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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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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是国后嫡嫡亲的侄女儿,长得和她姑姑有七八分的相似,到底年轻几十岁,如今脸上的五官也只是下垂到眼睛而已,嘴角起码还是上翘的,虽然有些僵硬,可还是笑着对卫玺道,“日子长了没见你,想必是二弟的身子又不行了吧?如今冬天天气冷,可要更加留心呀!”
卫玺对这样无聊的挑衅连回嘴都欠奉,她只是对太子妃感觉到非常难以理解,她的家族好歹也算是穆托的世家,怎么教养出来的女孩子说话一点儿分寸都没有?想想这就是未来的国后,卫玺不禁对穆托百姓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见卫玺只恹恹地应了一声“是”,太子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她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国后一眼,只见她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看到卫玺一身绫罗的时候变得更难看,就笑眯眯地啜饮了一口茶,安静地等着姑妈婆婆向面前这位庶弟媳发难。
果然,国后无视一直福着身的卫玺,直到自己喝下了两盏茶,才冷冰冰地道,“你起来吧。”
卫玺心里暗啐了一口,心里不断默念着六字真言,才能克制着不打上座去。让你兴头,看你能兴头到几时!
“今年又要上贡了,”国后不看她,却将脸转向太子妃,“当日陛下说,有了大昀的庇护,北金就不敢再轻举妄动,如今看来,倒是陛下将事情看得简单了。”
太子妃很善解人意地叹了一口气,“唉,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昀自己国内尚且不安,又如何顾得到咱们?”
卫玺心里很想将这对罗里吧嗦的姑侄相似的脸蛋儿撕烂,还是忍下了。是谁听说了卫邺的死讯,自己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就将贡品送到北金腆着脸求和啊,现在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鬼话来!
自己的大伯虽然以身殉国,可是堂姐卫珈以一介女流之身安守边地,北金也并没敢翻起什么风浪。尤其近几日更听说北金太子亲自和“卫家军”一员少将对上,不仅没占什么便宜,反而被打得落荒而逃。卫邺死了没错,可“卫家军”威名犹在,他们自己怕了,送上门去,难道还要怪自己娘家不照顾么?
废话,自家是大昀的臣子,于情于理,也管不到你穆托的国事上吧?
原本是相互依托的关系,大昀并不会眼睁睁看着北金吞并穆托,可是穆托如今这样主动地亲近北金,难道就不怕得罪大昀么?
若真是得罪了大昀,难道北金就会调转头回来庇佑穆托了?卫玺几乎要气得躺地,不知道这些蠢货是怎么打算的。
国后和太子妃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话边用余光瞟着卫玺,看她有什么反应。孰料卫玺虽然心里怒海生波,脸上却是十分平静。她将在琼江做大家闺秀的童子功使出来,第一招就是,不管心里有多么不开心,脸上务必不能表现出来。
她冷眼旁观着这两个表面尊贵内里小家子气又愚蠢的姑侄,心想好彩你们两个托生在穆托这样的小国,国主和太子虽然昏庸,可也不算特别好色、有诸多嫔妃,否则就凭你们二人的城府,被人害死个十七八回,都是轻的!
第二十四章 狭缝(下)
卫玺生了一肚子的气,回去的时候就比来时走得快多了。云暖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后头,等到周围没人了才哀哀地唤了一声,“三姑娘,慢点儿,累死我了!”
卫玺听到她用旧时称呼叫自己,忽然心里一阵悲凉。她想起自己启程远嫁的时候,父亲卫邗曾经对她说过,若是以后受了什么欺负,尽管叫人带信回去,她是有娘家疼爱的人,不必受任何人的气。话虽这样说,可是卫玺有自己的骄傲,既然已经离开了家,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儿争个一席之地,父母年纪都大了,自己不能亲身侍奉已是不孝,还要他们跟着操心的话,还成人么?她心里难过,可素性坚强,也不爱哭,于是也只是放慢了步子,缓缓地开口道,“咱们回‘空翠殿’去,我怕二皇子等久了要着急。”
云暖知道她心情不好,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是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心里也隐约悲伤起来,三姑娘在琼江的时候,老太太和老爷都很宠爱她,淳姨娘更是对她爱到了十分,姑娘虽是庶出,可却是安国公府唯一的女孩儿,自幼体面尊贵,何曾受过这些闲气?
云暖气忿忿地想着,国后和太子妃两个人,可比当日的太太姚氏,要讨厌十倍了!
主仆二人一路无语,回到了自己住的、也是二皇子打小居住的‘空翠殿’,居于皇宫西北,和太子的东宫遥遥相对。
‘空翠殿’建成的时候,正是玉妃宠冠六宫之时,装潢陈设都十分精致,于卫玺看来,也就是唯一可取之处了。
她二人回来的时候,正值二皇子沉琅吃过了药,披着大氅站在窗前看雪景。
卫玺一见窗子开着,立时就发了脾气,“是谁开的窗户?冻着了殿下怎么办,还不快去关上?”可怜一殿的人,都做了池鱼。卫玺平时虽然精明能干,可都是以理服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横眉立目地骂人,还是头一回。
不仅宫人们被吓到了,连沉琅都唬了一跳。不过他聪明灵透,一想就知道妻子必然是在国后那儿听了不中听的话,这个时候他做丈夫的如果不舍身取义地被她骂上一回,难道要让她带着怒气睡觉吗?那样可对皮肤不好啊!
于是他连忙叫宫人关上了窗户,自己亲自走过来倒了一盏茶,递到卫玺手里,“王妃辛苦了,外头天气冷,冻着了没有?”说着还用手背来试卫玺的脸颊。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玺虽然气,可看着沉琅一个皇子这样做小伏低的,也不好意思继续发脾气了。她坐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不少,“殿下知道自己的身子,也要保重些,免得我担心。”她又想起了太子妃的话,愤愤不平地道,“也省得别人操心个不停!”
沉琅心里暗笑,却不能不顾她的一番好意,连连点头称是,将话头岔开了。
卫玺怎么会不知道他在着意逗自己开心,心里叹了一声,却也不再纠结在之前的事情上了。她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到了穆托,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一身所系,好在他虽然身子有些病弱,可相貌、人品、性情都是百里挑一的,对她更是十分温存怜惜,若不是有个难缠婆婆和多嘴的妯娌,其实卫玺对自己的婚姻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她和沉琅二人虽然没有孩子,可沉琅也没有别的侍妾,也没有对别的女人表示过兴趣。她记得她初嫁的时候,国后曾经送来几个美貌侍婢,也都被沉琅打发了回去,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男人还是值得依靠的。
到了晚间,卫玺睡不着,黑暗里她和沉琅靠得更近。他的脸平时都有些微微的苍白,脸型棱角分明,额角方正光洁,鼻子直直的,眼睛和嘴唇的弧度都很好看,手摸上去是流畅的线条,唇色也有些苍白,可却显得他益发清秀。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文质彬彬的,只有相处得时间长了,才知道有时候也会说几个很难理解的笑话。只是卫玺依然常常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如果你身子能早些好,就好了。卫玺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将头往他怀里靠了靠,这才安然睡去。冬天的夜里这样冷,两个人抱着,就好过得多了。
她睡着了,自然不知道身边的男人悄悄地张开了眼睛,目光清明殊无睡意,见她梦里觉得冷了,不断向自己怀里钻,便又将她搂得紧了些。
自从母妃去世之后,他就很少感到这样的温暖了,他总是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床榻上,之前是因为他伤心生病了,后来病好了也没有人来管他。父亲毕竟国事缠身,而理应照看后宫的国后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他一病死了,又怎么会多事地去管他呢?
好在卫玺来了,她那时还只是个小姑娘,就承担起了成为他妻子的重担,从那以后,他终于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独了。
国后之前是卯足了劲儿对付他一个人,如今又来了一个,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卫玺受的委屈他心里一清二楚,他明里不能做什么,只有暗地里悄悄替她解围,可是这样,总还是会有自己力所不逮的时候。
就好比今天,他明明知道国后是在借题发挥,向北金进贡的决定是太子做的,而穆托本就物质匮乏、国库空虚才要寻求大昀的庇护,一进贡就是一大笔钱送出去,国后自己手紧又不忍心责备亲生儿子,这个宫里除了将卫玺叫去指桑骂槐几句,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供她撒气儿了。
沉琅心情很不好,看着妻子在睡梦里还微微地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他心里更是像被谁揪了一把一样。
他已经步步后退,为什么他们还是要不依不饶?他前几年只顾着读书和跟着父亲的老师学习如何治国,对自己母妃的死因并没有怀疑。而这几年因为“养病”的缘故,闲时间多了许多,他细细琢磨,觉得自己母妃并不是仅仅因为自己没有当成太子想不开就气病交加一命呜呼。他知道母妃的脾气,不是那样小心眼儿的人,父亲只有两个儿子,他就算做不了未来的国主,也会有好前程的,何况母妃根本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愿望要自己当太子,相反,还怕他压力过大伤了身子。
而这个宫里,心心念念要做太后的,只有一个人。
他想起这些旧事,不禁攥紧了拳头,怀里的卫玺却被他箍得紧了,不适地嘟囔了起来。沉琅被她这样孩子气的举止惹得笑了,却也不敢再使劲儿,轻轻地将她环住,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来日方长,如同一场战役,坚持到最后,才有胜利的希望!
第二十五章 辞行(上)
薛缜得知了沈璇玑自作主张替自己选妃,真真正正地生了大气。恰好时值年关,国事繁忙,他索性晚上就歇在御书房或者“元泰殿”,已经连着三日没有踏足“凤昭殿”,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伺候的宫人们都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都噤若寒蝉,殿里一片寂静,除了薛缜发号施令的时候有些许响动,其他时候都静得跟冰窖一样。
兰清在“凤昭殿”,看着沈璇玑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薛缜不来,她还是照样吃睡、笑呵呵地逗怡然、给女儿亲手料理衣食,简直急得头上都要冒火了。
“娘娘,您、您也该想想办法啊!”兰清在外头转了好几圈儿,回到殿里看到沈璇玑又在抱着怡然扮鬼脸逗女儿笑,终于按捺不住地出声了。
“想什么办法啊?”沈璇玑漫不经心地问道,一面又转身拿了小几上的摇铃。
兰清现在觉得那“叮铃铃”的声音真是刺耳啊!她苦着脸,”娘娘,皇上已经三天没来了,再这样下去,怕就。。。。。。”
沈璇玑老神在在地回道,“腿长在皇上身上,他爱不爱来,我说了也不算啊!”
兰清简直要哭了,“娘娘,皇上已经生气了,您怎么就不能去哄哄他呢?”
哄哄他吗?其实沈璇玑也不是没这样想过,只是现在薛缜怕还在气头儿上,去了效果也未必好。她倒不是拉不下面子,只是不想去做意义不大的事情。
何况,那天的“群芳宴”,她不认为自己有错。薛缜现在不想纳妃,总有一天要纳,当了皇帝也不代表凡事都能随心所欲,反而比做王爷的时候更多束缚,又有天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行差踏错一步,就有无尽后患。
况且,她现在和薛缜,拢共只有一个怡然。万一那些臣子们以皇帝子嗣不盛的缘由硬逼着薛缜纳妃,难道他要把他们全部诛灭九族吗?
就算薛缜真的那么狠那么蠢,沈璇玑也不想背红颜祸水的骂名。
早在踏进“凤昭殿”的第一日,她就知道未来必然有这样一天,只是时日早或晚罢了。
薛缜在御书房,自然不知道沈璇玑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他的心里这几日也是一样乱糟糟的,他之前也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如果出现,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只是没想到它来得这样猝不及防而已。他那一日批改奏折的时间长了,觉得身子疲乏,就想着出去走动走动,松泛松泛筋骨,谁知道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御花园。
那满园的红粉娇娃,一个个搔首弄姿,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才艺都显露出来,将旁人压过去。这样的场景,他做九皇子的时候也熟悉得很,太后也曾经举办过几次这样的闺秀聚会,强拉着他去过眼。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些,那些脂粉香气里头都埋着深深的企图心机,呛得他呼吸不上来。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深爱的妻子也会坐在太后坐的位置上,脸上带着太后常有的神情和犀利的眼光,替他挑选着日后也许会博得他宠爱的妙龄少女们。
他的脸色很差,静静地看着沈璇玑脸上端庄得体的微笑,心里知道其实她并不高兴。她的笑意未达眼底,而只是在嘴角盘旋着,怎么看都觉得有几分哀愁。
双池陪侍在他身侧,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心里暗暗哀叹,皇后娘娘聪明一世,怎么今天这么糊涂起来。再偷眼看看薛缜,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再不走,恐怕要进去掀桌,那样事情就大条了。他心里叫苦,脸上却堆着笑,“皇上,这儿没什么好瞧的,天气又冷,不如奴才陪皇上早些回去吧,免得着了凉!”
薛缜冷笑了一声,“怎么不好看?这儿花红柳绿如此热闹,皇后,可真是费心了呢!”
双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默默为沈璇玑祈祷,希望皇上这把怒火不要烧得太旺,皇后娘娘的脾气,也没有多好呢!
薛缜心里有事,自然看着折子就生气。他将案上的折子都翻得乱七八糟的,一本看上几眼就丢在地上,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着,“蠢才!”“这样的笨人居然还能做官!”“哼哼,真该看看他的脑子,到底是不是猪的!”……
“啧啧,皇上,您这修养可真是太叫臣子咋舌了啊!”他正生气,忽然听见一个欠扁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金乌卫”统领霍祁钺,见他倒霉,又来踏上一万只罪恶的脚了。
“住嘴吧你,老子没心情和你混闹!”薛缜顺手拾起一本折子,冲着那张笑得很可恶的脸就摔了过去。
霍祁钺身轻如燕地避开了,他见没外人,也随意得很,并不对着薛缜行礼。薛缜也是司空见惯的样子,并没有不快。
霍祁钺平日当着人,礼数可是规矩得很,琼江人都知道薛缜和他是一起撒尿和泥的朋友,见他不自矜身份,反而对他有了几分敬意。
可见不深层次地了解一个人,竟然可以受这么大的骗。。。。。。
霍祁钺自然知道薛缜是为了什么而生气,便善解人意地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好啦,皇后娘娘也是一腔热血一片好心,你又何必要驳她的面子呢?拥香偎玉是多少男人的终极梦想啊,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双池在一边听得冷汗直冒,敢直言不讳地说当今的皇帝陛下“不识好歹”的,除了这位霍统领,应该是再没有别人了吧!
薛缜不以为忤,只是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拥香偎玉?你想要吗?想要的话,朕给你啊!”
这句话一出,如同掐住了霍祁钺的七寸,只见他摆着手连连后退,“皇上不必客气,臣真的不需要。”
薛缜得意地望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流露出“瞧,我就知道你光有一张嘴!”的鄙视意味。
“你来有什么事儿?没有就赶紧回去吧,琼江如今很太平吗?”薛缜见霍祁钺吃瘪,心情好了一点,继续低下头去批折子,就听霍祁钺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陛下圣明,琼江自然是太平的,所以,臣此次来,是向陛下辞行的。”
“什么?”不仅薛缜愣了,连双池都傻呆呆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祁钺,想看看他头里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你要去哪儿啊?”薛缜几乎是机械性地问道。
霍祁钺见了老友对自己表示出依依不舍的情绪,还是比较感动的。他别扭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就,我想去找,那个,嗯。。。。。。”
薛缜咬牙切齿道,“说、人、话。”
霍祁钺有些不好意思地望望站在一边的双池,还是鼓足了勇气道,“你令妻妹啊,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和那个老头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过得怎么样了。”
薛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霍祁钺是要离开琼江去找沈璎珞啊!
他点了点头,“这倒是一桩正事儿,你对我妻妹觊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为何如此仓促?”他听在耳里都觉得有些受到了惊吓。
霍祁钺微微一笑,神色有些郑重,“之前你步步如履薄冰,如今终于坐上了这个位子,做兄弟的放心了,天天看着你和皇后卿卿我我的也眼热,自然就想去寻她,希望她还在栎邑等着我,她走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的。”
第二十六章 辞行(下)
薛缜听到霍祁钺这样正经地说话,正想打趣他几句,可看到他的神情,便觉得玩笑话在舌尖打转,却怎么都吐不出来了。霍祁钺脸上那种若悲若喜又恍然若失的表情,正是一个人深深地牵挂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文·人·书·屋@他的心忽然像被谁大力地撞击了一下,一时有些怔忪,随即才笑了起来,“她一定会等着你,不会食言的。”
霍祁钺深以为然,“沈二姑娘素来守信,自然不会说了不算。”
薛缜看着自己老友一向有些桀骜不恭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这样的神色,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动容。他想起他初遇沈璇玑的时候,那时的心情,怕正和霍祁钺此时,一模一样吧。
说起来霍祁钺远不如自己幸运,自己看上沈璇玑,虽然一路艰辛,到底和她喜结连理,还生下怡然。而他,如今才能不顾一切地抛下琼江的荣华富贵,义无反顾地去寻沈璎珞,琼江和栎邑隔着茫茫千里,他这一去,等于走向一段完全未知的旅途,今后是好是歹,全凭天意,人力竟然没有半分扭转的可能性。
他撂下手里的奏折,走了下来,来到霍祁钺身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这样,朕就准了你,等你到了栎邑,如果璎珞也愿意,记得就将她接回琼江,她姐姐想她得紧,只是不说而已。”
霍祁钺笑了笑,“知道了,陛下也要多多保重,千万不要和皇后娘娘冷战了。”
薛缜一愣,随即冷笑,“怎么,你已经以娘家人自居了?”
霍祁钺一边转身一边挥手,“不不不,是我知道,冷战到最后也是你先腆脸求和,何必要费那事儿呢?”
薛缜被他气得倒仰,只有望着他远远去了,身影渐渐隐逸在夜色之中,再也瞧不见了,可那嚣张可恶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盘绕一样。
一路顺风,臭小子,希望璎珞和她姐姐一样厉害,到时候看你还敢说嘴么!
薛缜站在门口目送着霍祁钺去了,正要回屋里,就见远远的有个熟悉的身影,披着厚厚的白狐大氅,虽然扶着宫人的手,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朝着御书房来了。
他见她步履蹒跚,有心出去扶上一把,可到底还是硬下心来,只语调冷硬地吩咐双池,“去,去扶皇后娘娘进来,仔细地滑。”
皇上有命,双池自然不敢不遵,可是他的应声为什么这么诡异得喜滋滋的?
薛缜见双池屁颠颠地跑了出去,接过兰清手里的一个食盒,不知道对沈璇玑说了什么竟然逗得她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那笑脸有些晃眼,连忙转过身来,走回到案后,继续坐下批折子。
他的眼睛看着奏折,只觉得那些字儿都飞了起来,在眼前乱晃,惹得他心烦不已。
正在这时,却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笑吟吟地道,“这屋里怎么都不热,皇上坐着不冷吗?”
薛缜“吭吭”地清了清嗓子,勉强地摆摆手,“还好,不算太冷。”
沈璇玑完全一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呀”的表情走了上来,自觉自动地站在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手,“还说不冷,陛下手都冰凉的。”
她转过脸的时候就有些不快了,“你们怎么这样懒,屋子不热不会多拿几个炭盆过来?双池,去吩咐下去,御书房的地龙烧得不够热,你也越长大越不会办事了吗?”
双池领命走了,薛缜只有一个人了,他故作镇定地看着手里的折子,半天也没有落下一个字儿。
“皇上真是勤谨,手都冻了还怎么批折子?”沈璇玑完全不给他闹幺的机会,劈手夺了折子丢在一边,“臣妾做了红枣羹来,皇上先喝一碗,再批不迟。”
薛缜待要说不喝,却见兰清已经极麻利地舀了一碗出来,沈璇玑亲自接过,递到他的手上。
她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他,薛缜就是再怎么气也不能太没风度,只好委委屈屈地接了过来,心里却暗暗想到,这一对眸子,经过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点变化。
沈璇玑见他接了,心里乐了一下,脸上还摆出那样天真无辜的神情,“臣妾亲手做的,陛下尝着如何,好的话臣妾以后常常做,好不好?”
薛缜口齿不清地嗯了几声,也不知道在说好还是不好,不过对沈璇玑来说都无所谓,薛缜态度有所软化,才是她的目的。
“这么冷的天,你过来了,怡然怎么办?”薛缜喝到了清甜微热的红枣羹,口里胃里都无比熨帖,这才扭扭捏捏地问了一句完整的话。
沈璇玑做戏做全套,连忙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怡然见不到父皇,闹了一天,刚才被臣妾哄着睡着了,奶娘照看着,臣妾才过来的。”
薛缜啼笑皆非,明明是正经的皇后,不知道和谁学得一副奸妃恃子争宠的模样。
他淡淡地一笑,“成了,别装了,也不怕扭了眼吗?”
沈璇玑不好意思地将帕子从脸上取下来,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皇上,你不生我的气啦?”
薛缜低下头去继续批折子,“朕国事繁忙,没那闲工夫!”
“对对对,”沈璇玑连忙狗腿地上来红袖添香,拿起墨石磨起墨来,一屁股就把一个宫人挤到一边去了,“皇上圣明,是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薛缜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多想把霍祁钺捉回来让他睁大狗眼看看,到底是谁先求和啊是谁啊!
沈璇玑窥着薛缜脸上有了笑意,暗暗给兰清使了个眼色,兰清从善如流地给殿里宫人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很有默契地鱼贯而出,而薛缜也只有装作不知道,还是雷打不动地看着手里的折子。
“皇上,我错了。。。。。。”沈璇玑见殿里除了自己和薛缜,再没旁人,立马可怜巴巴地望着薛缜,神情十分温驯,完全是薛缜没见过的样子。
薛缜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可还是想着给她一个教训,故意不去看她,“你哪里有错,皇后大度不妒,是朕的福气。”
沈璇玑几乎要哭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给陛下选妃之前,一定会经过陛下的同意!”她说着还信誓旦旦地握拳,气得薛缜结结巴巴的,“什么下次、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我一定就顺水推舟了!”
沈璇玑十分委屈,“臣妾就知道,皇上必然会有顺水推舟的那一天的。”
薛缜见她又把话头引到这儿,不禁觉得头疼,他将沈璇玑拉到自己身边坐好,牢牢地望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办那个‘群芳宴’我不管,我只有一句话,我不想要别的女人。璇玑,你和我经历过那么多艰辛困苦,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将我拱手让给别人吗?”
沈璇玑方才还是假装,现在听了这话却要真哭,“我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如今你我只有怡然一个,皇家要的是开枝散叶,琼江贵女如过江之鲫,自然有大把的女人等着入主后宫为你繁衍子嗣,她们身后都是大昀至贵至能之人,难道你要为了我,不顾这一切么?”
薛缜被她问得愣住,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双池已经吩咐加热了地龙,可是他还是觉得冷意从脚底泛了上来。他把沈璇玑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
如果早知道做了皇帝依然是这样束手束脚,他当初还会那么努力么?
第二十七章 就里(上)
太子元洌回到北金之后,因为御医的精心调治和国后蓝夙着意地派人悉心服侍,很快就恢复了十之八九。他几乎将全部的时间都拿来练武和训练手下的死士,在栎邑城外输给夜来的一阵,实在是他的奇耻大辱,他下定决心要挽回自己的尊严。
这一日清早,天光还未亮,他又来到了校场,哪儿除了两个守卫,再没有其他人。那二人见他来了,也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恭敬地行了个礼,就识趣地走到一边去了。元洌练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一边看着,他们早就知道他这个习惯了。
清晨的空气十分新鲜,冬日的寒风又极尽凛冽,两厢交汇,被元洌吸进鼻腔,就觉得自腔子以下似乎都被冰冻住了,可是又急速地燃烧起来,灼得他的心肺都滚烫了。
他精神为之一振,抽出腰间龙泉,一套剑法使得随心所欲、畅快淋漓,只觉在飞腾挪跃之间,自己似乎成了一只鸟儿,胁下生了双翼,几乎能飞到天上去。
如果他能飞,是不是就能离开这儿,回到那个小城去了?
他有些失神,手里的剑也渐渐慢了下来,停下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你心不在焉。”忽然响起的慵懒女声吓了他一跳,元洌下意识地回头,不快地道,“我练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一边看着,母后不知道么?”
蓝夙迤迤然地走了过来,她身上披着一件蓝紫色的孔雀金线大氅,微微露出烟紫色的裙角,越发显得脸色白皙如皎皎明月,她听元洌这样说,眼中厉色一闪,纤纤玉手伸出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元洌低下了头,眼睛只能瞧见她耳朵上一对绞金丝的灯笼嵌蓝宝石坠子摇摇晃晃地打着秋千。
蓝夙的语气十分凶蛮,“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和我说话?”
元洌心里泛起凉意,就像一颗心被丢在了冰水里,冻得他浑身都要蜷缩起来了。
可蓝夙却忽然笑了,她年纪已经不轻,这样一笑却比许多少女都要美好,眉眼弯弯,唇角微微扬着,显得又娇嫩又清丽。
“你瞧瞧你,这么一大早就出来练武,一头一脸的汗,仔细受了风,快和母后回去吧。”
元洌点了点头,似乎对她这样反常的举止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反抗,十分顺从地跟着蓝夙回到了“莫殇殿”。
蓝夙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去看元洌一眼,她脸上带笑,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的意思。元洌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迷茫,不自觉地挑起嘴角,看着在笑,其实隐约有种恍然若失,一时竟分不清他是欢喜还是哀伤。
他自己尚且没有意识到,蓝夙已经明白了,这样的神情她在熟悉不过,元洌明明就是身陷相思而不自知,只是不知道,惹得他这样的那个女人是谁。
不过是谁,只要敢和她抢,都一定要死。蓝夙暗暗地捏紧了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
元洌到底身子还虚,跟着蓝夙回到“莫殇殿”之后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他躺在榻上,模糊中觉得有一只手在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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