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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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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你回去约束家人,在宫外要慎行慎言。咱们锦家是功勋之家,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堕了门风,毁了爹的一世英名。”
锦言冷笑,“爹是死在谁的手上,咱们心知肚明。”
锦段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心惊,“锦言,莫非你还起了别的心思?”
锦言淡淡地道:“只要大哥没有别的心思,我便也没有。”
锦段立刻抓住锦言的手,道:“你回去告诉娘,让她写信给大哥。这个时候咱们不能乱来!为了争这座江山,程家被弄得家破人亡,仅仅留下了程玉姝这一线血脉。你看看先帝,看看现在的成郢……哪一个落得好下场了?锦言,这一回你们得听我的,不能乱来,绝对不能乱来!”
锦言肃然地看着她,道:“我、娘和大哥都没有打算乱来,但前提是,皇上也不能乱来。人都是想要自保的,谁不想要过安稳的日子?如今我们家老的老,少的少,禁不起**。”
锦段用力地点头,“程家和成家的江山之争祸延几代人,到现在仍未彻底结束。咱们锦家既然在当初选择了做臣子,那便永远只做臣子好了。只要皇上不动我们,只要我们手中始终握有权势,既能护得王土,又能得了生前身后名,何乐不为?就算将来史书要记,爹也算得上是功臣簿上的头一个。大哥以一己之力两抗沙祢国和加维罗国合兵,如今镇守西北,无人敢犯,功臣簿上,他必然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咱们家已经够荣耀的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必须要知足了。”
听她说了这么多,锦言忽然笑起来,“这些话,爹临终前便与我们说过。这些年娘也一直在嘱咐我和大哥这些。你不必担忧家里,只要担忧皇上便可以了。”
锦段沉默下来。锦言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只要成郢不动锦家,锦家便永远不会有别的想法,但是成郢若逼得急了,锦家难保不会选择鱼死网破。
所以,一切都取决于成郢的态度。
锦言离开后,锦段便一直思索着该怎样弄明白成郢的心思,她该怎样才能知道成郢究竟打算怎样对付锦家……
入夜时,在宣室伺候的小内侍来报:“皇上在写遗诏!”
锦段一惊,立刻问:“可知道都写了些什么?谁人草诏?宣室里都有谁在?”
小内侍道:“皇上让里面所有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谷大有一人,皇上口述,他草诏。”
锦段咬牙,厉声道:“去,找人把谷大有给我盯死了!看皇上会不会杀他,如果没杀,就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将遗诏交给了谁,或放在了哪里!”
小内侍忙点头,随即匆匆离开。
灵则也急了,她拉着锦段问道:“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
锦段闭上眼睛,重重地揉着眉心,“你不要说话,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遗诏由谷大有亲草,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交给顾命大臣,在成郢死后,由谷大有和顾命大臣两人亲手打开宣读;二是在谷大有草诏后,成郢为防遗诏内容泄露,会杀了他。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都一定要在遗诏被宣读前拿到,或知道里面的内容,否则便是真的坐以待毙了!
但是,她要怎样才能拿到遗诏呢?怎样才能……怎样才能……在成郢死之前,或者在成郢死后遗诏被宣读之前拿到呢?
锦段想了又想,仍想不出办法。她坐卧不宁,一颗心高高地吊着,怦怦地跳得越来越响。这般过了两个时辰,那小内侍又来了。
“娘娘,谷大有哪里都没有去,他一直留在宣室服侍皇上。”
锦段咬了咬下唇,难道成郢竟然只将遗诏交给谷大有一人不成?!他就这般信任一个内侍?
谷大有……竟然是谷大有!原来成郢最信任的人,是谷大有!她一直都知道谷大有是成郢的心腹,但却不曾想到那人竟如此得成郢信任。难怪这些年她一直试图将谷大有拉为己用,但始终不得他交心,原来他只对成郢一人忠心。
“他住在何处?”
小内侍答:“为方便服侍皇上,他一直就住在宣室的偏殿。”
锦段狠狠地咬了咬牙,道:“他一回房间睡觉,你便立刻来报我!”
“是!”
待内侍走了,灵则担心地问锦段:“娘娘,您这是要……”
锦段点头。成郢这般行事,她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尽快知道遗诏里的内容,她便会一直寝食难安。等着头上那把刀落下来的感觉太过难受,她必须尽快制住谷大有!
成郢,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的心思我永远都猜不透,我只希望这一回你能顾念一回夫妻之情,不要将事做得太绝。否则,天下便真的要大乱了。锦段想到这里,林安澜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还有她说过的那些话。
“锦段,你一定要记得,记得我死时的模样,因为那时的我,一定会是将来的你。你将我的模样记清楚了,记牢了,不论睡梦中,还是清醒时,都不要忘记。只有这样,当你变成我的时候,心中的怨恨才会有所消减。”
“你忘了,聪明人,不喜欢聪明人,他只喜欢天真的、傻的、不经世事的。你我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作用大小,就看他如何摆弄你……我啊,就是用错了聪明,不曾用心去看他温柔下的本来面目,才落得如此境地,竟要用一条命来作为代价……”
“锦段,只待他日,你我黄泉相见,便再叙一叙终究活着时,是你最悲惨,还是我最悲惨吧!锦段,我只愿你此生,不会后悔!”
林安澜,那是他的发妻。
同样与他有过夫妻之情的林安澜与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忽然间觉得这个冬日,冷得彻骨。
次日,宣室传出成郢病危的消息。
锦段带着所有的皇子、公主赶往宣室,皇子公主们跪在殿中,锦段带着太子跪在病榻前。
成郢已经昏迷不醒,殿内哭声一片。
锦段看着他沉沉昏睡的模样,心内一片凄然。这么多年了,自从李夜茗死后,她与他之间便不曾再有过片刻真正的温情,那些虚情假意也不知究竟是演给谁看的。也许是两人已经习惯了做戏,也许是她与他在相处的时候只能做戏,总之后来,演着演着,她曾经对他的深情便也都成了假意。
若不做戏,便不知该如何相处。
其实许多的时候,她想要回到他做太子、她做宫婢的那些年。他读书时,她陪在一旁;他写字时,她为他磨墨;他与太傅论朝政时,她立在一旁听着……虽然大多时候她都是默默无语地跟在他身后,但那时却是她这一生中难得的幸福时光。
那时候,李夜茗还没有死,木皇后还没有死,程洛山还没有死……一切的生死争斗都还没有开始,她仍旧单纯而满足。
她与他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了呢?
后来她才想清楚。因为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在付出感情,他从不曾回应,亦不曾珍惜。她坚守着这份感情走到如今,她仍旧是她,而他亦是他,只不过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交集。
一切只是因为,她付出的,却不是他想要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成郢慢慢醒了过来。他动了动眼珠,看到跪在他床前的锦段和太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虚弱地开口道:“皇后和太子在此跪了多久了?”
谷大有一直守在成郢的床头,许是因为太久不曾歇息,他满脸憔悴。听到成郢的问话,他哑声答道:“回皇上,皇后和太子以及诸位皇子、公主,都跪了快两个时辰了。”
成郢呵呵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淡淡地道:“朕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呢,皇后带着孩子们先回去吧。”
锦段一言不发,站起身对太子道:“太子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回去吧,母后在这里照顾你父皇。”
太子担心地看了看成郢,又望了望锦段,沉默地点了点头,躬身告退。
程玉姝见锦段不走,自己便也不肯走。太子去拉她的时候,她反倒拽着太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脆声道:“哥哥,母后不走,我也不走,你也不要走!”
太子沉下了脸,小声道:“妹妹,你要听话。父皇病了,母后要侍疾。你跟哥哥回坤德宫,哥哥陪你玩。”
程玉姝便偷眼瞧着躺在床上闭目不动的成郢,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锦段,慢慢地垂下了头,向锦段道:“母后,你要早些回去呀。”
锦段笑着点头,“你先跟哥哥回去,一会儿母后就回去了。”
程玉姝用力地点头,牵着太子的手走了出去。
殿内的所有人都避了出去,很快便只余下锦段和成郢两人。
“皇后特地留下,是有话要与朕说吗?”
锦段因为跪得太久,膝盖早已失去知觉,方才强忍着站了一会儿,此刻忍不住,便扶着床沿坐了下来,轻轻地揉着膝盖,叹息了一声。
“臣妾进宫有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臣妾都老了。”
也许是成郢没有想到锦段会说这样的话,他沉默了许久,也叹息了一声,“是啊,朕也快要死了。”
接着两人陷入了沉默。锦段看着殿内那些小儿臂粗的描金红烛,又道:“方才臣妾看着皇上沉沉地睡着,忽然想起了皇上还是太子时,臣妾做您的宫女,为您翻书磨墨,听您谈书论政;闲暇时,夜茗就会跑来撒娇痴缠一番,臣妾有时还会有些不耐烦。”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垂下头去,“那个时候尚不觉得,如今想来,那些年,却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得的幸福时光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锦段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起李夜茗,她的声音平静,无一丝一毫的怨怼,只是简单的怀念。
“朕记得有一年,也是冬日,她从外头摘了几枝红梅回来,放在朕的暖阁里。她那时笑得极干净,我一生都不曾见过那样干净的笑容。那几枝红梅,让朕的暖阁在整个冬日里都绵延着幽冷的香,不曾消散。”成郢仍旧闭着眼睛,唇畔却绽开怀念的微笑,“朕还记得,她那时与朕说,红梅的冷香自然是要先给姐姐嗅……呵呵,她总是那般大胆,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这十余年来,他是头一回笑得如此的……真。
这件事,锦段也记得。她记得他在看向李夜茗时,不经意露出纵容与宠溺的柔软神情;她记得他为夜茗执笔作画,画她如春山一般明媚的容颜,画尽她眼睛里的那一抹青涩的风情;她亦记得自己当时的柔肠百结、心酸心痛和无辜无奈。
那时她想,那是刻在她心底的男子和她最疼爱的妹妹啊。那时的她年纪尚轻,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安顿自己的悲伤与无奈。她想,就这样吧,就装作不知道,装作一切仍旧是初时明媚鲜妍的样子。于是,她将自己包裹隐藏,极少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她不曾想到,在她以为此生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候,一夕之间,天地巨变,成郢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成郢,李夜茗向来无忧的眸子竟也染了轻愁。然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直到那一日,她在暴室里看到了李夜茗的尸体。
她与他,走向了反目的第一步。
“皇上,您后悔过吗?”锦段忽然轻声问。
“后悔?”成郢微微笑了笑,静静地答,“朕从不曾后悔。”
锦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是失望,还是早已猜到。她轻轻地笑,“果然,女人于皇上,从来不重要。”她想了想,又道:“也许,就连孩子于皇上,也都是不重要的。”
成郢嘘了一口气,似在叹息,“朕这些年都在尽力弥补你的无子之痛,没想到你的怨气仍旧这般重。”
“怨气?”锦段皱了皱眉峰,失笑,“皇上以为这只是怨气吗?您不是女人,永远都无法理解孩子对于女人【1文】有多重要!您在我的膳【2人】食里放的是什么,您应该最【3书】清楚啊!那是牵【4屋】机毒,这样的毒有多可怕,臣妾不相信太医不曾与您说过。可是,您仍旧做得出来啊!”说到最后,她压在心底的那些怨气又冒出了头,“您竟做得出这样残酷的事情,您竟狠得下心!在那之前,臣妾一直以为,与您多年相伴,您对臣妾多少还是有些情意的。可自那以后,臣妾便彻底明白了,‘情意’二字,在您心中,真的是一文不值!”
成郢低叹,“你究竟有多恨朕……”
锦段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她泪流满面,猛地站起来,指着成郢恶狠狠地道:“您对臣妾有多无情,臣妾便有多恨您!”
成郢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她,问:“你今日留在这里,便是为了与朕算这些陈年旧账吗?”
锦段深吸一口气,收回指向他的手,紧握着裙裾,颤声道:“不,臣妾留下来,原是想着,皇上会有话与臣妾说。”她重重地喘息着,这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对成郢有所期待。
最后一次。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成郢已近力竭。他闭上了眼睛,吃力地答:“朕与你无话可说,你回去吧。”
眼泪不停地往下落,锦段抽噎着,全身都在发抖。她咬紧了牙关,再问:“听闻皇上写了遗诏,臣妾想问,皇上可有什么话留给臣妾?”
“朕,无话留给你。”
啪,锦段心中的那根弦绷断了。
成郢,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锦段便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疯狂。她的身体如风中孤苗一般不停地发着抖,表情变得狰狞,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成郢。忽然,她尖声大叫:“成郢!你非要逼死我、逼疯我,是不是!”这一声尖锐的大叫划破整个冷寂的大殿,直冲殿外。
成郢终于又睁开眼睛看她,沉寂的眼珠无一丝一毫的情绪,如一行将就木、看破尘世的佛陀,只是冷眼看着凡夫俗子们的悲欢离合,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锦段的最后一丝理智被彻底地摧毁。她咬牙切齿地指着成郢,用最尖锐的声音叫着:“你就是想要将我逼疯,我疯了你便能顺理成章地杀死我了!成郢,你说,你告诉我,我究竟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了,你竟要对我这般赶尽杀绝?你说!你说!你说呀——”
成郢看着锦段发疯,却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那沉寂的眼珠里,甚至闪过了一丝悲悯。
她的大喊大叫终于引来了内侍。谷大有带人冲了进来,他们看到锦段凶狠的模样,却被吓得站住了。
锦段面目狰狞地冲着他们喊:“滚!统统给我滚出去!”
谷大有不敢动,他看向成郢。
成郢微微颔首,动了动唇角,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于是,谷大有带着内侍们又退了出去。
锦段忽然扑到成郢的床前,揪着他的衣襟,凶狠地道:“成郢,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你都不要再逼我了!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她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再次毫无征兆地滴落下来,尽数砸到他的脸上,“你都快要死了啊,成郢。告诉我,你告诉我,你究竟写了什么遗诏?你告诉我啊!”
第42章:只一句对不起
成郢仍旧不说话,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锦段泪如雨下,语无伦次地说着:“成郢,这么多年了,你每一回逼我,我都能承受,可是这一回你要死了啊!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吧,你不要再让我每日惶恐不安地猜测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就算你想让我殉葬也没有关系,这么多年了,我也活够了。可是我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要动锦家……成郢,你已经杀死了我的夜茗,你不要再动我的家人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一声又一声地恳求着他,“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给我的却永远只有无情……成郢,我求你,我只求你这一回……我小时候,除了夜茗没有人爱过我;这一辈子,你也不曾爱过我。只有我的家人……只有他们是爱我的。成郢……”最后,她终于失去了力气,揪着他衣襟的手渐渐松开,声噎气绝地伏在他的胸口哭着。
成郢终于吃力地抬起了手,搭在她的背上,喑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锦段,对不起……”
锦段,对不起。
他是说“对不起”!
他在向她道歉,他在对她内疚,他做了什么?难道他已经对锦家动手了?还是他在遗诏里写了对锦家不利的事情?不!不不不!她不允许,她决不能允许!
锦段蓦然从他胸前抬起头,眼神狂乱,恶狠狠地盯着他。她大叫着:“成郢,我恨你!如果锦家出了事,不论是生是死,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放过你!你……你现在就去死!你快些去死!”
说完,她便疯狂地往外跑,再也不理会身后的成郢。
灵则正候在殿外,见她跑出来便忙迎上来,刚叫了声“娘娘”,却被锦段打断。她指着两旁随侍的内侍,“谷大有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内侍忙带着她往谷大有的房间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谷大有正襟危坐在房中。
锦段走进去,看着谷大有,冷冷地问:“遗诏呢?”
谷大有慢慢地道:“皇上仍在,遗诏不得见天日,除皇上外,任何人不得碰触遗诏。”
锦段点点头,指着两名内侍道:“把这个房间给我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搜寻干净,把遗诏给我找出来。”
内侍迟疑着不敢动。
锦段挑高了眉梢,点点头,“我支使不动你们?好,灵则,叫侍卫立即把他们给我打死!”
锦段一说叫侍卫,两名内侍顿时慌了,忙去看谷大有,却见他低眉垂目,神情淡然,一言不发。两人又迟疑了一下,便在锦段杀气腾腾的压迫下,哆哆嗦嗦地去搜谷大有的房间了。
锦段在谷大有的对面坐下,阴冷地道:“谷大有,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将遗诏交给我,看在你服侍过皇上一场的分上,我饶你一条命,许你回乡养老。你若不给我,那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没想到谷大有却突然笑了笑,道:“娘娘实在不必吓唬奴才,奴才不怕与您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奴才这么多年跟着皇上,多大的阵仗没见过?什么生生死死的,奴才也早就看透了。等皇上……奴才将这遗诏交了,便是要随皇上去的。奴才都服侍了皇上十几年了,不跟着皇上,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锦段冷笑,“你倒是看得开!可我若想让你死不成呢?”
谷大有亦笑,“那就遂娘娘的愿吧,娘娘高兴怎么处置奴才,便怎么处置奴才吧。”
他摆出了这样一副不惧生死的模样,锦段一时倒也真拿他无奈,更何况遗诏未找到,她也不能动他。
这时,搜屋的内侍走过来,手上捧着一只长匣,躬身交给灵则,“娘娘,奴才们只找到了这个。”
灵则接过来打开,递到锦段面前。锦段看了一眼,却是一轴画卷。此刻她无心看它,因为它显然不是遗诏。
谷大有看着她的样子,便叹了口气,道:“娘娘,您就不能再忍一忍吗?等皇上……龙驭宾天了,您想怎么看,便怎么看,谁也不会拦您啊。”
锦段恶狠狠地将灵则手中的长匣掀翻,恨声叫道:“我忍了十几年了,忍得还不够吗?难道非要我所有的亲人统统死光了才算够?”她指着谷大有,对那两名内侍厉声道:“去,搜他的身!我就不信,一封遗诏,他还能藏到地底下不成!”
画匣被掀翻在地,里面的卷轴掉出来,在地上自行滚开了。锦段却无暇顾及。
谷大有忽然站了起来,对着锦段厉声道:“娘娘!您身为一国之后,却仪态尽失,究竟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成郢想做什么!”
“皇上什么都没有做,一切不过是您的胡乱猜测罢了!”
锦段疯狂地笑,“成郢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谷大有,我还没有傻呢!他为了江山不择手段,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曾经做过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谷大有道:“既然您最了解皇上,为何您还会误解他!”
他是成郢的人,锦段不想再与他争辩,浪费唇舌。她冷冷地问:“遗诏,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龙驭一日不宾天,奴才便一日不交遗诏!”
“好,你是说龙驭一日不宾天,你便一日不交遗诏了?好!好!好!”锦段点头,“我这便要他去死!”
说着,她便要走。一旁的灵则却忽然拉住了她,低呼:“娘娘,您快看!”
顺着灵则的手看过去,那卷被她挥落在地上的画上画着一个巧笑嫣然的姑娘。那姑娘眉眼盈盈地望着一簇簇清癯冷傲的红梅,栩栩如生。在灯光的照耀下,似有暗香盈袖一般,连那梅花都被姑娘看得柔软了几分。
灵则含泪叫着:“娘娘……”
锦段已经蹲下身去,用手轻轻抚着那画中姑娘巧笑的莲脸。她抚着那眉,那眼,还有那乌黑的发。
李夜茗。
这是十几年前成郢在东宫孤树堂的暖阁里画的。
可是,怎么会在谷大有这里?
她冷冷地抬头,目光如刀剑一般射向谷大有,“这幅画怎会在你这里?”
谷大有叹了口气,正要回答。
殿外忽然传来直冲九霄的悲泣之声,“皇上驾崩——”
锦段愣在原处。
那声音仍旧在继续,“皇上驾崩——”
锦段如没有听懂一般,皱了皱眉。
“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了。这一回,锦段听到了,也听懂了。
他们说,皇上驾崩了。皇上……成郢,驾崩了……死了。
他……他死了……
“他……死了?”她瘫坐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眼睛里的疯狂渐渐退去,她喃喃自语着,“我要他立刻去死,他便……死了?他是成郢,成郢何曾这般听别人的话了?他何曾这般尊重我了?”她坐在地上,拉了拉灵则的裙裾,“灵则啊,你去宣室看看,看看是哪个内侍乱敲云板,查到了,乱棒打死。皇上驾崩这样的话,岂是可以乱说的……”
她这边喃喃自语着,谷大有却流着泪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黄纸蜡封的信,双膝跪地,拾起李夜茗的画卷,与那封信一起,双手托着,高举过头顶,呈给锦段。
“奴才谷大有遵大行皇帝遗令,传遗诏于皇后娘娘。”
锦段怔怔地看着他手上的那封黄纸蜡封的信,神色不明。这就是……她千寻万找的那封遗诏?
“遗诏?”
“是,大行皇帝留给皇后娘娘的遗诏,请娘娘接诏。”
给她的?这是成郢给她的遗诏?他写的遗诏是留给她的?那她千方百计地找它,是为了什么?她所做的这些疯狂的事情,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谷大有仍旧举着那两样东西,又重复了一遍,“请皇后娘娘接诏。”
跪在一旁的灵则见锦段似哭似笑的样子,无奈之下,便举起双手要代锦段接诏。谷大有却忽然厉声喝道:“咄!此乃大行皇帝遗诏,除皇后娘娘外,任何人不得碰触!违者死!”
违者死。
锦段忽然笑了起来,她一手抓过了那两样东西,将之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浑浑噩噩地被灵则搀扶着回到宣室,里面已经哭声一片。内室里,烛光忽明忽暗地闪着,那个枯瘦如柴的人躺在床上,静谧不动,气息全无。
锦段扑倒在地,放声大哭。
成郢,死了。
他死了。就在她不顾一切地大叫着让他去死之后的一刻钟,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死了。
锦段终于拿到了遗诏,但却是成郢写给她的。
他在信中说:“锦段,朕这一生,为了江山,为了天下,对不住太多人,而你与李夜茗,便是两根扎在朕心头的刺,让朕拔掉疼,不拔更疼。当年李夜茗死时,你说你永生不原谅朕,朕知道,你那时不是说说便罢的。这十余年来,你我二人咫尺天涯,你虽为朕的皇后,但朕对不住你良多。朕知你心中对朕怨恨已深,轻易不得解。但朕仍要对你说,朕从未动过废后的念头,从未。当年朕答应过李夜茗,要让你一生尊荣,永享平安喜乐。朕虽做不到后者,但前者朕必然说到做到。
“不能使你生子,确是朕有意为之。朕身为帝王,自然一切要以江山朝堂为重,不可有过多私情。朕在很早之前便已知道你是锦家的亲生女儿,所以若要保你一生尊荣,便不能使你有孕生子。锦段,你虽这般怨恨朕,朕于此事,却无愧无悔。
“在写这封信之前,朕一直在思索究竟该如何安置你,毕竟你在朕身边已有十多年,你的品性朕自然是最清楚的。诚如你所担忧的那般,朕担心的只是你的娘家。所以朕在你的坤德宫安置了功夫高深的侍卫,偷听了你与锦言的对话。从那时起,朕便知道,你是一定能够约束得了你的娘家的,朕可以放心地将太子与江山交给你了。
“朕已令三公草诏,夺你兄长锦维大都督之职位,改封其为世袭靖安王,加封太子太保,并兼执金吾,护卫帝都安全;你的幼弟锦言,敕封为世袭永平王,二人俱赐造府邸,荫其妻儿。一姓两王,也算是对得起你锦家在西北多年的经营了。将来要如何封赏,就看你这个太后的了。
“是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朕想你已是太后了。锦段,朕只愿你将来不负朕所托,能够将江山完完整整地交给新帝。
“对不起,锦段。这一生,朕对不起你。”
这一封信,被锦段反反复复地翻看,从不明白,到懵懂,最后全然明了。她握着这封信疯狂地大笑了许久。原来从一开始,她便从未赢过,而成郢从未输过。她那些看似畅快淋漓地赢得的,只是成郢愿意给她的。从头到尾,成郢一直在以退为进,一步步地收缴了锦家的实权,一刀刀地削掉了锦家看似牢不可破的防卫。
一直以来,她的得只是他愿意给她的,她的失也只是他不愿意给她的,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他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赢得简单,赢得惨烈。
她握着那封信,一个人安静地坐了一整夜,也想了一整夜。想得头都痛了,才最终想开了。既然斗了十多年,也未曾赢过他一回,连他死了都还能再被他算计一场,她惨败到这个地步,还能计较些什么呢?人都死了,再计较也没有用了,不如就此罢了。
安安心心地享受着他送给她的胜利,然后……老死深宫,再无怨尤。
年仅十岁的太子在成郢的梓宫前登基成为新帝,她被尊为皇太后。
三公颁布了大行皇帝真正的遗诏:新帝年幼,太后监国,三公辅朝,执金吾护帝都安全。
锦段在成郢的梓宫前,当众道:“臣妾一深宫妇人,不懂何为监国,且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臣妾虽不敢有违‘监国’之任,但亦不敢涉朝堂之事。今特加封老臣贺持松为太师,与三公同时辅佐新帝。”
她在深宫之中生活十多年,加之成郢从不与她多议朝政,朝政之事她虽不敢说全然不知,但却也所知甚少。让她信得过的锦维或锦言辅政,又怕引起朝变。她思来想去,便唯有请贺持松再出山了,至少她信得过这位懂得明哲保身又抚养了程洛山父子的大司空。
三日哭朝过后,三公六部请拟大行皇帝谥号,定了“明仁”二字,拿给锦段看。锦段又让人给他们送了回去,只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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