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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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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红笙一想到她惊吓的景象,不由得大笑起来,方才的愁苦一扫而空。
  对于红笙的恶作剧,艳衣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但要制止她这种行为实在不易。“然后呢?”
  “她在我面前吹牛说她什么东西也不怕,我正巧瞧见蜜蜂飞过,所以……”浅舞低下头。
  “我知道了。”艳衣在心里叹气。“小舞,你毕竟比红儿大上四岁,怎么同她一起胡闹?”
  艳衣正待再说下去,怱见婢女秋夕走进。“夫人。”她欠身行礼。
  一见她来到,艳衣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秋夕是婆婆的贴身奴婢,她会来这儿必定是婆婆授意,方才园子里闹成一团,要瞒过婆婆是下可能的。
  “老夫人请少奶奶过去一趟。”秋夕说著。“也请红笙小姐一块儿过去。”
  一听到这话,红笙在凳子上不安地欠动了下。
  “知道了。”艳衣在心底叹口气。
  秋夕退下后,艳衣自榻上起身。“小舞,把夫子给你的仪礼抄写一遍……”
  “啊……”小舞哀叫著。“大姐……”
  “不许讨价还价。”艳衣蹙眉。“夏曦,看著小舞,她没写完前不许她出去。”
  “是。”
  “走吧!红儿。”艳衣说了声。
  她不情愿地跳下凳子跟在她后头,眉头紧皱,小手绞在一起。
  步上廊后后,一名仆役趋上前来。“少奶奶,养蜂人问您这蜂窝他能否带回去?”
  “随他处置吧!他想要就让他带回去。”滥衣说道。“要他再找找府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蜂窝,若有,…并都给卸了。”
  “是。”
  “等会儿……”艳衣心中突然闪过一念头。“他走之前,我想跟他见一面,有些事想问他,你先带他到偏厅坐著,备些茶点,我一会儿就来。”
  “是。”仆役鞠躬后转身离去。
  艳衣回头望了眼在她身后侵吞吞拖苦脚步的女儿。“走不动?要我抱你吗?”
  “不用。”她转过脸不看她。
  艳衣没将她孩子气的动作放在心上,继续道:“你是真的对那些虫啊、蛇的有兴趣,还是只喜欢拿来恶作剧?”
  她没回答,像是下定决心不跟她说话似的。
  艳衣不以为忤,继续说著:“你若真的对这些东西有兴趣,我能请些捕蛇人或是些捉虫的师父来教你,或者带你去野外看看……”
  红笙立即转头看她,双眸闪著光彩。
  她将她的反应瞧在眼里,可仍是不动声色。“但你若只是想拿这些个东西来吓人,就当我没提过这些话,你还是跟夫子学千字文——”
  “我不喜欢念那些。”红笙焦急地打断她的话。“我要……我喜欢蛇啊!虫的,我……”
  “你知道你爹不喜欢你碰那些,”她假装苦恼地蹙眉。“若是让他知道……”
  一提到父亲,红笙便丧气地低下头。
  “不过……如果你能保密的话,我们不用告诉他。”当她瞧见红笮又兴奋地抬起脸时,不觉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能保密吗?”
  她点头如捣蒜。
  “每隔三天,我会请师傅来教你,可平常的日子,你还是得习字,你若不习字,你爹会怀疑的,你也知道你爹有多聪明。”
  红笙不由自主地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不能再恶作剧,不能再朝人身上丢些蛇啊虫的,你若是真喜欢那些东西,便知道她们也会痛的,喜欢一个东西是要真心去爱护,不是这样糟蹋。”见红笙听得有些茫然,她用简单的话又说了一次,直到她明白。
  “你若只是想虐待那些小东西,我立即就把课停了,知道吗?”她严肃地看苦她。
  红笙看著她,一边思考她说的话,显然陷入两难中,她讨厌她的后母,可是……她想上这些课……如果是爹,是不可能请人来教她的……
  “你好好想想,我不强迫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艳衣说著。“我们一事归一事,只要你想上,我就会找师傅来教你:可今天的事,你还是得受罚。”
  见红笙心不在焉,艳衣也没再说话,就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大哥,你打算就这么关著亚坤?”翟启誉佣懒地半瘫在椅上,手上拿著柑橘不停转著。
  翟玄领头也没抬,只是应了声,仍旧专注地看著手上的册子。
  “都五天了,二娘若是闹僵——”
  “随她去吧!”他随手拿起几上的茶水暍了口。
  “你说得倒轻松。”翟启誉无聊地将柑橘轻抛起再接住。“大嫂可烦恼了。”
  翟玄领顿了下,而后瞄他一眼。“她要你来求情?”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翟敔誉微笑。“没有,我本来也以为她要我来求情,不过大嫂说你不会高兴的,所以要我别提;”
  这话不但没让翟玄领平静下来,反而轻蹙起眉头。“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问我一些府里的事。”他将柑橘放回盘内。“本来她是来找沐文的,恰巧我妹子出去了,所以大嫂才来跟我说话。”
  “她问了哪些事?”
  翟启誉耸耸肩。“都是些杂事。”他突然咧嘴而笑。“不过与大嫂谈过话后,倒是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会娶她。”
  他放下册子,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为什么?”
  “与大嫂说话挺有意思的。”翟启誉无聊地开始剥橘子。“她能把一些无聊的事说得很有趣。”
  “是吗?”他扯了下嘴角。
  “她给我讲了个很有趣的故事。”翟启誉微笑地瞥了大哥一眼。
  翟玄领挑了下眉,他的妻子最擅长的就是说故事、打比方。
  “这故事是关于大哥的。”他拔了片橘子就口。“我答应嫂子不能提,可这故事实在好笑……”语毕,他自己便笑了起来。
  翟玄领耐心地等他笑完,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茶几。“什么故事?”
  “我答应了不能提。”他吊人胃口地说著,随即转了话题。“对了,你真打算一直关著亚坤?”他追问。“大伯虽然一直没吭声,可再这样下去——”
  “谁说我要一直关著他?”翟玄领打断他的话。“只是给他个小教训罢了,我打算下个月让他跟你一起押运上京城。”
  “什么?”翟启誉吃惊地站起身。“这不行、不行,不妥……”
  “为什么?”他心情愉快地问。
  “你明知故问。”他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喜欢作威作福,有他在,船上的人都别想安宁。”
  “这简单,他若出岔子,你就把他踢进江里去。”他微笑,显得心情很愉快。
  “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翟敔誉眉头纠结,仍是一睑苦意。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吗?”
  “帮主,嬴公子到了。”运卒进厅通报。
  “请他进来。”
  翟启誉又塞口橘子。“来了正好,咱们家的茶叶也快用光了,正好要他送些到家里去。”
  赢瑾萧跨人大厅的同时,翟玄领与翟启誉自椅子上起身、
  “好久不见了,翟兄。”赢瑾萧拱手,他有著高瘦身材,身著白袍,五官俊秀,是扬州大茶商。
  翟玄领微笑。“坐。”
  “听说六公子这阵子都在漕帮。”赢瑾萧转向翟启誉。“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有你帮著,你大哥也能享享清福。”
  翟启誉露齿而笑。“我在这儿只当门面,好看罢了。”他抛起橘子。“顺道在水果烂透前给吃进肚子。”
  赢瑾萧正经道:“这种差事怎么不介绍我来做?”
  翟启誉哈哈大笑,三人寒喧说笑一番,在下人上茶后才止了话题。
  “听说你府上有个很会泡茶的侍童。”翟启誉端起茶盏。
  他颔首。“是我三弟的使唤人。”
  “改天得到府上见识见识。”翟启誉兴致高昂地说。
  “欢迎。”赢瑾萧转向翟玄领。“翟兄今天找我来是……”
  “听说赢兄最近在查伪茶的事。”
  赢瑾萧点了点头。“嗯!这阵子鱼目混珠的事越来越多,想是与前阵子漕船翻覆有关。”
  两个半月前,运往京城的漕船沉没在淮河上,原以为是风雨所致,没想却是人为;因船上装满官盐、茶,以及香料,若折换成现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此历年来都有人动私心,想将船上的物资占为己有。
  虽说沉船的舟卒已经找到,可据他们所言,有批人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走了,因盐、茶及香料都是朝廷专卖之物,商人们必须凭引才能兑换贩卖,即使是种茶的园户也不能私卖:可茶为民生所需,交易量大,利润也丰,所以还是有不少人键而走险的私卖。
  翟玄领继续道:“他们若想销掉这批榷茶,必得与其他茶混著卖,才不易引人注意。”
  “翟兄的意思是……”
  “我想放条线将他们都引出来。”
  翟玄领一进宅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倒不是他能感应到什么,而是女儿没有在门口迎接他。这些日子只要他一踏进家门,女儿就会冲到他怀里叽哩呱啦地说著,可今天却没见著她的身影……
  “小姐今天怎么没出来迎接您?”站在翟玄领身边的马沿发出疑问。
  “是啊!”牛坤也道,他与马沿都是翟玄领的属下。
  “因为今天……”门房阿忠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了嘴。
  翟玄领瞧向他。“怎么?”
  “小的不该多嘴的。”阿忠抓抓头。
  “别吞吞吐吐的。”牛坤不耐烦地说。
  “是,小姐……小姐拿石头砸蜂窝……”
  牛坤与马沿同时缩了下肩,不用他说下去,他们已经能想像其中的惨状。“小姐没伤著吧?”牛坤紧接著问。
  “没事,只是被叮了几个包。”
  翟玄领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马沿与牛坤互看…眼。“头儿……”
  “你们去休息吧!”翟玄领截断两人的话。
  “是。”两人应了声。“小姐性子皮,您别太苛责她。”牛坤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翟玄领没说话,只是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小姐这回怕是要被关上十天半个月了。”丰坤长叹一声。
  翟玄领走过石子路,穿过树丛,温和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对于女儿的一再闯祸,他已不知道她是调皮,还是故意捣蛋,再这样下去,她真要无法无天了。正想著该怎么处罚红笙时,远远地他便瞧见凉亭内有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她正背对著他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
  他没察觉自己开始放松紧绷的情绪,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他无声地走近她身后,发现石桌上摆了茶具及糕点。
  “在等我还是在看夕阳?”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滥衣震了下,她想转身却在中途煞住,急忙侧过肩,依然背对著他。“你吓了我一跳。”
  “怎么?”他没漏掉她的反应,抬手握住她的肩,转过她的身子,而后诧异地瞧见她的脸隐藏在红色的纱巾下。
  她微微一笑,似乎很高兴见到他意外的表情。“喜欢我的装扮吗?”她摸摸睑上的面纱。
  他扬起嘴角。“你为什么……”
  “我只是突然一时心血来潮。”她轻巧地带过这个话题。“今天忙吗?”
  “还好。”他动手打算取下她的面纱,却让她阻止。
  “我想多戴一会儿。”她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点点头,明白她要提红笙捣蛋的事。
  “坐,府里来了个很会泡茶的侍童。”她拉他在石凳上坐下,为他倒了杯茶水。“虽说味道上不及雀门街赢府的沂馨,可也算是上品了,相公喝过赢府的茶吗?”
  翟玄领诧异地摇摇头,还来不及说话她已接续道:“去年我曾为赢府办过一场喜宴,那时喝过沂馨泡的茶,不管色泽香气味道都让人难忘,说不准相公也去喝过喜酒,毕竟赢府也是商家……这茶水都凉了,我要侍童再泡一杯。”
  “不用了。”他开口,她讲的一串不相千的话更让他确信她在进行某件事,想要知道妻子到底在想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单刀直入。“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微笑。“我在观落日,偶尔欣赏晚霞,能让人心情愉悦,烦恼一扫而空。”
  他看著橘红的彩霞,不经心的问:“你有烦恼?”
  “啊?”她抬眼向他。
  “你刚刚说,看落日会让人烦恼一扫而空。”他转头,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你有烦恼?”
  艳衣眨了下眼。“相公真细心。”她又眨了下眼睑,眸子低垂。“妾身是有点烦恼……”
  他耐心地等著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已经没事了。”她捧起茶盏,怱地想到自己戴著面纱下方便喝茶,只得又放了下来。
  翟玄领没预料到她如此回答,愣了一秒后才发现她已经讲完了,“是关于红儿吗?”他好心的提醒她。
  “红儿?”她讶异地瞧著他。“红儿怎么了?”
  她的回答再次让他讶异,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她的诡计,“你不用替她掩饰,我已经知道她捣蜂窝的事了。”
  “原来是这件事。”她轻抚茶碗的边缘。“相公不用担心,我已经惩罚她了。”
  “你已经惩罚她了?”
  “有什么不对吗?”她疑问。
  他温和一笑。“我以为你会袒护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翟玄领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艳衣假装没听见,迳自道:“当然,没管教好她,妾身也该负责,这件事我已向娘请罪了。”
  他再次挑眉。“你不需要这么做,红儿本来就爱捣蛋——”
  “相公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她打断他的话,双手捧起碗,到了口边才想到自己还戴著面纱,只得把碗又放下。
  “你已经决定了?”妻子强制的口气让他轻蹙眉宇。“决定了什么?”
  “当然是惩罚我自己。”她顿了下。
  “我可以问是什么惩罚吗?”他盯著妻子低垂的眼眸。
  她轻笑一声。“相公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有礼?你当然可以问。”她以指尖滑过石桌的边缘。“我决定饿自己一餐。”
  “什么?”
  “我是说我不用晚膳了。”她瞧著他,忽然觉得脸上刺痒,虽然很想伸手抓,可她还是竭力隐忍下来。
  他直视她的眼眸。“你是不是在进行什么阴谋?”
  “阴谋?”她张大眼。“相公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这儿赏夕阳,还戴著碍眼的面纱,然后告诉我你不用膳,还有红儿的事……”
  “相公真多心。”她轻笑两声,随即惊呼一声。“相公……”
  翟玄领毫无预警地扯下她的面纱,就见她脸颊旁肿了起来,艳衣心慌地发现他的脸色开始僵硬。
  她急忙用手遮住肿包,没想却碰了伤口,让她吃痛得低呼一声。
  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碰自己的脸。“蜂螫的?”他微眯眼,抬起她的下巴转动她的脸,发现她的耳下也被螫了一个,
  “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不碍事。”她拉下他的手,想将面纱重新戴回睑上,却让他阻止。
  “红儿呢?”他的语气开始转硬:
  她急忙握住他的手,深怕他怒气冲冲的跑去找女儿,“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他打断她的话。“不管你说几个故事都一样,我绝不会再姑息她。”
  “你打算怎么做?”她更加握紧他的手。“也把她关在柴房吗?还是毒打她一顿,或是把她丢到河里去让她活活溺死——”
  “你倒是提供了不少方法,我会考虑的。”他站起身。
  她张开手拦住他的去路。“在你去找你的女儿前,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清楚,我希望你能稍微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他和缓地说,在他看来,她才是那个该冷静的人,她的脸不知是因为蜜蜂的叮咬,还是气愤,整个泛红,她甚至没察觉到自己的姿势像是在向他挑衅。
  “很好。”她深吸口气,脑袋飞快地转著。“在你走到你女儿的房门前,我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婚前你是不是答应过我,红儿由我管教?”
  他颔首,“我没忘。”
  “所以,这件事相公得听我的。”她也点头。“请你不要插手。”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艳衣察觉他的神色不对,立即发现自己说话太冲了,连忙放软声音。“我是说……贰弟的事妾身听你的,红儿的事就请相公依我,如果你插手管了这件事,我跟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关系就会破裂了;再说,我已经给她惩处了。”
  “什么惩处?一块糕点吗?”他讥诮地问。
  她微笑。“当然。”她不自觉地抚上他的手臂。“等她面壁思过以后。”
  “面壁思过?”他轻碰她的脸,小心不弄疼她颊上的红包、
  “嗯!所以你现在不能训她。”她能感觉他的态度软化下来。
  “面壁思过不会有什么效果。”她的方法太温和了。
  “相公喜欢看法家的书,对吗?”
  他非常确定她已经挖好陷阱等他跳下去。“你又在拐著弯说话——”
  “我没拐著弯,今天我整理你的书房时,随手翻了你的书。”她低垂眼,心不在焉地抚上他的胸膛。“碰巧瞧见了吴起休妻的故事。”
  “我不会因为红儿的事就把你休了。”
  她没回应他的话,只是道:“吴起叫他的妻子织丝带,可后来发现宽度不符合他的要求,便叫她重织,没想又织一次后,吴起一量,还是不符要求:他的妻子说:我开头就把经纬线确定好了,不能更改,吴起一生气就把妻子给休了,相公觉得吴起做得对吗?”
  翟玄领开始觉得要踏进她的陷阱了,他顿了下,缓道:“这与我们所说的话题有关吗?”
  她点头。“后来他的妻子请求他的哥哥去劝说吴起接她回去,他哥哥却说:吴起是制定法的人,他定的法是为实行全国、建功立业的,所以首先必须用于妻子身上,然后才能推行,他不可能接你回去的。”她摇头。“相公不觉得吴起真是个迂腐的人吗?”
  他露出笑,不敢相信她会批评战国时著名的军事家。
  “『法』于战乱,于建国之初,是让国富民强的利器之术,用于管理下属,是值得学习之法,可亲人若也用『法』,不免过于冷漠僵化。”
  “你……”他真不知该怎么说她。
  “相公。”她偎进他怀中。“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让蜜蜂螫了脸还得说这么多话,就像有人拿针猛戳我的睑那么难受。”
  他轻叹口气,环著她柔软的身子。“别说了,我明天再找她谈。”
  她放松地靠著他。“谢谢。”她轻声道。“你等会儿可以去看她。”
  她快把他搞糊涂了。“你刚刚说不要去……”
  她仰头注视他。“我是说你不能训她,可你得去关心她,让她知道你不高兴,但不要苛责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想确定她在你心中还是最重要的。”
  他轻蹙眉宇,而后叹口气。“有时候我真怀念她还在襁褓时,只要喂饱她,她就会乖乖睡觉。”
  丈夫严肃的表情及话语让艳衣笑声洋溢。
  听著妻子甜美的笑声,他不觉也露出笑。
  “还有件事……”她深吸口气,真正困难的部分才要开始:“你知道今天蜜蜂……到处螫人……”
  见她低垂著头没看他,他已从经验得知她必是有事瞒著他、“我知道。”
  “我是说……到处飞、到处飞……”她重复说著。
  “然后……”
  “我必须保护每一个人,我是说警告他们快点跑……”她又顿了下。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
  她吞了下口水。“我把五弟放出来了。”说完这话,她几乎想闭上眼睛,可她的个性阻止自己如此懦弱,于是她只是瞪大眼看著他。
  一阵怒气涌上,在他能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之前,翟玄领已揪住她的肩膀。“你放他出来了?”他的声音紧绷,脸孔顿时变得严厉。
  “他需要敷药。”她急促地解释,双肩上的压力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我本来是想让大夫进去为他医治,可二娘认为他已经关得够久了。”
  “他关得够不够久该由我来决定!”翟玄领极力控制自己奔腾的怒气,他没想到妻子会大胆到违抗他的命令。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感觉自己提高音量时,翟玄领连忙将之压下,他向来不是个容易失控的人。
  艳衣挺起肩膀,握紧拳头,不想让自己打哆嗉。“二娘去找娘,是娘同意的。”她试著让他明白。
  翟玄领放开她,冷峻的眼神直视她。“是你去说服娘,还是二娘去说服的?”
  她有些惊讶地看著他。“当然是二娘。”
  “我们都知道你多会说话。”他的声音透著对她的不信任。
  她在当下明白他话语中透露的暗示。“现在我们知道你的疑心病有多重。”她怒目而视。
  他疑心病重?翟玄领不悦地皱下眉。“我只是依常理判断。”
  “依常理判断相公该知道二娘忍不住几天便会闹的,她不敢上你那儿去,自然找我或是娘,这不也是常理吗?再怎么说,亚坤是你的兄弟,你真认为爹娘会让你关他一辈子都不吭声吗?”她真无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开始教训他!“看来,我变成个没常识的人。”
  他嘲讽的语气让她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相公能了解,处理家事不能硬著来——”
  “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他截断她的话,
  他冷硬的声音让她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她不再开口,夕阳的余晖在这时隐没,留下青灰的天色。
  艳衣站在原地与他对视,可随著时间过去,她开始觉得脖子酸,脸上的叮肿也越来越刺痛,
  “如果没别的事,请容妾身先行回房。”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红肿的睑埋在冰水中,顺便让脑袋冷静一下。
  当她转身时,丈夫的声音传来。“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可不能再有下一次。”她停下脚步回身仰望他。
  “所以你还是认为是我去说服娘的,”他竟然会如此固执。“你若不相信,大可去问娘。”
  “我没说我不相信。”他缓慢地说著。
  他的语气非但没让她安心,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因为他看起来仍是疏离冷淡。
  “我只是想确保你下次不会再干涉亚坤的事。”
  她点点头。“老虎嘴上的那块肉。”
  “什么?”
  “我说五弟是你嘴中街著的那一块肉,没将他吞下之前,你是不会松口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妻子挺直的背脊、高傲的姿态,随即摇摇头。“这次你不能,也不可能说服我。”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件事不让她搅和。
  “我没要说服你。”为证明她所说为实,她转身离开,没再说一个字。
  翟玄领看著她离开,浓眉拢上,妻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肠软,看来这事得由他出面去说。
  “哎呀……轻点。”翟亚坤叫了一声。
  “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粗手粗脚的。”一旁的乔氏斥责著正在为儿子上药的女婢。
  “奴婢……奴婢……”
  “奴婢什么?别在这儿吞吞吐吐的,让开!”乔氏看不下去,拿了桌上的药膏为儿子敷在背上的叮肿处。
  “真是倒楣透了。”翟亚坤咒骂著,他身上除了被蜜蜂螫的红肿外,还有些是跳蚤、蚊虫咬的痕迹?“再在柴房待下去,我一条小命就没了。”直到刚刚沐浴过后,他才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
  “大公子也真是没良心,把你关了五天。”乔氏也忍不住抱怨:“若不是为娘的上你大娘那儿说去,你这会儿不知被叮成什么样了;都是红儿那捣蛋鬼,没事竟然去丢蜂窝。”
  “算了,若不是那小鬼,我这会儿还窝在那儿呢!”翟亚坤动动僵硬的身子。
  “不过也真奇了,蜜蜂怎么会飞那么远,竟然飞到柴房去叮你,”见著儿子几乎满头包,她这做娘的实在心痛。
  “大公子。”
  门口传来的叫唤声让母子互看一眼,而后瞧苦翟玄领走进来,
  “大……大哥……”翟亚坤急忙自倚上起身,身子晃了下。
  翟玄领瞄了眼五弟身上的伤及略显疲态的神情,随即朝乔氏点个头。“二娘。”
  乔氏冷哼一声:心里头有无数的怨气想发泄,她已经竭力控制自己,但仍忍不住尖酸地说:“没想大公子还惦记著我们,我还想著在太少爷眼中,我们母子就跟那剩菜饭羹一样,碍了您的眼。”
  一直以来,她对翟玄领比他对她还要恭敬,还要小心翼翼,就怕得罪他以致坤儿的处境更加为难,可这回这口气她实在难以吞忍。
  “二娘言重了。”翟玄领转向翟亚坤。“坐著吧!我有话说。”
  翟亚坤坐下的同时朝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全出去。
  末等翟玄领开口,乔氏已抢先道:“大公子若再想把坤儿锁在柴房,我是不会答应的。”
  “二娘误会了。”翟玄领缓慢地说著,脸上挂著和煦的笑。“我只是来说几句话。”
  “说什么?”乔氏戒备地看著他。
  “这几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家门一步。”他简单地对翟亚坤下令。“如果让我知道你出门,这回就不是只有关在柴房里了,我要你进县衙的地牢蹲著。”
  乔氏倒抽口气、“你……”
  “娘。”翟亚坤制止她,示意她不要插嘴。
  “二娘想知道他干了什么勾当,可以自己问他、”翟玄领起身。“只要让我知道你又在背后搞鬼,我会直接废了你;还有,如果有其他事,可以直接找我谈,别到艳衣面前说三道四让她难做人。”
  他的话让乔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大少爷这是在说我吗?”她红艳的指甲陷进掌心。
  “二娘莫要误会,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二婶那儿我也同样交代了——”
  “是吗?三婶那儿也说了吗?”乔氏语带嘲讽地冲口而出。
  翟玄领平静地注视她。“三婶那儿我自然会派人去说,二娘想遣人跟著去听吗?”
  乔氏一时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合上。
  翟玄领转身而出,再多留一刻,他恐怕会克制不住自己将翟亚坤大卸八块。
  “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乔氏难掩愤慨地尖嚷。
  “奸了。”翟亚坤烦躁地制止母亲的叫声。
  “他还有将咱们当人看吗?”乔氏忍不住又嚷了句,帕子在眼角抹了抹。“真的是欺人太甚。”
  沭浴后,艳衣坐在床榻上,背倚隐囊,左手搭著凭几,右手在书案的白纸上写下明天该办的事,婢女冬黎则站在她身后为她擦乾发丝,她一边拧眉思考,一边喝著蜜茶,脸上涂著青色的药膏,看起来有些可怕。
  “夫人……”
  刚开始艳衣没听到她的叫唤,而后才回过神。“什么事?”
  “奴婢……奴婢有件事……”
  听身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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