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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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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开,瞥见床上一对男女,正在那里干那不见天的事哩!
  他定睛一看,男的却是一个六根未尽的小法师,女的却是自己的爱妾骊儿。他不禁勃然大怒,拔出剑来,飕的一剑砍去,那法师上面的头,却离了本位,骨碌碌向房外去了,这时鲜血直喷。骊儿见了这样,只吓得魂不附体,啊呀两个字还未喊得出口,剑光到处早已身首异处了。杜清见将她杀了,未免心中倒暗暗地懊悔起来,却不敢说了出口,只得私下里叫苦。
  窦宪将二人杀了,便对杜清道:“你赶紧去喊两个侍尉,将这狗贱人与秃驴的尸首,悄悄拖出后门,埋入花园里面,不准声张。”杜清唯唯答应,转身出去。不多一会,带来两个人,将他们的尸首用力一提。说也奇怪,小法师的两只手紧紧抱着骊儿,竟像生根了一样,任你怎么提拔,纹风不动。他们见了这样,反倒没了主意。杜清道:“提不开,就将他们两个尸首一并抬了去罢。”有一个侍尉答道:“那却如何使得?抬出去,万一被人看见,这赤身露体的一男一女,究竟像一个什么样子呢?”窦宪见他们尽在这里犹豫,不禁怒道:“你们这些无用狗头,这一点事都不能完全的办妥了,还有什么用处?”他说罢,拔出宝剑,将小法师的两只膀子砍了下来。这一来可离开了。他们一人背着一个,径向后园而去。这正是:生前何幸同罗帐,死后还应共一邱。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 园丁得宠蔷薇花下 厨役销魂翡翠衾中
  却说两个侍尉,将他们的尸首,用被褥裹好,拖到后园,用土掩埋不提。这时窦宪对杜清说道:“你将这里的血迹打扫干净,替我将那些秃驴完全赶了出去,用不着他们在这里鬼混。”杜清忙道:“动不得,千万不能这样的做法。明天娘娘驾到,见这里一个和尚没有,不怕她责问么?再则你现在将小法师杀了,他们还不知道呢。如果你突然要将他们赶出去,不是显易被他们看出破绽来吗?我看千万不能这样做法,只好多派几个人,在前面监视他们,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了。”窦宪翻一回白眼,说道:“依你这样的说,我是不能赶他们的了。”
  他道:“动不得,只好忍耐几天罢了。”窦宪说道:“既如此,你替我派几个人,暗地侦视他们便了。”他说罢,回房而去。
  杜清一面将房里的血迹打扫干净,一面又派好几个人去暗里头侦视一群和尚。再说那些放焰口几个和尚,一个个打了半天瞌睡都醒了,敲着木鱼金磬,嘴里哼着。不多一会,敲鼓的和尚回头一看,不见了小法师,不禁大吃一惊,暗道:“他到哪里去了,敢是去登厕了么?我想他是一个法师,理应知道规矩才是个道理,难道这台焰口还未放完,就能去登厕了么?我想决不会的。”他顺手向后面的一个和尚一捣,那和尚正在打盹,被他一捣,不禁吓得一噤,揉开睡眼,大声念道:“嘛咪吽,嘛咪吽。”这敲鼓的和尚,忙悄悄地说道:“喂,你可见正座的小法师到哪里去了?”那和尚听他这话,用手向背后一指,说道:“不是坐在上面吗?”敲鼓的和尚用嘴一呶,说道:“你看看!哪里在这里呢?”那和尚回头一看,果然不见正座的小法师坐在那里了,不禁很诧异地问道:“这可奇了,到哪里去了呢?”这两句话声音说得大一点了,将众和尚都惊动了。不约而同一齐朝正座上一望,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了半天。
  那敲木鱼的和尚,猛地跳起来对大家说道:“我晓得了,这小法师一定不是凡人,恐怕的罗汉化身,来点化我们的,也未可知,他现在腾云走了。”众和尚听他这话,有的念佛,有的合掌,有的不信,叽叽咕咕在那里纷乱不住,又有一个和尚说道:“方才静悟大和尚这话未免忒也不符,他既是个神僧,还吃烟火之食么?我想他一定是个骗吃骗喝的流僧,他怕这台焰口放不下来,趁我们打盹,他轻手轻脚地逃走了,也未可知。”
  又有一个和尚极力辩白道:“你这话,未免太小视了人,连我们方丈都十分恭敬他,如果他是个流僧,我们方丈还这样的和他接近吗?”那敲鼓的和尚说道:“如今他既然走了,管他是个好和尚,坏和尚,但是我们这里没有了正座,这焰口怎样放法?万一被人家知道了,便怎样办呢?”大家道:“这话不错,我们赶紧先举出一个正座来,遮人耳目,才是正经。”
  说罢,你推我,我请你地谦虚了一阵子。结果那个敲鼓的和尚被他们选出来做正座,马马虎虎将一台焰口勉强放了。
  到了天亮,那方丈、主持一齐走了进来,见小法师不在里面,忙齐声问道:“小法师到哪里去了?”众和尚一齐撒谎答道:“我们放到半夜子时的时候,小法师头上放出五彩毫光,脚上生出千朵莲花,将他轻轻地托起腾空去了。”那主持方丈便合掌念道:“阿弥陀佛!我们早就知道这小法师是个神僧了。”
  正在说话之时,窦宪从里面走来。方丈和尚连忙上前来打个稽首,地他说道:“恭喜老王爷,洪福齐天。他老人家归西,竟有神僧前来超度,还愁他老人家不成仙成佛么?就是大人,将来也要高升万代的。”窦宪猛地听他这些话,倒弄得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忙问他什么缘故。那方丈连忙将夜来众和尚看见小法师飞腾上天的一番话,告诉窦宪。窦宪才会过意来,不禁点头暗笑,也不回话。
  不多会,早有飞马进来报道:“娘娘的銮驾已出宫门了,赶紧预备接驾要紧。”窦宪听说,忙去安排接驾。泚阳公主带着众姬妾迎出孝帐,俯伏地下。停了一会,只见羽葆执事,一队一队的慢慢近来。随后音乐悠扬拥着两辆凤辇。凤辇前面无数的宫嫔彩女,一齐捧着巾栉之类,缓缓地走到孝帐面前。泚阳公主连忙呼着接驾。窦娘娘坐在前面辇上,见她母亲接驾,赶紧下来,用手将她搀起,口中说道:“孩儿不孝,服侍圣躬,无暇晨昏定省,已经有罪,何敢再劳老母前来接驾,岂不是将孩儿折杀了么?”小窦贵人也跟着下了辇,与她母亲见礼。母女三个握手呜咽,默默的一会子。窦宪又赶出来接驾。接着那些姬妾跪下一大堆来,齐呼娘娘万岁。窦娘娘一概吩咐免去,方与泚阳公主一同进了孝帐举哀致敬。
  将诸般仪式做过,窦娘娘便随她的母亲、妹妹一齐到了后面。这时有个背黄色袱的官员飞马而来,到了府前,下了马一径向孝堂而来,走到孝堂门口,口中喊道:“圣上有旨,并挽额前来致祭,大司马快来接旨!”窦宪忙摆香案,跪下来接旨。
  那个司仪官放开黄袱,取出圣旨,读了一遍,又将祭词奏乐读了,然后许多的校尉指挥御林军找着一块沉香木的匾额,并许多表哀的挽联。窦宪三呼万岁谢恩。司仪官便告辞,领着校尉御林军回朝而去,这且不表。
  再说大小两窦进了内宅,和她的母亲以及窦宪的夫人谈了一会子。小窦笑道:“妈妈,我们那里好像坐牢的一样,一步不能乱走,真是气闷极了。在人家看起来,表面上不知道要多少福分才能选到宫里去做一个贵人呢,其实有什么好处,镇日价的冷冷清清,一点趣味也没有,反不及我们家来得热闹呢。”
  泚阳公主笑道:“儿呀!你们这样的高贵,要什么有什么,还这样的三不足四不愿吗?”大窦笑道:“她还这样怨天怨地的呢,要是像我这样的拘束,你还要怨杀了呢,话都不能乱说一句。”小窦笑道:“我究竟不解平常百姓家生个女儿,一年之内至少也要回来省望一两次,从不像我们一进了那牢三年多了,兀的不能回来望望。”
  泚阳公主笑道:“我儿,你真呆极了!你可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呢,就能拿那些平常人一般比较了么?你们却都是贵人了。”小窦笑道:“什么贵人,简直说一句,罪人罢了。无论要做甚么事情,全受尽了拘束,一点不得自由自便的。”大窦笑道:“你看她这些话,可有一句在情理之中,你既不愿做贵人,难道还情愿做一个贱人么?”小窦道:“你倒不要说,寻常人家一夫一妻的,多么有趣!不像我们三宫六院的,而且见了他都要跪接,这些事最教人不平的。”大窦笑道:“罢呀!
  休要这样的不知足罢,你拿梁、宋两个比较比较,我包你不再怨天尤人了。人都不可以任意说没良心的话,万岁对于我们,还不是言听计从的么?“
  小窦正要答话,忽见一个侍尉走进来说道:“现在道场摆齐了,请娘娘、贵人、太夫人去做斋。”大窦听了这话,便向小窦使了一个眼色。小窦会意,连忙对泚阳公主说道:“姐姐的身体不大好,我也懒懒的,请太太前去罢,让我们舒舒服服地住一天,明天就要回宫了。”泚阳公主听了这话,忙道:“那里做斋,自有我去,用不着你们了。”她说着,便起身带了一群的姬妾,径到前面去做斋了。
  小窦便对那些宫女说道:“这里到了我们的家里,自然有人服侍我们,用不着你们在这里侍候了,你们可以退出去,随意去游玩罢。”那些宫女随即谢恩退了出去。
  这里只有大小两窦。大窦悄悄对她说道:“妹妹,难得我们有这样的好机会回来,千万不能失去,都要想出一个法子来,将那两个弄进宫去,要怎样便怎样,岂不大妙?”
  列位!她说了这两句话,你们一定又要生疑了,那两个究竟是谁呢?小于也好趁此交代明白了。原来这大小两窦未曾选到宫里的时候,在家里本来是个风骚成性的人物。又见她的哥哥成日家抱玉偎香,受尽人间艳福,不知不觉的芳心受了一种感触。但是她们家,候门似海,没事不能看见一个人,虽然有意寻春,无奈没法可以任意选择一个如意的郎君。大窦究竟比小窦大了两岁,那勃勃欲动的一颗芳心,早就有了主见。她们厨房的大司务,共有十六个。内中有一个名叫江贵的,生得倒也不错,年纪约在二十以内。她却有心和他勾搭,不到三月,居然就实行做过那不见人的调儿了。他们一度春风之后,真是如胶似漆,再恩爱没有了。可是家中除了小窦以外,却没有第二个知道有这回事的。
  小窦见他们打得火一般的热,不禁也眼红,便在仆从身上留心,暗暗选了多时,终于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有一天,无意走到后面园里去散闷,瞥见有一个人蹲在玫瑰花簇子那边,在那里持剪修节。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十六七的童子,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古月,双目有神,英俊得令人可爱。她不由地立定脚,低声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你是几时到我们家里来的?”那童子抬头朝她一望,连忙住手立起,答道:“小姐问我么?我姓潘名能,上月来的。”她微笑点首,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你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呢?”他笑道:“我今年十七岁了,我们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别的没有人了。”
  她又道:“你娶了亲没有?”他听说这话,不禁面红过耳,片晌怔怔地答不出一句话来。她掩口向他催道:“这里就是我们两个人在,什么话不好说,什么事不能做呢,尽管羞人答答地怕什么呢?”那童子愣愣的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没有女人呢,到哪里去娶亲呢?”她听罢,朝他嫣然一笑,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觉得冷清么?”他道:“我们做惯了,也不觉得怎样的冷清。”她道:“你跟我到一处地方去玩耍罢!”他道:“小姐,那可不能。我们做工的人,怎能乱走?倘被他们管事的看见,就要吃苦头的。”她道:“你跟我去,凭他是谁,也不能来问的。”他听说这话,便放下剪刀,随着她一径向里面一间亭子里而去。不到一会,一对童男处女,一齐破了色戒了。从此以后,小窦每天无论如何,都要到他这里来一次。不想有一天,突然接到圣旨,选她们姐妹进宫。欲想去应选,又舍不得心坎上的人儿;若要不去,无奈王命难违,只得将他掼下来。一去三年,她虽然身为贵人,可是没有一天不思想潘能。怎奈宫禁森严,没事不能乱出宫门一步,所以怨天恨地的,无法可施。天也见怜,忽然得着这个机会,她也知道非在这时候,将他带进宫去不可。她便对大窦说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子,我到园里去闲逛一回,马上就来。”大窦笑道:“你去罢,我晓得了,但是要小心一点,不要弄出破绽来,大家没脸。”
  她用手将大窦一指,悄悄地笑骂道:“骚货!谁叫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怕秽了嘴么?”大窦笑道:“快些去吧,趁这会儿没人,一刻千金,不要耽误了。”她微微地笑着,也不答话,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直向后园而来。
  走进园门,只见园内的花草树木,和从前比较大不相同,一处一处的十分齐整。她暗暗喜道:“不料他竟有这样的妙手,将这些花草修理得这般齐整。”她想到这里,脑筋里便浮出一个娇憨活泼的小少年来。她遮遮掩掩地走到三年前初会的那一簇玫瑰花跟前,不觉芳心一动,满脸发烧,似乎还有一个潘能坐在那里的样子。
  她定一定神,四处一打量,却不见他的影迹,不禁心中着急道:“不好不好,难道被他们回掉了么?我想决不会的。”
  她又走过假山,四下里寻找了一会,仍未见有一些踪迹。她芳心早就灰了大半,痴呆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面,暗道:“这可了不得了,眼见他不知到何处去了?莫不是回去了么?”她想到这里,险些儿落下泪来。她默默片晌,心仍不死,又复顺着假山向右边寻去,瞥见前面山脚下面一带的蔷薇花,挡住去路。
  她刚要转身,耳鼓猛听得有人的鼻息声音。
  她赶紧止住脚步,侧耳凝神地细细一听,那鼻声就在蔷薇花的那面。她靠近从篱眼里望去,果然见有一个人,睡在蔷薇花下,但是头脸均被花叶重重的遮着,看不清楚。她便转了半天,转到这人跟前仔细一看,不禁说了一声惭愧。你道是谁,却原来是她遍寻不着的潘能。
  但见他头枕着一块青方石,倒在蔷薇叶里,正自寻他的黑甜风味。她见他不由得身子软了半截,呼吸也紧张起来。不由分说,一探身往他的身子旁边一坐,用手将他轻轻地一推,他还未醒。她又微微地用力将他一推。潘能梦懵懵的口中埋怨道:“老王!你忒也不知趣,人家睡觉,你总要来罗唣,算什么呢?”她不禁嗤地一笑,附着他的耳朵,轻轻的喊道:“醒醒,是我。”
  他听得是小窦的声音,连忙揉开睡眼,仔细一看,只见面前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美人儿。不是她,还有谁呢。他连忙坐起,打了一个呵欠,搂着她,颤声说道:“你由哪里来的,我们莫非是在梦中相见么?”她仰起粉脸,对他笑道:“明明是真的,哪里是梦呢?”他又说道:“我不信,你怎么出来的?”
  她笑道:“休问我,我是单为你才想法子出来的。”潘能也不再问,便伸手去解她的罗带。她笑道:“你怎的就这样的穷凶极恶的?”他道:“快些儿罢,马上有人,又做不成了。”她便宽了下衣,两个人在蔷薇丛中,竟交易起来。
  停了一会,云收雨散,二人坐起来。她向他说道:“我明天进宫去了,还不知几时才能会面呢?”他道:“可不是么,自从你走后,我何日不将你挂在心里?”她道:“我倒有个法子,不知你可肯依从我么?”他忙道:“只要我们能聚在一起,我什么事都答应。”她附着他的耳朵道:“如此如此,不是计出万全么!”潘能点头笑道:“这计虽好,但怕走了风声,露出破绽来,那可不是玩的。”她摇手道:“请放心,只要你去,便是被他们看出破绽,也不怕的,谁敢来和我们作对呢?”他道:“既如此,就照你的吩咐就是了。”她起身说道:“你明天早点到化儿那里去,教她替你改扮就是了。我现在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了。”她说罢,起身出园,一径向前面大窦的卧室而来。
  走到客堂里,瞥见一个小丫头,立在房门口,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张望,见她来,忙迎上来笑道:“贵人!现在娘娘正在房里洗澡,请停一会子再来吧!”她笑道:“别扯你娘的淡,我和她是姐妹,难道你不晓得么?自家人何必拘避呢?”那小丫头满脸通红,半晌不敢答话。
  她见了这样的情形,心中本就料到八九分了。她向那小丫头用嘴一呶,小丫头连忙退了出来。她蹑足潜踪地走到房门口,猛听得里面吱咯吱咯的响声和男女喘息的声音。她不禁倒退数步,暗道:“不料她也在这里干这老调儿,这我倒不能进去的,一进去,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反而不美。罢罢罢,让人一着,不算痴呆,而且我也有个破伤风,彼此全要联络才对呢。”她想到这里,连忙退了出来。
  刚刚走到外边,瞥见窦宪大踏步走进来,她吃惊不校只见他雄赳赳地就要向房内走去,她连忙喊道:“哥哥!你到哪里去?”他道:“我来请娘娘去拈香的。”她急道:“慢一刻,现在她正在净身哩。”他听说这话,忙诺诺连声地退了出去。
  她不敢怠慢,走到门口,四下里一打量,见一个人也没有,回转身来正要去喊他们出来,瞥见他俩已经整衣出房。只见大窦云髻松蓬,春风满面,见了她不禁低下头去,两靥绯红,默默地一声不作。那江贵见了她,微微地一笑,一溜烟走了。这正是: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 留风院中借花献佛 濯龙园里召将飞符
  却说江贵走了之后,小窦对她掩口一笑,说道:“我今天勤谨地替你做一回守门的校尉,你却拿什么来谢我呢?”她红晕两颊,勉强笑骂道:“谁和你这蹄子来混说呢?”小窦笑道:“无论什么事情皆有循环,不料现在的报应来得非常之快,就如别人家嘴伸八丈长,教我小心一点的。不料我的饽饽包得十分紧,倒一些没有漏菜,那伸嘴说人的人,反而露出马脚来了,可不是笑话么?”大窦笑骂:“颇耐这小蹄子,越来越没脸了。”她说罢,一转身往房里便走。
  小窦也随后跟她进去,口中说道:“你拿一把镜子照照看,那头上蓬松得成一个什么样子呢,还不过来让我替你扰一扰,万一被妈妈看见了,成一个什么样子呢?”
  大窦便靠着穿衣镜旁边坐下来。小窦到妆台上取了一把梳子,走过来替她将头发拢起来。大窦面朝镜子里,只见小窦头上发如飞蓬,那坠马髻旁边,还粘着鸡子大小一声青苔。
  大窦禁不住笑道:“小蹄子!你只顾伸嘴来挖苦别人,你自己可仔细望望,又成什么样子呢?”小窦听说这话,忙朝镜子里一望,不禁涨红了脸,忙伸出手来先将青苔拈去,然后又用梳子在头上慢条斯理地梳了一阵子,放下梳子,朝大窦身旁一坐。两个人朝镜子照了一会子,四目相对,连镜子里八道目光相视而笑,大窦笑道:“自己还亏是个贵人呢,就是叫化子,要敦夫妇之伦,还有一个破庙啊,断不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赤条条就做了起来的。”
  小窦辩白道:“人家说到你的心坎上的事儿,没有话来抵抗,拿这些无凭无证的话诬人,可不是显见得理屈词穷了么?”
  大窦笑道:“罢了,不要嘴强罢,眼见那一块青苔,就是个铁证。”小窦笑道:“那是不经心在园里跌了一跤,头上没有觉得粘上了一大块青苔;你没有别的话,只好捉风捕影的血口喷人罢了。”
  大窦笑道:“阿弥陀佛,头上有青天,如果没有做这些事情,你当我面跪下来,朝天发了一个誓,我就相信。”她笑得腰弯道:“这不是天外的奇谈么?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事不得过身,要发誓呢?”大窦笑道:“你不承认你做此等事情,我自然不敢相信,所以教你发誓的。”小窦笑道:“发誓不发誓,和你有什么关系,谁要你在这里横着枝儿紧呢?”大窦笑得花枝招展地说道:“用不着你再来辩白了,马脚已经露出了,我最相信你说是今朝没有这回事的。”
  小窦还未会过她的意思来,忙道:“当然我没有做什么不端的事啁!”大窦笑道:“自己方才倒老老实实地招出来了,还在这里嘴强呢,用不着再说了。”小窦忙道:“我说什么的?你提出来罢。”大窦道:“你做事不做事,赌咒不赌咒,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当真是一个呆子不懂事,还要罗嗦什么呢?”
  小窦听了,细细地一想,果然不错,自悔失言,不禁将那一张方才转白的粉庞,不知不觉地又泛起一层桃花颜色来。
  大窦笑道:“贼子足见胆虚,听见人家道着短处,马上脸上就挂出招牌来了。”小窦笑道:“你也不要说我,我亦不必说你,大家就此收束起来罢。”大窦拍着手掌笑道:“好哇!
  这样老老实实地承认下来,也省得你嘲我谑的了。“她二人戏谑了一阵子,瞥见她的母亲和窦宪夫人一同进得房来,大小二窦连忙起身迎接。泚阳公主慌忙说道:”娘娘和贵人不要这样的拘礼,在家里又何必这样的呢?“
  小窦道:“妈妈惯说回头话,你老人家不是叫我们不要客气的吗,那么你老人家为何又称呼我们娘娘、贵人呢?你老人家先自拘起礼来,反要说我们客气,这不是笑话么?”这话说得大家全笑起来,连泚阳公主自己也觉得好笑。
  她便对大窦说道:“还是杏儿浑厚些,什么事都不大来挖苦人,惟有这丰儿一张嘴顶尖不过,别人只要说错了一句话,马上就将人顶得舌头打了结,一句话答不出来。”小窦笑道:“妈妈真是偏心,我不过就是嘴上说话笑笑,却一点没有计较心。你老人家不晓得她呢,她是冬瓜烂瓤子,从肚里头往外坏,面善心恶,只蜜腹剑,再坏没有了。”大窦微笑不语。
  窦宪的夫人胡氏,插口笑道:“你用不着说了,妈妈说了两句,你劈劈拍拍数莲花落似地足足说了二十多句。你看大妹妹,她纹风不响的,一句都没有。如果她要是个坏人,她还让你这样贫嘴薄舌的吗,恐怕未必吧!就是一个哑子,也要呀两声呢。”
  她说罢,小窦正要回话,从外面走进一个仆妇来,对泚阳公主说道:“老太太,奴婢等四处寻找遍了,兀的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胡氏连忙问道:“果真没有找到么?”那妇人答道:“谁敢在太太、奶奶面前说一句谎话呢?”
  胡氏柳眉一锁,对泚阳公主说道:“妈妈,你老人家听见么?我相信贱人犯了天狗星,一定逃走了,也未可知。”泚阳公主沉吟着答道:“我想她决没有这样的胆气。而且在这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缎绮罗,住的是高厅大厦,有什么不如意处。再则你们老爷待她还不算天字第一号么?”
  胡氏说道:“你老人家这话差矣,这些无耻的荡妇,知道什么福,成日没有别的念,就将些淫欲两个字横在心里,她只要生了心,凭你是神仙府,也不要住的。”
  泚阳公主道:“还不知道你们的老爷晓得不晓得呢?”胡氏道:“可不是么,他要是晓得她逃走了,一定要来和我蛮缠了。”泚阳公主道:“你不要怕,他如果真的来寻你,你可来告诉我,一顿拐杖打得他个烂羊头。”
  话言未了,窦宪带了几个侍尉,走了进来。泚阳公主便开口向她说道:“儿呀,我们府里在这两天忙乱之中,出了一件不幸的事情,你可知道么?”窦宪吃了一惊,忙问道:“你老人家这是什么话呢?”泚阳公主说道:“你那个最心爱的骊儿,却不知去向了。”
  杜清插口便道:“太太还要提呢!”
  窦宪赶着将他瞅了一眼,开口骂道:“你这小杂种,多嘴多舌的毛病,永远改不掉。”杜清碰了一个钉子,努着嘴不敢再说。泚阳公主见了这样的情形,便知另有别故,忙向窦宪喝道:“该死的畜生,你见他和谁谈话的,遮天盖日一塌糊涂地骂了下来,不是分明看不起为娘的么?”吓得窦宪垂头丧气地赔罪道:“孩儿知罪,冲撞了太太,务请太太饶恕我一次,下次再不敢放肆了。”
  泚阳公主便对杜清道:“你快些说下去,她究竟是怎样不见的?”杜清见窦宪站在旁边,气冲冲的,他吓得再也不敢开口。泚阳公主一叠叠地催道:“快说,快说。”那杜清竟像泥塑木雕的一样,闷屁都不敢放一个。泚阳公主大怒喝道:“这小畜生,倒不怕我了,不给你一个厉害,你还不肯说呢!来人,给我将这个小畜生绑起来,重打四十大棍。”
  杜清听说,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得许多了,双膝一屈,扑通往下一跪,口中央告道:“太太!请暂且息怒,我说就是了。”泚阳公主忙道:“你快点说!”杜清便将骊儿怎样和小法师私通,怎样被自己看见,后来怎样被窦宪杀了的一番话,一五一十完全说了出来。把个泚阳公主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沓架,厉声骂道:“我窦家三代祖宗的光荣,全被你这畜生败尽了,成日家咸的臭的,全往家里收纳,做下这些没脸的事来,何尝听过我一句话。你自己也该想想,皇恩浩荡,凭你这些的蠢材,还配得做一个大司马么?一天到晚,没有别的事,丢得酒,便是色,你这畜生,就是立刻死了,也算我窦家之福。你不怕遗臭万世,我难道就能让你无所不为的了吗?好好好,我今天的一条老命也不要了,和你这畜生拼了罢。”
  她说罢,取下杖,就奔他身边而来。大小窦连忙拉祝大窦说道:“太太动气了,还不跪下么?”窦宪连忙往下一跪。
  泚阳公主仍未息怒,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开口不得。一直闹了一夜,到了卯牌时候,才算停止。
  泚阳公主也骂得倦了,正要去安息,瞥见有个家丁进来报道:“接驾的已到,请娘娘们赶紧收拾回宫吧!”大窦便和她母亲说道:“太太,孩儿要去了,又不知何日才能会面呢?”
  泚阳公主勉强安慰道:“我儿,天长地久,后会的期限正多着哩!但望你善侍君王,为娘的就放下一条愁肠了。”
  不说她们在这里谈着,单表小窦听说要动身了,不禁着了忙,也无暇和他们去谈话,移身径向西边百花亭后面的厢房而来。
  走到厢房里面,只见化儿已经替潘能改扮好了,果然是一个很俊俏而又娇艳的宫女。那化儿正在那里扭扭捏捏地教他学走路呢,见了她,忙出来迎接。
  小窦便说:“改扮停当了么?”化儿点头笑道:“改扮好了,但是有些不像之处。”她道:“有什么不像之处呢?”她笑道:“别的不打紧,可是走起路来,终有些直来直闯的,没有一些女子的姿势,却怎么办?”她道:“你用心教他走两回,他自然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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