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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发慈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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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四端微笑。就是这一瞪,让他心里的疑惑落实了。
小小伎俩,敢在他面前卖弄?他外表随意瀟洒,但心细如髮,一开始她确实骗过了他,不过——
“我说小眉,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皮杯吗?”他怡然笑问:“或者我该说,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金爷,您说笑了,小眉哪是千金小姐……”
只见景四端自己拿起酒杯,慵懒俊眸盯著她软红的小嘴,浅笑说:“我先喝一口,然后把这口酒分你喝了,嘴皮当杯子,这叫皮杯;你想试试吗?”
雁依盼大吃一惊,立刻掩住了唇,深怕被他轻薄。下一刻又连忙放下手,却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怕是要露馅儿!
果然就是露馅,景四端看出来了。
“所以说要乔装名妓,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酒喝下去了,他才懒懒的说:“不过雁小姐,你的易容术还算高明,换了衣服也换了张脸;刚刚让你唬过去了一会儿,以为真来了个生嫩货色呢。”
就算是生手,勾栏里的姑娘断然不会那么乖巧端庄,被男人抱了还乖乖坐著,不懂得撒娇的。加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吃她一瞪,寻常男子大概连心都飞走了。景四端这几天以来被瞪了好几次,自然一看就发现。
“你……你……”被看穿的雁依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该感谢我才是。若我故意不说破,陪著你继续演下去的话,你早就被我佔尽便宜、吃乾抹净了。”景四端还摇了摇头,一副极度惋惜的样子,“你坏我好事,姑娘都跑了,这漫漫长夜,谁来陪我共度呢?”
“景大人,您乃朝廷命官,皇上最信任的钦差御史,却是如此荒淫无道、纵情声色,这样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皇上吗?”她拉下脸来严斥。
“那雁小姐自己呢?”景四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来了一记回马枪,“私逃出京不说,还在妓院流连,易容之后出来到处骗人,其心也很可议啊。”
“妓院是你逼我住的!”有人火大了。
“哪儿的话,如意楼明明是雁小姐自己选的,当时还有老姜作证,雁小姐不记得的话,是不是要找他来问问?”
雁依盼不愧是雁依盼,被激之下,反而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她重新嫣然笑问:“好呀,需要我去帮您传话吗?到下人房里,大声嚷嚷『京里来的景大人』要找老姜?这我大概办得到,没问题。就帮您跑一趟腿。”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景四端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这姑娘抓住他在这儿必须要用化名这个把柄,立刻聪明地反击。
两人都带著微笑,也都用著警戒中带点欣赏的眼光,重新打量对方。
短短剎那工夫,高手已经过招,也都聪明地各退一步。
“不用麻烦。这菜快凉了,不如先吃再说。小眉姑娘,你说如何?”
“金爷说得是,让小眉为您夹菜吧。来,吃块鸭肉好吗?”
“小眉姑娘才貌双全,在下敬你一杯。”
“金爷过奖了,小眉不敢当。小眉敬金爷才是。”
他们真的作戏一般,金爷过来、小眉过去的,吃了极诡异的一顿饭。
第2章(2)
XXX
这两人,虚偽到可以结伙去行骗了!
其中又以雁依盼最令人惊奇。胆大心细,学什么像什么,在如意楼才待了数日,就把名妓的行为举止学了个十足十。
加上她易容的功力,更是如虎添翼,混在眾多歌妓舞妓中间,一点也不突兀,活脱脱是个青楼出身,沦落风尘的堪怜美女。大家都以为她是如意楼新来的姑娘,毫不起疑。
景四端也不遑多让。他看来是真的享受靡烂荒淫的生活,每天就是饮宴作乐,让一批又一批的姑娘伺候著,谈笑风生,聊天说地,乐不思蜀。
这人要说是个清官,大概连三岁小儿也不信吧。看他一出了京城,就是这副德行!
如意楼的姑娘可不在乎,她们爱煞了这位“金爷”。殷勤招呼之外,还要撒娇抱怨:“金爷什么都好,就是不常来,想死我们了!”
“你们忙著招呼别的贵客,不是吗?前两天听姑娘说,有个赵老爷最近常来光顾,还一掷千金,你们全爱惨他了。有没有这事?”
“金爷喝醋了吗?”几句话逗得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全乐翻了天。
雁依盼正在一旁倒酒,听到这里,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
景四端这样的人,也会吃醋吗?那位赵爷又是何方神圣?
“可我就不喜欢赵爷,人冷冰冰的,很难讨好;还是金爷和气。”年轻点的姑娘嘟著小嘴抱怨。
“来者是客,别这么批评人。”老一点的教训著后生小辈,“何况赵爷出手大方,你唱首小曲,打赏都是一两银子哪。”
“这是在暗示我出手不够大方吗?”景四端笑著说,一面大手一挥,豪气地说:“翠绣唱个曲让我听听,等会儿一定有你好处。”
哪来的银子啊?雁依盼忿忿想著。这人看似挥洒自如,大方豪爽,可是私底下,是个连弱女子身上的金鐲子都要收去的小气鬼!
虽然低头摆弄酒杯,她微微皱眉的不悦表情还是让翠绣眼尖看见。翠绣误会了,立刻笑著安抚她。“小眉,不用吃醋。赵爷特爱年轻新鲜的面孔,改天他来了,安排你去伺候一回,怎么样?”
雁依盼闻言心中大惊。她可不是真的青楼艳妓啊!
幸好有易容,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惊慌失措。只见她微微一笑,温驯回答:“谢谢翠绣姐提拔。”
“你长得是普通一点,不过嘴很甜,学得又快;吃这行饭就靠这两样。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红牌,大批爷儿们捧著银子上门来找你的,别担心。”
“姐姐说得是。小眉不担心了。”乖得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景四端那边突然传来闷咳声,像是呛到了,又像是在忍笑,一张俊脸略略涨红,眼眸闪烁。
这人竟敢笑她?坚持要住妓院的,不就是大老爷他吗?她如此努力要“融入”,他还有脸笑她?
当下雁依盼偷偷把沾点心吃的海味酱以指尖沾了一点,浸入倒好的酒里。酒是好酒,就不知道喝起来有海鲜味的酒,还好不好?哼!
“金爷,来,喝杯酒吧。”她低眉敛目,娇滴滴地送上白瓷酒杯。
景四端接过酒杯,不疑有诈地喝了一口,尔后不动声色,扬眉笑道:“这酒不错。小眉,你也喝一点怎么样?”
“不敢……”雁依盼自然倒退一步。
“客人赏酒,怎么可以推辞呢?”翠绣儼然是眾姑娘里的大姐,笑著把她往前轻推。
雁依盼一个踉蹌,跌坐在景四端的腿上。他趁势一搂,那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海鲜味怪酒已经凑到她唇前。
“喝一口嘛,我想你会喜欢。”他的语气说有多贼就有多贼,笑吟吟地在她耳际亲暱调笑。
外人看来,金爷真是怜香惜玉到极点。真奇怪,金爷就是跟小眉投缘。眾人都羡慕地看著被爷儿宠爱的幸运儿,哪知道有人是有苦说不出?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谁知道报应来得这么快?雁依盼也只得硬著头皮,轻轻啜了一口臭掉的酒,柳眉都皱了。
“哎哟,你看看,酒量这么不好,才喝个一小口就脸色发白,这还怎么招呼客人哪?”一直很嫉妒雁依盼的夏菱酸溜溜地说,故意又倒了杯新酒,凑到英俊体面的景四端前献殷勤。“爷,夏菱陪您喝,我酒量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準能陪爷喝个尽兴!”
“那小眉就少陪了……”雁依盼撑著宽厚的男性胸膛,準备逃之夭夭。
不料景四端伸手一握,把白嫩小手握在掌中,轻轻一带,又把她拉回怀里。
“我偏爱看姑娘微醺的模样。”他低声笑说,俊朗眉目间尽是风流。“再陪我喝一杯吧,等会儿有赏。”
“金爷赏什么?小眉喜欢鐲子呢。”快把我的鐲子还我。她甜笑反击,一面暗地里使著劲,想要摆脱那牢牢搂著她腰肢的铁臂。
眾姑娘听了都倒抽一口冷气。这小眉明明还是生手,怎么要起东西来如此行云流水,毫不考虑?
“就赏你鐲子。来,喝吧。”又是那杯海鲜味道的酒,他就是硬要逼她喝完就是了。
“讨厌,人家不爱这酒……”
一个故意哄骗、一个假意撒娇,厅里眾姑娘有的帮腔、有的訕笑,端的是热闹非凡。自金爷来了之后,每天晚上都是这么热闹——
“我说是哪位爷儿在这里,逗得姑娘们这么开心,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金大爷,这就难怪啦。”一个娇笑声由花厅门口传来。
人未到,声先到,然后是一阵浓烈的香气,最后,才是正主儿登场。
说话的可是如意楼的当家——花大姐。只见她虽已徐娘半老,却打扮得华丽夺目,一双媚眼如丝,两片红唇似血,烟视媚行,风韵犹胜许多年轻姑娘。
“大姐!”
“大姐来了!”
“大姐上座!”
姑娘们争先恐后地嚷了起来,花厅里更热闹了。
雁依盼侧目偷偷看了景四端一眼。只见这个表里不一的双面偽君子两眼都直了,盯著那突然现身的浓妆艳女,彷彿魂都被勾去了似的。
他们一定是老相好。要不然,如意楼哪可能让景四端这样说来就来,说住就住,还对身边带的拖油瓶——也就是雁依盼自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甚至在知道雁依盼要假扮如意楼的姑娘时,花大姐都欣然同意,没有多问?
“跟小眉喝酒吗?能不能也让我敬金爷一杯?”花大姐笑吟吟说,一面接过夏菱斟好的酒,摇曳生姿地扭过来。
“花大姐要跟我喝,哪有不喝的道理。”
魂都给勾走的男人手一鬆,雁依盼顺利逃脱他坚硬的箝制。
好,大腿换人坐了。看两人低声调笑,交头接耳的样子,花大姐尖尖瓜子脸上遮也遮不住的笑,银铃笑声伴随著男性低沉的嗓音,简直是蜜里调油,亲暱得让人看了眼睛都痛。
其他姑娘只能在一旁乾瞪眼,连雁依盼已经逃到房间角落了,还是感觉得到一股酸气冲天。
“秦老爷跟顾老爷来了,点名想看翠绣跟孟琴呢,你们去招呼一下吧。”说著,花大姐一双勾魂眼瞟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雁依盼,“小眉,去换件鲜艳点的裙子,你跟两位姐姐去见一下世面。”
“我也要去?”雁依盼再度大吃一惊。她真的要沦落风尘了吗?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就要毁在这里?
一阵透骨恐慌中,她对景四端投去求助的一眼。
拜託,救人救到底,都大发慈悲带她出京了,别在这时拋下她!
只见景四端搂著花大姐,看了过来。浓眉一扬,彷彿在反问:要我救你?这次有什么好处?
她望望自己的手肘,示意:我还私藏著好几只鐲子,随便一只都值好几十两银子,可抵平常花费的一家人半年吃穿,够不够?
鐲子嘛……有人考虑著。
很贵的好不好?反正你不过就是见钱眼开!雁依盼忿忿地瞪回去。
两人无声的眉来眼去,全落在旁观的一双媚眼里。
花大姐娇笑著问:“看我这主人怎么当的,小眉还正伺候金爷呢。不知道金爷捨不捨得放人哪?”
本来说好的,“小眉”来暂住几天,吃住都包在“金爷”身上,就躲在这小院里不用拋头露面;是雁依盼自己好日子不过,太有学习精神,搞到现在,尾大不掉!
快说不放,快说不放!
只见景四端漂亮的薄唇微扬,低沉回应:“有了花大姐在抱,哪有捨不得放人的道理?”
他居然说这种话?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推她入火坑吗?
诚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她分明是自掘坟墓!
眼看无法推託,雁依盼只得悲惨地随著姑娘们离去。头也不回地,走向堕入风尘之路——
第3章(1)
若有机会的话,雁依盼发誓,一定要狠狠报復回来!
待她回京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参上一本,把景四端的恶形恶状全都报告上去,让他吃不完兜著走。嗯,就这样办!
当夜直到起更时分,雁依盼才得以脱身回房。幸亏清白无虑,因为两位富商大爷根本看不上易容之后面貌平凡的她。加上她的酒量实在好,千杯不醉,到头来眾人全喝得东倒西歪了,她还清醒得紧,别说清白了,连一点小便宜都没给佔到。
当然也是因为她一路小心闪躲,何况眾家姐姐争先恐后要讨好大爷们,根本轮不到她哪!
虽然如此,一面走回房,她还是一肚子不悦。暗地里诅咒了景四端千次万次,恨不得千刀万剐,把他也推去陪酒,嚐嚐那种被人当肥肉的滋味——
这恐怕真的行得通。景四端的样貌身材无一不好,一定可以讨很多性喜男色的大爷欢心。雁依盼越想越得意。
还没走到她下榻的小院,雁依盼注意到前方一抹墨蓝身影闪过,随即消失在前面树丛间。
真是说人人到,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立刻认出,那正是应该去当男妓的景四端本人。
这么晚了,他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好奇心起,加上看到他就有气,偏要看看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雁依盼悄悄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隔壁的小院落,眼睁睁看他熟门熟路地闪身进了一间厢房。
如意楼越夜越美丽,前头还正热闹,姑娘们都忙著招呼夜里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后面院落里自然安安静静,连小廝都不见,雁依盼顺利地悄声跟了过去,偷偷也推门进了那房间。
一进门,就有股茉莉香气扑鼻而来。就著月光细看,她身处的小厅佈置得极为富丽,缎面精绣的桌巾有流苏缀饰;小几上搁著精巧瓷盆,里头养著五色奇石;屏风上有彩绘,花草虫鸟都栩栩如生,颜色鲜艳。
这……分明是女子的房间。看来景四端跟此房的主人有交情,大概是约好了在闺房幽会。
如意楼什么没有,女人多得是,这到底是哪个名妓的房间?
穿过小厅,一边是储物的后室栈间,堆著一些衣箱杂物。另一边是内室入口,垂下的门帘串著各色宝石,正轻轻摇动,里头还透出微弱灯光,景四端显然就在里面。
她屏气凝神,侧耳听了一下,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随即,内室里的油灯突然灭了,四下又陷入一片寂静黑暗。
雁依盼的心儿突然疯狂乱跳起来,冷汗从颈后冒出,顺著背脊往下流,让她开始颤抖。
绝然的黑暗令她惊恐。倒抽一口冷气,雁依盼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然后,转身想逃——
就在这一刻,男女的谈笑声从走廊上传来,慢慢走近。听声辨位,大概已经接近门口了,若她一出去,一定会碰个正著!
完了,这下怎么办?雁依盼又急又怕,剎那间千百个念头在脑海中转,却没一个可用;外头两人调笑著越走越近,甚至开了门——
“别叫。”她身后陡然出现一个沉冷嗓音,若不是随即由后伸过来的大掌蒙住她的嘴,她真的已经吓得叫出声了。
身后那人当然是景四端。他另一手本来持著照明的小小油灯,此刻横过来硬扣住她的腰,用了一点蛮力将她往后带。
雁依盼闷哼了一声,便跌跌撞撞地被他拖到栈间,两人隐身在高高堆起的柳条箱子后面。
“死相,别这么捏著我,疼哪!”刚进门的女子嗓音像是调了蜜,又甜又腻,娇滴滴地嗔著,“还不把门关上?”
“我的好大姐,好一阵子不见,可想死我了。看我今夜怎么好好疼你。”男子彷彿上气不接下气地粗喘著说。
然后又是一阵嘻笑,伴随著亲嘴的嘖嘖声,两人竟是连进房都来不及,在关上门的小厅里就扭股糖似的扭在一起。躲在栈间的雁依盼睁大了眼,由柳条箱子的缝隙间望出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男人跟女人……相好是怎么回事,雁依盼不是完全不知,但花大姐罗裳半褪,软若无骨地像是要融化在男人身上,而男人大掌毫不客气地恣意揉弄抚摸著丰满玉体……亲眼见著无边春色时,饶是雁依盼也一时吓呆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情况也不甚妙:景四端比她高出许多,手一横,就正好压在她胸口,手掌还该死地覆在她饱满丰盈上。她被牢牢扣住,后背整个贴靠在男性坚硬如铁的身躯,他温热气息就在自己耳边。
她是未出嫁的闺女哪!这些天来,不论是假扮成小眉,还是现在这样,硬生生地被他抱了好几次!
这也就算了,刚刚他急著拉她时,在匆忙间倾倒了油灯,还烫热的几滴灯油溅上她手臂,此刻才慢慢开始辣辣地疼起来。
越来越疼……雁依盼的眉毛打了结,难受地扭动身子。
“别乱动。”景四端用气音在她耳际警告。
可是她无法定住不动,手疼哪……加上她臀后有个硬硬的东西,一直顶著她,也很难受!
“嗯……好哥哥,快疼我嘛,人家等你来都等了一个多月了!”前厅花大姐的嗓音软得像是要化成水,还夹杂著娇嚷:“别咬,嗯……”
“我就咬你这骚蹄子,说什么想我,下午不是还忙著招呼别人吗?怎么,贪图金爷年轻英俊,想跟他好了是不是?”
“金爷哪有好哥哥你行……不过是个花枪,模样好看罢了……嗯、嗯、嗯……快给人家嘛……”
“说得是,看我怎么整治你,待会儿準让你求饶……什么金爷,呸!”
淫声浪语越来越入港,两人纠缠著,一路散落衣物,扭成一个麵人儿似的跌跌撞撞进内室去了。
不一会儿,规律的撞击声开始,中间夹杂著女人难忍的尖叫呻吟,以及男人粗喘中的粗俗言语。
“可以走了。周老爷身子虚,很快会结束,我们得快点。”景四端冷静地在她耳际低声说。
雁依盼犹豫了一下。不过,内室两人战况正激烈,床摇得好大声、叫得也好大声,应该无暇注意到他们吧?
景四端先走,雁依盼迅速跟上。脚步疾迅,心跳得彷彿要跳出喉头,就算是在京里準备夜逃那天,她都没有这么紧张!
他们一路迅速奔走,逃出了花大姐的房间,不敢直接走长廊,景四端带头进了花木扶疏的小院子。直到一棵巨大松树之后,他才陡然站定,雁依盼险些一头撞上去。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也跑到花大姐的房里——”他握住她的手臂,稳住她时,却换来雁依盼尖锐的抽气声。
景四端这才警觉到,她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就著月光,他硬是拉起她努力往后藏的玉手。一张俏脸在易容术的掩盖下,还是看得出正在冒冷汗,还发白。
“刚刚……让你的油灯烫的。”她忍疼忍得话都说不清,直打颤。
景四端吃了一惊,俊脸一黑,斥责道:“为什么不说!”
“……是你叫我别出声的。”美眸怨懟地瞪他一眼。
景四端皱紧了眉,就著银白月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手。
只见白嫩的肌肤已经显露几处红肿,不过没有转黑,也没有破皮起泡,敷药之后应该可以完全痊癒。他忍不住在心里喊一声好险。
真的是好险,要是烫出了疤,他搞不好得负责人家一辈子!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抬头望著她那张经过易容的小脸。一双美眸是藏不了的,闪闪发光,犹如宝石一般,一股聪慧伶俐透了出来,犹如明星般耀眼。
“那你为什么在花大姐房里?”她与他对上了眼,忍不住问:“还有,刚刚你腰间顶著我的东西,又是什么?”
景四端突然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心跳忍不住又乱了拍子。
“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可以问这样的问题吗?”他低声调侃。
雁依盼被说得脸上一红。幸好有易容做掩饰,应该不会被发现。
“不说算了,谁希罕?想也知道,一定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偏偏花大姐另有新欢,你才落荒而逃,对不对?”
“不对。”他简单地说,一面拉起她没受伤的手,“来吧,我行李里头有金创药粉,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再说。你也真能忍,被烫到一声不吭,现下还能跟我讲这么久的话,看来真有点本事。”
“金爷过奖了。小眉没事。”她其实已经疼得冒汗,勉力挤出一个笑脸,却是站定了不肯移动,打定主意要追究个水落石出。
她什么不会,就是忍耐跟偽装的功夫比人强。
景四端摇头。这姑娘软的时候很软,硬起来也很硬。偏偏他似乎又动了该死的慈悲心,捨不得看她疼。
“不说你就不走?真顽固。”他嘆口气,“好吧,你过来上药,我一面跟你说,怎么样?”
真的吗?不骗我?会说话似的美眸怀疑地盯著他。
为了取信于她,景四端把刚刚那个硬硬的物事取出来,给雁依盼看。
倒不是什么看了会脸红的东西,而是——一个纸捲!
第3章(2)
XXX
纸捲展开,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图样笔画,就算雁依盼看了大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什么?”终于,她抬头问。
景四端正帮她敷药,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鬼画符。”
有人捺著性子继续问:“那你偷鬼画符干什么?”
“我没偷,只是打算借来看看而已,哪知道你突然跟进来,然后花大姐也回来了。”景四端快手快脚把金创药粉洒在她伤口上,看她疼得咬牙,却又强忍著不出声的模样,忍不住嘆气说:“不用忍著,疼就叫出来。”
“叫出来……也不会……比较不疼。”她的嗓音抖抖的,断断续续说,“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说,这到底……是什么?”
“清单。”他的回答越来越简单。
“什么清单?”
景四端到这时候也知道了,这姑娘在忍痛的时候会一直说话,试图藉此忘记疼痛;不过,这又是何必呢?
“我答应让你看纸捲,可没答应要告诉你里面写什么。”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开始耍赖了。
“你……赖皮鬼!”
“知道太多,对你也没好处。”
涂好了药,景四端把小药罐收好,起身正準备把纸捲也收起来时,只见雁依盼玉白的指尖点著其中一行歪七扭八的鬼画符,问道:“那这些数目,又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居然看得出来?!景四端再度被她的灵敏给吓了一跳。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反问:“谁说这是数目?”
“这些天,我看如意楼的姐姐们记帐,都是这样写的。”
青楼里的规矩,除非自己掛牌接客,否则客人打赏都要跟妓院对分:银子拆半,若是首饰珠花,则是折现之后再计算。姑娘们为了怕混淆,私自都有个帐本,但记帐又不能大剌剌写出数目,所以便发展了一套符号来代表。
她可不是在脂粉堆里胡混作数,短短几日,雁依盼学会的可多了。她指著面前的鬼画符问:“花大姐收到的打赏竟如此丰厚,五百两银子?这简直可以养军队了。谁出手这么大方?”
景四端一凛。她虽是随口说的,却非常接近事实。
当下薄唇一扯,他带点嘲意的笑道:“怎么,你羡慕吗?我看你在如意楼混得不错,乐不思蜀了。是不是打算在这儿落脚,好好赚上一票再走?”
说到这个,新仇旧恨齐上心头,雁依盼抬眼狠狠瞪他。
“你还敢说嘴?今天是谁为了跟老相好花大姐叙旧,忙不迭的要把我推进火坑,让我见客的?”
“在那当下我也只能打蛇随棍上,反正一群姑娘準会争奇斗艳,你夹在中间很安全,根本轮不到你入火坑,顶多在旁边递点心、倒酒而已。”说到这儿,景四端俊脸上全是笑意,“何况你不高兴的话,还可以在酒里加点调味,不是吗?”
果然还在报老鼠冤,就是不放过下午吃的亏。
“那可是你自找的,谁要你笑我。”
“是,下官知错。”他笑望著她。
“知道错就好,下次别再犯了。”雁依盼哼了一声,勉强接受。
突然在这一刻,他很想很想看她真实的面容与表情。
想看她微嗔的娇媚模样,看她略略骄纵的脸蛋,而不是易容之后,浓浓粉妆堆砌出来的陌生眉目。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一股陌生的冲动陡然浮现。
“为何这样盯著我?”雁依盼发现了,眨著眼,困惑反问。
“我在想,你到底有多少张脸?”他慢条斯理的说,“这样换来换去,不会混淆吗?顶著一张不是自己的脸皮,累不累?”
雁依盼突然安静了。烛光映在她的瞳心,闪烁跳动。
自小到大,她早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来没人关心过她到底累不累,会不会混淆。有的人毫无所觉,理所当然;有的人察觉了,却觉得她心机深,难以捉摸。
眼前的男人虽然老是嘲弄她,嘴角又老是带著那讨人厌的讽笑,却是第一个问她累不累的。
“我……”突然,雁依盼说不出话来了。
“打个手巾给你擦脸吧,你手刚上了药不方便。”说著,景四端亲自去拧了一条手巾,递到她手中。
她只是呆呆望著,还没回过神。
景四端见她不接,索性自己动手,极其温柔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厚厚粉妆。
白嫩肌肤渐渐露出来,脸蛋细緻莹白有如瓷器,而且是那种从里头透出光来的薄玉瓶儿,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轻轻摩挲把玩。
手巾拭过她的小嘴儿,特意染的颜色褪去,还她原本淡红的唇色。嫩得有如初绽的花瓣,景四端的长指忍不住轻轻画过,轻得有如他的嘆息。
“还好没让花大姐看见你这模样。”他的嗓音陡然沙哑。
“咦?为什么?”怎么不是怕色迷迷的大爷们瞧见她?
“你这副容貌身材,一个月内就会成为如意楼的当家红牌。花大姐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放过你这摇钱树?”
她突然咬住粉唇,明媚双眸染上了笑意。有点调皮,又有点羞涩。这么多天来,百变的雁依盼头一遭出现了少女娇态。
“金爷,您这是在夸奖小眉吗?”她故意问。
景四端微笑,俊眸却依然紧盯著她,让她心儿怦怦乱跳。虽没有回答,但欣赏的眼神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他们坐得很近,一静下来,连对方的呼吸都听得见。雁依盼想起早一点时在花大姐房里躲著,他的气息就在她耳际。光是回想,就有股麻麻痒痒一直在耳根爬,慢慢的,脸蛋儿也烫了。
白玉般的肌肤染上浅浅红晕,更是美得令人屏息。一双水眸流转著,望望桌上,望望他前襟,又望望自己的手,雁依盼又是紧张,又隐约有股热热暖暖的甜意瀰漫心头,让她直想笑——
“金爷早已博览群芳,小眉姿色平庸,竟能入您的法眼,如此厚爱谬讚,小眉真是万万承受不起。”
“好机伶的一张嘴。”他的指尖还在她嫩唇上缓缓游移,嗓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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