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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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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却不告诉她,支吾了一会儿,便问她:“文贵妃的事情如何了?”
锦言不说,锦段也多少能猜出一些,锦言给成郢的东西肯定是锦家掌握的有关成家颜面的陈年秘辛。这些东西看着无用,但于成郢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就算他不为先皇成渠着想,也要顾全自己的颜面。百年之后若是被后人戳了脊梁骨,只怕他死也不会安宁。
锦段便没有多问,淡淡地道:“说是交由我来做主。我想着,以免她日后作怪,不如索性赐死吧。”
“那三皇子呢?”锦言问。
锦段皱眉,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那孩子养在坤德宫里,从此归她所有。但不知为什么,她不愿,也不想教养那个孩子。她无法面对那个孩子,因为看到他,她就会想起李夜茗,还会想起文遗爱。
“这……我还没有想好。”
“为何不自己养着?”
锦段瞪了他一眼,“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生身母亲是怎样死的怎么办?有一个太子便足够了,我不愿再养别的孩子了。”养再多的孩子又如何?终究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
锦言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想了想,道:“如此一来,你就得为这个孩子寻一个可靠的,将来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的养母了。”
锦段点点头,“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两人转了话题说起了文家。锦言露出森然的笑意,道:“皇上下了旨,令吏部尚书亲办此事,文、林二氏,诛九族,不留一个活口。”
锦段沉默了一会儿,黯然点头。
并非她事后假好心,而是当初她从未想过林家会最终毁在她的手里;后来的文家亦是如此。她从未想过要灭他们满门,她亦无此能力。她不敢自称无辜,却也不认为自己有罪。她们都一样,不过是权力的棋子罢了,被困在局中,无法逃脱。
次日,内侍宣圣旨:“贵妃文氏不尊妇礼,品性狭隘,心肠毒辣,竟敢于宫室之内杀害昭仁郡主锦素娅,褫夺其贵妃封号,赐死。”
“才人林氏,毒害皇后在先,勾结文氏杀害昭仁郡主于后。皇后宽仁,本已赦其罪,但奈何其心若鹰鹯,不遵教化,本性不改,赐死。”
诏旨下来后,锦段给她们每人准备了白绫三尺、毒酒一杯、匕首一把,任其选择。
林安宓倒是个明白人,知道锦段决不会容她活在这个世上,便毫不犹豫地喝了毒酒,当场断了气。锦段为她准备了一口棺材,命人好好葬了她。
其实,锦段与林安宓之间也并无太大的恩怨,除去家族之争,便只为了争夺太子。不过,锦段与林安宓是决不能并存的,她决不允许林安宓活着,将来好让太子接她出冷宫,封她为圣母皇太后,这是锦段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况且林安宓害死了锦素娅,她又怎能留着林安宓的性命。
这一点,锦段清楚,林安宓也清楚,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死了。
文遗爱就未必有这样的觉悟了。她不肯死,闹着要见成郢,但是那个曾经对她千般怜惜、万般宠爱的皇帝却不肯见她,弃她如敝屣。她无奈,便又闹着要见锦段,而锦段早已和她无话可说,自然也不肯见她。锦段只让灵则带了一句话给她,“如果你还想让你的儿子平安长大,就不要再闹了。否则,你会连你儿子的命也一并闹掉的。”
文遗爱听到这句话,便用三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玉堂殿的横梁上。
平心而论,锦段与文遗爱亦无深仇大恨。若说她与林安宓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为了儿子的话,那么她与文遗爱走到这一步便只是为了争权夺势,努力使自己在皇宫里不要死得太凄惨,仅此而已。
如若文遗爱当初不曾动过争后位、太子位的心,不曾动过杀害她侄女的念头的话,也许锦段永远都不会与她斗。锦段可以许她当丽妃、贵妃,只要她能安分守己,她便能许她一辈子荣华富贵。只是可惜,人都是不知足的,得到好的,便想要更好的,文遗爱如此,她自己亦然。于是她们争来争去,便成了性命相搏。
文遗爱死后,三皇子被抱到了坤德宫里。乳母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在殿外来回走着。灵则问锦段:“三皇子……您是如何打算的?皇上可有说什么?”
皇上?成郢只是告诉她:“三皇子你若愿养着,那便养在身边;你若不愿,那便给他找一个安分的养母吧!”
成郢永远都是如此无情,哪怕是对他曾经疼爱的儿子。
锦段让灵则将德仪黄嫣然找来说话。
“这些日子,我不得闲,不曾关心过你们,不知妹妹近来可好?”
黄嫣然自入宫后被封德仪,便一直不曾升过位分。她虽不能说是无宠,却也从不曾盛宠。成郢每个月会去她宫里一两回,次数从来不见多,也不见少。她一直不曾孕育子女,虽然姿色动人,但却像开到荼的花儿一般,早早地便呈现了凋谢之姿。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文遗爱连升位分、风头一时无两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跑到玉堂殿去讨好卖乖,每日只安分守己地做自己该做的事,从不与旁人多来往。
以前锦段并未留心过她,这段时日她肃理后宫,忽然发现了这么一个女子。不知怎的,黄嫣然让她想起了先帝时的敬妃杨氏。
那个女子打理后宫十几年,却不曾动过什么歪心思。锦段也曾想过,当年的敬妃之所以不动歪心思,也许是因为郑氏太过精明。不过,她对敬妃的好感丝毫不减。
先帝死后,敬妃自请殉葬,锦段对敬妃的好感便上升为敬佩。能够看得清形势、辨得明状况的女子,都是聪慧的女子。虽然有时候,这样的聪慧是**出来的,但总也好过那些糊涂的女子。
黄嫣然低眉浅笑,温婉如故。她屈膝道谢,“有劳皇后娘娘记挂,臣妾很好。”
锦段满意地点点头,“这么多年,你一人可曾感到寂寞?”
听锦段这么问,黄嫣然有些讶异。她笑了笑,道:“臣妾年岁渐长,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倒也还耐得住寂寞。”
锦段突然笑道:“若我想给你往后的日子添些热闹,你可愿意?”
黄嫣然下座,叩跪道谢,“那臣妾便先谢过皇后娘娘了。”
锦段奇道:“你不先问问我想给你的是什么?”
黄嫣然道:“不管是什么,只要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定然是好的,臣妾自当笑纳。”
锦段笑着向灵则道:“去,将三皇子抱进来。”
锦段告诉黄嫣然自己要将三皇子送给她。黄嫣然吃惊地看着锦段,“皇……皇后娘娘不亲自教养三皇子,反而送给臣妾……这让臣妾……”
锦段笑了笑,道:“你是知道的,我宫中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孩子多了,我养着也吃力。不若交给你,也算是让你以后能有个依靠。”
黄嫣然感动得语无伦次,“皇后……皇后真的要将三皇子交给臣妾?臣妾……臣妾怎当得起……”
“当不当得起,不是你说了算的。德仪,我之所以将孩子交给你抚养,是看中你身上不焦不躁、耐得住寂寞的品德。我将三皇子交给你,是指望你能好好教导他成为一个好皇子,不要像他的生母那样,做尽有损皇室颜面之事。”在后宫里,没有孩子的女子最后只能殉葬。这些年,黄嫣然从没在锦段的眼皮子底下胡闹过。她对黄嫣然没有厌恶感,自然盼望她不要如文遗爱一般让她失望,“你有了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我相信,你不会像他的生母那样让我失望的。”
锦段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黄嫣然自然听得懂她话中的意思。她忙下跪,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然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厚爱,必定好生教导三皇子,让他将来用心辅佐太子,侍奉皇后。”
锦段听了她的话,笑了笑,让灵则将孩子抱给了她。
锦段并非不相信黄嫣然的话,而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既不想抚养这孩子,也只能将其交给安分守己的黄嫣然。将来如何,等将来再说吧!
文氏之事将成郢与锦段之间十余年的情意消耗殆尽。如今两人除非必要,否则极少碰面。成郢知道他再难动摇锦段的地位;锦段也明白,经此一事,成郢心中对她防备已深。
成郢不再进锦段的坤德宫,锦段也只一心一意地教养几个孩子。她早已明白,成郢不是她的依靠,她的将来只能依靠孩子。所以,她在等着与成郢撕破脸,她亦在等太子长大,等他变得足够强大时,她就可以不用再为他费尽心力了。
锦言告诉过她:“你只管耐心等着,那一回他的废后之心已被日食打压下去了。他若再想废后,不用我们出手,那些朝臣们也不会有一个赞同的。你的地位已经彻底稳固了。”
锦段摇头长叹,她的地位虽稳固了,成郢对她的防备之心却更盛了。他将她宫里的那些侍卫、皇后少仆、皇后少府都换掉了。锦言虽做了皇后卫尉,但也没有实权。
他们姐弟俩,算是被成郢囚禁在宫里了。
锦言看出她的担忧,眉目飞扬地告诉她:“皇后不必担心,他虽将皇宫围成了铁栅栏,但也不是没有缝隙。皇后只管安安心心地教养太子便可,其余的事,交给我便是。”
锦段想起崔氏说过的会让太子尽快登基之事,心中有些不安。她忍不住问锦言:“皇上……身体如何了?”
锦言挑起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少则三年,多则五载,皇后且耐心等着。坤德宫里的守卫都是我自西北带回的亲信,旁的不敢说,守住坤德宫,决不会有问题!”
少则三年,多则五载。
成郢……那样生性多疑的一个人,他真的没有察觉到吗?此事若是败露,锦家必然会面临一场大难,只怕下场连文家都不如!
她猛地抓住锦言,“你们……可有十足的把握?”
对于她的紧张,锦言只是笑叹:“姐姐,我们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呢?”他垂下眼睫,定定地看着手中的佩刀,细细地摩挲着刀鞘,语气虽淡了下来,但却带着杀伐之意,“埋了这么多年的一颗棋,也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锦段攥紧了裙裾,不敢问那颗棋究竟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虽是如此,皇上生性多疑,你们也还是要小心的好。”
锦言双目中的寒意顿时消退。他对锦段笑了笑,“姐姐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是锦言第一次唤她姐姐。
锦段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她弯了弯嘴角,与锦言相视一笑。
这些年锦段失去了最亲、最爱的妹妹,却得到了疼她、护她的家人;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却得到了一直视她如生母的太子;她与成郢反目,却得到了稳固的后位……
她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在得到与失去之间,她经历过哪些不能承受的伤痛,得到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幸福,又有谁知道呢?
如今,她已不再固执地认为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个人了。因为并非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着痛苦,每个人都在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她锦段又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
她想,自己真的要看开一些了。
锦段不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每天专心地教养太子与程玉姝,用心打理后宫,若非年节或朝庆,便不见成郢,甚至有心与他形同陌路。
转眼便到了永延十一年冬。
十月,帝都下起了第一场雪。这场雪下得极大,白皑皑的雪覆盖了整座皇宫。锦段想起了建元十四年的那一场大雪,和现在一样,皇宫里一片银装素裹,一夜之间,人迹灭,飞鸟绝。
六岁的程玉姝围着银鼠皮大氅,攥起一个雪球便往太子身上砸,边砸边叫:“哥哥!哥哥!陪我玩!”
十岁的太子被砸得到处乱跑,口中不停地道:“妹妹,妹妹,你不要闹了,母后要问哥哥功课呢。待母后问完了功课,哥哥再陪你玩。”他大叫着,“玉姝,不许胡闹,否则我不理你了。”
程玉姝见太子不和她玩,便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找锦素怀,“素怀哥哥,陪玉姝玩!”
锦段捂着手炉倚着殿门呵呵直笑,她招手叫太子过来,握了握他冰冷的手,搂着他进了大殿。
“上一回听太傅说你已经开始读《左传》了,此书虽好,却不易懂。你读着可觉得吃力?”
太子摇头,“太傅教得极好,儿臣不觉吃力。”
锦段拿过他的书,翻看了几页,又问:“学到哪里了?”
“晋国骊姬之乱。”
锦段笑了笑,“原来是‘骊姬倾晋’的故事。”
太子眼前一亮,“原来母后也知道这个故事?”
锦段笑,“骊姬原为骊戎首领之女,被晋献公掳入晋国成为献公的妃子。她使计离间了献公、申生、重耳,还有夷吾之间的父子、兄弟之情,并设计杀死了太子申生,引起了晋国**。可是这个故事?”
太子点头,“母后说得没错,正是这个故事。”他又说起了太傅的讲解:“太傅说,太子申虽重慈孝,但其行愚钝,不可取。”
锦段点点头,“那太子有何见解呢?”
太子道:“儿臣认为太傅说得有道理。”
锦段哦了一声,拉着他坐在炭盆前,“太子是何见解?不妨说与母后听听。”
太子抿了抿嘴,绷着小脸,严肃地道:“儿臣以为,太子申之愚就在于他不想着如何避过骊姬的陷害,对献公表明自己的冤屈,反而为了献公的幸福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在儿臣看来,这就是愚蠢。献公喜爱骊姬,那是因为他被骊姬蒙骗,并不知道她本来的面目,太子申为何不为自己申辩,向献公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如此既可戳穿骊姬的阴谋,又可使自己得以沉冤昭雪。他为何不这么做呢?”
锦段点点头,他小小年纪有此番见解已经不错了。她突然又问:“如果那些毒酒、毒肉不是骊姬所置,而是献公所置呢?如果是他不想要太子申做太子了,所以才设下此计来逼迫太子申呢?”锦段看着他,“如果你是太子申,你会怎么办?”
太子没有想到锦段会这样问。他怔了许久,才讷讷地道:“这……儿臣不曾想过……如果是儿臣……但父皇不会这样待儿臣,所以……儿臣没有想过。”
锦段却不放过他,“万一他真的这般待你了呢?”
太子翕动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程玉姝的笑声从殿外传来,她不停地叫着:“素怀哥哥,再来!再来!”
宫女们拍掌叫好,气氛很是欢快。
殿内和殿外的气氛截然不同。
第41章:相见不如不见
太子仍旧不知该如何回答。
锦段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她淡淡地道:“太子,你曾与我说过,你想要变成一个强大的人,强大到可以保护所有你想要保护的人。可是,如果你的父皇不想要你变强。你又该怎么办呢?”
太子怔怔地坐着,陷入了沉思。锦段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的头发,感叹道:“太子啊,你不要以为是母后在逼你回答这个问题。当年咱们**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那场日食救了我们,今日的皇后与太子早已换作他人了。”
当年的废后风波闹得极大,那时太子已经懂事,有了记忆。如今听锦段这么说,他自然能够记起来。只是他从未曾想过其中的凶险,现在回想起来,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锦段接着道:“你已经十岁了,许多道理也都该明白了。你父皇病重,如今三公理朝,你身为太子,却因年幼而不能到神明殿听朝;朝政之事你父皇也未曾教过你;母后这个深宫妇人对此又没有什么见解。太子啊,你可不能再死读书了。你若是不懂朝政之事,可以向太傅请教,或者去问你舅舅。你不要以为你舅舅只会些拳脚功夫,他对朝政的见解并不比旁人差。你得多学、多看、多听,必须要快些强大起来。太子,你明白了吗?”
太子讷讷地点头,“是,儿臣明白了。”
锦段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去吧,将我说的话仔细想想。”
“是,儿臣告退。”
太子步履沉重地走到殿门处,灵则忙上前为他打起帘子。他侧头看着灵则,强笑着说:“多谢灵姑姑。”
灵则担忧地看他离开,忍不住向锦段抱怨道:“娘娘,太子才十岁而已,您与他说这些,他也未必能懂啊!”
锦段看着铜盆里烧得通红的银炭,淡淡地道:“身为太子,自然要比旁的孩子懂事早。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帮着他。”
锦段不知道锦家究竟做了什么,但是成郢确确实实在四年前病倒了。太医起初诊断的病因是染了风寒,但是成郢连续烧了四五日,缠绵病榻月余。尚医局所有的太医为此聚在宣室整整两个月,他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
成郢大怒,杀了数名太医,甚至不惜花重金到宫外去请名医,但也只能查出此病是因风寒而起。他无奈,只得用尽药石吊着性命,如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锦段不知道成郢是否想过他的症状和谁的最像。若是他怀疑过锦家,便不会轻易放过锦家和她。成郢生病后,锦段身为皇后,自然会时常去探望他,但成郢从不许她侍疾,每每说上一两句话便让她退下,她自然乐得如此。因为他们已经无话可说,能说的也不外乎是那些他们都不愿回忆的惨烈往事。
相见争如不见。
今日一早,太医告诉锦段,成郢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她问太医成郢是否知道此事。太医告诉她,皇上已经知晓。
成郢知道自己熬不过这个月了,那他会在这段时间里做什么呢?皑皑白雪落下来,遮掩了整个大地,也盖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心,这让锦段有些看不清现在的境况。她不得不早做准备,事情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主少而母壮,外戚手握兵权。如果她是成郢,她会对此作何感想?她会怎么做?
她不得不提防。
锦段将此事告诉锦言。锦言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出宫去做准备。
锦维人在西北,无诏令不得回京,那么最危险的无非是身在宫中的锦段、锦言和锦素怀。如果她是成郢,已到了这时候,她要做的便是杀了对她年幼的儿子威胁最大的人,以保证内无内宫妇人作乱,外无外戚把持朝政,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放心地死去。
那么,成郢会以怎样的方式杀死她呢?
这个时候,正在外头玩闹的程玉姝噔噔噔地跑了进来,一下扑进锦段的怀里,跺着脚叫着:“母后!母后!手冷!手冷!”她将一双小手往锦段的怀里塞。
锦段贴了贴她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又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果然触手一片冰冷。锦段忍不住嗔道:“活该你受冻,都说了外头冷不许你出去,你偏不听我的话。看你明日还出去闹不闹。”
程玉姝大声道:“玉姝不出去闹啦,只在殿里闹!”
锦段看着眼前眉开眼笑的垂髫女童咧着小嘴、眉目精致的模样,便忍不住向灵则感叹:“你说,太子这么安静,玉姝却整日聒噪,两人换一换多好。”
灵则笑着帮程玉姝解下大氅,道:“这老天呀,就是看太子太安静了,所以才给您送了小郡主来,好让您以后想安静都安静不下来。太子和小郡主,简直就是一对般配的玉人儿!”
锦段仔细地看着程玉姝,又回想着她和太子站在一处的样子,笑道:“你说得还真对。太子太安静了,老天就给他送个玉姝来可劲儿闹闹他!”
程玉姝不明白锦段和灵则在笑什么,她听到她们说太子,便腻在锦段的怀里扭着身子,道:“母后,母后,太子哥哥都不陪我玩了……”
锦段嗔道:“不懂事!太子要读书做功课,还要跟卫尉学功夫,又要学着处理朝政,怎能整日陪你玩闹?我不是特地找了几个小宫女陪你玩耍吗?”
程玉姝撅着嘴,道:“那些小宫女都怕我,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太子哥哥好!”
锦段轻轻地捏了她胖乎乎的脸颊,笑道:“早晚把你嫁给他,让你天天去烦他,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耐性陪你玩。”
程玉姝尖叫着赖在锦段的怀里扭来扭去。
晚上,锦段亲自哄了程玉姝睡觉。
灵则跟着她走出内室,轻声道:“娘娘,宣室有了消息,皇上连夜召见三公,似乎……是要托孤。”
锦段脚下一顿,笑道:“托孤给三公?他就不怕三公联合把持朝政?”
灵则不好回答,便含含糊糊地道:“不止三公,听说皇上还召见了执金吾和左右大将军,怕是在交代后事。”
锦段点点头,接着往前走,“叫他们继续留心,有事快些来报。”
灵则忙应了,又问:“娘娘有何打算?”
锦段紧了紧大氅,看着宫灯,呵出一口气,淡淡地道:“我没有任何打算。明日一早,叫卫尉来见我。”
“是。”
次日一早,锦言来见她。锦段开门见山地道:“昨夜皇上不止召见了三公,还召见了执金吾和左右卫大将军,看样子是在托孤。”
锦言问:“娘娘有何想法?”
锦段摇头。如果成郢死了,那她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可是成郢还没有死,她明知道他在算计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成郢已经召了三公托孤,却未对她有只言片语。想来外头的朝臣已经盯上了她和锦家,只要他们稍有轻举妄动,便会立刻招来他人的非议。
锦言道:“宫外有我和娘,还有贺老大人在打点,不会出事。倒是娘娘在宫里一定要小心,我是怕皇上留了遗诏要让你殉葬。三公若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遗诏,事情就真的难办了。”
遗诏?!
锦段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凛,她想了许多成郢杀她的方法,却从未想到遗诏上去。
先皇留遗诏,不论内容是什么,朝臣和新皇都不敢不遵。倘若成郢真的立了遗诏要她殉葬,那她便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娘娘这些日子还是多去宣室的好。”锦言略嫌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这才惊觉,是她疏忽了。她只想着与成郢最好老死不相见,却从未想过成郢会如何待她。
也许,她是该多关心一下成郢了。
想到这里,锦段一刻也不敢耽搁,带着程玉姝便去了宣室。
成郢这个时候已经不能下床了,人如枯柴一般干瘦。他眼眶深陷,两颊泛着潮红,比她上一回见到时更加憔悴。锦段看着这样的成郢,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酸涩得有些疼痛。
当年初见时,他如清风明月一般温柔雅致,宫女们无人不为他所倾倒。他能使花香缥缈的满池荷花一夜绽放;他与她走在夏夜的花园里,连那如水的明月与幽幽的花香都染上了他的温柔……如今十多年过去,她风华正茂,而他的温柔雅致却已消散不见,只余下一身如柴枯骨。
“皇上……”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成郢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她眼睛里来不及收回的一抹悲哀。他笑了笑,道:“皇后这是在为朕感到悲哀吗?”
锦段沉默地在他的床边坐下,替他掖了掖锦被,又拉过程玉姝,“玉姝,怎不向皇舅舅行礼?”
程玉姝疑惑地看着成郢,问锦段:“母后,皇舅舅这是怎么了?”
自成郢卧床起,锦段便没有让程玉姝见过他。
锦段道:“皇舅舅病了,你要乖乖地和他说话,不许闹。”
程玉姝瘪了瘪小嘴,趴在成郢的枕边,小声地与成郢道:“皇舅舅,你要快快好起来。现在太子哥哥不陪我玩了,素怀哥哥也不陪我玩了,母后老说我太闹,要灵姑姑教我学礼仪呢!我不想学……皇舅舅,待你好了,你陪我玩吧!”
成郢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原来玉姝这般可怜,竟无人陪着玩耍。”
程玉姝立刻点头,“母后还时常说我聒噪呢!”
锦段笑着听她向成郢告状,也不插话。许是因为成郢始终愧对成长信,所以他十分疼爱程玉姝。她与成郢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从未见过别的孩子敢在他面前随意撒娇,也从未见过哪个孩子敢趴在他的枕边与他说话,独独程玉姝例外。
锦段正出神想着,成郢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长信和洛山都不是这样的性子,你说这个孩子到底随了谁呢?”
这么多年了,这是成郢头一回用这么温和的声音与她说话。锦段的笑容却随着他这句话,渐渐凝固在嘴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拂了拂衣袖,淡淡地道:“这个孩子,长相随了她的父母,性子却随了她的姑母。好在臣妾最熟悉这样的性子,倒也还照顾得过来。”清涧雪流一般清冷的声音,瞬间驱走了这室内的温情。
成郢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问:“皇后来,可是有事?”
锦段道:“皇上身体不适,臣妾理应常来探望。”
“皇后有心了,朕多少还能活些日子。”
“臣妾一片真心来探望皇上,皇上这话说得可真让臣妾伤心。”
成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尽是嘲讽,“不知皇后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锦段道:“臣妾自然是真伤心。”
“但愿我死后,你也是真伤心。”
锦段盯着他,嘴角微挑,“皇上放心,臣妾会的。”
许是因为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凛冽起来,程玉姝怯怯地站起身,扑进锦段怀里,小声地叫着:“母后,母后,咱们回去吧,咱们改日再来看皇舅舅。”
锦段抚了抚孩子的脑袋,拉着她站起身,屈膝施礼,“皇上安心歇息吧,臣妾明日再来看皇上。”言罢,便要带着孩子离开。
成郢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皇后不必心急,朕还没有安排好身后事呢。”
等你安排好,一切都晚了。
锦段回头嫣然一笑,“臣妾不急。”
从宣室出来后,锦段吩咐灵则:“盯好宣室,皇上必然会立遗诏。”
灵则低头称是。
入夜后,宣室传来消息,成郢再次召见三公密商,直至夜半。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无人知道。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亦然。
接连几日,成郢都是半夜召三公入宫密商,除了谷大有,身旁不留任何人服侍。无人知道他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灵则皱着眉道:“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锦段一样皱眉不语。成郢日日召三公入宫,他这是在故布什么疑阵?
她将疑惑说给锦言听。
锦言道:“朝堂现在一片平静,太过不同寻常,我们要做好准备。”
锦段听着,心中一紧,忙问:“难道大哥?”
“万一到了那一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难道我们在帝都也有兵可用?”
锦言摇头,“无兵可用。帝都重地,所有的兵权都在皇上手中。”
锦段大惊失色,“那你还……”
“不过,咱们家里还养了百多死士,个个武艺高超。万一到了那个时候,护着你们到西北,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锦段摇头,“不,不能这么做!这不是鱼死网破,这是以卵击石!”
锦言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所以,娘娘先探出皇上的真正意图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锦段闭了闭眼睛,心神混乱。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我知道,我知道,你让我好好想一想……”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道:“锦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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