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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 by 汤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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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白大就攥紧了他的手。
“哥……!”
“啊?”
“你的鬼抓子,轻点呀!”
“嗯……”白大点点头。


016

白三生从不注重衣裳打扮,多半是做了什么穿什么,更喜欢就那么一两件衣裳死穿,穿得旧了,下人才瞧出来,心里懊恼,白白做了那么些好看的样子放在柜子里,这位小爷却懒得动手取出来换上。不过今天听说那个尚书府的公子哥要来,白三生就搬了把凳子,把柜子上的一个箱子抱下来,桌上一撂,掀开来瞧见今年新作的衣裳全在里面,笑嘻嘻想,不如今天也打扮打扮。
那是一件水绿色的短衫,三生放在床上,把身上的旧衣一件件剥开,随手往地上一丢,光着消瘦的后背拿起那间衣裳瞧。这才发觉,果真新衣旧衣就是不同,穿的心情都不一样,他正在笑嘻嘻的想,咔嗒一声,门被推开。三生回头,瞧见了大哥楞神站在自己身后。三生把衣裳搭在肩膀上,插着腰,笑吟吟问道:“你别催我,人都还没来,你催什么催?”
白大这才说:“我是来告诉你,今日见客,不要总穿着那一件衣裳,前不久我叫人新做的几件水杉,倒没一次见到你恳拿出来穿穿?什么意思?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寒酸子弟,叫人笑话。”
三生摆摆手:“行了,别数落我,瞧我不是正在换。”
三生说着,就把那件衣裳往身上套,白大两三步走过去,瞧着,却用扇子瞧他的脑瓜壳:“这水杉是两件,里衣呢?怎么不穿?”
“热呀!你不热吗?”他瞧着大哥一身的行头:“哥,会起疹子的!”
白大呵呵笑了小,已经把里衣从那个箱子里取出来,还把三生先前穿上的那件给他脱掉,手顿了顿,瞧了一眼他的黑色头发落在小肩膀上。三生抬头见大哥发呆,用手在他脸上一拍:“你想什么?发什么呆?算了,衣裳给我,我自己来。”
“别着急,我来伺候你吧还是。”白大皱着眉,叫他抬起手臂帮他穿上,然后蹲下给他系好衣裳的带子,完事在他屁股上拍一下,“好了,这才对,没见过像你刚才那么穿衣裳的。”
三生自己把绿色水衫还套上,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里衣舒服住了,挺不自在,白大叹气,仍旧给他穿好,手绕道后面勾出带子,前面系好,说:“你也不小了,还是这样什么都不往心上放,这么随意,一点规矩都不懂。”
三生走开,捏着桌上的一枚葡萄,笑道:“你懂就行了,我懂那么多干啥?我就喜欢酿酒,醉醺醺的,舌尖辣滋滋,有时候那个酒窖里的热气上来,都不用喝,身子就开始摇。”他说这,自己呵呵笑起来:“那感觉多美。”
白大一时觉得小弟无可救药了,咳嗽一声,淡淡说:“随便你吧。”
三生回眸一笑,鲜红的小嘴裹着一枚葡萄,那双眼睛就有眯成了一双弯弯月牙。
他从后面把他大哥一抱,撒娇说:“老大,你生气了?”
“没有!”
“啊,你真的生气了?”
“我都说了,没有生气!”
他用力把三生的手掰开,把他的身子往后一推!三生没留神,一下坐在了地板上!三生吓一跳,傻傻瞧着自己的大哥,这还是头一次这样,以前从没有过,干嘛这么生气?三生想着,自己做错了啥?根本啥也没做嘛……三生从小被大哥宠得无法无天,突然来着一下,摸不到头脑更生气,脚丫子在地上一踹,就踹在了白大脚腕上,怒道:“你干嘛?我怎么得罪你了!”
白大刚才是因为他抱得他浑身不自在,才失手,现在见把他推倒在地,也觉得后悔,伸出一只手,要把他给拽起来,却被白小二一巴掌给拍开:“不用你!”三生的眼圈一红,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气恼的很,跺跺脚要走,白大也不管,但他就要出门的时候,白大却突然冲上来把他的手给攥住。
“你……别生气,大哥……大哥不是故意的。”
原本就生气,被人一哄,就更气,三生鼓着腮帮子,说道:“最近你总这样,不远不近,一会对我好,一会又生我的气,我怎么着到你了!如果你烦我,我就出去逛几年,再也不用劳烦你照顾!”
“啊,这是什么话?”
三生说:“就是这个话!”
白大的心头一疼,满脸矛盾。三生说:“你嫌弃我顽劣?我是从今天开始就顽劣不成?嫌弃我,就把话说明白。”
“我……我不是!”
白大的话在嘴边挂着,可是嘴里像是堵着个鸡蛋,他就是说不出。
三生瞧他这样,甩开他的手,转身说:“我明天就走,再也不在你的眼前叫你心烦。”
“三生!”白大的话终于出口:“哥哥爱你。”
三生一愣,脚丫子没迈开。
但这几个字从一向义薄云天豪爽豁达的白大口中说出,却叫他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三生胸口有些异样的感觉。
白大却转而说:“别……别闹了。”他走过来,还抓了三生的手:“爹娘不在了,家里就剩下我们两个,哥哥爱你,像……像爹爹对儿子……”
三生一愣,转身瞧着大哥发红的脸,怒道:“谁是你儿子?!”
白大一向豪爽,但不晓得为啥,只对着白三生时,就变得小媳妇一样的可笑。他真恨透了自己,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迈出去了又退回来。
三生瞧他那样子,开始心烦,说:“我出去了,还有,我不是你儿子,以后也别把我当儿子!”


017

白三生气哼哼出门,瞧见自己房间门口的水潭中,几只大白鹅慢慢游水嬉戏,沉绿色的水面被他们搅和得一圈圈涟漪漫漫,旁边的四五棵榕树上开着粉红色的榕花。风一吹,榕花蒲公英似得坠落,落入水面,三生仔细一看,就在前面一层粉色的空隙间,两只鸳鸯交颈,抖擞开身上的绒毛。三生一笑,心情就又好了,拿起一块小石头,往前面一丢,咕咚——!一声,那对鸳鸯就给打散了。
白大跟着后面出来,看到三生又恢复了好心情,才放心,用手敲敲自己的脑袋,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究竟在干嘛?不及多想,身后管家跑得挺快,到他跟前一鞠,“爷,人都来了。您还在这边,再不过去显得失礼。”白大就跟着管家一起去了前院,看到不少的达官贵人,赏酒的雅客,或是作伴,或是自己赴约前来,大家穿着不尽华丽,多数决定既然是赏酒,就应该学那竹林七贤放荡不羁才对了这味道。白大衣看,多是青衫,白衫,随意的棉布料子,甚至有人,头上的簪子,也用了竹子材料。白大摇摇头,不觉一笑,这些人有时候还真有趣。
“白大爷!”眼睛尖锐得已经瞧见白大走来,拱手问好:“你是东家,怎么我们都来了,你才来?这就不对了!”
“是我不好,有事情耽搁了。”
那些人于是放过他,一个鹅黄衫子得年轻公子,笑着说:“一进入白大爷的家,就立刻闻到一股醉人酒气,我倒是真想就变成这里的一棵老松,一辈子不走了!”
“安大人说笑了,若是你变成我白家的一颗老松,那府门前申冤得人,还不挤破了我这边的门口,都拿着状纸来拜老松?”
“呵呵,白大爷才真是会说话!”
“哪里……”白大说着,目光瞅着门口,始终不见三世跟云叶青,白大惦记着,别是不来了,于是要管家到门口迎迎,管家答应了,才动,却笑道:“瞧呀,两位不是来了吗?”
众人皆看,云叶青一身摇着扇子迈进来,双手已经拿着扇子拱起,后面一个浅绿衫子的高挑男子,低着头,从门槛外迈入。浅绿衫子的男子,入门既抬起头来,捏开衫子轻轻摇。黑发扬着,面容俊雅清奇,精致得轮廓上一对桃花眼,挺秀得鼻梁下唇角挂着温笑。他的气质十分儒雅,骨子里却不失飘逸。只把那些附庸风雅得人瞧的出神,纷纷议论着这位跟着云叶青前来的是什么人物。也有认识三世的,则说:“这就是尚书府的三公子,卫三世。”一说这话,有些人勾唇冷笑,有些人心生爱慕,白大说:“卫公子满腹经纶,也是个风雅的人。”
“是呀,能赴会的,自然都是极尽风雅的人物。”安大人一边讪笑一边说。
三世目不斜视,跟着云叶青,然后与白大打个招呼。白大立刻抛弃别人,与两人朝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攀谈起来:“云兄无论何时,都是最早的那个,怎么这回晚了?”
云叶青则解释:“因为……”
三世一笑:“都是我不好,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耽搁了。”
白大点点头,笑着说:“公子能来已经是相当的面子了。”
三世说:“白兄谦虚,是三世的荣幸才对,只是有一件事情,拜托白兄。”
“你说。”
三世才说:“我刚才进门,瞅见那些人里,似乎大有不屑于我为伍的,我就在这边,云兄陪我,借着白家得荷花堤,畅饮一翻可好?我来是来见白兄,喝白家的酒,不是来见那些人,但是一想,如果我过分冷淡了,驳了白兄的面子就是我的不对了,所以事先说明,免得你疑惑难堪。”
“三世一说,我就明白了,你请随意吧,我家这个白木山庄虽然不大,却是各色美景应有尽有,你且去逛,随便你在什么地方,只是要酒喝时,我挑好的亲自奉上。”
三世这才微微一笑,白大离开一会,他对云叶青说:“耽误你会见朋友了。”
云叶青一叹:“我是觉得你活得太过孤寂,找些事情给你做,也好叫你多结交一些朋友,谁想到你面子给我了,里子不给我,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这个时日久了,你可就真成了一个人了,有时候心里有话,可以对朋友讲,不是为了解决什么,而是为了一吐为快。”
三世握住云叶青的手:“你说的意思我都知道,但是我今日心情不好。”
刚才出门时,霍冬青回来了,带着小安儿,却又从外面带回一个来。三世问都没问,直接携着云叶青的手上车,一路上默默无语,说不清楚什么滋味,有点想哭,有点想笑,却哭笑不得,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失败。他的眼神一阵寂寥,云叶青叫他等等,然后过去一边,取了两壶花雕,携着他的手,两人朝着荷花堤去了,在荷花件落座,云叶青安慰说:“刚才出门,你连问都不问,也许是个误会。”
三世笑道:“云兄,不用说他了,他是块石头,我怎么能叫他变成金子?况且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老了,不如以前。”
“什么?三世你才几岁?二十三岁的青年说自己老?”云叶青气得口齿不清,又心疼他这种消极的态度。
三世淡淡说:“是老了,我从遇到霍冬青,开始变得成熟,结果没几年就老了。”他一笑,调笑说:“熟透了,所以就快从树上掉下来,只是下面没有水,没有草,是石头地。”他的手指发凉,抓住云叶青的手:“我掉下来,没人接着,我得摔个粉身碎骨。”云叶青听着,心疼不能自已,眼圈湿润,劝说:“你怎么这么想?好好一个人,不如你离开他,好歹你是个男人!”
“……”这句话突然使得三世如遭雷劈,似乎好久没想过这个问题,连自己都忽略了,好歹,他是个男人,可什么时候忘记了呢?三世的心在颤抖,拿着酒壶,饮下一口,半天没说出话。
“你离开他,如果家回不去,我的家给你住,我当你是朋友,一辈子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愿意照顾你,如果你想做点什么,我资助你,绝不要你还我一分。”
三世听着他的好意,心头却更加的难过,为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这种没用的地步了,离开一个男人,仍旧休要依靠另外一个男人才能生存。虽然是朋友,但自己始终是没出息的。云叶青的心意他领受了,却只是下了决心,若是果子真的熟透了要掉下来,摔死就摔死吧,他不觉得自己可惜。
想着,三世则笑着对云叶青说:“好呀,到时候,我就去你家打扰,只是如果那时候有了嫂夫人,一定会嫌弃我的。”
云叶青急道:“也罢,你要是真的放弃霍府,我云叶青一辈子不娶,陪着你!”
三世心里感激,云叶青有情有义,不知道比霍冬青好多少,他含着薄泪调笑:“我一个打光棍,是因为我熟透了,老了,你还生呢,也要陪着我不成?”
云叶青就笑了:“我怎么还生呢……”
“你说,你有过女子没有?”
云叶青就不好意思了:“那倒没有,只是人生怎么能那么随便,况且叶青对什么青楼娼馆,没好感。我的夫人,一定得上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刚才还说要陪我打光棍呢。”
云叶青正经说:“是呀,你要是真离开霍家,我陪你一辈子,喝酒,聊天,下棋,吟诗,做遍天下逍遥之事。”
三世抬手拍拍云叶青的后背。
淡淡笑了。
这时候一条小船从荷花间划水出来,船上躺着一个绿衫子少年。那少年的衣裳颜色,跟三世是一样的。他头上盖着一片荷叶,翘着二郎腿,那船漂过来,少年也瞅见了两人。船头撞在堤岸上,少年从荷叶的缝隙里,瞅着两人,眸子却落在三世脸上,三世也瞧他。那少年的嘴巴一撅,一下坐起来,把那片荷叶呆在头顶,笑吟吟说:“你是谁?!”
他这句你是谁,明显是问三世。
三世觉得这孩子面若桃李,明眸皓齿,十分可爱,于是笑道:“我是酒仙。”
这孩子正是三生。
三生活了这么大,还没听过谁敢再他的面前称自己是酒仙,于是笑着说:“你是酒仙,那我是谁!”
“你是酒童。”
三生嗤笑说:“我是大爷!”
三世一愣:“你有那么大?”
三生反问:“我哪里像酒童?”
云叶青一晒,训说道:“童言无忌,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三生瞧见云叶青,拿起个莲蓬丢过去:“我的酒钱呢?赖皮鬼,喝了我的酒,不给钱!”


018

三生听这小娃开口就讨酒钱,立刻想起或许这个就是白家二公子,刚要出口询问,云叶青已经一边摇着脑袋叹息,心说这个小娃虽然长得这样出色,可那性格终究上不得台面,又小家子气,又刁钻,还最爱作怪,他可没少吃他苦头,训道:“三生,你要是不酿酒就去那边玩玩,要不然就去读书,你一出来,我的头都大了,云叶青最怕跟白二爷嚼咕不清,要是得罪了你,还真就没完没了是不是?”他说完这个话,脸上的神色含着笑,含着郁闷,其实对他也是又喜欢又讨厌。
三生从那船上跳到堤坝上,手里握着一大把的荷叶莲子,手捏着一多花头在云叶青的头上敲打三四下,刁钻调皮,一语中的:“我晓得了,你是没酒钱给我,还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岔开话题,说出的话也不中听,反倒是我的错了,我读书不读书自然有我大哥管教,我在哪里玩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操心什么?我问的是酒钱。”
云叶青被这个小孩搅得没法,于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紫金边缘锦缎钱袋,玩笑着给他:“你瞧,这里够不够你的酒钱?”
三生一笑,心想还真的逗到了云叶青,于是捏起钱袋子,想向着身后一丢,咕咚一声,钱袋沉入了荷花塘。云叶青指着,口齿不清:“你……你这个小东西,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三世在一边坐着,突然对着小孩初见那一眼的好感顿消,又想着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毫无教养,竟然有些嫌恶,于是抿着嘴巴静静坐着,抬眼瞧着前面高低错落,绿如碧波的莲海。
三生突然瞧着这个男人微微抿着眉头,似乎对自己有所不满,于是问道:“你是谁?怎么从来没见你来过?”
三世则一笑:“我是来喝酒的,我也是头次到这边来,你是白家的二公子?”他说这话,已经全然出于客套,例行公事得顺口一问。
三生却追问着:“你是什么人?”
云叶青一边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卫三世,卫公子。”
三生了然,垂着眼睛瞧着这个叫卫三世的男人,瞧着他一脸的冷淡,眼中却夹着伤感。三生瞧了他眼睛一眼,竟然感到那竟然是股渗入骨髓的落寞凄凉。身上不由打个寒颤,喃喃说:“看你这个人,怎么叫我觉得身子发冷?”他豁然抬头,错愕得瞅了三生一眼,那一眼全无刻意,却又清澈纯净,就像最好的竹叶青。三生就笑了,接着喃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开始我还以为,你是长相妖媚行为做作的那种人,就跟那些个勾引男人的相公一样。”
此言一出,云叶青立刻惊得训斥:“三生,你怎么能这样说?平时我们让这你,你自己不能不知道分寸呀。”
三生则撇了一眼云叶青,对他的话毫不在意,再看这位卫三公子,也没愤怒,只是垂着眼睛,一脸寂寥,似乎真的被他无心的一句伤到,大概世人都说这样瞧他吧,三世冷冷一笑,站起身子,对云叶青说:“我看我还是走吧,你帮我跟白家大爷道别。”他转身,刚要走,却被三生一把拽住袖子,三生倒着急了,辩解:“你怎么就走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三世却已经不想再听,连这么个小娃都这样看他,可想而知……三世虽然表面不在乎世人看法,但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正不在乎世人看法的人呢?不知道就算了,被人点破,他觉得无地自容。三世原本就不高傲,觉得自己连家都没有跟着一个男人十分自卑,如今听到那小孩随口一句,真觉得大概自己真是不堪吧
三生说:“你怎么小心眼,我还没说完,我是说,你其实很好,就像竹叶青。”
三世却没心情听他说什么,脸上没表情,心里发烫,甚至觉得四周到处有人用异样眼光瞧着自己。
三生仍说:“竹叶青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说到这里,三世回头瞧见这个小孩像是被人冤枉一样着急,额上的汗珠也落下来了,他眼里里带着恳求,似乎是求他听他说出自己的本意,说出那竹叶青的故事来。三世于是停下脚步,拿着扇子在一边站住。
三生才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吁出一口气,他用一片荷叶当把扇子,摇着解暑,抿抿嘴唇,才说:“这是我们酒行里的故事,虽然我没什么意思,但却觉得那故事跟你很像。”他这才说起:“那也是一次酒会,就跟今天一样,各家酿制了新品都要拿到一起品评,然后选出最好的排在榜首。当时有一个酒家,他们家的酒是最差的,通常贱卖给贫户农家混个小钱,但是那老板却很好面子,觉得既然是全城酒会,缺了他们家很不像话,就派遣两个小厮随便拿起一坛全去应景。那两个小厮当然也知道老板的意思,只当是看看风景,不上心思。可是没想到,这天气十分炎热,烤得他们两个虚脱了似的,汗水又大,口干舌燥。这时候就看到前面绿油油的一片竹子林,于是就钻进去歇歇脚。”三生瞧着三世再听,才接着又说:“两个人找不到水,就想反正老板的酒上不得台面,不如他们两个打开来喝一点,权当解渴。于是就拿那个大竹叶卷成了斗,摇着坛子里的酒来喝。他们两个你一杯我一杯,没一会,就把一坛子酒喝到见底。”三生俏皮一笑:“这下两个可犯愁了,就算是去应景,也得有酒可以拿出手呀,于是发愁。但是两人中有个心眼多的,就说,不如快点走,到镇上随便水井里取水灌在坛子里,掺和了当酒。”
云叶青则笑:“假酒?想必平日这种亏心的事情没少做,才想起这个点子来。”
“是呀,这两个人,就是这样想的。”他淡淡说,接着道:“但是这个时候,只见一丛翠绿翠绿的大青竹,竹丛旁边有几块大石头,石头缝里渗出一滴一滴的清水,滴滴落在石根底下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湾湾里。这俩觉得自己遇到到救命泉一样,赶紧把酒坛子放下,又摘了两片竹叶卷成斗,你一下,我一下,往坛子里加水。说也奇怪,别看这小水湾湾只有巴掌大,可是不管他俩怎么舀,湾里的水总不见少,不一会,就把坛子灌满了,他们又趁便喝了几口,觉得这泉水又凉又甜。两个人看看时候不早了,急忙抬起酒坛子上路。”
两人听的出神,三生才又接着说:“酒会上,开封的酒放在桌子上,大家用斗一个个挨着品尝,眼见就要把各家的酒尝了一遍,却发觉,那两个小厮才抱着酒坛赶来。小厮不大好意思,又觉得这是掺水的酒恐怕不好见人,可是又不得不揭开来,舀出一碗恭恭敬敬奉给会长品尝。”
“掺水的酒……”云叶青笑呵呵,“你家里可卖过掺水的酒没有?”
“你别打岔!”他给了他一记白眼。
三生站在三世背后,说:“会长喝那酒,慢慢的品着,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凉甘甜,舌尖深处,喊着彻骨的透彻。他还以为自己喝到了神仙泉,就又尝一口,还招呼大家都尝,人人都觉得,酷热的暑期瞬间消失,如逢春雨,心头明净。那两个小厮,心虚,战战兢兢赶紧朝坛里一瞧,这才发觉酒色绿晶晶,青澄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浓味儿,他战战兢兢地舀了半碗,自己尝了一口。不由得呆住了:呵!这是我家的酒吗?他正想着,会长已经赞出了‘琼浆玉液’四个字,于是,就是这坛子原本劣质,却兑入了竹间清泉的酒,成了人间的极品,竹叶青。”
三世听完这话,冷冷说:“听完了,三世告辞。”
三生则说:“你不觉得你跟这个竹叶青一样吗?这个人世就是一个装满劣质酒水的大酒坛,你就像那竹子间冒出的清泉,冰凉纯净,甘甜美好,就算吧你灌入那坛劣酒里,也能把它化腐朽为神奇,创造出一个人间甘露吗?”
三世已经知道了这小孩的意思,转过身子淡淡一笑:“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意思。但是我确实要告辞了。”
“我早想看看你的样子,怎么你就要走了?”三生笑着,仍旧用荷叶纳凉。三世却仍旧觉得这地方,其实没自己立足之地,他强作无在意反倒更累,笑着说:“我回家去了,刚才喝了你家的酒,有点醉。”
“那我送你一坛竹叶青。”
说完,三生丢掉了手里的荷叶花朵,跑去取酒。
云叶青则说:“你别怪他,他被他哥哥娇惯坏了,童言无忌,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我不怪,但是却被他说着了,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会叫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三世,我送你吧。”
“叶青,怎么能叫你为了我耽误了自己的交际?你跟我是不一样的,只是你不要为我担心。”
他正要走,也没想要什么竹叶青,却见白二公子已经拎着一个小酒坛过来塞进了三世手里:“给你,这是我家最好的竹叶青,等天热得燥闷,就拿来喝,说不定心情就好了呢。”
“多谢你了。”三世接过这坛子酒,云叶青送他出门。
三生瞧着三世的背影,淡淡一笑,心想,这个人这么好,但是心里为什么这么瞧不起自己?他觉得自己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似得,倍感亲切。


019

三世拎着那坛子竹叶青,却不晓得突然变成一个人,他该到什么地方去才好,半路瞧着米汤色的河水,竟觉得这才像自己,说什么竹叶青,他没那么干净。三世拎着酒水沿着廊子边上的一溜小台阶下去,挨着水,坐下来,身子靠在柱子上,又见一只只乌篷船顺着河水穿过去。窄小的河面却过这么大的船只,三世淡淡一笑,揭开了酒罐子上的签纸,他捧着酒坛,一股浓而味清的酒气铺面而来,三世求醉,所以还没入口,他就已经醉了。酒入口中,先淡后浓,刚柔相济,三世就更觉得,自己没那么刚强,所以也配不上这竹叶青。一口口的,不晓得喝了多久,只听到咕咚一声酒坛子滚到了河水里。三世就趴在小堤上睡了过去,梦中谁也没有了,就自己,还是个小公子的样子,跟三生一样。
那时候,家里没有人不宠爱他,爹跟爷爷把最大的希望放在他身上,望子成龙,但爷爷最终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这辈子都废了,我当没疼过你,你也把我们都忘记吧,不要怪我们无情,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所以三世不怪,没有人可以怪。想到三生,一张醉脸上升起一抹淡笑,觉得那孩子真叫人羡慕,无忧无虑,干干净净。
三世瞧着微微张开醉眼,瞧着水面,突然身子一滚,咕咚一声,也像酒坛子般落入水中,他动也不动,等着泛白的河水把他的身子全部淹没,等着头发漂在水面上,等着再也醒不过来。一口水呛入口中,三世觉得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却如窝棉上,十分舒服……
“老爷,这个人要怎么办?”
稚嫩的声音在三世耳边响起,三世却睁不开眼睛,看上一眼,还醉着呢,三世也不想睁开眼睛。但又觉得,自己还躺在水面上,顺泊漂流。
“老爷,他喝了好多的水,是不是要死了?”
突然,三世觉得,一直大手敲在自己的胸口上,三世从嘴里涌出一口水酒掺杂。
“是个酒鬼,喝醉了掉进水里的。”沉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与傲慢:“等他醒了,叫他下船。”
“是。”
三世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只大船里,身下铺着波斯地毯,船中十分奢华。三世爬起来,踉跄走了几步,朝着船舱外面张望,只见清澈的一片河水,波光粼粼,这是怎么回事?!三世眯着眼睛,注视着前面宽阔的河面。
“你醒了?”
三世瞧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子,那个童子笑着说:“你掉进水里,我们把你给捞上来的。但是主人说,你醒来就叫你离开。三世淡淡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小童子可爱一笑:“这里是运河呀,我们一直是沿着运河过来的,不过你放心,一会前面有个堤坝,可以叫你上岸。”三世点点头,询问:“不知道你家主人是?”
小童子说:“主人救你也就救了,他可没想叫你知道他是谁,况且我们救你只是举手之劳。
三世点头,莞尔,想来也对,其实他原本寻死,没想被人救,如今被救起,既然不是别人的有意,他也不很乐意,就算了,何必假惺惺道谢?小童从舱里出去,沿着楼梯上了穿的二层。
“主人,他醒了。”
“嗯,一会叫他走。”
“是。”
三世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有些好奇究竟说话的是何人,但既然人家无疑罗嗦,他何必强求?三世出了舱,走到船头上,黯然瞧着,不觉一笑,现在这河水已经变回清澈了,可他也该下船了。船头的风吹得他有些寒冷,用手拽拽衣裳,三世高挑纤瘦的身体轮廓就原形毕露了,青绿色的水杉,被风吹得乱飞。三世回头,往向船舱的二层,突然瞅见一个身材健硕,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也站在外面,不晓得是看风景,还是看他。那男子神型丰美,一脸的严肃,长发也被风吹起了。他留着短须,勾唇一笑,目光又深不可测。三世心中一晒,那男子懒散着声音戏虐问:“你是寻死?还是醉了?”
“有什么关系?”三世淡淡说。
“如果你是寻死,就是在下耽误了你,如果你是醉了,那在下就要劝你。”
三世点点头,他说:“通常喝酒是求醒,不是求醉,如果连这点都搞不清楚,也不配喝酒了。”
“我很清醒,于是求醉,所以我不算在你那‘通常’二字里。
他一笑,微微眯着眼睛,呵呵笑着转身回船舱里去了。
到了堤坝,三世下船,双脚站在岸上看着那大船又飘走了,更加迷茫,脚步有些沉重,要回去吗?可现在看不清楚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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