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凤凰劫-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锦段低眉称是,后退一步,屈膝下跪,对着锦氏夫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锦氏夫妻却都侧开了身子,不受她这一跪。

离开时,崔氏冷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被人利用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是错,却仍要助纣为虐,不肯回头。”

锦段回头看了一眼崔氏冷似寒冰的脸,默默地垂下了眼睫。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谋或者自以为重要的事情,走棋一般,你来我往,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硝烟四起。而她,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不管走哪一步,都非她所愿,“助纣为虐”这四个字,于她来说,不只谈不上,更加配不起。

她,还没有这个能耐。

郑太后言出必践,果然自锦家带了李夜茗入宫,且入宫时让两姐妹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李夜茗扑进锦段的怀里,瘪着嘴,便要放声大哭。锦段伸手掩住了她的口,在她耳边低声道:“夜茗,外面是太后娘娘的仪仗,不可以哭出声来,否则会招来祸端的。”

李夜茗抿紧了嘴,扑簌簌地落着眼泪,委屈地望着姐姐。

锦段低叹,抹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自己的眼泪也禁不住落下,“夜茗,你告诉我,这几个月你过得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锦段仔细打量过李夜茗,她比最初分离时,有了些许的不同。人胖了些,皮肤较之以前的粗糙暗黑,也变得白皙。只是一双丹凤眼虽比从前明亮,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谨慎。

她想要问一问缘由,并下意识地将过错加至锦氏一家身上。

李夜茗用力地摇头,哽咽着道:“没有。吃的穿的,他们都没有亏待过我,还让我读书识字……姐姐呢?姐姐在皇宫里头,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锦段摇头,“我很好,我很好。只要你过得好,我便什么都好!”

李夜茗伏在锦段怀里小声哭着,边哭边道:“姐姐,你别再丢下我了!日后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再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我害怕……姐姐,我害怕……没有姐姐在,我害怕……”

锦段用力搂着她,不住地点头,“夜茗放心,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我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两姐妹抱头小声地哭了一场。李夜茗抹了眼泪,问锦段:“姐姐,太后娘娘为何要将我带到宫里去?我去宫里要做什么?我……”她有些慌乱,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什么都不会,会不会将我丢给……丢给……”

锦段沉默不语。初入宫的小宫女是要丢给宫里的老嬷嬷教习礼仪规矩的,小宫女都要自杂役房做起。更何况,夜茗不像她。她入宫名义上是侍奉郑太后,可是整个皇宫谁不知道,她实际上是要入太子的东宫的,也许还要……嫁给太子做良娣。而夜茗入宫后,什么都不是。

郑太后已然对锦段讲明了她的立场:宠她是给她面子,但她绝不可无自知之明。恃宠而骄是绝不被允许的。

“你放心,太后娘娘已经说过了,你是要留在福明宫侍奉太后娘娘的,绝不会胡乱将你丢到别的宫里头去。”锦段轻声安慰着妹妹,“太后娘娘非常慈爱,她身旁的素青、素红两位姐姐也都是脾性极好之人。你到了福明宫,要多做,多看,少说话,明白吗?”

李夜茗抿了抿嘴角,轻声问:“那……姐姐呢?”

锦段语气稍顿,道:“我要去太子东宫……夜茗,我们两姐妹是不能在同一个宫里的。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常去看望你。”

仪仗停下来,有小宫女置了脚凳,撩开车帘,恭声道:“姑娘,请下车。”

锦段拉着李夜茗起身,扶了小宫女的手下了马车,远远地看到郑太后由素青、素红扶着下了御辇,皇帝和太子迎上去,一人一边,伴着她往福明宫里走。

回到含章殿,郑太后靠在榻上的大软枕上,面带倦容。

皇帝的脸色冷峻依旧,他扫了一眼殿中的宫女,交代要好生服侍太后,又低声劝慰了郑太后好生歇息后,便要起身离开。

郑太后却不管他有什么急事,只管阻止他离开。眼尾扫到锦段两姐妹,便冲她们招了招手,笑道:“你们过来。”

锦段拉着李夜茗垂首走过去,双双跪在了大殿中央。

“皇帝,”郑太后指了指怯生生的李夜茗,“这是锦太尉的养女,我看着喜欢,今日便将这个孩子接进宫里来陪伴我。”

皇帝凛冽的眼神射向几乎将脸贴在四合如意天华锦纹地锦上的李夜茗,淡淡地道:“只要母亲高兴便好。”

郑太后又指向锦段,道:“这个孩子,锦段,在我身边也侍奉了些日子,我看着倒是个不错的。”稍顿,“太子妃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太子身边的那些个良媛、昭训、奉仪我又都看不上,没的辱没了我们太子的品格!这个孩子就送去东宫里侍奉吧!”

郑太后的这番话原就在锦段意料之中,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锦段毫无诚惶诚恐之色,只是伏首拜倒,等待皇帝的回答。两道目光打在她的身上,一道带着森寒冷意,一道带着和煦如三月春风般的温暖。

她知道是谁在看她。

“母亲既有此打算,儿子这便向锦家下旨。”

没想到郑太后却笑呵呵地阻止了。

“不急,先让这孩子到东宫去侍奉太子,陪着太子去清凉殿读书。待过些日子,看看这个孩子的品行再说。”说着转向成郢,笑问,“太子,你可有意见?”

锦段低眉听着,心头微沉。一时说唯有她方才配得上侍奉太子,一时却又说要再看看她的品行……郑太后的这些言行,不能不令人深思。

成郢低眉温柔地笑,“孙儿一切听祖母的。”

“皇帝,你可有意见?”郑太后转问皇帝。

郑太后早已将一切做好打算,皇帝只恭顺地道:“既然母亲已有打算,儿子便听母亲的。”

郑太后满意地笑,抬了抬手,叫了锦段两姐妹起身。

李夜茗起身时因好奇,飞快地抬了一下眼睫,**了皇帝一眼。

仅仅是一眼,就引得皇帝脸色大变。他霍地站起来,幽沉的双眸锐利里隐着寒芒,直直地射向李夜茗,森然问道:“你是谁!”

皇帝的这一突然惊变,不要说李夜茗,连锦段都惊呆了。锦段呆呆地看着皇帝,随后猛然转头看向李夜茗,皇帝为何有此一问?

此时的李夜茗已经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皇帝上前一步,眉目阴沉,带着森然寒意,再次逼问:“朕问你是谁?”

李夜茗伏地大呼:“饶命……皇上饶命……”

锦段眼见不对,忙跪倒在李夜茗的身边,低呼:“皇上饶命,她……她是我妹……”

不容她说完,郑太后突然打断了她,插口道:“她是锦太尉家的养女,叫李夜茗。皇帝,这些我不是方才才与你说过吗?”

皇帝皱眉,阴森森的双目死死盯着李夜茗,尤其是她的眼睛,面上带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分明是在怀疑什么。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皇帝。”郑太后的声音转淡,带了深深的倦意,“初时我也觉得她面善,但这天下间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吗?皇帝难道连我都信不过吗?”

皇帝的表情终于因郑太后的话而微微松动,缓了缓语气,轻声道:“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儿子岂会信不过母亲。是儿子多虑了。”最后看了一眼李夜茗,“此事便由母亲做主安排吧!”

锦段一直垂首与李夜茗一道跪伏在地,听着皇帝与太后的对话,心中疑窦丛生:夜茗究竟长得像谁,竟然能让向来冷峻的皇帝陛下颜色大变?连郑太后也觉得她面善,她到底像谁?

突然间,她想起郑太后在锦家时,对锦氏夫妻说过的那一句话:“这个孩子面善,不要说你喜欢,就是我也喜欢呢!”还有锦氏夫妻那僵硬的表情。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夜茗……懵懂无知的夜茗又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锦段又想起崔氏对她说过的话:“被人利用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是错,却仍要助纣为虐,不肯回头。”

利用?谁利用了谁?她与夜茗无权无势,不过是两个山村孤女,有什么可被人利用的?又有什么值得被人利用的?或许是因为她们的长相?还是从最初的开始,这其实就是一场阴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皇帝离开,她仍旧怔怔地跪在地上,思之量之,想不明白。

“起来吧。”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舒适感。

锦段抬头,看到成郢近在咫尺的脸,对着她微微浅笑。她怔怔然不知今夕何夕,脑子里所思所想的那些东西悄然退去。对着这样的笑容,似乎有一朵花在心底无声无息地绽放了。从心底到嘴角、眉端,若有暗香浮动。

她动了动嘴角,回他一抹浅浅的笑。

错眼间,却看到面前的榻上已经没有了人,皇帝与郑太后都已离开。

笑容隐退,她错愕地张了张嘴,看向身边,夜茗仍旧跪在她身旁,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墨染一般漆黑的眼珠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蹲在她们面前的成郢。

隐去错愕,锦段又忍不住微笑。果然,太子成郢的温柔无人可敌,这样一个让人望之便忍不住舒展眉目的男子,谁不喜爱?

成郢自然也注意到了李夜茗的眼神,他偏过头,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叫你夜茗,好不好?”

李夜茗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点头。

成郢弯起嘴角,温润浅笑,伸手轻轻抚了抚她乌黑的头发。

那样温柔至极的轻抚,让李夜茗放松了心神,动了动嘴角,终于展颜。

仅仅过了一日,宫里便开始传言:太后娘娘自锦家带入宫中的姑娘,长了一双让皇上觉得面善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究竟像谁,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众人讳莫如深。

锦段很是紧张,悄悄拉了李夜茗,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却始终看不明白这双眼睛究竟长得像谁。皇帝的失态到底为哪般?连皇帝的失态都敢胡乱传言,这些宫人难道就不怕吗?

“夜茗,你告诉我,在锦家可有人说过你长得像谁?”

李夜茗想了想,道:“没有……就是锦夫人初时不喜爱我,后来也慢慢地待我好了。”

锦段问:“锦夫人为何不喜爱你?”

李夜茗先是摇头,后来想了想,又道:“我们本是穷人家的女儿,却要到他们家中去累他们照料,她心中不喜欢,也是应该的吧?”

锦段摇头,没有这样简单。连郑太后都说夜茗面善,可到底像谁,却没人愿意说出来。能让皇帝变色的人,究竟是谁呢?

李夜茗很是担心,拉了拉她的衣袖,问:“姐姐……是不是我闯了祸了?他们会不会为难姐姐?”

锦段知道李夜茗初入宫,心中忐忑,唯恐给她添了祸事。含章殿里皇帝的那一番失态已经让她对这座皇宫心生恐惧了。她急忙安慰道:“没有的事!我头上顶的是锦家大小姐的名头,又是要送去太子……”她抿了抿嘴角,稍有停顿,“何况还有太后娘娘的宠爱。就算各个宫里的娘娘见到我,都是要给几分颜面的,谁也不会为难我。你也是,我定然不许旁人欺负你!”

李夜茗细细牵动嘴角,露出欢愉的笑容,“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望着妹妹的笑容,自入宫起,锦段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色。漫漫皇宫路,不管有多难走,至少她们两姐妹是在一起的,是可以相互照顾的……不管路有多难走,至少妹妹是在她身边的,她起码还有个依靠。只要妹妹好,她就什么都不怕!只要能保护妹妹,她就什么都愿意做!

就如同……为了妹妹,她情愿李代桃僵入宫;为了妹妹,她情愿献出自己的忠心去服侍太子一样。

想了想,锦段又嘱咐了李夜茗几句:“我与你不能在同一个宫里,以后你要好好跟着素青、素红两位姐姐学规矩,要懂得看旁人的眉眼高低,万不可惹太后娘娘生气……”

她一边说,李夜茗一边重重地点头,将她的一字一句,都仔仔细细地记在了心里。

锦段心疼地抚了抚妹妹的额头,轻声道:“你放心,姐姐总能护着你的。”

如今锦家已然放弃了她,她便要努力抓牢郑太后,否则一旦失去太后的庇护,她与妹妹将在宫中寸步难行。太子良娣是吗?太后既然有心,只要那个位置能让她与妹妹过得更好,那她便说什么也要得到良娣之位!

但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先确定,郑太后是如何安排妹妹的。是留在眼前侍奉?还是要她去做杂役?她虽没有与郑太后讨价还价的资格,但至少可以打点好福明宫里的每一个内侍宫女,以求让妹妹不受任何人欺负。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安排的时候,木皇后突然觐见郑太后。

“皇后可有事?”郑太后笑问。

木皇后微微欠身,淡淡地道:“只是听闻太后自太尉府带了个孩子入宫,想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皇后是向来不喜过问这些的。怎么?皇后对那个从锦家来的孩子不放心?”郑太后再问。

木皇后道:“听闻她有一双让皇上惊讶的眼睛。本宫好奇,也想看一看这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郑太后笑眯眯地说:“既然如此,就叫了那个孩子过来吧,给皇后看看。”

锦段带着妹妹进入含章殿,当她第一眼看到木皇后时,一颗心便高高地提了起来。

对于木皇后,只要想到她,想到那个阴沉冰冷的椒房殿,锦段总是不自觉地心生恐惧。

“这就是那个孩子,叫……叫李夜茗是吧?”郑太后转向锦段,“说是崔氏怜惜这孩子的身世可怜,便收作养女,养在了身边。算起来,也是锦段的妹妹了。”

锦段忙暗中扯了扯李夜茗的衣摆,要她见礼。李夜茗明白姐姐的意思,老老实实地伏在地上,向郑太后与木皇后叩拜。有了那日抬头**皇帝引来的事端,她吃了教训,不敢随便抬头。

木皇后冷眼望着两姐妹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的样子,一双带着寒芒的丹凤眼先在锦段身上打了个转,而后便转向了李夜茗。

锦段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夜茗不比她,她自记事起便将夜茗带在身边,自小护着她,照顾她,比她们的亲生母亲更为上心。这便养成了夜茗凡事最爱依赖她的习性,夜茗又生来胆子极小,最受不得惊吓。

这样的木皇后,锦段想想都觉得恐惧,胆小的夜茗又怎会不害怕?

“抬起头来。”木皇后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极是冷漠。

锦段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看到木皇后的眼睛仍旧盯在妹妹李夜茗的身上。很显然,那句话是对李夜茗说的。

锦段侧头去看身边的李夜茗,却见她依然埋首不动,似乎并不以为木皇后是在说她。锦段虽不求李夜茗会讨木皇后的欢心,但也害怕妹妹在一开始就如她一般惹木皇后不喜,日后担惊受怕,便忙扯了扯李夜茗的衣摆,小声提醒她:“皇后娘娘在与你说话。”

李夜茗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锦段一直留心木皇后的反应,见她垂着眼睛盯着李夜茗看,面上仍旧是一派冷漠,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眼前的李夜茗在她的眼里,就如同这殿中一桌一椅的摆设一般,无丝毫意义。

锦段吊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悄然落回了原处,放松下心神,缓缓垂下眼睫。但就在眼光自木皇后的脸上往下移的那一刹,她似乎看到了木皇后交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在微微地发抖!

发抖?为什么?!

第13章:感激不尽!

她飞快地抬眼,再次看向木皇后的脸。

修长入鬓的柳眉,眼尾上翘的丹凤眼,秀丽笔挺的鼻子,微微泛白的薄唇,肤色白皙中微透着些冷意。这样精致的眉目,却有着不兴波澜,满是冷漠的眼珠,宛如入定一般,冷冷地盯着李夜茗。依旧是那日在椒房殿时的样子,似乎连冰冷的程度都与那日相同。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在抖?

锦段再次看向她的手,却见那瘦骨嶙峋的手指安安静静地交握在一起,一动不动。

今日的木皇后与平日无异,虽然终究懂得在含章殿里收敛了她的阴沉,带上了皇后该有的娴雅端庄,但却仍旧改不了其骨子里的冷。

足以引起皇帝失态的李夜茗,似乎也并未能够让她动一动眉峰。

难道方才,只是她看错了?

“看皇后的样子,似乎是喜欢这个孩子?”郑太后一如既往的慈蔼,大有只要木皇后喜欢,她便将李夜茗送到椒房殿的意思。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锦段第一次见木皇后时的样子。也是在这含章殿里,她一动不敢动地跪着,听郑太后和木皇后慢条斯理地决定着她的去留,丝毫由不得她同意或不同意。

只是今日被选择的人变成了她的妹妹,她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们决定她往后的命运。

“若太后愿意赏赐,臣妾感激不尽。”

锦段如遭雷击。

木皇后她……竟然真的开口讨人!虽不改冰冷,但她确确实实放低了姿态,亲口向郑太后索要了。怎么会?怎么可能?她分明是一副对夜茗不感兴趣的样子!又怎么会突然讨了夜茗去椒房殿?

锦段转头去看李夜茗,她面带茫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郑太后依旧笑呵呵的,一副极为高兴的样子,“难得你开口向我讨东西,不就是个孩子,你带去椒房殿便是。”稍顿,“我本是有些担心,这个孩子没学过宫中的规矩,想着让她与宫中的教习嬷嬷们去学学规矩。难得她讨你欢心,一切便由你做主吧!”

木皇后起身,低眉欠身,“谢太后赏赐。”

李夜茗转头看着锦段,却见她目瞪口呆,十分惊恐的模样。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唤:“姐姐?”

锦段反应过来,一把攥住李夜茗的手,看向木皇后,却见她一双丹凤眼低垂,径自喝茶。她心头一动,猛然转头看向身旁满目担忧的李夜茗。

两双十分相像的凤目,只不过是一双冰冷,一双无措。

郑太后说的面善,皇帝的惊讶,宫人们明知似谁,却讳莫如深,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郑太后轻笑着开口:“真是傻孩子,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

李夜茗茫然谢恩。

锦段转向郑太后,看她仍旧是满面慈爱,笑意盈盈。

第一眼就看到夜茗有双与木皇后一模一样的凤目,却仍旧将夜茗带进了宫里,带到了皇帝面前。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与她的约定?

木皇后要夜茗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因为那双凤目?

不管锦段和李夜茗的意愿如何,木皇后一句话,李夜茗便入了椒房殿。

锦段在李夜茗到椒房殿的当夜偷偷去过一次椒房殿,却没能如愿见到李夜茗。听殿中洒扫的小宫女说,自从木皇后带着李夜茗进了椒房殿,就没有见她们出来过。

锦段忧心忡忡,但又不能真冲到椒房殿里去找妹妹。

“太后娘娘,我……我妹妹……”她跪到郑太后面前,想求她重新召回李夜茗。心知无用,却还是想要试一试。

郑太后淡淡地道:“多少人求着到椒房殿去侍奉都难以如愿,皇后既然看上了那个孩子,就是她的造化,是皇后给她的恩宠。你要心存感激才是。要知道,椒房殿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可……可是……”可是木皇后喜怒无常,妹妹胆子又小,她怎舍得妹妹待在椒房殿那样死气沉沉的地方。

“可是什么?”郑太后靠在攒金丝弹花软枕上微微眯着眼,珊瑚嵌珠玉福寿护甲轻轻地敲着几上印着数点红梅的瓷盏,发出哒哒的碰瓷声,语气里带了些漫不经心,“锦段,现在的你太过弱小,你不曾让我看到过你的有用之处,所以你没有资格与我讲‘可是’这两个字。如今你应该待的地方,就是我脚下的这一寸土地。虽说顶着锦家大小姐的名头,宫女内侍们不敢欺辱你,但只要我不愿再帮你了,你便什么都没有了。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又何谈你的妹妹?”

锦段双唇泛白,拇指死死地扣进掌心里。

郑太后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你要从这儿站起来,”郑太后慢慢睁开眼睛,褐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儿,叫他们规规矩矩地把你的妹妹送回来。恳求,是最卑贱的解决问题之法,而皇宫中,最不需要的,就是卑贱的人。”

卑贱……

锦段低眉跪在暖阁里,五福捧寿的云纹地锦没能让她感觉到舒适,浑身冰凉凉的,连膝盖都感觉硌得生疼。

是的,她是卑贱之人。纵使李代桃僵,纵使顶了锦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卑微。如同棋子一般,命运从来不由她自己做主,从来是她守旁人的规矩,而不是旁人守她的。

如同郑太后所言,如今的她,没有任何资格请求郑太后帮她,她也……守护不了她的妹妹。

“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再来求我,因为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虽说太子尚无良娣,但我也未曾许诺给你不是吗?往后是做人上之人,还是做人下之人,全在你自己的选择。你要……好自为之。”

锦段张了张嘴,郑太后却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你想说锦家是吗?孩子,看来你对朝堂,对皇宫,还很是不了解啊。虽说后宫格局直接影响着朝堂,锦家却不在此列。你虽顶着锦家的名头,在宫中却代表不了锦家。我有权力让你做良娣,做女官,做宫女,甚至要你的命,但这都影响不了锦家丝毫,锦家也帮不了你丝毫。”

锦段脱口而出:“为什么?”

郑太后轻笑,“为什么?这要你自己去弄明白。等你懂得了为什么的时候,你也就懂得我今日所做的一切了。”

锦段不理解,仍旧想问为什么,但郑太后已经靠在了软枕上,摆出了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

殿外宫女突然来禀:“太子妃在殿外求见太后娘娘。”

郑太后睁开眼睛,露出微笑,道:“叫她进来吧。”又转向跪在地上的锦段,“你起来吧,太子妃身子不好,轻易是不出流华殿的,今日来是为了你的事情。”

锦段默默起身,立在了郑太后榻旁。

郑太后已经实现了她的承诺,帮她将夜茗带入了宫中,而她许给郑太后的承诺,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

太子妃林氏安澜极为瘦弱。她身着古烟纹碧霞罗衣、翡翠烟罗绮云裙,头绾双刀髻,两鬓簪鎏金点红宝石梅花珠花,斜插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大而漆黑的眼睛,只是那肤色,却白里隐隐泛着青,但别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

“孙媳拜见太后娘娘。”柔柔弱弱的声音,带了些中气不足的味道。

郑太后笑着免了她的跪拜,又着素红给她看了座。

“太后娘娘心疼孙媳,虽免了孙媳晨昏定省,但孙媳这几个月来一直记挂太后娘娘,有心日日前来请安,但又唯恐过了病气……那孙媳就真万死莫赎了!”一双含烟目静静垂泪,林安澜柔弱的声音里带着哀婉,听得人心生怜惜。

郑太后忙安慰她道:“我是知道的,我是知道的!这不怪你。你就安心养病吧,只要将病养好了,便是你最大的孝心了,比日日来给我请安都能使我高兴!”

林安澜破涕为笑,又与郑太后闲话了两句,眼睛便落到了锦段的身上。

“太后娘娘,这便是锦段妹妹吧?我们姐妹倒是有些年未曾见过了。”

郑太后笑道:“你虽长了她两岁,小时候倒也是常一同在我膝下玩闹的。”说着转向锦段,“还不向太子妃见礼。”

锦段忙上前两步,向林安澜见礼,心里却不停地思索着:自己十四岁,而十年前,天朝初立。郑太后曾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提起过,她是如何看着锦家的孩子、贺家的孩子和林家的孩子长大的,当年这些孩子又是如何在她膝下承欢的。

被她顶替了身份的锦段、太子侍读程洛山和眼前的太子妃林安澜,与这皇家究竟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郑太后对她说的话:虽然后宫格局直接影响朝堂,但她在后宫的沉浮却影响不了锦家分毫!郑太后,她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林安澜忙扶了一旁宫女的手,勉强弯下腰,虚扶起锦段,拉着她的手,亲热地道:“你是侍奉太后娘娘的,咱们小时候又是交好的,以后便是姐妹了,不需这样多礼。”

姐妹……看来这位太子妃是来接她去东宫的。

显然,林安澜的回答让郑太后极是满意,她笑呵呵地道:“既是姐妹,就是要这样相处才好!”又转向锦段,“太子妃的身子不好,日后你到了东宫,便要好好侍奉太子、太子妃才是,切切不可恃宠而生骄。”

锦段躬身称是。知道一切已成定局,郑太后是不可能再帮她的了,若想要将来自己过得好,妹妹过得好,便唯有不顾一切地坐上太子良娣这个位子。

再抬眼看眼前这个自称幼时与她交好的太子妃,虽满面病容,却堆满了盈盈的笑意。只是那双含烟水眸里笑容未曾抵达的地方,含着惊惶与复杂,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林安澜离开时,已与郑太后说好,明日便着内侍来接锦段入东宫,虽非待以太子良娣之礼,但却也不敢让人等闲视之。

锦段一个人默默地走到荷花池旁,倚坐在白玉石栏杆上,看着满池的清雅端丽,想到了温柔的太子、胆小的妹妹。

“又不开心了吗?”让人听着全身都感觉舒适异常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似乎只要她来到荷花池,只要她不开心,便总能遇到温柔的他。

她回过头,抿嘴笑道:“明天便要去东宫侍奉殿下了呢。”

成郢坐在她身旁,带着抚慰的味道,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温柔又带着悲悯地问她:“因为要去东宫,所以你不开心吗?”

锦段想了想,摇头,“不是。”

“还是……你不喜欢我?”成郢笑着猜测。

锦段看着他慈悲如菩萨一般微笑的样子,细细抿着唇角,眼神明亮,认真地道:“没有人会不喜欢殿下。”

成郢也随着她认真地点头,“我也认为没有人会不喜欢我。”

锦段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但是,”成郢又道,“既然喜欢我,就不要做出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锦段沉默了一下,问他:“太子殿下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吗?”

成郢微挑眉梢,似是不懂她的意思。

锦段润了润嘴唇,重复道:“殿下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好吗?”

成郢抬头看天,有微风吹过他鬓角细细的绒发,如蝶翼轻颤,带着几许温柔,如他的笑容,他的声音,和他的手一般。

“是,我对每一个人都一样。”

锦段又抿了抿嘴角,微微垂下眼睫,“就算是太子妃……也一样吗?”

成郢似是不解一般,反问:“为何我要待她与旁人不同呢?她正在生病,难道我不该反而对她更好吗?”

锦段慌忙摆手,解释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成郢却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锦段眨了眨眼睛。

成郢墨黑如曜石一般的眼眸安静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