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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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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刚开始艳衣没听到她的叫唤,而后才回过神。“什么事?”
“奴婢……奴婢有件事……”
听身后人吞吞吐吐,艳衣放下笔,转过身。“怎么?”
“奴婢想请几天假……今天我大哥来府,说我娘病了。”
“严重吗?”她关心地问。
“不是……很严重。”她急忙又补了句。“我娘卧病在床,说想见我,所以……”
“哦!那你就回去吧!”没等她说完,艳衣已点头应允。
她愣了下,随即松口气,“奴婢真的能回去吗?”
“你娘病了不是吗?”滥衣点头。“那你自然得回去看看她,家里有钱请大夫吗?”
“还……还过得去。”她结巴地说著。“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艳衣微笑。“只是件小事。”
“可……可老夫人那儿……”她拧紧眉心。“老夫人不喜欢我们随意请假回去,说是会坏了规炬。”她以前是老夫人身边的奴婢,最近才来服侍少夫人,若她不在夫人身边,老夫人一定会发现的。
“规矩?”
“嗯!说是如果每个人家里有点事就想回去,那以后还怎么做事。”她嗫嚅地说著。
“老夫人凡事顾虑得周全,这话也是对的。”
“那……奴婢……”她开始发慌,深怕王子改变心意。
“没关系,我再同老夫人说。”艳衣安抚地对她笑著。
“奴婢进府六年,只回去过一次。”冬黎依旧紧张,“是我爹去世,我没能在他身边,这次我娘……我担心……”
“我明白。”她放柔语调。“老夫人那儿我会说的。”
冬黎这才安下心。“奴婢只回去三天,不会耽搁太久,这二天奴婢再安插个人进来服侍夫人。”
“不用了。”滥衣不甚在意地说。“还有夏曦在不是吗?再者,很多事我都能自己来。”
“是。”冬黎服从地应了声。
艳衣重新拿起笔,正欲书写时,听见冬黎迟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
“还有事吗?”
“不是,我是说,不是奴婢的事。”她咬了下唇后才道:“奴婢是不该在夫人面前嚼舌根的,可又想给夫人提个醒。”
这些日子跟在夫人身边,见她做事的一些方法,心里明白夫人是个好人,有好几次她都想说些心里话,可她的身分是不能僭越说这些的。
艳衣再次放下笔,想著该怎么说。“这府里还有许多是我不明白的,如果你能给我提个醒,那我就不用担心会犯错,”
她紧张地舔舔嘴唇。“夫人……夫人奴婢……奴婢不能说太多,你若是有难处,只要找三奶奶,三奶奶能帮你的。”
“三婶?”艳衣正打算再问下去,霍地外宣传来夏曦的声音。
“大少爷。”
冬黎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软趴在地上。
翟玄领走进内室,冬、黎急忙一幅身,“大……太少……爷……”
她颤抖的语气让翟玄领转向她,艳衣立即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冬黎定下心神,快步走出去。
滥衣自床榻起身,为丈夫倒杯水。
翟玄领的目光停在书案上,他走近,瞄了眼纸上的字,瞧见一个陌生的名字。“黄万成是谁?”
“他是这次爷爷八十大寿的筹办人。”艳衣回身走回卧榻,正打算将之收起时,丈夫的手覆上她。
“你列了不少事。”他知道妻子习惯将事情记下,婚前她甚至送了他一本群芳录。
“都是些杂事。”她一语带过。
他的双眸落在她满是青泥的脸上。“还疼吗?”她单薄的衣裳衬著微湿的发,显得柔弱纤细。
“好多了,大夫说过几天便没事了。”他的语气温柔,想来已经气消了,滥衣朝他露出一抹淡笑。“可这药泥涂在脸上实在可怕,相公若半夜醒来,可别让妾身吓到了。”
她语中的促狭让他微笑。“我会记得吹灭每盏灯。”
她浅笑道:“相公想歇息了吗?”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滥衣在心里叹口气,任他拉著自己坐在榻上。“相公去见过红儿了吗?”
“她靠著墙睡著了。”
滥衣点点头。“看来她真的有在反省。”
“跟周公反省吗?”他不以为然地说著。
“相公为什么老是看到事情最坏的一面?”她眨眨眼。“红儿若无悔改之意,便会回床上睡不是吗?她靠著墙睡著表示——”
“她累了。”他接下她的话。
“相公应该不是只看事情表面的人。”她反驳。
“感情用事会影响人的判断。”他的妻子虽然聪明,可的确往往感情用事。
“可是——”
他的拇指抚过她柔软的唇,阻止她说下去。“红儿不是我要跟你讨论的重点,我要你答应以后不会再插手五弟的事,对于他,我自有安排,”
“可是二娘——”
“二娘那儿我会处理。”
她注视他。“怎么处理?”
“这你不用管。”他抬手抚过她耳际的几缯发丝。
“你知道我不是只会听话的人。”她轻语,感觉他触碰的手停下。“你们每个人都在给我指示,要我做这做那,我不能有自己的意见吗?”
他看著她,眉头拢上,…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他死去的妻子从不会违抗他,可她却不停地在挑战他的耐性及脾气,
“若是爷爷或公公不停的告诉你这能做那不能做,相公也会觉得绑手绑脚吧!”
“这是不同的两件事。”他捺著性子说。“我现在只要你答应我不会插手五弟的事。”
她紧蹙眉心,明白他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让步。她叹口气。“我知道了,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挑眉。“什么?”
“相公不能再规定我什么。”她认真地说。“家里这么多规炬,我做每件事都得小心翼翼,若连你也要求我,我会倦的。”
“小心翼翼?”他不解。“你做什么事得小心翼翼?”
她垂下眼,想著该怎么说。“相公觉得爹娘……爹娘如何?”
“什么意思?”
“爹娘感情好吗?”她抬眼望著他。
他的黑眸顿时变得深沉。“与一般的夫妻无异。”
“像我们这样吗?”她露出笑,偎近他怀中,双手环上他的腰。
他微笑。“我没躲在他们的房里瞧过,不晓得?”
“相公曾说我让你头痛。”她仰望著他俊秀的五官,“娘可是让爹头痛的人?”
他立刻明白她想说什么。“有些事不要去探究。”
“这宅子里,好多事都不能碰的,对吗?”她有感而发地说。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顺手将书案与凭几置于床下,而后说道:“睡吧!”
“我还不想睡,有些事我还没……”她顿住话语,因丈夫已欺身过来,将她压至身下。
“我说了,有些事不要探究。”他半压在她身上,一手撑著自己,一手轻触她的脸。“这药膏看起来很像泥巴。”
她在心里叹口气,明白他不想讨论双亲的问题。“很可怕吗?大夫说难看了点,可很有效,敷了之后比较不会痛。”
“可怕倒是不会,就是碍眼了点。”他低下头,微笑地轻吻她诱人的唇。
她羞涩地笑著。“你的脸会沾到的。”她轻推他的肩。
他抬起头,见她开心地笑著,“真的沾到了。”她抬手抚去他颊边的膏药,双眸闪著动人的光彩。
“那就沾到吧!”他无法自己地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你不为我宽衣吗?”他的唇角噙著笑,将他颊边的柔荑轻握至唇边印下一吻。
红霞染上她的脸,甚至在他亲吻她的手腕内侧时轻颤了下,可他却皱下眉,黑黝的眸子盯著她白嫩肌肤上的点点红印。
“谁弄伤你?”他沉下睑。
“嗯?”她一时没听清丈夫的话语。
“有人抓你。”他注视她手上留下的指甲印。
“没什么。”她想抽回手,却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谁弄的?”他重复问题。
见他态度坚持,滥衣轻叹口气后才道:“下午二娘说话时稍微激动了些,所以才会这样,比起让蜂螫的伤,这根本不足道。”
见他不发一语,她只得继续道:“为人父母,总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二娘她也是担心——”
“不用为她说话;”他打断她的话,语气还算平静。“我已经要她以后不许来烦你了。”
她眨眨眼,诧异于自己听到的话语。“为什么?”虽然她并不会待别喜爱二娘,可这并不表示她想与二娘形同陌路。
“我不想他们利用你来让我妥协某些事。”
她盯著他,眉头轻拧。“有时我觉得已能摸熟相公的心思,可有时却又觉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他的嘴角隐约透著笑意。“是吗?”
她点头。“相公有时温柔和善,可有时却又冷硬得让人发寒。”
“我会把它当作恭维的。”他拉下妻于的单衣,决定今晚的谈话到此结束。
红霞在她肌肤上扩散,艳衣压下羞涩感,继续话题。“我不是在恭维相公。”
“真可惜。”他覆上她的唇,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语。
艳衣挣扎了下,想重拾话题。“相……”她的声音消逝在他口中,丈夫煽情火热的吻让她除了叹息声,再也说下出其他话语。
她的手自然地钻入他的白衫内,触摸丈夫结实的肌理,他的撩拨则让她头晕目眩,全身发热。
当丈夫赤裸的身体贴上她时,她娇吟著抱紧他,与他一起深陷在两人编织的情欲中,再也不分彼此。
第三章
翟家的长者翟募景今年即将迈入八十大关,有著一头全白的华发,须长垂颈,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近几年膝盖骨下太听话,得拄著拐杖才能步行,而且前些日子突然得了一场急病,险些过不去,不过调养后已无大碍。
艳衣虽然每日都会与夫婿来请安问好,可一直不敢多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观察,听人说老太爷自祖上起便在河上讨生活,几代后开始成立漕帮,到了他这代才真正将漕帮发扬光大。
年轻时翟募景大江南北的奔波,跟随属下一起押运,他磊落爽快的个性很快便拢了不少生意,当然绝大部分还是得归功于他做生意的手腕,三年前他将漕运上的事务全交子孙子后,便赋闲在家。
“怎么没瞧见红儿?”翟募景问道。
“昨儿个她砸了蜂窝,现在在房里思过。”翟玄领回答。
翟募景微笑。“这事我听说了,这小妮子将来若不是个混世魔王,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姑娘……”
瞧著丈夫的脸色不甚开朗,艳衣接道:“或许是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翟募景与翟玄领同时望向她,怱地,翟老爷子笑了起来,“女中豪杰,哈……或许、或许……”
“我只望她贤淑贞静,女中豪杰便不用了,咱们这儿又不是武打馆。”虽是对着老爷子说话,可艳衣清楚丈夫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相公说得是。”艳衣垂下眼。“是妾身说话不经大脑,贤淑贞静才是女子该有,更遑论举止得宜、知书达礼,将来说不准还能进宫选圮,那时也算光耀门楣。
翟玄领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嘴角扯了下,他不敢相信她会在这时抬杠。
翟募景因她的话而笑,眸子闪了下。“进宫倒是不用,依她的性子,说不准没两天咱们就被满门抄斩了。”
艳衣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闭口没提。
三人又闲聊几句后,翟募景问道:“前几天收到白帖,梅繇民的丧礼在今天吧!”
“是,孙儿等会儿就要过去。”
翟募景沉默了下,而后叹气道:“你就代我上炷香吧!”
“孙儿知道。”
手捻清香,翟玄领恭敬地拜了三下,一旁的奴婢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香,将之插在香炉内。
四周哭喊叫唤声不断,奠堂上摆著许多供果、纸钱及香烛,翟玄领听得身旁的六弟呢哺了几句话。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有生当有死,一路好走,梅老。”翟启誉拜了几拜。
家属哭叫的声音让他不自觉拉了拉耳朵,而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坐到一旁。
“我这人最怕这种场合了,生离死别的。”同桌的毛达复在两人坐下后出声说道,他身材中等,颧骨外突,年纪三十有八,为扬劲船队的帮主。
“其实梅老被这病也折腾得够久了,人去了也好,少些痛苦。”洪通海压低著声音,他是个头大脸方的中年男子,也是船帮主。
“也是、也是。”一人长叹口气,摸了摸胡子。
众人闲聊一阵后,同桌的一人突然道:“对了,听说前些日子翟帮主在岛上捉了一批舟卒。”
翟玄领笑答。“说来也巧,我正巧与六弟经过那儿,没想就替朝廷尽了份力。”
翟启誉接著说:“县尉大人本来要加赏我们兄弟,可被我大哥给推辞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据船夫所说,他们是因为『主粮吏』拙了他们的口粮,所以才会趁著风雨把船给弄沉了。”
“这些个纲吏实在是太苛刻了。”另一人摇摇头,私扫口粮一事常有所闻,太宗之时,还曾将扣下乾粮的官吏断下双腕,游河三天才斩首,希望能收警效,可酷吏自古有之,实在不易杜绝。
“这……船上的东西可都找著了?”毛达复问道。
“只找回了一部分。”回答的是翟玄领。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舟卒辛苦运走的岁粮让人给劫了。”翟启誉喝口茶。
这下同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谁这么大胆?”洪通海皱眉。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翟玄领噙苦笑。
“倒是。”一人摸摸胡子。“这些岁粮可下知值多少呢!”
就在大伙儿私语之际,翟玄领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翟帮主,你也来了。”
“翁丈。”翟玄领自椅子上起身,朝翁敬富点头致礼,他是妻子的远亲,婚礼上也由其代表女方家长。
“坐、坐。”翁敬富也挤圣桌前,他有著颇为壮硕的身材,肚子鼓胀,一脸福态,双颊上的肉在他笑时高高耸起,就像两座山一般。
“艳衣还好吗?”他说著,拾手抹了下颈后的汗。
“很好。”翟玄领微笑以对。
“我还想著这一、两天带芙兰去看她,你知道,自她嫁了后,小女没个人可说话,整天闷著,足足瘦了一圈呢!”
听见这话,翟启誉不由得露出笑,翁敬富的女儿翁芙兰原是媒人为大哥选的妻子,可后来不知怎地,艳衣却来找大哥,劝说大哥退婚,更绝的是,大哥后来竟娶了艳衣,这事让翁敬富气了许久,还撂下狠话要与艳衣断绝关系,这话犹言在耳,没想他后来不但参加了婚礼,还高兴地当了主婚人。
“内人会很高兴的。”翟玄领一派地客气,可眸子却无笑意。
这时,丧家开始主持仪式,众人起身,断了话题。
“少奶奶,黄老板来了。”管家房仕斌站在书房门口通报。
“请他进来。”艳衣头也没拾地说。
“黄老板,请。”房仕斌在黄万成跨进门后才跟著进入。
“少夫人。”黄万成一进来便朝她弯身致礼。
艳衣拾起头,放下毛笔,瞧著眼前肥胖的男子,他年纪五十上下,方头大耳,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布面光滑,绣著蟾蜍织样。
“黄爷——”
“少夫人客气了,您这么叫黄某,黄某听了怪别扭,叫我黄老板便成。”他的头始终低垂著,不敢造次抬眼瞧她。
“您请坐。”滥衣说道。“下个月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要麻烦您了。”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能为翟府尽些心力是黄某的荣幸。”他呵笑著。
这时,一名婢女入内奉茶,艳衣等她走出去后才道:“黄老板太客气了,今年就要请您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黄万成笑得更开心,头都不自主地仰起,不小心便瞥见坐在书桌后的女子,只见她戴著面纱遮住自己眼下的面容。
黄万成虽觉奇怪,但也不好发问,只当是这位少奶奶在“男女之防”上做得彻底,可他听人说这位少夫人不过是一般女子,并非什么显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为何……他明白了!黄万成恍然大悟,大概是嫁入富豪之家后,得端出架子来,摆脱过去的穷酸气息,人说像不像,三分样。
“老爷子的身子骨还硬朗吧!”黄万成问道。
“还硬朗。”艳衣动了下面纱,
今儿个一早冬黎已回去,因此由夏曦为她梳妆打扮,夏曦不若冬黎手巧,绾发时弄疼了她好几次,她又不好自己来,怕伤了夏曦的心,只得忍著让她打理,而为怕面纱落下,夏曦将簪子穿过面纱而后紧紧插入发内,现在这簪子好像快剌破她的头皮了。
“今年……”滥衣又扯了下面纱,敷在伤口的药似乎和面纱站在一块儿了?“老爷子不想太铺张,只打算请些至亲好友,看些戏班杂要。”
“明白明白。”黄万成颔首。
艳衣颔首,端起茶碗欲就口,猛地想起自己脸上的面纱,只得放下,戴这东西真不方便。“至于细目,就请黄老板回去估个价,我们再商量。”
“这当然。”黄万成点头。
“场地就在我们自家的后院,黄老板应该很熟悉了,我就不多作说明。”她抬手松了下快弄疯她的梳篦跟簪子。“至于宾客名单……”她以另一只手拿起桌面的册子,朝管家点个头。
管家立即上前接过,将之转给黄万成。
“我都列在上头了,还有一些老爷子喜欢吃的菜——”
“少夫人请放心,黄某知道。”黄万成连忙道。“若这还要夫人提点,那真是失面子了。”
“您办事,我自然信得过。”她顿了下。“那就不耽误黄老板的工作了,等您估好价,我们再来研究。”
“是。”黄万成起身。“那黄某就告辞了。”
“您慢走。”见管家送黄万成出去后,艳衣这才放心地拔下簪子,拿下面纱,顺带将斜插在顶上的梳篦给取下。“舒服多了。”
“夫人。”一名婢女出现在书房门口。
“什么?”艳衣反射性地将梳篦插回头上。
“徐姑娘来了,她要见您。”
“徐姑娘?”
“是老爷的朋友——”
“我想起来了。”艳衣拿起桌上的面纱。“请徐姑娘到亭子稍候,我一会儿就到。”
“不用了。”一道清润的声音自婢女身后传来。
徐綉蒂娇俏的脸蛋随即出现在眼前,艳衣眨了下眼,注视少女甜美的脸蛋,若没记错,徐綉蒂应该才满十五,她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隐约透露著馨香,也藏著一股羞涩。
徐綉蒂望著眼前的女子,对于她脸上的红红肿肿,外加膏药的青糊沾染,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没想到眼前的人就是翟大哥的妻子,与她所想的聪慧美丽实在相差许多。
瞧著徐綉蒂似笑非笑的神情,艳衣知道自个儿的脸现在一定惨不忍睹,这药虽好,可颜色实在难看,再加上方才面纱的拉扯,她的脸现在必定像个花猫。
“徐姑娘,请坐。”艳衣率先开了口,示意奴婢送些茶点过来。
“不请自来,还望尹姐姐见谅。”徐綉蒂有礼地福身,身边跟著的两个婢女也一起行礼。
“哪儿的话。”滥衣微笑以对。“令尊与家翁是世交好友,徐姑娘以前就常来宅府走动,有何失礼?”她上前,示意她坐著说话。
徐綉蒂浅笑不语,直至在椅上坐后才道:“翟大哥成亲时我人在京城,没能赶回来,所以今儿个特地来瞧瞧姐姐。”
“原来如此。”艳衣也在她身边的红木椅上坐下,思绪飞快地在脑中绕著,她曾耳闻徐綉蒂对相公有爱慕之情,所以对她今日来访目的,她大抵有些明白……
“我带了些礼物,是送给姐姐的新婚礼。”语毕,她身边的两个婢女立即将红礼盒搁在茶几上。
“徐姑娘太客气——”
“请叫我綉蒂,这儿的人都这么叫我的。”她盈盈笑著。“以前妗娴姐姐也是这么喊我的。”
见她提及丈夫的前妻,艳衣顺著她的话说道:“你一定很喜欢妗娴姐姐吧!”
“嗯!她是个贤淑、美丽又温柔的人。”她轻叹口气。“可惜红颜薄命。”
“是啊!”滥衣点点头。
“你跟妗娴姐姐很不一样,”
“我知道。”她顿了下。“她的贤淑与美丽我是及不上的。”
徐綉蒂看她一眼。“翟大哥会选上姐姐,代表姐姐也有过人之处,翟大哥对于美丑不甚在意。”
言下之意是她很丑吗?艳衣不觉受辱,反倒有些想笑,在徐綉蒂眼中,她根本配不上她的翟大哥吧!
“他只是爱说这表面话,我明白他心底是在意的。”她故意叹口气。
“是吗?”徐綉蒂流露出喜色。
她点点头,“男人喜美色,十之有九,他又何尝例外,只是他喜欢说些表面话。”
徐綉蒂轻笑一声。“那倒是。”她顿了下。“你的脸要紧吗?”她一到府上就先去拜见老夫人,所以红儿掷蜂窝的事她也耳闻了。
“好多了。”她微笑以对。
“我能去看红儿吗?”
“她还在闭门思过,明天才能出来,我要她明天去找你好吗?”
“这对她太严苛了吧!”她嚏著眉,有著不赞同。“红儿可说是我瞧大的,我知她的性子,她只是贪玩。”
“我知道。”艳衣停下话语,让婢女进来摆好茶点。
待下人出去后,徐綉蒂才又道:“姐姐……”她颇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不会是在下马威吧!”
“下马威?”滥衣微扬黛眉。
“没什么。”徐綉蒂夹了块点心就口。“嗯!还是这儿的煎荔枝好吃。”
艳衣拿起蜜李子吃了口,酸甜的滋味让她露出笑。自嫁进翟府后,吃的东西从没短少过。
“姐姐以前可曾吃过这些?”徐綉蒂比了下桌面上十几道糕点。
“有些吃过,有些没有。”她拿起另一碟的梨肉。
“来,尝尝这煎荔枝。”徐綉蒂殷勤地说著。“前些年我与翟大哥到京城吃了煎荔枝后就上瘾了,翟大哥见我喜欢,便把厨娘给请回扬州来,本来是想安在我府上,可我想著一个人在家吃多无味,于是便让厨娘留在这儿,我来的时候再吃。”
“没想相公还会这样贴心。”艳衣依旧笑颜不改。
“是啊!翟大哥很疼我的。”她甜甜地笑著。“就拿去年来说……”
接下来,艳衣不停地听著徐綉蒂诉说她的翟大哥又为她做了哪些事,两人去了哪些地方,她没打断她,只是任她不停的说著。
当眼前的果核已像座小山时,艳衣觉得该是插话的时候了。“我瞧著夫君对他几个兄弟都没对你来得好。”
无意外地,徐綉蒂流露出骄傲的神情,双颊微红。
艳衣在心中轻叹,自方才到现在,她的话题没一个离开过相公,再由神情观之,她对相公的爱慕之情昭然若揭,看样子,成亲并没有影响她对丈夫的倾慕。
“听说翟大哥原本中意的人选是姐姐的表妹。”綉蒂问道。“听见这传言我是不信的,姐姐不会做出这样卑鄙的事吧!”
艳衣眨了下眼。“何来卑鄙之说?”
“外头有些人说姐姐暗地里使心眼,将自己的表妹给挤下了,为的是飞上枝头,可我说那乌鸦就是乌鸦,上了枝头也不是凤凰。”她难掩不屑的语气。
艳衣眨了下眼。“原来我是乌鸦啊!”
徐綉蒂胀红脸。“姐姐别误会,我不是说姐姐……”
“没关系。”她微笑地说。“我现在这模样倒真像丑乌鸦。”
“我只是不相信姐姐会是外人传的那样。”
她从京城回来后才被告知翟大哥成了亲,一时间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后来听人说翟大哥娶的妻子是个用尽心机的女人,她便再也忍受不下,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外头难免有些流言蜚语。”之前她甚至被怀疑与贰弟有染,与这比起来,飞上枝头当凤凰还算好听的了。“再者,我原只是贫穷人家,连嫁妆也没有,难免会让人起疑我嫁进翟家是为贪图什么。”
“连嫁妆也没有……”徐綉蒂不自觉地呢喃一声,她真不明白为何翟大哥会看上尹滥衣,她既无美貌,亦无嫁资,翟大哥为何要娶她呢?
“綉蒂,真是你。”
门口传来一声快乐的惊呼,翟沭文像风一样地跑进屋内。“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先来瞧我?”
“我正要去瞧你。”徐綉蒂微笑著。虽说沐文大上她两岁,可相较起来,倒比她孩子气。
“大嫂。”沐文直到现在才想起礼节似的朝艳衣唤了声。
“你们聊聊,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艳衣站起身。
徐綉蒂也跟著起身。“姐姐慢走。”
待嫂子出去后,沐文立即道:“怎么样?京城好玩吗?”
“嗯!从三月到四月初八都很热闹,到处都是庆典,最热闹的地方该算是金明池了,每年这时皇上都会到那儿看水军表演——”
“皇上?”沐文的双眼发亮。“你瞧见皇上了吗?”
“我哪有这福气。”她笑著。“不过倒是瞧了水傀儡戏跟水秋千。”
“什么水秋千?”
“就是在船上立秋千,而后荡到最高时,突然一个筋斗跳进水里,那姿势实在是漂亮巧妙极了。”
沐文恍然。“我瞧过咱们的船夫自船上的桅杆跳下来过。”
“大致上是一样的,可他们的姿势绝没有朝廷的水军跳得好看。”她以双手比著他们是如何跳入水中的。
“还有、还有呢?”沭文追著她问。
徐綉蒂有问必答,过了近两刻钟后她才得以喘口气喝口水。
“我也好想去京城。”沭文羡慕地说。“可兄长们没一个人肯带我去,他们就会嫌我碍手碍脚。”
她苦恼的模样让徐綉蒂笑出声。
“对了,你不是说四月初就回来吗?怎么迟了一个月,大哥的婚礼你都——”沭文怱觉提了不该提的话,猛地住了嘴。
徐綉蒂忽然沉默下来。
“我这张嘴……”她拍了几下自个儿的嘴巴,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徐綉蒂爱慕大哥,她竟然在她面前说这些。
“我姨母突然生了疾病,所以我留下来照顾她。”徐綉蒂扯出一抹笑。
“綉蒂……”她顿了下,想著该怎么说。“我瞧著大哥……觉得他挺喜欢大嫂的。”
徐綉蒂睑儿胀红,恼道:“你同我说这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说说嘛!”她顺口拿起桌上的糕点塞入口中。“吃东西、吃东西。”她只是希望綉蒂能看开些。
徐綉蒂闷不吭声地吃了几口甜李子,而后示意身边的婢女离开,这才不经心地说:“翟大哥真喜欢姐姐吗?”
沐文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平静才道:“我想应该是吧!有一回大嫂受伤,大哥的眉头皱得都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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