决定她该做些什么。她虽生于山村,长于山村,未曾见识过大户人家的妻妾相争,但也不至于真的一无所知。至少在入宫前,崔氏是明明白白地讲给她听过的。

出了流华殿,锦段放下交握的双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蓝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喘匀,殿内就有似有若无的声音传来,轻轻的,带了些憎恶与厌烦。

“送她入宫,锦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打量着我什么时候死了,就好便宜了她!”声音稍顿,似是喘了口气,“既然有太后撑腰,自然是谁都动她不得。且先供着吧,只当是请了尊菩萨回来。”

这一日,锦段心中忐忑不安,林安澜却也不比她好多少。

林安澜之父林数年,虽官拜中书令,有官无权,却最得皇帝信赖。否则这太子妃之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林安澜的头上。

锦段入宫,林安澜防备她,这本就应该,因为这东宫原本就是属于林安澜的地方,成郢是她的夫君。而锦段……说得好听些是来侍奉太子的,若说得不好听,那便是来与她争抢太子的。

锦段的身后站着锦家与郑太后,他们是锦段最强势的支持者。

这才是让林安澜害怕的最根本原因。

她入东宫两年,至今无所出,又一直卧病在床,这是在后宫生存的女子的大忌。郑太后有心送了锦段入东宫,又给她这样强势的支持,这对林安澜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只要她的病一日不好,一日无所出,她的根基便一日不稳固,甚至还有倾覆之危!从锦段被送入东宫来看,她不得不怀疑,郑太后是不是已经生出了让锦段取她而代之的心?若果真如此,那她就真的危险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宁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也不可与人分甘同味,尤其是她身处的这个位置,任何人都不能够觊觎!

晚膳时,成郢回到了流华殿,锦段与碧泗、绿泗并几个大宫女服侍着他与林安澜用了晚膳。依例便有宫女端来了两碗莲子汤,先由小宫女试了之后,递到碧泗与绿泗的手里。锦段趁机看了一眼,素白的莲子沉在碗底,碗面漂着一瓣冶艳的观音莲。

碧泗将其中一碗轻轻放在成郢面前。成郢拿了银勺,却先舀了一勺递到林安澜的唇边,而林安澜似是习以为常,朱唇轻启,便将那小小的银勺抿进了嘴里,对着成郢嫣然一笑。

锦段抿紧了嘴角,低眉只作不见。

等侍奉了林安澜歇下,锦段便退出流华殿,站在殿门口看着夜幕中的一弯上弦月,再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放松了身心,才隐隐觉得站了一天有些累。在东宫的第一日,太子妃林安澜待她客客气气,宫女们待她敬而远之。不过比之福明宫里的郑太后,这位太子妃倒也真算得上是难伺候的了。

好在林安澜不敢真的使唤她。

“又在像小狗一样吁气。难道东宫比福明宫还要让你害怕?”温柔带笑的声音随着夏日凉风,自宫灯照不到的地方飘来。

锦段已经熟悉了这个声音和这个人,没有了初时的紧张,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屈膝施礼,“太子殿下。”

八角宫灯照映之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少年慢慢走出灯影,似浓墨的眉如远山一般,带着抚慰人心的轻柔笑容。

“你可还好?”

锦段看着面前笑容悠然的少年,不经意间想起他对林安澜的温柔,心头一滞,慢慢扬起笑容,轻声道:“劳太子殿下记挂,奴婢很好。”

成郢扭头看了看远处宫灯闪耀的廊庑,道:“你若不累,便随我去走一走,可好?”

锦段微微弯了弯嘴角,灯光之下,眉目晕染了朦胧,笑起来的样子犹如春花。

成郢慢慢地在前面走着,与他差了一步,锦段静静地在他身后跟着,不作声,不打扰。

“从明日起,你便跟在我身旁,随我去清凉殿习书吧。”

无声地扬起唇角,锦段轻轻地答:“是。”

徐徐前行的少年优雅如画,两旁的宫灯散发出柔柔的光晕,照在他身上,为这个本就不见棱角,如玉石一般温润的少年,又平添了些许柔美。廊庑两旁的鸢尾花在暗夜里幽幽地散发着缥缈的香气,围绕在他们四周的,被这香味掩盖了的,是在黑暗里最肆无忌惮的迷离的情意。

次日,因成郢要一早前往神明殿听朝,锦段便先随着碧泗、绿泗服侍成郢用了早膳,等他早朝回来,才同他去含章殿觐见郑太后,又往椒房殿,向木皇后问安。

锦段难掩欣喜,她下意识地认为成郢是有意带她来见妹妹。

“太……太子殿下……”

成郢笑着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道:“远山眉适合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锦段喜悦地望着他,瞳仁剔透清明。

椒房殿里的木皇后如往常一样清冷淡漠。

“母后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木皇后清清冷冷地扫了一眼低眉顺目地站在殿外的锦段,淡淡地道:“太子有心了。”

成郢温和又恭顺地道:“母后身体不适,儿臣未能在母后跟前尽孝,是儿臣的不是。”眼角眉梢都带了身为人子该有的恭敬。

锦段躬身站在殿外,听着里面清冷的对话,心思动了动。她不动声色地四下观望,果然四下静悄悄的,没有宫人走动。她琢磨着等下如何去找夜茗。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地叫:“姐姐。”

她回头,看到一个身着桃红色宫装、梳双丫髻的姑娘,她眼眸清澈,笑容干净,毫无外人在时的怯懦胆小。

她的夜茗。

“姐姐你怎么才来呀?”李夜茗微微垂下嘴角,带着小小的委屈。

锦段心头一紧,忙问:“莫非皇后娘娘为难了你?还是椒房殿里的宫人们欺负你了?你告诉姐姐。”

李夜茗抱着她的手臂,摇头,“没有,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我,我跟着染霜姑姑在大殿侍奉,皇后娘娘没有留意过我。姐姐,我很好很好。”

染霜姑姑,椒房殿木皇后身旁侍奉的女官。

锦段被她的“很好很好”逗笑了,看着她俏丽清爽又生动的笑容,不自觉地也微笑着,道:“那就好。”

夜茗,只要你好,那就什么都好。

“姐姐在东宫可好?可有人欺负你?太子妃有为难你吗?”

锦段笑她:“傻夜茗,我是谁啊!我是锦段,是太后娘娘亲自赏到东宫去的。太子妃对我很是客气呢!哪里有人敢欺负我呀!”

李夜茗学她粲然笑道:“那就好。”

二人相视一笑。

是啊,那就好。她们姐妹在一处,无人欺辱,无人为难,不担心饥饿,不害怕流离失所,仍可相视一笑,内心无忧。于她们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玫瑰糖丝糕,锦段道:“这是太子妃赏的,很好吃。我吃了一块,这一块给你吃。”

李夜茗眼睛亮了一下,接过咬了一大口,鼓着嘴笑,“染霜姑姑也赏过点心给我吃。姐姐,宫里的点心比锦家做的还好吃。”

锦段看着她吃,眯起眼睛笑,“你放心吧,夜茗,以后我会天天让你吃到这样的点心的。”

李夜茗点头,不问同样是宫女的姐姐如何能够让她每天吃得上这样好吃的点心,只是信任地点头。姐姐从来不骗她,说到,必定做到。

“夜茗,染霜姑姑很好吗?”

李夜茗点头,笑着说:“染霜姑姑待我极好。我做错了事,她也从来不骂我,还问我姐姐待我好不好。”

锦段眉峰一动,反问:“她问……我待你好不好?”

“是呀。”

“那你是怎样回答的?”

李夜茗丹凤眼微微上挑,嘴里含着玫瑰糖丝糕,眯起眼睛,笑容干净地道:“我跟她说,锦段姐姐不以我出身卑微而嫌弃我,如母亲一般亲近待我。我,很喜欢姐姐呢!”

锦段弯下眉眼,用指腹抹掉妹妹嘴角沾着的糕点碎渣,笑着赞了一句:“我妹妹好聪明。”

两姐妹悄悄回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成郢仍旧坐在大殿里与木皇后闲话。锦段心中奇怪,木皇后何时有这样好的脾性与人说闲话了?但当她看到站在大殿门口候着的染霜时,便把这个疑问抛诸脑后了。

如今在她看来,染霜比之冷漠的木皇后,更让她喜欢。

锦段打发了李夜茗,慢慢地走到了染霜身旁,轻声唤了一句:“染霜姑姑。”

染霜看到她,并未惊讶,只是躬身,温和地笑,“锦段姑娘。”

三十余岁的年纪,仍旧不掩端庄清丽,面上总是带着不亢不卑的笑容,虽礼仪周到,但却绝不谄媚。这样的气度,是连郑太后身旁的素青、素红都比不了的。

“许久未见,姑姑一向可好?”

染霜微笑,恭声答:“劳姑娘惦记了,奴婢很好。不知姑娘一向可好?”

锦段同样微笑着道:“我妹妹夜茗,这些日子劳姑姑照顾,锦段心中过意不去。”说着拿出一个彩绣的荷包,双手递到染霜面前,“这是锦段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姑不要嫌弃才好。”

那荷包里面是郑太后赏给她的一串南珠手串和一只镂牡丹镶南珠的头花。她一直舍不得用,原想攒着将来留作妹妹的嫁妆,但为了夜茗,今日特地找出来送给染霜。

染霜也不推辞,躬身双手接过,仍旧带着温和的笑,不亢不卑地道:“奴婢谢姑娘赏赐。”

锦段见她收了珠花,便笑道:“那我妹妹便有劳姑姑多多照顾了。”

染霜道:“奴婢分内之事,本是应该。”

锦段又与她客气了两句,成郢就从大殿中走了出来。锦段忙笑着辞别了染霜,随成郢离开椒房殿。

成郢见锦段面上自离开椒房殿时便带着的清霭笑容,心知李夜茗定然在椒房殿过得不错,问她:“你妹妹可还好?”

锦段忙收敛了笑容,道:“劳殿下记挂了,我妹妹,她很好。”

成郢笑了笑,道:“听闻李夜茗是在你入宫之后到的太尉府,难为你还能这般疼爱她。”

锦段将拇指缩进掌心里,低眉小心地答:“只因奴婢入宫,家母思念奴婢,心情烦闷,难以寄托,便找了妹妹养在面前。妹妹在奴婢入宫的这段时间,代替奴婢在母亲面前尽孝,今又侍奉皇后娘娘于椒房殿……是以,奴婢自是要多多疼爱她。”

成郢听着她的话,不置可否地笑言:“是吗?”

锦段不再将这话接下去,只是上前一步,低眉道:“殿下带奴婢来椒房殿,让奴婢有机会看望一下妹妹,奴婢感激不尽……”

她的话尚未说完,成郢就已笑了起来,道:“你不必谢我,我来觐见母后,带上你也不过是顺便罢了。因为自椒房殿出来,我便要直接去清凉殿的。”

尽管他如是说,锦段依旧心存感激。

在清凉殿见到程洛山在意料之中,但程洛山的冷漠与不屑却是锦段没有想到的。之前数次见他,虽偶有争吵,却也不至于冷漠以对。

而此时的程洛山,虽言笑正常,礼仪得当,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彻骨透心的冷。

为什么?锦段不知,也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想起自己还有身份的把柄握在他的手上,此事郑太后虽已知晓,但总要小心一些,若真被他捅了出去,也不知郑太后会不会保自己。这样的事,总是不能拿来冒险的。

程洛山,她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

太子傅在讲《左传》,锦段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因听不懂,便只得看着端坐在成郢一旁的程洛山发怔。

突然,一本书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低眉,原来是本《诗经》。

抬眉,成郢带着柔和的笑,“拿去看吧。”

锦段惶恐,忙双手接过,“谢……谢太子殿下。”

抬起眼睫,却在程洛山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讥诮的笑。

锦段安静地坐到成郢身后的角落里,翻开《诗经》,对程洛山的讥讽只作不见。

清凉殿,太子傅细细地讲着《昭公》;锦段自己,则用半天时间看懂了一首诗——《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这首诗是郑太后曾似有意似无意地念给她听过的,她不解何意,只好在心中默默记下。如今将这诗透透地琢磨了一遍,觉得这是首好诗,可为何郑太后要一再地在她面前提及呢?

是因为……鸠占鹊巢吗?

下午,成郢去宣光殿随皇帝处理朝政,锦段留在流华殿侍奉林安澜。林安澜大多时间都卧床不起,待她依旧客气中带着疏远。锦段想起椒房殿里染霜的那份气度,心下带了几分敬佩,学着她的样子,淡然处之。

林安澜在成郢的面前做到了对她亲厚、客气,而她的谦卑自抑也让林安澜稍感满意,这一日倒也融洽度过。

天色将晚时,成郢回到流华殿,告诉林安澜:“长信明日便要回宫了。”

林安澜面色微惊,动了动嘴角,忧喜不明,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长公主行宫避暑数月,臣妾颇为想念,明日臣妾便去看望长公主。”

成郢看着她羸弱的身子,微叹,温和地道:“还是让她来看看你吧。”

林安澜忙道:“这让妾身如何生受得起!明日臣妾还要去觐见太后娘娘,顺便为长公主洗尘。”

成郢笑,“你身子不好,多走些路便要喘上几喘。这里离福明宫还是有些远的,太后既然免了你的觐见,便是为你着想,你还是顺了太后的意思,好好将养吧。”须臾,又道,“再说,你为****,长信为小姑,加上你身体不好,她来看望你,本是应该。你不可过于妄自菲薄了。”

林安澜抿嘴微笑,不再说话。

次日,成郢未去清凉殿。巳时刚过,林安澜派出去的内侍便传来消息:长公主回宫了。

林安澜坐在铜镜前,望着扑了香粉,装扮一新,掩了病容的自己,眼里闪过一抹冷凝之色,搭着碧泗的手,带着锦段去了福明宫。

尚未走到含章殿,便已听到里面传来的晏晏笑语。

锦段低眉顺目地跟在林安澜身后,看到她微微滞了脚步,抬手抿了抿头发,又挺直了原本便端着的脊背后,才迈着端庄的步子往含章殿走去。

站在殿外的素红看到林安澜,忙上前见礼。林安澜浅笑着问道:“里面这般热闹,可是长公主回来了?”

素红满面笑容地回道:“确是长公主回来了。太子妃稍候片刻,奴婢这便进去通禀。”

林安澜浅笑,“有劳素红姐姐了。”

素红忙道:“不敢。”

待素红进去通禀,锦段抬眼看到林安澜再次若有似无地挺了挺脊背,将太子妃的矜贵姿态做到了十足。

素红笑着出殿,躬身对林安澜道:“太后娘娘请太子妃进殿。”

林安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锦段看在眼里,有些奇怪。长公主不过是太子的妹妹,太子妃……为何如临大敌一般?

碧泗、绿泗并一众宫女留在了殿外,林安澜搭着锦段的手缓缓入殿。

殿内除木皇后以外,敬妃等一众妃嫔都已到齐,见到林安澜入殿,纷纷起身见礼。林安澜躬身向郑太后见礼,郑太后笑呵呵地道:“起吧起吧,长信今日回来了,是叫我最高兴的了!我原是想你身子不好,叫长信去看望你呢,不想你倒是先来看她了。倒也好,你们姑**也有许久未见了!”

林安澜嫣然一笑,恭敬中带了几分故作的亲昵,道:“太子殿下早早便与孙媳讲了长公主要回宫的事情,每日都要与孙媳说上一遍。孙媳与太子殿下一样,日日都盼着长公主回宫呢!”说着转向偎在郑太后身边,身着荷花色缕金藤纹广袖束腰上衣、金银丝线绣着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曳地望仙裙,墨黑的眉目精致中透着清冷的宫装少女,“长公主一路劳累,身子可好?”

长信自榻上起身,却不下来,只微微向林安澜欠了欠身,淡淡地道:“不劳太子妃操心,还好。”

锦段悄悄抬起眼睫,偷偷望了一眼那个站在郑太后身旁的少女。这样清冷的性子,桀骜又冷淡的态度……恍然间,锦段似乎见到了另一个木皇后。

但她并非木皇后所生。

年仅十三岁的长公主成长信,与太子成郢乃是一母同胞,同为废后阳氏所出,在宫中皇帝荣宠之盛,无人可及,堪堪称得上真正的金枝玉叶。皇帝的掌中珠宝、太子最疼宠的妹妹、太后心尖上的长孙女,当真是尊贵无极。

若说起来,建元皇帝成渠是个铁血的帝王。

当年打下天朝这座江山之时,皇帝尚不足四十岁。那时,手握兵权的新帝野心勃勃,方才当政,对所有不满其统治者,一律铁腕**,从不手软。虽说残酷,却也让百废待兴的天朝在短短十年内稳定了下来,得以发展。如今十年过去,天朝已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象。

太子成郢出生在他尚未建业,仍在益州任参军之时。添了个儿子虽说得意,可终究只是因成家有后而起的骄傲罢了。

而十三年前,长信长公主的出生,却成为已是关中将军的成渠野心滋生,争夺皇位的最大推动者。那时,他手握无数城池,人心齐整,威望益隆,正是最得意的时候。既然已有了个儿子,便想着,若是能再有个女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更加上那时还是将军夫人的阳皇后肚子争气,十月怀胎临盆的那一夜,天上月华似水、圆如银盘,更是三星抱月、百鸟出巢,颇有星月齐辉、真凤临世之意。

便有幕僚直言,此乃天降真凤之吉兆。果不其然,阳皇后生的就是个女儿。

成渠喜不自禁。

一年后,成渠建立天朝,登基称帝,并御赐当时小名凤凰的长女“长信”二字,加封长公主尊号,仪同亲王;万华阁旁的承恩宫改名“长信宫”,长信宫里的曲台殿改为“凤凰殿”。

长信长公主——自出生起便注定了是一只千尊万贵,无人可及的凤凰。

但是她对待林安澜的态度却是让锦段不解的。不论如何尊贵,她也只是一个公主罢了,而林安澜却是堂堂太子妃,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女子。等建元皇帝不在了,成郢就算再疼爱她,也不过是兄长罢了,还真能当女儿似的宠她一生一世?

得罪了林安澜,难道她就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这时素红再次笑着入殿通禀:“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郑太后笑道:“快叫他进来!”说着问长信,“你到宣光殿见你父皇时,可见到你哥哥了?”

长信一改方才的清冷,弯起眉目,笑道:“见到了,但是没能与他说上两句话,父皇便要他去了广阳殿。”

郑太后笑,“看,还是疼你,这是巴巴的来找你的呢!”

正说着,成郢已到了殿中,面上的笑虽仍如往常一般温柔舒适,但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急切。

“长信!”

长信自郑太后怀里挣脱出来,跳下去扑到成郢怀里,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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