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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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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段又迟疑,“那我妹妹……”

“你妹妹……我将她也带到宫里来陪你,好不好?”

闻此言,锦段先是一喜,但立刻想起她在宫中这几个月担惊受怕的日子,便迟疑起来。但转念一想,有了郑太后的保证,她以后就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那妹妹自然也不用如她一般提心吊胆的,便当即又欣喜起来。

与妹妹在一起,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欢喜的了。

于是,她重重地点头,轻快而响亮地回答:“好!”

只是十四岁的锦段却不知道,郑太后的这个提议,她的这个决定,将会令她终生悔恨,亦改变了她往后的整个命运。

事后锦段也曾想过,郑太后为什么要突然拆穿她的身份,而且是在崔氏入宫之后。这是不是与崔氏入宫有关?还是她不在的时候,崔氏说了什么得罪郑太后的话?

但是,既然得罪了郑太后,为什么郑太后事后没有迁怒锦家?甚至连皇帝都不曾告知?难道仅仅是因为锦础元手握天朝大半兵马,郑太后心存忌惮?若连郑太后都心生忌惮之意,那皇帝为什么还要容忍锦家?难道不该早早地卸了他的兵权才是吗?

太后对锦家、对皇后甚至对程洛山的容忍,已经到了出人意料的程度。这些处处都透着反常。

锦段将这些问题想了又想,也没能弄明白,便也就不再理会,一心一意地想着她即将入宫的妹妹李夜茗。

共同的秘密总能最快地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也许正是因为郑太后将她心中隐藏的秘密给挑出来见了阳光,并许诺将为她保守秘密,在心理上,锦段便对郑太后又多了几分亲近。与她说话时,虽然仍旧恭谨,但却多了许多与之前的胆小谨慎截然不同的明朗与自然。

她趁着素青、素红不在时,悄声问郑太后:“那我妹妹入宫,要去服侍哪个宫的娘娘?”

郑太后却笑着反问:“你想她去侍奉哪个宫的娘娘?”

这个锦段有仔细想过,椒房殿是定然不在选择之列的,木皇后性情难测,她可不想妹妹去椒房殿受苦。余下的那些皇子、公主或娘娘那里,不管是哪儿,只要妹妹是郑太后赏过去的,而她又是锦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如今虽是宫女,但绝不可能永远是宫女,那些人就算不看在锦家的面子上,为着郑太后的面子,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妹妹。

她这边尚在思虑应将妹妹送往哪个宫去,郑太后却已先笑开,“真是个傻孩子!难道你不该说‘太后娘娘不论将妹妹送往哪个宫,都是对锦段的恩典,锦段先谢过太后娘娘’吗?让你妹妹去哪个宫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婢可以选择的?本就胆子小,如今倒是越发的傻了!”

锦段慢慢白了脸。郑太后这番话虽是笑着说的,看似无意,却是足以要她一条命的!自从郑太后道明她的真实身份,并许诺会保护她起,她便不再如初入宫时的那般胆小谨慎,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变得有些……恃宠而骄!

这才是最要命的!

思绪翻转间,锦段不禁冷汗淋漓。

“奴……奴婢知错了……”

郑太后冷眼看着她的脸色先是青白交替,而后更是又惊又悔又羞的样子,便知她已想透,笑意盈盈地道:“知错就好,我就喜欢知错能改的!”说着微微凑近锦段,笑,“你说,我若将你妹妹留在我的身旁侍奉我,可好?”

锦段先是一惊,而后大喜过望,忙伏地谢恩:“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她说得又急又快,生怕头点得慢了,郑太后会反悔。

若妹妹能与她一起在福明宫侍奉郑太后,在她的身边,由她护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这对于她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恩典?

然而还没等她惊喜完,郑太后又道:“但是你不能留在福明宫。”

锦段一怔,“为什么?”

郑太后微挑眉梢,“怎么,你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锦段想了想,抿起嘴角不再言语。

没错,郑太后确实说过,要将她送到东宫,去侍奉太子。她,将会是太子的人。那个温柔的,笑容美好又好脾气的,送了她一池荷花的太子。

她抬头,望着高高坐于榻上的郑太后,轻声道:“奴婢记得。”

郑太后满意地点头,“记得就好。皇宫不比外头,想去哪儿便是哪儿。在这儿,行的是体制,守的是规矩。若是不听话,有个什么行差踏错的,谁来保你的命?锦段,想要在皇宫里头活着,且活得好,你需要牢牢记住,且履行的,只有两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从郑太后薄薄的双唇中吐出来,“一,本分;二,忠心。”

本分?忠心?锦段细细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郑太后。为什么她要告诉她这些?这不是一朝太后该告诉宫婢的话。这些话……不该是宫里的教习嬷嬷们说的吗?为什么郑太后要告诉她这些?

尽什么本分?该对谁忠心?

“还不明白吗?”郑太后看着她的眼睛问。

锦段眨了眨眼,定下心来,沉声道:“奴婢明白了。太后娘娘是奴婢与妹妹的再生恩人。从今以后,奴婢自当谨守自己宫婢的本分,全心全意服侍太后。”

郑太后突然似好气又好笑地叹息:“你这个孩子,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笨呀?我是谁?皇帝的生身母亲,我天朝的皇太后!呵,我要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的忠心有何用?要说到‘再生恩人’,将你从芫荽村中找出来的,可不是我。”

锦段抿紧了嘴角,沉默不答。

郑太后支起左臂,放在桌上抵住额头,闭目道:“去仔细想想吧,若是想明白了,便来与我说说,我亲自领了你,去锦家带你妹妹入宫。”

锦段默然起身,慢慢往暖阁外退。刚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郑太后闭目假寐的安然神情,咬了咬牙,反身又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不以奴婢身份卑贱,反而赏了奴婢一池荷花,奴婢心中感激太子殿下恩德。在此立誓,从今以后,无论生死,奴婢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奴婢的心,只忠于太子殿下一人!”

闭目假寐的郑太后闻言,慢慢睁开了眼,看着跪在地上尚且年少的姑娘脸上的那抹决绝与坚定,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笑了笑,道:“现在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侍奉了。”

锦段知道,她的回答让郑太后满意了,便垂首应是,慢慢退出了暖阁。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婢罢了,能给太子什么?郑太后何必如此逼迫她?就如同太后自己说的那样,她是天朝的皇太后,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宫婢的忠心;同理,成郢是天朝的皇太子,就算需要忠心,也是宫外朝臣们的,她这个小小的宫婢的忠心,太子要来何用?

想起那个温柔的太子,她无措的心,稍稍温暖了一些。再想一想他的处境:废后之子,上有受宠且后位稳固的皇后,下有更受皇帝喜爱的四皇子。太子他……只怕比冷宫中那些无君宠的妃嫔还要尴尬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那些隐隐的不甘,便也渐渐消散了些许。

次日,郑太后着内侍前往锦家,宣锦夫人崔氏入宫。

锦段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低眉顺目地听着郑太后和崔氏闲话家常。

第12章:不如往昔

“以前你总爱在我跟前说笑玩闹,如今不比往昔,却是再也不肯与我亲近了。”郑太后的话说得极感慨,只差没有拿帕子点一点眼角,以示伤心了。

崔氏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但旋即便随着郑太后的话也略带了些伤感地道:“太后娘娘爱惜臣妾,臣妾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惭愧。只是这些年在府里管着那样一大家子人,各种琐事缠身……您是知道臣妾的性子的,让臣妾舞个刀、弄个枪什么的,倒不在话下,但要说筹算管家这些,却着实是没少让臣妾为难,为这个,臣妾也是不敢常到太后娘娘面前的,生怕三两句话没有说,便又满嘴的抱怨,扰了您的好心情。”犹似归宁的小女儿向家中的老母亲撒娇抱怨一般,语气里竟还带着些娇嗔。

今日的崔氏与那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郑太后更是如疼爱娇女的母亲一般,满目慈爱地道:“越是如此,你越要来与我说呀!我这把年纪了,不也就求你们各家都过得好,儿女们都安康吗!若得了空,便到我跟前说说话,家长里短,儿女们的糟心事……我就爱听这些!”

崔氏笑着应了一句:“臣妾日后定然常来叨扰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嫌烦才是。”

郑太后笑道:“我乐意你来烦我!”稍顿,又问,“家中琐事可还应付得来?”

崔氏答:“让太后挂心了,虽有些吃力,但还算勉强应付得来。”

郑太后点头笑道:“那就好!正好,过两日我要去永宁寺进香,你便陪我一道去吧!”

崔氏明显一怔,似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太后娘娘要去永宁寺?”

郑太后笑呵呵地说:“是啊,我十来年不曾出过宫,皇帝与太子倒也劝过我,常出去走走看看,但我总是觉得自己老啦,哪里也去不了啦,只要守着儿女们就好了。可是前几日突然做了个梦,梦见一道金光照在了东宫,我寻思着这定然是个好梦,便想要去永宁寺给佛祖烧炷香,以求佛祖佑我天朝永世昌盛,佑我皇帝龙体康健,佑我太子能与他父皇一般有治世之才!”

锦段偷偷抬头,正好看到崔氏脸上一闪而逝的一抹冷笑。

送崔氏出宫时,崔氏果然问锦段:“太后可是察觉了什么?”

锦段摇头,道:“太后娘娘只说下个月要将我送入东宫服侍太子。”

崔氏死死地盯着她,想要自她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锦段低眉,极力强忍着让自己连眼睫都不眨一下。

过了半晌,崔氏才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入了东宫……你就好自为之吧!”

崔氏……极少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

锦段猛然抬头,看到了崔氏眼中来不及消退的复杂与伤怀。

永宁寺,建于前朝熙平年间,在宫前阊阖门南一里御道西。

郑太后法驾仪仗出宫,御金根,加交络帐裳。皇帝亲自送至开阳门,百官立于左右夹道,十步一卫,直至永宁寺。

锦段坐在一辆石青帷饰银螭绣带的黑漆齐头两驾马车上,内有初雪和燕丝随车服侍,窗牖被一帘浅色绉纱遮挡。她轻轻揭开车帘一角,只看到面无表情的卫士和跪伏在一边的地上的百姓们,放下车帘,沉默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辘辘的马车声,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将要与妹妹相见,以后两姐妹都在宫里,要见一面,倒也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困难;忧的是郑太后为帮她将妹妹带入宫中,费了如此心机,又劳师动众的,难道真的无所求?或只为了她一颗对太子的忠心?

她不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永宁寺很近,车行半日便已抵达。

锦段由宫女扶着下了马车后,看到崔氏也已下了三驾马车,她是御封的一品夫人,命妇之中,已算是品阶最高的了。

素青、素红扶着郑太后慢慢走出仪驾,永宁寺住持早已率寺众迎了出来。

永宁寺内为迎郑太后仪仗,已然清空闲杂香客及寺院僧众。锦段跟在崔氏身边随之入寺。

永宁寺院墙皆施短椽,覆瓦,与宫墙极为相似。他们一行人自南门而入,只见楼有三重,通三阁道,每阁相隔约二十丈。墙壁之上绘有彩图,画彩仙灵,绮钱青璅,赫奕丽华。拱门处有四力士、四师子,饰以金银、珠玉。其庄严焕炳,让锦段叹为观止。

郑太后在住持的指引下先入大殿。殿中早有侍卫探查过一遍,陪同进入的,也只有素青、素红两位郑太后身边的女官和崔氏以及锦段。

永宁寺乃皇家寺院,其香火之鼎盛,实属天朝唯一。进入大殿后,入目的便是八丈佛祖金像,正自垂目端坐。锦段在芫荽村时,曾听不常回家的姑姑说过,慈眉菩萨、怒目金刚是最能祈福解煞、洞悉人心的。这天下人再阴暗的心思,再诡诈的计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在这端庄肃穆的宝刹大殿里,在慈眉善目的佛祖眼下,锦段不敢再四下观望,遂低眉顺目保持心境平和。

郑太后上完香,便由崔氏陪着在寺内随意观看。锦段跟在她们后面,听着两人的轻声笑语,心里却着急着郑太后究竟要找什么样的理由去锦家?为什么现在还不去,却在参观什么寺院?

“您看那浮屠,还有顶上的那个金宝瓶。光承露金盘便有一十一重;浮屠共有九级,每角皆悬金铎,合上下共有一百三十铎;浮屠有四面,每面有三户六窗,每户皆涂朱漆;十二门,四十二窗,扉上各有五行金钉,共有五千四百枚。每到了夜里,若起了大风,宝铎和鸣,那铿锵之声,便是在我们府里,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郑太后抬头看那殚土木之功,穷造形之巧,又绣柱金铺的宝塔,轻轻摇了摇头,念了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崔氏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在永宁寺耽搁了半日,众人饮了些清茶,仪仗便开始返宫。

但郑太后却在仪仗返宫前着素红去告知崔氏:太尉府自开府建衙起,十余年间她只去过一次,如今想顺道去太尉府看一看。

太尉府在永宁寺东,离开阳门最近,郑太后此举既合情,又合理。

不管崔氏心中作何想法,锦段听了却是心头重重一跳。

就要见到妹妹了。

在去往锦家的路上,锦段觉得马车可以行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为何回去的路却比来时的路远?其实一行车马仅仅用了不到两炷香的工夫,就到了太尉府。

锦础元已经得了信,早带了长子锦维、次女锦秀、幼子锦言及一干奴仆守在太尉府门口,待郑太后下了御辇,便率先跪倒在地,领着儿女仆妇高呼:“太后娘娘金安!”

郑太后扶着素红的手,慢慢走到锦础元面前,笑呵呵地道:“快起吧,都是自己人,不当这些虚礼的。”说着转身面向锦础元身后的少年,“你可是锦维?”

少年尚未答话,锦础元就回答道:“回太后娘娘,正是犬子锦维。”

郑太后亲自伸手拉起锦维,笑眯眯地转头对锦础元夫妇道:“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没想到这一眨眼,便已长成个大人了。”她无限感慨,“我也是老啦!”

锦础元与崔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崔氏忙上前扶住了郑太后,笑道:“臣妾扶您进去吧!”

郑太后没有再说什么,任由崔氏扶着入了府。

锦段随着他们进去,一抬眼,看到锦础元微皱的眉头,和双目中复杂的神色。

她低下头,一贯的低眉顺目,视若不见。

入了府,待郑太后歇在了正厅高位,奉了茶后,锦氏夫妻带着儿女再次向郑太后郑重问安,郑太后笑呵呵地再次免了他们的礼,又拉着锦氏小女锦秀与幼子锦言的手,笑道:“瞧瞧锦维和锦段,再看看这两个玉琢似的小人儿。你们夫妻可真是有福气!”

锦础元立刻深揖,道:“都是托了太后娘娘的庇荫。”

郑太后笑着给锦氏兄妹各自打了赏,又与锦氏夫妻闲话了一场,才道:“坐了这许久,腿脚都硬了,你们带路,我去你们花园子里看一看,赏一赏花儿。”

锦家的花园极大。十余年前,天下初定,建元皇帝大肆封赏有功之臣,京畿几处最好的园子,便是分给了当初随皇帝打江山功劳最大的太尉锦础元、大司空贺持松与中书令林数年。其中太尉府的园子又是几家之最,其莳花草木,花团锦簇,飞阁流丹,亭台楼阁,除皇宫外,整个帝都都找不出第二家。

锦氏夫妻并一干宫女内侍簇拥着郑太后慢慢观赏园子,并不时指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指点一番。锦段跟在他们身后,心里面悄悄琢磨着何时才能见到妹妹,太后只顾赏园子,为何不提妹妹的事?

走在她身旁的是锦氏长子锦维,与太子差不多的年纪,秀雅的眉目间隐带着几分刚毅,倒是有七分像崔氏。

她知道,锦维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在锦家的园子里住了三个月,自从进了锦府起,便**与妹妹分开,被单独关在了他们的长女锦段住的韶华院,被教习嬷嬷狠狠地教了一个月的仪态规矩。说起来,与锦家的人也并无太多的接触。

锦家人并不相信她,自始至终未曾信任过她。这个她倒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她是被临时找来替代真正的锦段的,他们不了解她,正如她不了解他们一样。

“那个院子是谁住的?我看那几竿竹子倒是好看。”郑太后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欣赏的味道。

锦氏夫妻并锦维齐齐止了脚步,锦维更是扭头看了锦段一眼。

锦段侧过头看着那边带一道拱门的院落,里面竹影婆婆挲挲,透过拱门,只能看到竹径通幽,以及高过院墙的一丛丛绿竹青翠欲滴。

还没有等到锦氏夫妻回答,郑太后便已率先往那拱门而去。

锦段看了一眼面色紧绷、略略带些懊恼紧张的锦维,心内一喜,举步跟了过去。但刚迈出脚,故意落后一步到她身旁的锦维就一把抓住了她。

'文、'锦段看着他,不言。

'人、'他皱了皱眉峰,眼睛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书、'锦段毫不退缩,与他对视,紧抿了抿嘴角,吐出两个字:“大哥。”

'屋、'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锦段不再看他,提起裙裾,快步追了过去。

过了拱门,便有一种人在画中游的错觉。格高韵胜,幽深渺远,让人观之心定。耳闻沙沙声,入目皆婆娑。

显然郑太后的兴致非常高昂,她指着一竿竿竹子,不停地对崔氏道:“这个是湘妃竹,这个是楠竹,这个……这个当是凤尾竹,这个……这个是什么?”

崔氏答道:“这是寒竹。您看,”她指了指背面,“这里有灰白色斑点,基部背面具黄褐色刚毛,边缘具细毛,箨叶微小……”

郑太后不住点头,回头对锦础元道:“我知你年轻时便偏爱竹,今看这竹林高入云海,持节云中,不惧寒燠,凛节不变,确实值得君子所爱呀!”

锦础元垂首道:“竹本无心,何须节外生枝。臣便是想学这竹的凛节不变。”

郑太后呵呵笑了两声,尚未接他的话,便听到前方内侍一声叱喝:“何人在此,敢惊扰太后凤驾?”

一行人都停下脚步望了过去。

锦段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嫩绿色单衫的姑娘,怯生生的眼神,眉目秀雅,手里握着一卷书。

看到那纤弱的姑娘,锦段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冲过去,身旁的锦维却先她一步,暗中伸手制住了她的胳膊。锦段挣扎了两下,抬眼恶狠狠地盯着锦维,示意他放手,却看到了锦维眼中一瞬间闪过的狠厉光芒。

锦段心头一寒,停下了所有动作。

李夜茗。

锦段心心念念的妹妹。

在看到锦段的那一刹,她那好看的丹凤眼里明明白白地散发出喜悦的光芒,但似乎也看到了某个人的脸色或眼神,那光芒便暗淡下来,随后垂下了头。

锦段心中大急,不知妹妹在这里有没有吃苦受罪,看她望向锦家人的神色,似乎是怕极了锦氏一家。

这样一想,锦段心中便生起了一股恨意:自己明明已经听他们的话入宫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的妹妹?!

内侍将李夜茗带到了郑太后的面前。郑太后看着她,微挑了挑眉梢:“看打扮,倒不像是个丫鬟。”转头问崔氏,“可是府里的丫鬟?”

崔氏稍作迟疑,看了李夜茗一眼,道:“回太后娘娘,她……是臣妾新收的养女,因父母亲早亡,一个人孤苦伶仃,便将她养在了府里。”稍顿,又加了一句,“臣妾也是喜欢这个孩子。”

郑太后似是起了浓厚的兴趣,望着李夜茗,温和地问道:“你几岁啦?”

李夜茗先看了一眼崔氏,才怯怯地答:“十三岁。”

郑太后笑呵呵地说:“十三啦?再过两年便要及笄啦!”眼睛看着她握在手里的那卷书,“那是什么书?”

李夜茗晕生双颊,下意识地双手背后,想要把书藏起来,素红却抢先将书自她手中抽了出来。她脸上闪过羞涩的慌乱,忙小声道:“是……是《诗经》。”

郑太后已经接过了那本《诗经》,翻了两页,边随口念:“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边笑着点头,“皇后也爱读《诗经》,依我看,还是爱读诗的姑娘好!”

李夜茗抿了抿嘴角,低眉羞涩地笑。

郑太后继续笑眯眯地望着她,对身旁的崔氏道:“这个孩子面善,不要说你喜欢,就是我也喜欢呢!”

锦氏夫妻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锦维捏着锦段的手臂,力道越来越重。锦段吃不住,咝咝吸了口冷气,乘人不备,飞快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抓了锦维那骨节泛白的手背一下。

锦维吃痛,手背几乎给她抓出了几道血痕,便眯起眼睛阴狠地看向锦段。

锦段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她吃准了有郑太后在,锦维绝不敢拿她怎么样。

果然,锦维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便放缓了手劲,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臂。

“走吧,孩子,陪我逛一逛你家的园子。”

李夜茗悄悄抬眼,看向锦段。

锦段极力地掩着喜悦,轻轻点头,示意她一定要跟着郑太后走。

李夜茗得姐姐点头,放下心来,也不看锦氏夫妻的表情如何,便径自随了郑太后往那翠竹掩映的幽僻处走去。

崔氏冷冷地回头看向锦段,那眼中带着一抹了然。

锦段低了头,自觉此举虽让自己与妹妹脱离了锦家的掌控,但又对不起锦家,毕竟他们并未为难自己。且看夜茗手中握着的书,便知崔氏说的不短夜茗吃喝,好好教养她这话并未作假。于是,刚生出来的几分胆气又消散了下去,不敢与崔氏对视。

正要跟过去,锦维却阻了她的路,将她留到了最后。

“没想到啊,居然还会使釜底抽薪之计,看来我们都小瞧了你。”冷冷的语气里满是讥讽。

锦段心怀愧疚,有心低下头来任由他骂,但想一想又不能如此,这事还是要瞒着锦家,便只得抬头辩解道:“太后娘娘临幸府中,实是临时起意,我又如何知道?更何况,夜茗为何会在这里,我便更加不知道了。大哥又何来釜底抽薪一说?”

锦维却不信她的话,仍旧冷笑,“果然是进了皇宫,人便学会了精明胆大。不过你最好不要说错话,做错事,否则我必定饶不了你!”说着,他倾身凑近锦段,声音又轻又细,“你以为,太后会为了区区一个鸠占鹊巢的虚凤假凰,而跟我们锦家翻脸吗?就算她想要你做太子良娣,那也要占着我锦家的名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与锦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锦段抬起眼睫与他对视,黑湛湛的眼珠反盯着他,道:“是,我是锦段,是锦家的女儿。宫中的那些内侍宫女们之所以对我如此客气,只是因为我姓的是锦。你放心,我对自己的斤两再明白不过。”

“知道就好。”锦维却不肯就此放过她,又问:“太后是否发现了什么?还是……她已经知道了?”

锦段摇头,原想说没有。但是转念一想,道:“她只与我说过,过些日子便要将我送去东宫侍服太子。”

锦维挑了挑眉梢,目露疑惑。若郑太后已然知晓锦段的真实身份,又怎么可能还要将她送去东宫?就算锦家的女儿做太子良娣是委屈了,那良娣的位置也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山村孤女有资格占有的。

还是……郑太后并没有发觉什么?

但若真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又如何解释李夜茗之事?

真的只是偶然?

锦段看着锦维阴晴不定的脸,知道他产生了怀疑。同时也暗道侥幸,亏得锦氏夫妻要陪着郑太后逛园子,脱不开身;又亏得锦维仍是少年人,未有锦氏夫妻那般深沉的心思,否则她的这些话是绝对无法让他信服的。

她这边尚自侥幸,锦维却突然冷冷地低声道:“李夜如,你想摆脱锦家,不是不可以。但看在你占了我妹妹名头的分上,我还是提醒你一句,错恨了好人,错信了恶人,这些,都是能够要命的。”

锦段心中冷笑。她不想管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可是谁能由得了她?从来都是被利用的人,是没有选择可以相信谁或不相信谁的权利的。锦维说的“恶人”意指郑太后,但锦段也绝不相信他们锦家真就是一片好心,否则他们也不会干这种李代桃僵的事情。

她微微躬身,言语恭敬,“兄长的话,锦段记住了。”

自找到了李夜茗之后,郑太后面上便呈现了些倦意,吩咐在园子里的凉亭稍作歇息。亭子里早摆上了各色糕点、果脯与蜜饯,郑太后笑呵呵地招手叫了李夜茗,“过来过来,我问一问你。”

李夜茗看了看锦氏夫妻,垂首上前。

郑太后捏了一颗丁香李雪花应子,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吃,又放了回去,“你知道皇宫在哪里吗?”

李夜茗摇了摇头。

锦段偷偷瞧了一眼锦氏夫妻,二人俱面无表情。

郑太后又问:“那你可想去皇宫里面?”

李夜茗看向锦氏夫妻。

郑太后道:“你不用看他们。我喜欢你,想将你带到宫里头去陪我,他们自然只有欢喜,没有反对的道理。”说着笑看锦氏夫妻,“你们说是不是?”

崔氏朝李夜茗道:“太后娘娘喜欢你,是对你天大的恩典,还不谢恩!”

锦段几乎可以想象,在平静的表面下,崔氏心中隐藏了怎样的滔**气。

郑太后笑呵呵地又捏起了那颗丁香李雪花应子,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向锦氏夫妻道:“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我便要了这孩子去宫里陪我啦!我这个老婆子在深宫里面孤寂难遣,多个孩子陪我,我便多高兴一分!你们送了两个孩子来陪我,我不知有多欢喜呢!你们且放宽心,我定不委屈了她们!”

锦氏夫妻齐声道:“不敢。”

由郑太后亲口定下这件事的那一刻,锦段心中却突然没有了喜悦。

这件事终究顺了谁的心?如了谁的意?她的心中满满的只有疑惑。

锦段名义上毕竟还是锦家的女儿,既然回了府,得到郑太后应允后,还是要向锦氏夫妻磕头问安的。

她一直担心崔氏会大发雷霆,但没想到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锦础元,微微叹息着说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心里却都明白。如今既然你做了这样的选择,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你要记住,你既已做了这样的选择,便是想要与锦家脱离干系,日后就是后悔,也不要埋怨锦家。”

锦段将嘴角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不后悔”三个字始终说不出口。她从来都身不由己,所有的人都比她强大,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后悔的余地。

所以她,从不言悔。

崔氏冷淡地接口道:“你既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锦家,我们便遂了你的愿。只是我仍旧是那句话,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拖累了我锦家。”

锦段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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