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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腐 上 by:舜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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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曼声轻吟:……灿灿木槿,日新于思;夕坠朝开,我心则夷。 
 
 
 
下床走到窗前透过朦胧的碧纱向外望去,园里杨花柳絮,漫天作雪纷飞。淡淡月色下,一人坐在树下轻抚瑶琴,目光清澈如水。看见连城,那人停下手中动作,抱琴缓缓起身,望着连城的目光深深,不知几许。 
 
 
 
两人隔着碧纱默然相视了片刻,楚江开口道:“我明日一早便会离开京城,今夜是特来向你辞行的。” 
 
 
 
连城心口一窒,“要走就走,何必多言?” 
 
 
 
楚江轻叹一声,“……转瞬红颜老,青衫独飘摇……今日与君一别,它日重逢或已两鬓斑白,你又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连城见他神情怅然,右手摩娑着窗棂的一角踌躇了片刻,这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楚江进了屋子,左手抱琴,右手却拿着一把纤如细丝的碧草。见连城面露疑惑之色,他将手中的草稍举高扬了扬,“这是净月草,据说有安神催眠之效,平常不易见到,刚才来这里的路上凑巧看见一束,想着你最近或许为了边疆战况烦心而不能安眠,所以顺手采了带来。” 
 
 
 
一瞥间看见桌上有只淡绿色细颈瓷瓶,他便走过去将草插入瓶中,空气里立即弥漫着一种清新的香气。 
 
 
 
连城不发一言的靠在床柱上,面无表情的望着楚江的动作。楚江放下手中的琴,靠在桌沿斜睨着连城含笑道:“我很快便如你所愿离开京城,你该高兴才是。若是你继续露出这种表情,我会以为你不舍得我走呢。” 
 
 
 
连城冷哼了一声,坐在了床上,“我高兴与否,何必要作给人看?” 
 
 
 
“……也是,不过每次见你你都是同一副冰冷的表情,难道做皇子真有这么痛苦么?若真如此,倒不如抛下荣华富贵,求一个自在逍遥。”他若有深意的凝视着连城。 
 
 
 
连城漠然瞥了他一眼,道:“人生有太多无奈,若非身在其间,根本不能懂得,你又何必要费心猜度他人幸福与否?” 
 
 
 
“我从不猜度他人,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快乐。”楚江起身缓缓走近,到了床边深深看着他,“皇位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连城抬起眼睫静静望着他,“……我做皇帝,海颜人将是获益者,难道你对此有异议么?” 
 
 
 
楚江摇摇头,在连城身边坐了下来,“连城,你这样累么?” 
 
 
 
感觉到从楚江身上传来的热度,连城不动声色将身体挪远了些。再一想两人并肩坐在床上似乎有些暧昧,于是干脆起了身。 
 
 
 
楚江忙伸手拉住他,连城深呼吸了一口,平静的向他道:“放手。” 
 
 
 
楚江起身抓住他的肩,深沉的目光中带着些痛楚与挣扎,“你究竟要躲避我到何时?”他手上一紧,便将连城拉进自己怀里,又毫不犹豫吻住了连城的唇。 
 
 
 
连城稍稍吃了一惊,便开始挣扎。或许是因为适才心口痛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感觉楚江搂着自己的手象铁箍一样紧,根本无力挣脱出他的怀抱。他努力了一阵,便索性放弃挣扎,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唇舌交缠间头脑渐渐有些晕厥,连城闭上眼睛,陌生的情欲在体内点燃,渐成燎原之势,让他感到吃惊而羞耻。意乱情迷中一个声音让他立即推开楚江,另一个声音却说就放纵这一次,天人交战间他望向楚江,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甚是复杂难解,心里突然被千丝万缕纠结住一般,既无法解开,也不想去解开。 
 
 
 
楚江摘下连城头上的皇子发冠,乌黑的长发便如瀑布般倾泻下来。连城迷惑的凝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中得到什么答案,薄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当衣衫从肩头滑落时他轻轻颤栗了一下,忙别过目光哑声道:“吹灭蜡烛。” 
 
 
 
楚江静静瞥了他一眼,一回头吹灭了几案上的蜡烛。静谧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碧纱为黑暗的房间送上些许微光,黑暗中楚江看见连城眼中的挣扎与慌乱,他心里闪过不忍,却又有更澎湃的情潮席卷过来,湮没了那淡淡的怜惜。 
 
 
 
进入的瞬间看见连城墨黑的眼瞳紧缩了一下,随即便浮现出一层雾光,楚江别开他带着痛意与坚忍的目光,俯身在他身上亲吻着。此时的他心里也是纷乱无比,恍惚间似乎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冷冷的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这感觉有些荒谬,也有些疯狂。 
 
 
 
留意到楚江闪躲的目光,沉浸在欲望深渊中的连城感觉有些心痛,可是在情潮吞噬之下不管是身上还是心上的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就算知道这样或许意味着毁灭,却被一股大力牵引着,让他挣脱不得。 
 
 
 
迷茫间他有些绝望的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支离破碎到无法修复的地步,生命、尊严、感情——无一不是千疮百孔。到底是在作茧自缚,还是在玩火自焚,他已无力去思考,一切都顺着命运巨轮不受控制的向前滚动着。 
 
 
 
恍惚中听见楚江的一声声低唤,“连城,连城……” 
 
 
 
那带着蛊惑的声音让连城情不自禁睁开眼睛,对上的正是两泓碧幽的深潭,潭水在清冷的月色下轻轻摇曳着,让他意识渐渐迷蒙。疲惫间心神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进了那潭水中,被接二连三的漩涡吞噬进去,感觉身体里突然空了,恍惚间自己飘在了空中。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突然明白过来,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一子错,满盘输——那一刹那他的心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一句。 
 
 
 
(二十三) 
 
 
 
醒来时眼前是无边的黑暗,感觉自己似乎正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连城动了动身子,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待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脚腕上都被拴上了细长的链子,链子另一端固定在墙上的铁钩上,有大锁锁住接口。 
 
 
 
看见墙壁上有几个小窗口,他移步走了过去,窗外是沉沉的夜空,塔下是万丈悬崖绝壁。又到其余几个窗口朝下看了看,夜色里梅花树林黑影婆娑,远处的山脚下灯火通明,正是他住了一年多的皇子府——原来他正身处山顶白塔的某一层里。 
 
 
 
这时忽听见头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一个声音道:“你为何不杀了那人?若非是他,我们怎会分离这么久?”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片刻后才道:“紫桥,楼下好象有声音,我去看看就回。” 
 
 
 
之后“咚咚咚”几声下楼梯的声音响起,连城回身望去,看见楼梯拐角处走出一人,宝蓝色的衣衫,目如寒星,俊美无俦 ——那是自己在镜子里看了一年多的面容,然而此时却显得格外陌生。 
 
 
 
连城下意识低头检视着自己的身体——没错,这才是那具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身体。 
 
 
 
那人面色一派沉静, “君连城,久违了。”他淡淡道,语气中略带着些嘲讽之意。 
 
 
 
连城抬起头蔑视一笑,“楚临渊,你我怎么能算是久违了呢?” 
 
 
 
“楚临渊?……你不是一直叫我楚江的么?”楚临渊冷笑一声,“若非梨白帮我恢复记忆,我或许要做一辈子那个叫楚江的海颜奴了……君连城,你从皇子又变回到那个下贱的海颜奴,一定不太习惯罢。” 
 
 
 
连城面色稍稍有些惨白,“谁告诉你移魂的方法?也是梨白么?” 
 
 
 
“自然是他。用身体交合之法换魂——据梨白说这是浮香教最邪恶的法术,你又是如何会的?”楚临渊上前一步伸手捏住连城的下巴,冷声道:“前年冬月在海颜郡,大雪纷飞中你忽然昏倒在我的马前,如今看来也是你故意的罢……” 
 
 
 
“放手!”连城用力甩开他的禁制,冷喝道:“拿开你的脏手!” 
 
 
 
“放手?”楚临渊见他面露厌恶之色,心里一堵,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还装什么清高?在海颜时你千方百计勾引我,连春药都不惜用上了——荡妇也比你更知道廉耻。” 
 
 
 
连城心口一窒,片刻后突然讥诮一笑,“也不知谁更不知廉耻,对着自己的身体居然也能发情。” 
 
 
 
“你……我才不是……”楚临渊气结,想要解释,终是没有开口。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连城忽然岔开了话题。 
 
 
 
楚临渊一怔,“你倒是镇定……哼!火璃蝶蛹就寄生在你的心脏里,你早迟总是要死的。” 
 
 
 
“……你说什么?”连城忍不住吃了一惊。 
 
 
 
“你苦心找了这么久的火璃蝶蛹其实就寄生在你的心脏里……这点恐怕你连做梦也没想到罢。” 
 
 
 
连城沉默了一阵,许久后涩声幽幽道:“……真是天意弄人。” 
 
 
 
“你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南楚的江山么?”楚临渊目光灼灼盯着他。 
 
 
 
“对,南楚的江山,海颜的百姓,更为我爹能含笑九泉……”连城恨声道,“就算我爹真杀了人,他一人之过与数万海颜人何干?二十年来他东躲西藏,因为怕被人认出,甚至自毁容貌,他去世后我几乎每夜都梦见他血流满面的样子……可怜他一生饱受良心煎熬,弥留之际还惦着海颜,不肯咽气,所以我才发誓要救出海颜人……” 
 
 
 
“可是你失败了。”楚临渊打断他。 
 
 
 
“没有,我没有完全失败。”连城挑衅地看着他,“记得那张写在白绢上的契约书么?那上面可是明白写着如你能登上皇位,你会让海颜人复国,与海颜永为友邦。那契约书上不仅有你的印签,还有你的指印——当然都是我印上去的。” 
 
 
 
楚临渊眯起眼打量着他,“你留了这一手,难道你料到会有失败的一天?” 
 
 
 
连城神情突然有了一丝波动,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世事难料,自然要做多手准备。”忽然诡秘一笑,“其实我做的准备还不止这些。” 
 
 
 
楚临渊看了他一阵,“几日前东城巷子里那群蒙面人是你派来杀我的么?” 
 
 
 
连城面上闪过一丝不解之色,正欲说话,这时听见塔顶有人喊了一声,“临渊,你为何还不上来?” 
 
 
 
“即刻便来。”楚临渊扬声朝塔顶喊了一声,之后目光复杂地盯了连城一阵,便转身上楼去了。 
 
 
 
许久楚临渊仍然没有下来,连城突然想到白塔夜里时常发出的哭声,难道就是塔顶那人么?这一年多来他多次试图进塔察看二十年前的案发现场,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听见塔顶有人,好奇之下便扶着楼梯悄悄往上爬,好在那铁链足够长,让他可以一直走到塔顶楼梯拐角处。 
 
 
 
站在拐角处的楼梯上朝上望去,远远看见塔顶层中央处一个紫衣人侧身站在一道青色的光柱里,而楚临渊正站在光柱外向那人解释着什么。待看清那紫衣人的长相,连城不由大吃了一惊,还以为看到了另一个楚临渊。只是那紫衣人更苍白清瘦一些,也似乎比楚临渊年纪小了一两岁。 
 
 
 
突然忆及那日书房里楚江曾问自己是否有孪生兄弟,难道说那时他便已经见过这紫衣少年了么?他又到底是如何破解了门口的幻术呢? 
 
 
 
这时听见那紫衣少年问楚临渊:“那人害我们分离了一年多,他又是杀母仇人之子,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楚临渊踌躇了一下才回答说:“外面的事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每一步都须小心行事,总之此事我自有分寸。” 
 
 
 
紫衣少年面露不悦之色,“你总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难道在你心中我竟是个废物么?” 
 
 
 
“当然不是。”楚临渊稍稍靠近了光柱一些,却始终没有碰触那光柱,他柔声向那少年道:“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又怎会是废物?” 
 
 
 
少年面色稍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临渊,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么?”他眼中渐渐露出凄惶之色,“这一年多我在这里好孤单,几乎发了疯。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若非我被困在这光柱里,或许我早就自杀了……” 
 
 
 
“傻瓜!”楚临渊急急打断他,“我怎会不要你?以后再不许胡思乱想了。” 
 
 
 
少年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忽然道:“那你发誓陪我一辈子。” 
 
 
 
“这……” 
 
 
 
见楚临渊似乎有些迟疑,少年瞬间变了脸色,白着脸颤声道:“你不愿意?难道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楚临渊身躯一震,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发誓……我楚临渊愿陪紫桥一生一世,若有违背,叫我……” 
 
 
 
“行了!”少年忙出声制止了他,见他不解地望着自己,便朝他展颜一笑,道:“我信你,那些个毒誓就不要说了。” 
 
 
 
听到这里,躲在暗处的连城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茫然间走回下一层,靠在柱子上发了会儿呆。想到木槿花下楚临渊对他的一见钟情,他突然有些想笑,一直以为那是楚临渊对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容貌的一种本能反应,此时才明白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叫紫桥的少年。 
 
 
 
回想起添香楼与楚临渊重逢后的种种,感觉世间似乎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了。一瞬间许多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感觉心力交瘁,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他伸手探入衣襟,缓缓移到心口处,“火璃蝶在这里么?” 
 
 
 
他冷笑一声,“如果我将心挖出来,是否一切就结束了?”这样想着,手指一用力,便抠进了肉里。感觉有血顺着手指流出,在胸膛上蜿蜒着,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痛,又或者是早痛到了麻木。 
 
 
 
一寸寸探入,呼吸越来越困难,嘴唇也已经咬破。想到父子二人十多年的颠沛流离,想到父亲临死时苍凉的眼神,想到一年来自己的苦苦挣扎……到如今这一切均成了徒劳,只落得满身污秽,身心俱伤,既然这人世已再无可恋之处,又何苦苟延残喘、惹人笑柄? 
 
 
 
想到这里他加大了手指的力度,终于摸到了自己搏动着的心脏。 
 
 
 
(二十四) 
 
 
 
窒息间,突然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腕,将插在心口的的手指硬生生拽了出来,带起一溜血雾。君连城茫然抬头,黑暗中一双黑亮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盛怒之下暗藏着许多不明的情绪。 
 
 
 
“你疯了么?”楚临渊暗哑着嗓子沉声道。 
 
 
 
连城愣愣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指,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楚临渊怔怔望着他不言不语,任由他歇斯底里。 
 
 
 
笑了一阵连城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下巴,盯着楚临渊挑衅道:“火璃蝶与天书之事已传遍天下,边疆告急,人心惶惶,为何不爽快些挖出我的心去取天书?难道想慢慢羞辱我么?” 
 
 
 
下巴突然被楚临渊捏住,顿时说不出话来,努力抬起头,正看见他目光中怒气翻腾,“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么……?”楚临渊哑声道,一把甩开连城。 
 
 
 
连城摔倒在地,“那就快点!”他粗喘着气打断他,“你还磨蹭什么?” 
 
 
 
“啪”一声连城挨了一记耳光,有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流下。他举起被铁链拴着的右手擦了擦唇角,怒目瞪视着楚临渊。 
 
 
 
楚临渊沉声道:“你也忒地天真,你以为战火就那么容易平息的么?如今就算有本天书别人也未必信,况且火璃蝶仍在在蝶蛹中,谁又知晓何时才能够破蛹?” 
 
 
 
“你不试试又怎知道不行?”连城反驳道,“就算想要报复我,也可以加快些进行。” 
 
 
 
楚临渊捏紧拳头,心里一团乱麻奋力纠缠,突觉心口一阵绞痛,他忙伸手按住,缓缓跌坐在地上。那痛越来越鲜明,如是千万根钢针扎在心上,甚至可以感觉到心口有血溢出,恣意流淌在胸腔中。 
 
 
 
一抬头,看见连城眼中残酷的笑意,心里立时明白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 
 
 
 
连城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那夜就在你来找我之前,我在身体里下了蛊,从今往后每夜你都会心口痛上一个时辰。怎么样?这种滋味好受么?” 
 
 
 
“……你为何如此?”楚临渊厉声道。 
 
 
 
“我只是想着即便我失败,也必须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连城面上露出残忍冷诮之意。 
 
 
 
“你……快告诉我解法!” 
 
 
 
“这蛊是我所养,除了我谁也不能将它引出身体。如今火璃蝶在我身体里,我迟早总是要死的,你以为我会傻到让你快活么?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 
 
 
 
楚临渊又惊又怒,“你就这么恨我么?一年半前我在海颜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激,还设计占了我的身体,又将昏迷的我推进了楚江。那样严寒的天气,若非卿姨及时救了我,我早就没命。后来重逢,你又屡次折磨我,甚至派侍卫去十里亭杀我,你爹杀了我娘,要说恨也该是我恨你,你有何道理恨我至此?” 
 
 
 
“我就是恨你!”连城咬牙恨声道:“我恨你是楚炎的儿子,是他迫害我们海颜一族,也是他害我爹变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终生贫病交加。你知道我和我爹这十多年是怎么过的么?我爹腿脚残废,容貌尽毁,为了养活我只得沿街乞讨。我从八岁起就四处做零工,不知饱受多少欺凌。” 
 
 
 
他面上露出悲愤之色,“……你知道前年冬日我爹是怎么死的么?是因为得了重病,却连一口吃的都没有。那时你来海颜赈灾放粮,我在大风雪中排了一整日的队,轮到我时粮食却发光了。我们一群海颜灾民求你再多发一些,你却说要等到次日。我拿着空碗匆忙赶回家,我爹已饿昏在床上,我喂了他一些我的血,他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临死前一直对我说‘海颜,海颜’,直到我点头他才咽气。” 
 
 
 
“你们父子害我爹惨死,难道我不该恨你们?国仇家恨,不共戴天,难不成你竟幼稚地以为用些小恩小惠就可以化解?” 
 
 
 
楚临渊捂着心口的痛处咬牙看着他,全身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他勉强吸了口气道:“所以你一直都想我死?那日巷子里追杀我的蒙面人真是你派来的?” 
 
 
 
连城微张了张口,又迅速闭上。见了他的神情,楚临渊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是不是你?”他心里生出隐约的期望,却又不知到底在期望什么。 
 
 
 
连城冷眼看他,“……就算是罢。” 
 
 
 
楚临渊闭上眼,心口的痛似乎更甚了。不愿让连城目睹自己发作时的狼狈,便强忍着痛,踉踉跄跄顺着楼梯下了塔去。 
 
 
 
在塔底忍耐了一阵,感觉好了一些,这才下了山去。回到新晴阁推开房门,正看见梨白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等候着自己。 
 
 
 
一见他进门梨白忙起身迎了上来,“楚江,你将二殿下弄到哪里去了?我还要你那具身体里的火璃蝶呢?还有你,你准备一直冒充二殿下么?这样太危险啦。” 
 
 
 
楚临渊看了他一眼,眯着眼冷冷一笑,“你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我不就是二皇子么?” 
 
 
 
梨白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你说什么?你明明是楚江……”一侧头看见桌上瓷瓶里已干枯的净月草,“这还是我采来给你作为催情之用的呢!” 
 
 
 
“楚江?他又是谁?”他盯着梨白的眼睛问。 
 
 
 
“什么?……”梨白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不就是楚江么?你和二皇子换了身体,现在你在他的身体里,他在你的身体里……” 
 
 
 
楚临渊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梨白,我真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梨白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翻脸不认帐!我和你拼了!”便持剑朝楚临渊刺了过去。 
 
 
 
楚临渊一边侧身避开一边喝道:“梨白,你公然行刺皇子,楚冬阳可是要被你连累的。” 
 
 
 
听见楚冬阳的名字梨白手腕顿了一顿,攻势也减缓下来。楚临渊边拆招边朝梨白道:“我根本不是你口中的楚江,你说什么我也全然不懂……”一纵身跃到了门外。 
 
 
 
梨白顿了一下,也跟着跳了出去,又听见临渊接着道:“……若是你再和我纠缠不清,明日我便到父皇那里参冬阳一本,说他纵容下属行刺我。” 
 
 
 
听他说得这么坚决肯定,梨白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他懊恼地跺了跺脚,一纵身跃到半空挥剑在一棵大树上乱砍了一阵,残绿纷飞中他郁闷地喊了一声,人影一闪便跳进树丛里不见了。 
 
 
 
楚临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梨白,并非是我存心要骗你,可是我真不能将连城交给你。” 
 
 
 
 
 
 
 
晨光里连城睁开眼睛,他默坐了一阵,起身走到白塔的窗前。看见窗台上有块碎石,便随手捡了起来朝塔外扔去。那碎石飞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突然“砰”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似的反弹了回来,几乎砸到了他。 
 
 
 
连城有些惊讶,随即便明白过来。想来是整座塔都被法术封住,所以任何东西均无法自由出入,或许连声音也会被过滤掉,从前白塔夜里的“鬼哭声”多半是塔顶那紫桥的呼喊声。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呢?正想得入神,突然看见塔下有人影闪过,他心里一惊,凝神望去,隐约看见有红色身影隐入梅花林,旋即便不见了。 
 
 
 
这时听见塔顶的紫桥喊了一声,“你在下面做什么?” 
 
 
 
连城犹豫了一阵,这才拖着铁链缓缓上了塔去,刚进了塔顶,链子便不够长了,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正迎上青光里的紫桥满怀仇视的目光。 
 
 
 
“你究竟是何人?”连城问。 
 
 
 
紫桥冷冰冰别过脸,“不用你管。” 
 
 
 
连城不再理他,开始藉着晨光打量这塔顶。这顶层与他所处的那层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灰尘蛛网少了些,似乎刚有人打扫过。整整一层空荡荡的,除了紫桥容身的青色光柱之外便再无旁物。 
 
 
 
“你是如何到了这光柱里?”看不出任何端倪,于是连城又开口问。 
 
 
 
“……我也不知,从记事起就在这束光里了。”紫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连城。他从未见过楚临渊之外的人,所以就算不喜欢连城,却还是愿意与他交谈。 
 
 
 
那岂非已有十多年了?连城暗想,似乎是从那件凶案发生不久后便开始了——这其间可有什么关联? 
 
 
 
“你在算计些什么?”紫桥见他沉默,忍不住出口问。 
 
 
 
连城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下塔。紫桥见他突然离开,忙在他身后喊道:“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你呢?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连城微顿脚步,“可是我并不打算回答你任何问题。”说完不顾紫桥气红了脸,径自下塔去了。 
 
 
 
(二十五) 
 
 
 
朝堂上,众大臣分立两侧。 
 
 
 
一身明黄的景德帝端坐中央龙椅之上,他四十出头的年纪,轮廓若刀刻一般完美,英武华贵,并无半点老态。 
 
 
 
景德帝虽耽于酒色,也偏于残暴,尤其是对海颜一族,但并非昏庸之辈。因为知人善用,当政二十年虽无太大建树,百姓却也能安居乐业。 
 
 
 
此刻的景德帝明显有些忧心忡忡,近年来那个火璃蝶之梦一直纠缠着他,让他夜夜难眠。眼下边疆又频频告急,南楚即将亡国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南楚士兵根本无心作战。 
 
 
 
下面两个臣子一个主张割地求和,另一个则主张奋战到底,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景德帝厌烦地皱皱眉,出言制止了他们。这时楚冬阳上前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有火璃蝶的消息。” 
 
 
 
“什么?在何处?”景德帝惊喜,身子有一半离开了龙椅。对他来说,这个消息甚至比北晋突然退兵更要激动人心。 
 
 
 
众大臣闻言也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了楚冬阳,这事虽传得天下皆知,但到底从未经由景德帝之口确认过,大臣们一直是将信将疑,此时见了景德帝大喜过望的样子,心里便都暗暗道:看来此事半点不假了。 
 
 
 
景德帝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重新坐了下来,楚冬阳朝右侧的楚临渊看了一眼,见后者面色有些凝重,不由得意一笑。他上前一步向景德帝躬身说道:“据儿臣的下属探查,那火璃蝶尚在蝶蛹之中,如今蝶蛹寄生于一海颜奴的心脏里。” 
 
 
 
景德帝吃了一惊,蝴蝶寄生在人的心脏里——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众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直到景德帝一声呼喝,众人这才战战兢兢住了口。 
 
 
 
楚冬阳又续道:“儿臣下属一路追查那海颜奴,到二皇弟府上时失去了他的踪迹。据那个下属多方打探,那人正藏在梅花山顶的白塔里。” 
 
 
 
“可有进去查寻?” 景德帝急声问。 
 
 
 
“尚未。那白塔被奇怪法术所封,只有二皇弟一人才能进塔。”楚冬阳又转向临渊,“二皇弟,不如你打开白塔的结界,让为兄进去一探。” 
 
 
 
楚临渊平静地望了他一眼,“大皇兄,临渊对什么结界一无所知,也不知自己缘何能进那白塔,解开结界一事临渊实在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渊儿你就进塔一探。”这时龙座上的景德帝发了话,他见临渊态度踌躇,心里已有些起疑,又见冬阳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便知他有确凿证据在手。火璃蝶兹事体大,他自是不敢掉以轻心,略一沉思便说道:“算起来朕已有近二十年未回那梅花山,朕今日与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下面的臣子们一听均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景德帝想着如今火璃蝶已经令得众臣子人心惶惶,若能让他们亲眼目睹自己找到火璃蝶,对平息谣言自是极有帮助,于是便朝臣子们朗声道:“众爱卿若有兴趣,可与朕同往。” 
 
 
 
大臣们闻言忙谢恩。待宫里的随从准备妥当,一行人便出了宫去,待到了白塔外时已是黄昏时分了。梨白正在塔外候着,看见冬阳他们来忙上来行礼,禁卫队已将山顶除了悬崖之外的其余三面围了好几层,白塔下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众。 
 
 
 
景德帝抬头望着白塔出神了片刻,这才在随从准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楚冬阳上前向他进言道:“启禀父皇,此塔常有闹鬼的传言,恐为不祥之地。依儿臣所见,待二皇弟验完塔内之后,不如将此塔焚烧,以免遗留祸端。”他这番话无非是在胁迫楚临渊,让他不能只是进塔假意搜索一下,却不交出塔中人。 
 
 
 
楚临渊岂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他朝皇帝望去,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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