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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的饭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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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
当初,他真的没想到一颗金甘糖会让儿子变成这样。
是他做错了吗?还是因为他有所隐瞒,才让儿子误会了呢?
天知道,他根本连儿子同学的名字都没听过,儿子怎麽会害怕他会被抢走呢?
又叹了口气,发现儿子即使熟睡了仍不断抽搐、哽咽,他继续拍着他的身体,安抚着。
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在父亲去工作时,他便由邻居照顾。
早上来到邻居家,和邻居的小孩一起吃早餐、一起玩,玩到中午吃饭,吃完饭再睡个午觉,睡醒了又拖着邻居的小孩一起玩,直到父亲来接他为止。
某天早上,突然有人来拜访邻居,带了一罐糖果说要给邻居的小孩。
那玻璃罐裡有各式各样的糖果,有被纸包着的、有长条状的、有圆形一颗一颗的,看起来好好吃。
父亲不知道有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趁着邻居去厨房准备午餐,他偷偷地打开糖果罐抓了两颗糖果,又偷偷地盖好。
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他喜孜孜地吃完午餐,开心地睡午觉,就等父亲来接他,他要给父亲糖果。
怕被人发现,他还把糖果紧紧地握在手心。以为只要他不把手掌打开,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偷拿了。
那天睡得比较沉,邻居怎麽叫也叫不醒他,只能把他抱给父亲。
而后,又是在晃动之中,糖果从掌心掉落。
当他醒时,看到的画面便是父亲不断地向邻居谢罪,而邻居手上则拿着那两颗糖果。
「我的糖糖……」他伸手要讨回糖果,却被父亲拍开。
「真的很抱歉,是我教子无方。」
「君仔,不用这样,小孩子不懂事而已,没关係啦!」邻居向他招了招手,将那两颗糖果放进他小小的手掌中。「来,阿杰,阿婶跟你说,以后要什麽东西要跟阿婶讲,不可以自己偷偷拿,知道吗?」
见他点了点头,邻居摸摸他的头,「阿杰,明天还要来阿婶家玩嘿!」
「抱歉,给妳添麻烦了。」
「唉,都是邻居计较那麽多干麻?」
他好奇地看着两个大人客气地寒暄,捏了捏掌心的糖果,只想早点将糖果送给父亲。
而在回家的归途上,他递了颗糖果给父亲,但父亲仅是无语地看着他,沉默得可怕。
「阿杰。」
当父亲叫他阿杰的时候,就表示父亲很生气、很生气。他怯怯地望着父亲。
「你知道你做错什麽吗?」他摇头。
「你没问过阿婶就拿了人家的东西,这样是小偷的行为,你知道吗?」
「小偷?」
「小偷是坏人喔,会被抓去关,被抓去关你就不能看见父亲了。」
不能看见父亲让他感到十分害怕,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不要,人家不要啦!」
「不要你就要好好地跟阿婶道歉,做错事就要道歉,知道吗?」
「我知道……」
轻喃。听见自己的声音,他才从梦中惊醒,抹去缓缓滑下的泪水,他才发现自己做了梦。
很久很久以前的梦,也是因为那个梦,父亲才会开始买金甘糖给他吃。
方醒的他有些恍惚,发呆了很久,他才听见大厅的喧闹声。
走到大厅一看,是父亲和那位同学的母亲,还有……他。
微屈着背,表情十分痛苦。
「你说啊,你的儿子把我的儿子打成这样,看你要怎麽办?」
「我替他向你们道歉,抱歉,是我没管好他。」父亲一再地九十度鞠躬、一再地道歉。
「道歉有用逆?那这样杀人就不用处死刑了啦!」
「那要我怎麽做,你们才肯原谅我儿子?」
「赔钱啦!我儿子看医生不用钱逆?」
「妈,不要这样啦!」那名同学不断地拉着母亲的衣袖。
「什麽不要这样,人家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说不要这样,啊不然你要怎样啦?」
「回家啦!」
「你说什麽?喂,你给人打好玩的喔?这样我也可以打你打好玩吗?」
「先回家再说啦!」
「在这裡一次讲清楚,你祖母我就是要在这裡!」
他不知该不该开口,他反省过了,因为毕竟是他先去闹阿杰的。虽然是阿杰先踢了他一脚,但追根究底是他白目去闹他的。
『做错事就要道歉,知道吗?』
话音迴响,他握紧双拳,下定了决心。
「喂……」缓缓地走进大厅。他在同学面前站定。
「干、干麻……」他害怕地退了几步。见识到阿杰打人的狠劲,他已经不敢再去闹阿杰了。他可不想被打到残废。
「对不起。」深深地一鞠躬。这是父亲教他的,代表自己最大的诚意。
「呃……」
「就是你,就是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你这死小孩啊你!」同学的母亲随手拿起一旁的扫把便要往他身上打,却让那同学拉住。
「你这小孩是怎样?你祖母我要帮你讨回个公道,你是拉我干麻?」
「是我先去闹他的啦!我先打他的啦!」
「什麽?」原本要拿打教训阿杰的扫把瞬间落到同学身上。「你在学校是在学什麽东西的?竟然敢打人,你是皮在痒是吧?」
发现父亲的目光看着他们母子俩,那母亲只好赶紧将扫把放下,「歹势啦,打扰了后。」说完,便拧着儿子的耳朵拖着他回家。
「笨儿子,还不赶快去刷牙洗脸,要吃饭了。」
「喔……」乖乖听话地去刷牙洗脸。
父亲叫他笨儿子耶……难道父亲不生气了吗?
只在意父亲有没有在生他的气,他没注意到今日父亲并没有去工作,反而是留在家裡陪他。
在餐桌上,他直盯着父亲看,忘了动手中的筷子,只是看着。
「看什麽?碗都要掉了,还不快吃。」
「喔。」吃了几口稀饭,他忍不住又盯着父亲看。
第一次和父亲一起吃早餐,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父亲早上睡醒头髮会乱翘。
虽然平时头髮柔顺服贴的父亲看起来很温柔,但头髮乱翘却意外的让父亲看起来比以前还年轻许多,只是父亲的眼神仍和以前一样温柔。一样令人心动。
「快吃一吃,等一下一起出去市集买东西。」
「父亲要买什麽?」
「不用问那麽多,快吃吧。」
听父亲的话,他快速地解决掉早餐,也快手快脚地将碗筷洗淨。
一切都用好时才发现,父亲早已将脚踏车牵出大厅,就等着他。
侧坐在坐垫前的横杆,他离父亲很近。
微风徐徐,吹过他微带泪痕的脸庞,也吹过他怀中的金甘糖。
专属于他的,更是专为他而买的金甘糖。
联考
夜晚,窗外蝉鸣、蛙鸣唧唧,打碎了夜晚的宁静,却无法影响房内两人的寂静。
一人像是刚学写字的幼儿般,一笔一划地写着生字簿,同时也翻找着字典学习生字的用法。而另一人则是坐在桌前,奋力苦读着。
他不时抬头探视在桌前唸书的儿子,见他专心得很,没发现他的窥视,索性撑着下巴观看着他。
唸书唸得累了,放鬆一下也好。
因为不忍辜负儿子的心意,于是他便在每个陪着他唸书的夜晚,也拿起儿子给他的生字簿学起国语。国语和日语的汉字有所相似,他学习起来并不难,难就难在国字的用法和读音。
为什麽一个国字会有好几种读音呢?真是麻烦。
都已经要四十岁了,才重新拿起书本唸书,对他而言真是件苦差事。
撑着下巴,看着他的笨儿子,他的思绪又开始游移不定。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坏习惯。只要一偷懒,他便会看着某样东西发呆,而后开始胡思乱想。
不过这时,原本认真唸书的儿子也读累了,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往父亲的方向看去。
原本以为会看到父亲的笑容,但这时他只看到父亲慌乱地移开眼神。
「父亲,怎麽了?」
「没什麽。」极力掩饰自己方才的窘态,他往窗外看去。一望,他不禁皱眉。
「到底怎麽了?」
「笨儿子,你明天去考试要记得带雨衣。颱风大概要到了。」
和父亲一同望向窗外,原本应是暗灰色的天空多了个深红色的诡异云层。
生活极其节俭,没有报纸、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的他们,只能依靠一些小细节来猜测天气。而父亲似乎知道很多如何辨识的方法。
因为是父亲说的,所以他相信了。
隔天一早出门前,他将雨衣、雨鞋收进书包裡,仔细管好门窗、将屋外的物品收进家裡后,他便出门了。
七月的天空,难得的有些阴沉,也难得地吹起狂风。
但他仍赶着路,不顾吹拂而来的强风,他在小径上疾走。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准时抵达目的地。
因为,今天是高中联考的第一日。
望向越发阴沉却闪着些许闪光的云层,他决定早点收工回家。
「君仔,今天怎麽比平常更早?又怎麽了?」
「今天颱风会来,如果继续做就危险了。」
「颱风来就来,那有什麽关係。听说今天你儿子去考试会比较晚回来,不然你再多做几包,钱我给你多一点。你不用这麽早走啦!」工头拍拍他的肩膀,极力留下他。
刚才许多工人听见君仔的话,脸色都不是很好,似乎也想走人了。人都走了,那他的砂要怎麽办?上面还有人等着要呢!
思索了一会,他决定再做几包。除了因为工头加钱以外,还因为他想多赚一些。不知道阿杰以后会考上怎样的学校,但趁现在多赚些钱、存些学费也是好的。
见君仔又回到溪水裡採砂,其他工人也打消离去的主意。
应该不会这麽倒楣吧?这条溪十几年没淹过水了,怎麽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淹大水呢?不可能的啦。
努力使自己静下心专注在考卷上,但他无法克制地不断望向窗外,下着倾盆大雨的窗外。
父亲……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早就知道今天会有颱风了,应该不会在这种日子还去採砂吧?就算是去了,也应该……应该会早早回家的吧?
应该是这样的……吧?
心裡的担忧不断加深,他的右眼皮狂跳。
人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冷风从窗外吹入,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尽速写完剩下的试题,他飞也似地提起书包走上返家的归途。
感觉到流过小腿的溪水似乎渐渐爬上他的膝盖,溪水裡的砂量越来越多,溪水也越来越溷浊,他深感不妙。
已经多装好几包了,工头应该满意了吧。
想着,他将麻布袋捆好,慢慢越过溪水,想早点上岸收工,却一个不小心踏进他人取砂后产生的窟窿,脚陷了下去。
而当他努力试图拔出他的脚,被风吹断的树枝突然迎面朝他袭来——
「父亲、父亲。」
踏上家门前的晒穀场,他找不到父亲那辆老旧的脚踏车,也看不出紧掩的门窗和他离去前有何异处。不顾身后不断从背嵴攀上的凉意,他仍怀着一丝期望跑进家门。
但,无论他如何呼唤,他都听不见父亲的回应。
打开家裡所有的房间,找遍每一个地方,他看不见父亲的踪影。
不会吧……难道父亲真的还在那条溪裡?
他再度离开家裡,只是这次忘了在颱风天中关上门窗,也没发现他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
他再次带着泪水在往溪水的小路上狂奔,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或许他这次与父亲将会是天人永隔——
忍不住揍了自己一拳,怎麽能这麽想?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父亲不是知道今天会有颱风吗?他一定知道要如何保护自己,他一定知道的。
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
在雨中狂奔,顾不得溼滑的泥地,不断地滑倒又爬起,他第一次恨自己的腿这麽不中用。
再跑快点、再快点!
泪水滑落,豆大般的雨滴不停地打在他身上,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心裡只有他的父亲。
好不容易赶到父亲工作的溪边,原本的河床被污浊的溪水盈满,却不见工人们的踪影。
不会吧……
「父亲、父亲……」他不死心地继续在岸边搜寻父亲的身影,不停地呼唤着父亲。
似乎有人听见他的呼唤,他在奔腾的溪流声中听见了其他的声音。
「那好像是阿杰的声音,喂……阿杰!」
「别叫他。」不知为何,另一名工人制止他。
朝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一群工人围成一个圆圈,不知在做什麽。
「叔叔,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父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躺在人群之中的,是父亲。带着伤痕的父亲,不醒人事的父亲。
那真的是父亲吗?真的是父亲吗?拜託,有谁能跟他说那不是,那不是父亲,对吧?
跪在父亲身旁,抚着父亲冰冷的脸颊,他无法出声。呼吸也像是被夺走一般,难以喘息。
他无语,只剩泪千行。
「阿杰,你阿爸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他被漂流的树枝打倒,没站稳才被大水冲走,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用麻布袋缠着溪边的树才没被冲到更远的地方,但是已经叫不醒了。」
「都是你啦,君仔不是已经早就跟你讲过继续做会危险,是你叫他继续做的,你要负责!」一部分的工人指着工头的鼻子骂道。
只是不管怎麽骂,父亲都不会醒来了。
他趴在父亲的身上痛哭失声。
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
他不确定地贴上父亲的胸膛,仔细听着。虽然很小声也很缓慢,但他的确听见了父亲的心跳声。
父亲还活着!
他突然想起中学校毕业前,教官曾对他们说过外国有一种方法可以救人。
怎麽救、怎麽救?快想起来啊,吴若杰!
不断地敲打自己的脑袋,他真不知道自己读那麽多书是干麻的,亏他今天考试还有考到健康教育!
突然,课本裡人体的器官图片闪过他的脑海,他终于想起教官所说的那个办法。虽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他还是要试试看!
为了父亲,他要试!
抬起父亲的下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父亲的双唇,他覆上父亲的嘴,将空气灌入。发现气体会从父亲的鼻子跑出,他只能捏住父亲的鼻子,重眩讲诺亩鳌
胸口多了起伏,但他仍不见父亲有其他反应。再次贴上父亲的胸口,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他乾脆撕开父亲的汗衫,左手贴上父亲的左胸,不断槌打自己的左手。
「喂,阿杰,你这是在干什麽?」
「你阿爸已经死了,你还这样对他,你是怎样?」
旁边的工人看不下去,要把阿杰拉走,不让他继续伤害君仔的身体。
「我要救父亲,别阻止我,你们都给我走开!」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他从工人手中挣脱。再次为父亲哺几口气,又继续槌打着自己的左手。
「你这个不肖子,亏你父亲还这麽疼你,你给我滚!」几个工人一人抓手、一人抓脚将他架离君仔身旁,不顾他大喊着他要救父亲。
「什麽救你阿爸,不用说这麽好听啦!你这样不是救,是在伤害他。你阿爸怎麽会生出你这种小孩?」
其他工人见他竟如此对待他的亲生父亲,也加入了谩骂的行列。
风吹、雨落、树木摇曳,众多杂乱的噪音掩盖不了众人的谩骂,却掩盖住虚弱伤者的轻咳声。
许多水自体内涌上,他不停地咳着,只希望身体能舒服点。好不容易身体裡的水似乎都咳完了,他恢复了一点力气,但也只有一点点,只足够他睁开眼睛的力气。
听见身旁不断传来工人们的声音,话语裡似乎还提到阿杰的名字。
对了,阿杰,他应该已经考完试了吧?不知道他平安到家了没?也不知道他考试考得如何,应该很不错吧?今晚应该能听见他兴奋地向他述说考试的事情。
惨白的脸上扬起了浅浅的微笑,他看着一旁的工人,不知道他们在那裡做什麽?已经收工了吗?
「喂……」
他的气音很微弱,被其他声音掩盖住,没人听见。
试着动了动身子,他发现他全身无力,无法起身呼唤同事,只能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那些工人,期望他们能发现他。
人群似乎有些移动,他在人群的缝隙间看见了某人的身影,那是他的笨儿子。
他怎麽会来这呢?颱风天很危险,他来这做什麽?他蹙眉,带着责备望着儿子。
而他似乎也发现了他,睁大双眼、带着惊讶地看向他,眼眶似乎冒出了泪水,但雨势太强,他看不太清楚。
「父亲!」摆脱工人们的牵制,他奔向父亲身旁。太好了,父亲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原本准备离去的工人们听见阿杰的呼唤,以为他又要继续残害君仔的身躯,又返回准备好好教训阿杰一顿,但看见君仔的眼睛,他们吓了一跳。
君仔没死?
「君仔……你没死?」
「嗯……」虚弱地回应。太好了,他被发现了。他现在只希望有人能将他带离这裡,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他全身累得要命,胸口还痛得很。
工人们互看了一眼,再望向哭得死去活来的阿杰,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君仔。
这算是奇蹟吗?
「别管那麽多了啦!先把君仔带离这裡再说,要不然等一下溪水又暴涨,我们全都跑不掉。」工头看向一旁湍急的溪水,着急地喊着。
一群工人突然清醒,只好赶紧抱起又昏过去的君仔,将阿杰扛在肩上,踏过逐渐爬上小丘的溪水,快速离开现场。
回到吴家后,有人马上去请了村裡诊所的医生,有的工人烧热水、有的工人帮君仔换下衣物、替他擦乾身体、有的帮忙照顾阿杰。折腾了许久,确定君仔和阿杰不会有事后,工人们才离开,留下阿杰和君仔两父子。
他是被风声给唤醒的。
躺在自己的床上,刚醒来时他还搞不清楚为何他会在这,也弄不清楚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只是愣愣地听着不断呼啸的风声。
父亲……不知道怎麽样了呢?
回想起小溪旁发生的事,他立即下床想寻找父亲的踪影,在经过父亲房门时看见父亲安然地躺在床上,他才放下心。
走近父亲身旁,手怯怯地抚上父亲的脸颊,害怕自己摸到的父亲会是冰冷的。
还好,是温的。
将父亲完完整整地抚摸过一遍,他确定父亲还活着,眼眶不禁又盈满泪水。握着父亲未被棉被覆盖的手,他感受到父亲确切的存在。
父亲还活着,还好,父亲还活着。
他完全无法想像如果父亲去世了,他会如何?大概会疯掉吧。或者会和父亲一起走也说不定。
父亲对他而言,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全部,也是他活着的动机。
窗外鸟鸣啁啾,阳光自外头射入,他不禁眯起双眼。看来颱风似乎过去了。
原本还悠閒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突然想起他似乎该去溪边工作了。只是身体有点沉重,他动不了。而他的手像是被人绑住一般,无法自由活动。他望向束缚自己的犯人。
是他的笨儿子啊……
脸上还带着泪痕。儿子的手紧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握、紧扣。
这个时候儿子似乎应该要去上课了。他轻轻地推了推趴在床缘的笨儿子。
「父亲,你醒了?」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从没听过自己如此虚弱的声音,他不禁皱眉。
「我已经毕业了,父亲忘了吗?」
他是毕业了没错,但是……
「你的考试呢?」
「不去了,我要留在家裡照顾父亲。」
「不用,你给我去考试,考完再回来。」
「可是……」父亲语气难得地强硬,他有点惊讶,但仍央求父亲让他留在家裡。
「我在这不会有事的,给我去考试。」
「父亲……」
「阿杰,你不听父亲的话了吗?」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他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这儿子怎麽这麽不会想?虽然关心他这个父亲是很好,但也要为他自己设想一下吧。
看着父亲带着怒意的眼神,他只能乖乖回房准备,而后出门考试。
在向父亲道别后,他请邻居替父亲准备些易消化的食物,要邻居代他照顾父亲直到他考完试后,他才放心去考试。
他这次真的出了一场很大的意外,没想到竟然会伤得这麽严重。
不过经过这次意外以后,儿子应该不会让他继续採砂了吧?
他在心裡这麽想着。不由自主地举起曾经被儿子紧握的手,望着现今空无一物、无人牵绊的手,突然觉得这隻手似乎少了些什麽。
或许有另一个人束缚这隻手,也是件不错的事吧。
怀念着被他牵制时的温暖,望着窗外阳光微澰的景色,他笑了。
想着另一人,带着无法视而不见的心动,他开心地笑了。
共眠
不知为何,最近父亲时常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一看就是好几十分钟,偶尔还会露出些许的笑容。
问了父亲好几次,他总是回答不出来,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为什麽?
为什麽看着这隻手,心跳便会失速呢?他竟会怀念那被紧握的温度,来自他人的温度、触感竟会让他如此在意,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
曾经的心跳加速,是在多年前的那一夜,与那名女子的亲密行为。
而这次,仅仅是与儿子相握,便会让他心跳加速,然而比起那一夜,却多了些许的安心、欣喜。这是怎麽回事呢?
他看着自己的手,想了好几天就是找不出答桉。
叹了口气,烦恼地搔了搔自己的后脑。这种情况他完全都没有经历过,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
端着切得乱七八糟的苹果,刚走进父亲房间的他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总是心平气和的父亲烦躁地抱着自己的头,不知是在思索什麽。
「父亲,您怎麽了?」
「没什麽……」他赶紧整理好自己的头髮,免得儿子担心。
「今天有几个工人阿伯送了篮苹果来,父亲你吃吃看,听说这对身体很好。」用牙弧辶艘豢榈莞盖祝蛭谝淮蜗髌还鞯貌黄寥盟械阈唪觯丈洗愫烊蟆
接过牙弧耐保泊ヅ龅蕉佑行┍涞氖郑盟肫鹎凹柑炝饺耸附晃盏氖焙颍难e一动,又怕儿子发现,只能默默地接过,不发一语。
看着父亲,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又错事了,不然父亲怎麽会如此沉默?平时即使父亲不说话,父亲脸上也会带着笑容看着他。但是现在,父亲不但也没有笑容,也一直没有直视看过他一眼,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他默默地收走盘子,离开房间去做未完成的家事,想让父亲好好休息一下。或许,好好休息以后,父亲就会好一点了。
他不是没发现儿子担心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这两天的反应有些怪异,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儿子。原本只是怀念被紧握的温度,但现在看着儿子那双大眼,他竟有种想紧抱住他的冲动。
如果他做了,儿子一定会吓一大跳。
再度望向自己的掌心,以另一隻手交握,却发现感觉到的温度不是自己想要的,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抱着薄被蜷曲着身体,他突然觉得有种失落。
因为,他所拥抱的,无法给他想要的温暖,以及……心动的满足感。
收拾完厨房,他望向时钟,晚上十一点。父亲应该已经睡了吧。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前,他蹑手蹑脚地走进父亲的房间。伸手检查父亲的脉搏和鼻息。
还好,父亲只是睡着而已。
在他放下心中的大石,准备回去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将他拉回父亲身边。
正想回头,却发现父亲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从身后抱着他。
「父亲……?」
「这麽晚不睡,来我房间干麽?」
「没有啊……」
第一次被父亲用这样的姿势抱着,让他心跳有点快。只是在他的心跳声之外,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跳动得更为急剧,声音不断从紧靠着父亲胸膛的后脑传来。
那是父亲的心跳声吗?
原来父亲的心跳也会有如此剧烈的跳动。记忆中的父亲总是温柔的模样,他一直以为父亲的心跳永远不会改变,即使经过上次的意外他仍是这麽认为。
但是现在父亲的心跳声……是为什麽?是为了……我吗?
脑袋裡才出现这麽一个念头,他发现他的心跳又更快了。
「还说没有,你每天都跑进父亲房裡看父亲,别以为我不知道。」
「因为……因为我怕父亲又像上次一样……」想到那个颱风天,他再度哽咽。
那晚的父亲一直在他的脑海裡挥散不去,每次看见父亲闭着眼睛,他好害怕父亲是否又会像那天晚上一样,不是睡着,而是……永远离开。
「笨儿子,我好好的在这裡不是吗?」双手抱着儿子,他只能用下巴摩挲儿子的脑袋瓜,他收紧双臂,好让儿子能真真正正地确定他还活着。
「但、但是……」他一手紧握着父亲的手,一手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好了,要不然你今天跟父亲一起睡吧。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父亲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了。」将儿子抱回床上,这时,他才发现儿子长大了,他已经快抱不动他了。
「真的?」当父亲为他盖上棉被时,他还是不敢相信。跟父亲一起睡,他好久没和父亲一起睡了。
「父亲会骗你吗?好了,快睡。」
单床的薄被对于两人的体积而言实在有点太小,他索性揽过儿子的腰,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原本是想让儿子可以睡得更舒服的,他原本的用意仅是如此。
但怀裡的温度是他想念多日的体温,与儿子的肌肤相触让他心跳加速,无法抑止。
而在父亲怀裡的他也是如此,父亲澹然的体香,以及异于自己的温度,还有自己不断扩大的心跳声,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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