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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之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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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思索,答道:“陛下,当年诸臣上奏先皇,曰应以长为尊。”
这说的是当年释帝要废太子水祁宏亦即如今祈帝而改立安王水祈苏为太子之事,太子一党以水祁宏为皇长子为由,反驳释帝。
言下之意便是,陛下你既然自己是应了这句话保住太子之位的,又怎么能废自己的长子水晟澈立五皇子水晟洌为太子呢?
左钟离这句话,其实尚有极大破绽之处,因则当日水祁宏非但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身份上便少了许多争议。而如今太子水晟澈并非皇后嫡出,自然有所不同。
然则一时之间,左钟离也未能想到更合适的回答了。
“以长为尊。”祈帝低声念这四字,忽然连连咳嗽了数声。
左钟离连忙道:“陛下,请保重龙体。”
祈帝以帕掩着嘴,道:“罢了,现在为时尚早,不提也罢。”
复又摆了摆手,说道:“左卿家,退下罢。”
左钟离连忙叩首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走到外间,被风一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出了一身冷汗。
心中忧虑,想到,无论是自己、太子或是江白,都需得慎言谨行。
在那站在天朝至高点的帝王面前,他们这些人都是如履薄冰,身不由己的。十年前祈帝逼宫夺位的凌厉手段,是谁也不敢忘的。
第010章
眼见着夏宴之日便渐渐的近了,依着旧例,由太子殿下主持,设宴于骊山别院。
因这夏宴,不同别的日子。
八月初五为夏祭。过了这一日,便算夏日结束了,因此按着惯例是要祭拜四方诸神的。又因为祭拜诸神时,有少年少女彩衣祈舞,如今渐变为未婚男女约会定情的日子,到了皇宫里则为摆宴设席、歌舞娱乐,宴分男女宾席,从前都是由公主招待女宾,今次却变为了江宁郡主莫韶华。
能在这上京之中混的风声水起的诸人,大都心思敏锐,便从这细微枝节上,就察觉到了风向。显然,太子水晟澈是已定了主意,要立江宁郡主莫韶华为太子妃了。
与江宁郡府联姻,太子自然得了莫大的好处。太后本就出身江宁郡府,这样一来必然站在太子一边,而江宁郡乃是富饶之地,兵强马壮,江宁郡府自本朝开朝以来世世尊荣,权势极大,江宁郡王莫闻亦是手段十分了得的人物。得了江宁郡府的支持,太子水晟澈无疑如虎添翼。
左钟离心想:却不知他和江白又是怎样的关系?
数日前,安王水祈苏当着诸臣的面,对太子说道:“皇贤侄,你那宝贝琴师当日来去匆匆,本王实在惦念的紧,不若夏宴时,让他再弹上一曲?”
此言一出,能参加夏宴的诸人便纷纷附和,倒未必便是存心迎奉安王,而是当日江白在安王寿宴上一曲销魂,诸人心中神迷已久,因顾忌太子水晟澈,不敢肆意,此时既然安王提了,自然趁着势头,连连称好。
当下太子水晟澈神色未变,低眉顺目的说道:“皇叔有命,小侄莫敢不从。”
这样回答,倒叫人有些捉摸不定。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看待江白的。
太子水晟澈若真爱江白,岂会愿意江白受这样的侮辱?可若他二人之间确有情意在,那又该如何面对江宁郡主莫韶华?
左钟离微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左钟离又何必在这里费心猜测。左右江白那样聪明绝顶的人,是决计吃不了亏的。
众臣说了一阵,又转而议论起王经之子王焕与瑞珏公主之事。皇后的意思是瑞珏公主尚且年幼,心性未定,不必急在一时。但这几个月来,王焕与瑞珏公主走的颇近,倒是互有好感,若无意外,这婚事看来多半是成的。倒也算得上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这时一旁御史中丞李至行说道:“左大人今年仍是去赴这夏宴的。说来,左相大人早已过了适婚年龄,为何至今不娶?
户部尚书王经笑道:“左大人人品才华都是万里挑一的,寻常庸脂俗粉自然入不了眼。”
左钟离神色尴尬,道:“王大人说笑了。左某戴孝在身,自然不宜婚娶。”
礼部侍郎张力讶异道:“左大人,令堂四年前故亡,何以至今仍在守丧?”
本朝风俗,父母故亡,通常戴孝三年,有时也可只一年。左钟离之父八年前故亡,其母也逝世已有四年之久,按理早已守完丧了。
左钟离道:“当时忙于国事,未曾归家丁忧,因此理当多戴孝几年。”
父母故亡,官员可卸职归乡,称为丁忧,其时祈帝登基不久,正当重用左钟离之际,便盛意挽留,未曾允了请辞的奏书。
这虽然是实情,但左钟离心中另有别的念头,自然不会轻易说出。
他既然如此说,众人不疑有他,连忙劝慰道:“左大人为国牺牲一己,也是不得已之事。令堂既已故去数载,左大人也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左钟离一声叹息,并不接话。
礼部侍郎张力似是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左大人这么些年孑然一人,不免冷清。我倒是知道个好地方,不若今晚一同去喝酒听曲,也可放宽心怀,稍事休憩。”
他这一说,旁人顿时显出了然神色,张力素来喜爱美色,常常流连烟花之地,他说的好去处,想来不出青楼伎馆等地。但他身份既高,自然要讲究格调,便绝不会去太过粗鄙庸俗之地。
左钟离哪会不知,连忙道:“多谢张大人美意,左某尚有要事,还是不去了罢。”
张力这时起了兴,道:“哎呀,这几日哪有什么要事,还得左大人彻夜忙碌不成?左大人放心,那地方环境清雅宜人,只是听听曲子罢了,决无猥亵押玩之意。说道这弹曲之人,几位大人想必也是听闻过的,便是那千水阁的贺臻臻,她的琴艺天下闻名,能够听一次也是极难得的。”
他这一说,王经与李至行也起了兴趣,王经附和道:“传闻除了琴君李嘉祥外,当今世上也唯有雍三娘与贺臻臻这两人在琴技上可以争锋。”
这三人琴艺之高,天下闻名,然则李嘉祥三年前入安王府献艺之后,便不知所踪,如今唯有碧翠湖雍三娘与千水阁贺臻臻。
李至行亦道:“若说起来,东宫中的那琴师比之此女,却不知孰高孰低?”
王经沉吟道:“这倒也实在不好说。”
张力见这两人起意,连忙道:“既然如此,何不趁夏宴之前,让左大人先听一听贺臻臻的琴曲,待夏宴时,再听听太子殿下的琴师技艺如何,也好比个高下出来。”又道,“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今晚由我做东,请诸位大人一起去千水阁喝酒听曲?”
他出言相邀,王经与李至行自然乐得接受,称一声“好”。
于是三人联合起来一同撺唆左钟离,左钟离不敌盛情,只得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心中也隐约生出些自暴自弃的念头,心想观月既然已死,他又能为谁守着不放呢?倒不如去醉生梦死一番罢了。
便这样,左钟离生平第一次真正入了妓院。
一行人到了门口,仍然是李老鸨来迎,她是识得张力的,自然殷勤招待。说道:“张大人今日来的可巧,我家臻臻姑娘近日新学了首曲子,因前两日身子倦,不愿见客,倒还未让别的客人听过。今个儿过了午时,才起来梳洗打扮好,眼下正等着见客呢。这可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老鸨一边舌灿莲花,一边将诸人往里边迎。暗中打量王经与李至行,见这两人举止态度,便知必有来头,又看见左钟离,不由心中愣了一下。
那日左钟离路过花街,便是被这李老鸨拦住的,她做这行当,自然精于认人,左钟离虽则模样普通,但狼狈奔逃,不免令她印象深刻,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
当下不动声色,问道:“张大人,这几位是?”
张力指着三人笑道:“这是左大人、王大人和李大人。李妈妈可要用心招待了。”
李老鸨心中一惊,左钟离年纪显然这几人中最轻,其余三人却对他态度恭敬,显然应是他官职最高。但张力既已是礼部侍郎了,若比他官职更高、又如此年轻之人也实在无几,何况左本不是大姓,这上京之中出名的左姓官员也就一人而已。当时心下了然,想不到这年纪轻轻、相貌普通之人,竟是当朝左相。
再悄悄仔细打量,不由又对他多了一分敬意,心想:“这左相位极人臣,却能这般神态平和,气度从容,当真十分难得,果然是名不虚传。”
连忙道:“这是自然!诸位大人大驾光临,千水阁蓬荜生辉。”又扬声喊道:“小怜,快去请臻臻到轻波院。”
这轻波院乃是千水阁中最幽雅的院落,当日江白与水晟澈同来,便是在那院中遇刺。此事极其隐秘,左钟离等人自然毫不知晓。
张力晓得李老鸨乃是成了精的人物,知道她猜出左钟离身份,是以如此盛情招待,但并不点破,只是道:“李妈妈,只一个臻臻姑娘未免太过冷清。”
李老鸨明白他意思,涂了粉的脸笑成一团,道:“张大人尽管请放心!”回头对丫鬟吩咐了几句。
李老鸨一路将诸人请入轻波院,待他们在席中入座,亲自为他们斟了酒。站在一旁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不一会,便有四女依次走进院里。
除了贺臻臻外,尚有千水阁的头牌纹儿以及两个分别叫做素素、小青的女伎,都是才貌千里挑一的。其中纹儿擅箫,素素擅舞,小青活泼可人,善解人意,甚讨客人欢喜。
张力一见李老鸨把头牌纹儿也叫来了,心想左相好大的面子。
但左钟离从未涉足风月之所,这几个女子虽然美貌,他既心系那人,便也难以心动,又不知她们各自身价惊人,因而有些无知无觉,神色淡然不变。
王经与李至行两人年长,虽不如张力般好美色,看见这几女也顿时觉得赏心悦目,心情舒畅,心想:“这几个女子非但美貌过人,而且气质出众,各有千秋,难怪张大人这般喜欢流连此地。”
却一时忘了,这般出众的女伎,并非处处可见。
待酒菜上了桌,众人便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边观赏诸伎表演。
先是贺臻臻与纹儿琴箫合奏了一曲。尔后素素献舞,她跳的乃是飞天之舞,当日在安王寿宴之上,京兆尹周全曾献上舞姬,跳的也是这舞,此时众人看了,纷纷点头,赞道:“比之那舞姬,也是丝毫不差的。”
素素献舞之后,小青却又演了一小段杂耍,将一朵红花在手中变来变去。这般的表演,街头常有,但这几人平时极少看到,因此觉得新奇有趣,连连鼓掌。
左钟离坐在位上,却看的无滋无味,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这时张力道:“听闻臻臻姑娘新学了曲子,何不让我等一饱耳福?”
贺臻臻自然不会推却,重又操琴按弦,弹了起来。
这曲子却不知什么名字,只觉得曲调虽然简单,却异常的清幽静谧,仿佛月华泻下,照出一片清澄。
一曲既罢,诸人无不心思沉醉,回味许久。
左钟离却心中一震,未及思索,话已脱口而出,忍不住问道:“这曲子,是哪里来的?”
张力等人这时反应过来,亦问道:“正是,这般绝妙的曲子,怎的从前从未听过?”
贺臻臻答道:“回诸位大人的话,说起这曲子来,也是有些故事的。诸位大人可记得十年前上京闻名的一个人?那人绝代风华,容姿无双,才情之高,当世罕见。”
她这样一形容,诸人哪里还会不知道,李至行说道:“你说的必是楚观月无疑。”
贺臻臻点点头,道:“正是,想他那时才艺过人,写有不少曲子。说来好笑,其时奴家不过幼童之龄,却心中倾慕此人,又酷爱琴律,因沾了些远亲的干系,有过一面之缘,便向他学了首曲子。后来遭逢变故,沦落到今日这般。”说着,似是感怀身世,轻叹一口气。
诸人略略动容,心中明白,当时楚晋一案,株连甚广,远近亲族女子大多充为妓,看这贺臻臻也不过二八年华,想她当年不过一个六岁女童,便被送入妓院,这十年却不知过着如何的日子,着实可怜。
再说,她当时尚且年幼,却仅凭一面之缘便能强记下琴曲,天资之高,着实惊人,莫怪如今如此盛名。
诸人心中感慨一番,却听见贺臻臻接着说道:“此曲乃是他当日与友人喝酒赏月时所作。奴家年幼时,只觉得这曲子平淡,并不喜欢,当时只听了一次,便未真正留心去学,反而心里暗怪他藏私。近来忽然想起那一首曲子,细细回味之下,却觉得许多当日不曾体会的意境,今日奴家才算明白,因此便操练了起来,所幸虽然那时只听了一次,却一直不曾忘记,才得以将此曲献于诸位大人。”
这一番言语,令左钟离心潮涌动。
他自然绝不会忘记,当日两人把酒观月时,那人随兴弹出的曲子。
张力等人惊叹连连,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观月。”未待贺臻臻回答,左钟离脱口而出。
贺臻臻一愣,道:“正是,此曲名为观月。”
诸人讶然看向左钟离,问道:“左大人如何得知?”
左钟离低头抚额,借着袖子挡住苦涩神情,说道:“我好像有些醉了。”
心想,我又如何会不知,这曲名本就是我取的。
犹记得那人一曲弹完,自己说道:“好曲,便叫观月罢。”
只觉得胸中火烧般难受,摇摇晃晃站起来,说道:“这里有些热,我去外间吹吹风。”
众人心中愕然,想此处临池,夜风习习,再也没有更凉爽之处了,何须还要去外间?但见左钟离似乎醉眼朦胧,便不再阻拦。
纹儿知机,连忙道:“我去服侍左大人。”起身跟在了左钟离身后。
左钟离心情郁结,又无处发泄,只好在千水阁内四处乱走,尽往偏僻之处走去。
转过一处假山,忽然看见一个熟悉背影闪过,头脑一热,已经扑了过去,紧紧拉着那人的衣袖,喊道:“观月!”
第011章
那人身形削瘦,一袭灰色布衣,虽是夜间,却仍然戴着黑纱斗笠,未露出真容。他本无防备,被左钟离这样猛然抓住,顿时一惊,向前急走了一步,却又被左钟离拉着他衣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正是秦观月。
回头看见是左钟离,不由有些微怒,低喝道:“放开,这是在做什么!”
左钟离此时酒意涌上,哪里还分得清眼前之人是秦观月,只觉得他身形背影、行走姿态简直如楚观月一般无二,神智迷糊间竟以为是楚观月在眼前。
紧紧抓着秦观月衣袖,说道:“观月,原来你在这里,我找的好苦啊!”
见秦观月挥袖想要甩开自己,另一只手一把握在秦观月左手手腕间,触及冰冷肌肤,不由“咦”了一声,道:“观月,怎么你的手这么冷!”
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哽咽道:“观月,你是特意回来见我的么?想不到我们竟已经阴阳两隔、人鬼殊途……观月,观月……”
连连喊了几声,原来他竟以为楚观月化为鬼魂,特意回来见他。
秦观月哭笑不得,右手用力,想掰开左钟离紧握他手腕的五指,谁知道左钟离酒醉之下,力道异常的大,秦观月本就无什么特别力气,竟然不得脱困。
嘶哑着嗓子,说道:“满口的胡言乱语,谁许你叫的这般无礼……”
常人之间,若非交情深厚,绝不能任意直呼其名,否则便是失礼。
他既一时挣扎不脱,心念一转,说道:“大人酒醉的这样厉害,我这里有醒酒的药丸,请吃了罢。”
从怀里拿出一个细瓷瓶子,因一只手被束,不便开取,便将整个瓶子递向左钟离。
左钟离握着秦观月的手一松,用力一挥,将瓶子打落在地上,喊道:“我没醉,不要吃什么药。”
秦观月正自庆幸脱了身,连忙把手背身后,刚要挪动脚步,左钟离整个人重又扑了过来,一双手臂紧紧搂在秦观月腰间,与他身体相贴。
口里喊道:“观月,别离开我!是我害了你,我对不住你,你打我骂我罢!”
秦观月心想:“我还真有些想打你一顿。”
他生平哪里被人这样贴身抱过,一阵尴尬,单手抵在左钟离与自己之间,极力挣扎,忍不住骂道:“混帐!想不到你如今喝醉了酒,竟会发起这样的酒疯!”
环视四周,心中既盼有人经过,好为他解围,又担心被人瞧见,失了面子。
却不知一旁假山后,纹儿正悄悄看着。
秦观月的医馆只与千水阁一墙之隔,他同情阁中女伎身世坎坷,便时时来为她们诊病,因此倒是自后门出入自如,在千水阁内畅行无阻。
纹儿虽为千水阁头牌,却是半分堂之人,她既占了地利,江白便令她暗中保护秦观月,此时本该站出来为秦观月解围。
但她见左钟离虽然状若癫狂,胡言乱语,却不似恶意。又想到数月前,江白曾下令半分堂阻扰左相寻找秦观月,但两个月前又忽然撤了命令。
却不知这左相与秦大夫之间是有什么事情,需得少主这样反复。
她毕竟年轻心性,顿时起了好奇,悄悄隐在一旁,静观其变。
左钟离此时醉的糊涂,哪里还有平日的冷静理智,只搂着秦观月不放,心中郁积了十年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怀中散着淡淡药香身躯扭动,一双手抵在身前,顿时血气上涌,隔着黑纱便往秦观月脸上乱吻。口中含糊说道:“观月,你就是变成了鬼,我也喜欢你!”
秦观月从未被人这般肆意轻薄,虽然隔着纱,但左钟离鼻息间酒气喷到面上,只觉得一阵发热,既惊且怒,简直要气晕过去。
不假思索,右手一扬,便要打在左钟离脸上。
左钟离不躲不避,侧过脸来,道:“观月,你打罢!”
他自觉对不起楚观月,便摆出任打任骂的模样,倒叫秦观月心中犹豫了一下,手悬在空中,怎么也打不下去。
借着月光,却看见左钟离双目紧闭,两行清泪流下,显然是伤痛之极,不由心软,放柔声音,说道:“你放开我,莫再胡言乱语。”
谁知左钟离却决然摇头道:“不,我找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你,我是决不能再放手了!”竟又将秦观月搂紧了一些。
秦观月一恼,手复又扬起,便要毫不留情打下去。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娇叱,暗夜里募然爆起几点银光,金鸣相交之声在耳边响起,一阵凌厉冷风扑面而来。
尚未反应过来,灯火黯淡的院中已出现两个黑影,又一个娇柔身影自假山后闪出,挡在左钟离与秦观月身前,手中一对匕首交握在身前,正是纹儿。
轻喝道:“什么人?”
便在方才,纹儿忽然惊觉有人潜入,杀意凌厉,不及细想,飞身挡在左钟离与秦观月身前,阻下一式杀招。
纹儿表面镇定,其实暗暗心惊。虽则只两个刺客,但一经交手,便察觉与两个月前二皇子水晟渊派来的手下功力不可同日而语。兵刃相交,巨力传来,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一双匕首险些把握不住,脱力飞出。
心念急转,趁那一声轻喝,令对方微停,运转内力,将声音逼成一线,送入秦观月耳中。
说道:“秦大夫,我先挡住刺客,你与左相大人去我房里暂避。”
纹儿身份特殊,屋中便另有巧妙机关布置,无须开窗,便可监视左近,屋中更设有传讯机关,可以向半分堂求援。
秦观月素与纹儿熟识,知道她是江白部下,因此识得纹儿住处。此时迅速审视情状,心想他与左钟离两人并不会武,若站在这里,反而令纹儿分心,难以应对。
当下也不客气,一点头,低声道:“你自己小心。”
用力在左钟离脸上一拍,道:“莫再胡闹,快些放手。”
左钟离似是被刺客杀意惊醒,猛张开眼,目光略显迷茫看向秦观月,下意识松开搂在秦观月腰间手臂。
秦观月一得自由,拉着左钟离便向院外奔去。
却哪有这般容易,那两个刺客目标乃是左钟离,见秦观月带着左钟离要逃,手中长剑一指,已揉身而上,直刺向左钟离后心。
纹儿见状,飞身上前,手中一双匕首挽了两个剑花,一路小天星剑施展开,便欲与刺客缠斗在一处。
只见其剑势迅若奔雷,道道银光划过,直指向两刺客要害之处,竟似是有些不要命的打法。
秦观月拉着左钟离一路往前奔,奔出去不远,却觉得左钟离脚步减缓,跌跌撞撞,以为他酒劲未过,不由心急,回头催促道:“快走!”
却借着廊上灯光看见左钟离脸色苍白,唇色泛紫,目瞳涣散。不由心中一惊,反手扣住左钟离腕脉,只觉得脉象忽急忽缓,显然中了剧毒。
原来方才纹儿虽极力抵挡,却仍是被刺客得手,趁隙伤了左钟离,想来是用了剧毒暗器。
秦观月不假思索,绕到左钟离身侧,将他手放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拉,将左钟离带向纹儿的房间。
左钟离毒伤发作,神智渐昏,待两人好不容易进了纹儿房里,秦观月奋力将左钟离推倒在床上,回身关了门,靠在门扇之上,连连喘息,只觉得出一身大汗。
好在此时夜深,千水阁内嫖客女伎大多正在行乐,这一路上倒未惊动别的人。
待平复气息,从桌上拿起烛台,放在床头,伸手便撕开左钟离衣裳,将他身前身后细细查看,果然在后颈发下发现一枚细针,大半没入皮肤之中,只留一个细小针尾。
不由眉头微皱。心想,左钟离身居高位,不免遭人忌恨,竟然被下这样的毒手。
再仔细切脉,心中已然明了。这毒,名为流玥,沾血即入,发作起来不过一时三刻,待毒素随血液走遍全身,便无药可救。死时却全无异状,针既细小,又射在隐蔽之处,稍一疏忽,便令人以为是因什么痼疾暴毙而亡。
此毒如此霸道,发作又快,罕有人能解,但秦观月既然盛名在外,却也难不倒他,只是苦于此时环境凶险,又只随身带了简单药物,便平添了几分困难。
略一思索,先自怀中掏出一个翠色琉璃瓶子,透过瓶身,隐约可见一枚乌黑药丸。这药丸乃是他费心炼制,服一粒有延缓毒势之效,连服数粒则可解百毒,因凑齐药材不易,只炼了数枚。六月间江白中毒时给了他大半,如今自己身边倒只剩下这一粒。
伸手捏住左钟离下颚,令他张开嘴,将药丸送入,好在这药入口既化,否则此时左钟离神智迷糊,难以吞咽,不免又要一番麻烦。
又取出随身带的金针磁石,先将没入肤中的毒针吸出,再挑了一枚中空金针刺入,手势熟练,一控一放间便有几滴浓黑毒血流出。
这时翻过左钟离身子,看他脸色仍是苍白,伸手摸向脉门,察觉脉象平和了一些,不由略松一口气。这毒暂时延住,几个时辰之内,左钟离性命无忧。
好在此间离自己医馆极近,待纹儿打退了刺客,便可为他解毒。
但那两个刺客显然身手不弱,却不知这些功夫,纹儿会不会遇险。
伸手扳动窗边暗藏机关,向外求救。这机关设置巧妙,以细索通到屋檐下,只需一按,便牵引屋檐下另一处机关,机关复机关,层层牵动,不过瞬息便能令千水阁附近半分堂之人知晓,及时赶来。
又走到纹儿梳妆台前,将铜镜向一旁推开少许,露出一个小孔来,凑目看去。这小孔之后设有暗道,以银镜转折,可监视屋外。
恰此时,看见一个黑衣人影自屋脊上翻身落下,蹲在不远处一间房间窗下,悄悄戳破窗纸,向内窥探。
那黑衣人看了一眼,便又无声潜到另一扇窗下,借着窗缝向里张望。
如此悄无声息,一间间房间看过来,转眼便向纹儿房间走近。
秦观月心念转动,顿时明白这必定是刺客同党,是来悄悄探察左钟离下落,若是发觉他未死,便补上一刀。
自己既无功夫在身,纹儿也不见踪影,半分堂之人只怕未及赶到,却该如何应对?
看一眼躺在床上左钟离,脑中诸般念头转过,这时听见附近房里传来一阵男女欢爱喘息之声,秦观月心中灵光一现。
只见他伸手拿下头上黑纱斗笠,将发束打散,发丝垂下,遮住大半边脸。然后解开衣襟,将领口直拉至肩下,扯过一旁架上浓紫织纹华丽锦袍披在自己身上。
侧头看见铜镜之中映出惨白无色双唇,眉头一皱,伸手打开纹儿留在梳妆台上胭脂,小指指腹轻沾一点,匆匆抹在自己唇上。
如此装扮好,连忙扑到床上,放下半边床幔,伏在左钟离身上,挡住他的面孔。
这一番作为,不过片刻,忽然心中惊觉,把脸略侧,佯闭着眼,微启一缝,恰瞥见窗纸上已多出一个小洞。
不由身形微动,长发滑下,露出右边小半张脸。
烛火微一摇曳,暗了几分,室中光线更显朦胧,却照出那绝色容姿。
第012章
八月初五,太子水晟澈于骊山别院设夏宴,未至掌灯时,宾客便陆续到了,按着惯例,俱是未婚娶的皇亲国戚与三品以上大臣。
自左钟离入朝为官以来,这夏宴倒是年年参加,一次也不曾落下。每每思及此,左钟离总忍不住微微苦笑。
浑浑噩噩的到了骊山别院,与诸位皇子、世子、小侯爷一一照面。安王水祈苏虽则整整长了诸皇子一辈,却因至今未立妃,便仍然来赴宴了。他和左钟离两人,本是朝堂之上的对头,彼此勾心斗角,这时恰在别院门前遇见了,安王水祈苏眉眼一挑,一张邪魅俊美的脸上带出些说不出惑人的笑来,道:“左大人无端端的揽祸上身,又是何苦?”
左钟离心中一凛,知晓安王水祈苏眼线处处,左钟离遇刺之事并未张扬,只称得了急病,但毕竟瞒不得安王水祈苏,他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兴许还猜到了主谋之人,但左钟离此时心中沮丧,亦无心力与水祈苏针锋相对,只是木然点头道:“多谢安王殿下关爱。”
这一句话,实在答的有些不伦不类,倒叫安王水祈苏有些摸不着头脑,微愣了下,便一甩袖当先踏入骊山别院。
左钟离这时哪里会留心安王的神色变化,只是木然跟着进去,又木然的入座。
宴席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怕连莲池对岸的人也看出来了。
左钟离只觉得,这些日子,好像在做梦一样。
这根源,起自那日被礼部侍郎张力等人撺唆着去了千水阁,然后在席中听了一曲《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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