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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太平长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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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焉面上一笑:“还以为你晓得呢。也是,你这人,只会事后诸葛亮,呵呵。”下了一子,并不答我。
我捏着一子,心里有些烦乱,遂一推棋盘:“罢了,算我输了。”
韩焉一乐:“你这可是替皇上下的!”
“反正不是我自个儿与你下,有何关系?”我立起身来,“韩焉,你该说实话了吧。”
韩焉垂首一顿:“你想知道甚麽?”
“我问你就答?”这小子今儿转了性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若你也答我,我就答你。”韩焉呵呵一笑。我心里一动,果然,这小子,甚麽时候肯吃亏来着?
又想到以前与父皇似也有这种“礼节”,不觉心寒:“若有的我无法回答呢?”
“这个简单,直说就是,不过,答了的,就不可说谎。”韩焉也立起身来,行至我身侧,轻声道,“我坐了一阵,这屋子凉,我们也出去晒晒太阳,可好?”
行到院里,坐于花厅内。
韩焉望我一阵,方道:“你问吧。”
我想了一阵,有些不妥,却又不愿放过,遂道:“你是父皇的人?”
“算是吧。”韩焉冲着光亮处伸出手去,望着远处,眼里迷茫。
“对付谁?”
“在某个意义上,是对付你。”他回过身来,冲我一笑。
我想了一阵,又道:“豳国的事儿,有多少是父王授意的?”
“他只命我想法子给你添乱罢了。”韩焉掩口一笑,“你领军有一手,皇上不过是想看看你理政如何。”
“为甚麽送文思来?”
“怕你寂寞喽。”韩焉呵呵一笑,“谁晓得你竟然勾搭上白槿。”
我一皱眉,他忙道:“玩笑耳,勿当真!文思家的事儿,能帮你扳倒金杰。”
“为甚麽趁我不在,要小权抓了他送到金府?害他,害他…”我强忍下胸中浮起的怒气。
“不过是见你老与白槿纠缠,想推你一把罢了。”韩焉叹口气,作个无可奈何状。
我猛地想起一事:“那晚引我到文思地牢的真是你?”
“现在才想到?”韩焉大大叹气,“看来,我似乎将你想得太聪明了。”
我哼了一声:“你要讨好金杰,大可用别的法子,何必这般下作?”
韩焉瞅我一眼:“莫忘了,在豳国时,你我可是两路人,金杰那头儿我不拉好了,你能这麽容易得了豳王信任?”
我心里冷哼,你我岂非本就是两路:“文思受辱,我自有责任,可你也逃不了!”
韩焉望我一眼:“若不如此,难道要我那时就杀了白槿不成?”
我身子一阵发凉:“白槿…豳国的事儿就不说了,申国的时候,你又如何?”
韩焉笑笑:“跟着你,自是将你一举一动告知皇上,看你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的,真是有趣。”
“那次遇到袭,只怕也有你的安排吧。”我凝神望他。
韩焉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你竟然看出来了?”
“申王犯不着杀我,可那些人就像不要命似的。”我哼了一声,“本以为有刘钿的人在,后来觉得你的嫌疑较大。”
韩焉叹口气:“其实这些人是皇上安插的,你也没想错,里头儿确有刘钿的人在,不然也不用吃那份苦头儿。”
我一皱眉:“父王派的人?”
“和他帮着刘钿引申王上钩是一个道理。”韩焉伸个懒腰,扭扭脖子,“还要问甚麽?”
“还有二个。”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得强打精神,“其一,第二次入豳时,抓了文思又去救的,是不是你?其二,你心里与父皇不是一路,可是?”
韩焉一愣,垂目想了半晌方道:“第一个,我不想答;第二…我不能答。”
我冷笑一声,拂袖而起,行至院中,自袖中取出油纸包好的黄箭,点了引线,不时射入天际,散成一片金黄。
韩焉起身行至我身后:“轻声道,你恼了?”
我回头笑得灿烂无比:“我?自然不是。要恼,也该文思来恼,我还不配!”
04 如人饮水
韩焉叹口气:“你怪我?”
“自然不怪。”我立起身来,走入阳光所及之地,这些话说得身上阵阵发冷,“你预备怎麽对付白槿?”
“皇上没发话儿,哪儿轮到我动手。”韩焉低着头,浅浅的笑。
“这麽听话?”我倒笑了,咬牙道,“你性子高傲,竟会受制于人,真叫我刮目相看。”
韩焉叹口气:“世间尚有‘不得已’三字,你莫非忘了。”
我摇头立着,有穿堂风过,带来一阵桂子香。
浮香暗涌,水榭楼台,璀璨流光,耀如朗星。风过俱往矣,奈何,奈何!
韩焉低声道:“我是何人,你日后自会知晓,何必今日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回首一望,眼前人如玉如璃,玲珑通透,复思及此人所作所为,心里百味杂呈。
韩焉突地一笑:“若你无话可说,换我来问。”
我微一颔首,他行至我身侧,与我并肩立于阳光之下:“行刺之事,你如何看?”
“说不好。”我叹口气,“久明地界太敏感,要有事儿,只怕也是父皇一辈的了,哪儿是我能管的。”
“那你还来?”
“若不来,岂非更糟?”我凝神望他,“你跟着父皇,当知他心中所想,又何必来问我?”
韩焉不说对,亦不言非,只一笑又道:“我有刘钿的消息,你可要?”
我似笑非笑瞅他一眼:“你要我用甚麽来换?”
韩焉低头默想片刻:“我要甚麽你都给?”
“你不是傻子,我亦不是。刘钿能值多少,你岂非比我清楚?”我微一摇首,并不多言。
韩焉却突地笑了:“为何你我说话,总是这般累人,不是算计,就是试探。”
“说来也容易。”我叹口气,“你我这样儿的人,本就该是兵戎相见,亦或各为其主斗智斗力。隔阂已生,又何必问当初。”
“何必问当初?何必问当初…”韩焉轻笑道,“既你已目我为市侩之徒,那我倒无可顾忌了。刘钿现已离了陈境,不日即回东也。他是皇上派去的,你该晓得为何…”
我扬手打断他:“我不晓得,你言明吧。”
韩焉望我一眼:“你怕得不偿失,索性问个明白?”
我只一笑:“随你想去。”
韩焉垂目道:“皇上本是想叫刘钿娶了刘滟的,谁知刘滟一门心思看上你了,安俊侯自是顺水推舟。你这笨蛋,竟然猜错了皇上心意,弄到今日这境地。”
我摇首一叹:“他那心意,几人能猜着。”
“其实皇上心意极容易猜,你日后只用记着,往为你好的那头儿猜就是了。”
我瞅他一眼,并不答话。
韩焉又道:“其实皇上猜疑心极重,若非如此,当年又如何会下久明、逼死兰修王?”
“事儿涉前代,我管不着。”
“可你也该晓得,行伍间,安俊侯并不与皇上有多亲近,反是与当年的十四王子走得颇近。”韩焉凝神望我脸色,“皇上却杀兰修王,大用安俊侯,你可晓得为何?”
“兰修王起兵为乱,死不足惜。安俊侯是父皇兄弟,大用又有何不可?”我避重就轻,斟酌着选词。
“前代之事,你当比我更清楚。”韩焉摇首道,“初时先王是极爱当今皇上的,但并非愿将大位相托,只觉皇上是一方猛将,可保万世安宁,却作不得一代明君。”
“父皇性子猜疑,有时不免争勇斗狠,虽是贤明,一旦登极,难有治横。”我缓缓言出,倒也不怕韩焉说我毁谤当今皇上。
韩焉点头道:“当今皇上执剑登位,很大原因是为着长公主,这你晓得吧?”
心头似被针尖一刺,隐秘伤痕被揭开来,有种赤裸裸的难堪与伤痛,只得点头示意,也算交代了。
韩焉轻声道:“先王贤明,怎会不知皇上与长公主之事?就怕弄出不雅,才远嫁长公主,孰知竟叫皇上记恨了。况先王诸多考量,最后下定决心不愿将大位相传,这才弄出血溅东也之事。”
我强笑道:“你倒晓得不少。”
“其实你也晓得,先代遗臣又有哪个不晓得?只是于他们而言,谁作主子又有何不同?天上地下的,自然是王室子弟。”韩焉搭上我肩头,“诸如你,若非如此,又怎会有今日风光?”
“风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我面上淡淡的,抚开他手,侧行一步,站得远些。
韩焉也不以为意,接着道:“刘钿总算长子,皇上久不立后,自是为你。这几年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你?”
“他究竟给了你甚麽好处,竟叫你这般死心塌地为他?”我眯起眼来,道出心里疑惑。
韩焉一愣,额尔叹笑道:“也是呢?我为何替他说好话,白白叫你不快?”
我静静望着他,眼神试探,不叫他逃开。
韩焉复叹道:“真论起来,我不该替他说话,可皇上却叫我明白一事儿,谁说王家无情无爱,只是,只是…”
“只是王室之中,几多无奈。纵有情爱,也是血淋淋的,叫人不敢受,却还得三呼万岁谢恩。”我摇头笑笑,喉中荒凉苦涩。
“皇上给的,总是天大的恩典。他真要对谁好,若不被天下人诟病,就要自个儿受着不被明了之苦。”韩焉柔声道,“若你日后登位,可别如此。”
我想了一回子,方道:“你这清客倒是不错,父皇没有看走眼。”
“可你却看走眼了。”韩焉笑了一回,眼里几多叹息。
相对无言良久,我强笑道:“今日后,你去何处?”
“自是替皇上办差去。”
我心里一动,说出口时却又变了言语:“那你多加小心。”
韩焉却眼里一动:“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倒是稀奇。你就不怕皇上是要我对付你?”
“如你所说,他既爱我,又怎会舍得痛下杀手。”我摇头道,“倒是劝你一句,飞鸟尽,走狗烹。”
“晓得了。”韩焉突地一笑,一扫先前暗苦之色,竟焕发别样神采,“你竟懂得替我打算,真叫我受宠若惊。”
他如此说,倒叫我一愣,尚不曾理清,他却环上颈间,贴着我面颊道:“你不用担心我,这麽多年,若没建好那三窟,如何敢作狡兔?”
“你是狡兔?我还当你是忠犬…”
却一愣,韩焉已垫着脚尖吻在我额间。
额尔松开,他笑得开怀:“狡兔许是不当,但我却知你是来捉我的猎犬。”
我叹口气,拉起他手来:“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也不会为难你。”
韩焉左眉一挑:“安分守己?如何算是安分守己,不坏你万世基业,不扰你登位大举?刘锶,你比皇上还自私些。”
“自私?那也无可奈何,我有的本就不多,若不看好了,怎麽死的还不晓得呢。”我嘴角一扬,抚他鬓角。
韩焉握住我手,眯起眼来:“还是趁着现下多看两眼,再过几日,这手,这身子,这人,全都是别人的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刘滟麽?有趣有趣。”
韩焉垂下头来:“你可记得以前应过我,若我作了甚麽你不愿之事,你要绕我一回。”
我颔首道:“自然。”
韩焉抬头笑道:“若我要杀了刘滟呢?”
我笑笑:“那感情好。”
韩焉又道:“若你不娶刘滟,我就不杀她。”
本以为他是说笑之语,他却纠缠于此,不由皱眉,他却又笑了:“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了。”
我叹口气:“韩焉,你想甚麽,我当真猜不着。”
“你想甚麽,我岂非也不晓得。”他亦叹气,十指扣住我手,“明明站得这样近,却总觉得离你更远了些呢?”
我正要答话,张庭却远远跑来,口里唤道:“三王爷,三王爷——”
韩焉身子一抖,猛地抽回手去,行开一步。突地一空,竟有几分惆怅。
张庭奔过来,口里道:“中军破城而入,外头包围已乱,可冲出去。”
我一点头:“韩焉你先掠阵,有劳张将军护送父皇先行,我自断后。”
“你要多少人?”
我暗想一阵:“五人足矣,其余之人张将军带上稳妥。”
“朕又不是甚麽宝贝,要那麽多人作甚?”
我一回身,见长公主挽着武圣行过来,忙的躬身:“父皇不可如此言。九五之尊,天下社稷安康俱在一身,怎能不仔细?何况…”我瞅眼长公主,“何况长公主身子娇贵,也不容闪失。”
武圣眼中柔光一闪:“真是大了,竟懂得体己人了。也罢,就依你吧,你也小心些个。”
遂一躬身:“谨尊圣令。”
武圣一点头:“那就走吧。这小宅子里困了几日,浑身不自在。”
韩焉等张庭引二人去了,突地伸手拉住我左臂,自袖中取了短剑,口里笑道:“这个借我用用,日后还你。”
竟不待我言何,折身先行。
我呆了一阵,忙的回神,选了精壮之士,与张庭护着父皇长公主一行杀出门去。
韩焉手持短剑,招招毙命,转眼间斩杀数人。士人受他鼓舞,无不拼死杀敌。张庭护住父皇身侧,一时也近不得身。父皇本是武将出身,自有威仪,持刀怒目一喝,竟吓退几人。却不恋战,手里扶了长公主且战且行。
我自断后,横剑街口,拦下追兵。武圣行过身侧时,耳语道:“能拖几时算几时,莫要勉强,莫要逞强。”遂点头应了。
暗自估算双方战力,当能撑到子敬蒋含中军来迎。
虽心知已立于不败之地,奈何敌众我寡,难免苦战。
奋力斩杀十余人,牵制追兵不得前行。方舒口气,却也见我方五人已折其三,剩下二人亦是血染衣襟。正被几人围住,眼看难以维系。忙的飞身来救,却露出左侧空隙。一贼侵身而入,眼前白光一闪,心内大呼不妙!
却不觉痛,抬眼看时,那人面目狰狞,缓缓倒下,背上一箭贯穿。来不及多想,手起剑落,救下那两人方回身细看,不由舒口气。
“爷,没事儿吧?”
“三哥!”
我笑笑,口里道:“可见着父皇?”挥剑斩杀一人。
镗儿于马上砍倒一人,方笑答:“见着了,父皇无恙,你放心吧。只是张将军受了点儿皮外伤,没甚麽大碍。”
子敬跃下马来,与我背心相抵:“蒋含引皇上出城了,尹赜护驾,爷且宽心。”
我挥剑刺死一贼,方道:“贼首可擒获?”
“乱贼见大军破城,一哄而散,头目想来已潜逃。”
我微颔首,杀敌不提。
贼人见城已破,我方援军不绝,心灰意懒,或逃或降。
待收回久明县时,不过午时刚过。
05 波澜不惊
问父王讨旨,令子敬暂领久明县职,又留了蒋含镗儿带兵护卫父王一行。我轻骑单身,先回东也不提。
入城足不点地,直入宫中。刚转入御书房耳房,南宫眼尖,见我来了,一叠声儿唤道:“啊呀呀,可回来了——”
我只笑笑,颇有疲色。
连之忙的迎过来,接了宝剑铠甲,递杯茶来,又回身吩咐道:“快准备热水沐浴,再叫御厨把煮着的银耳莲子羹端上来。”
我忙笑笑摆手:“哪儿这般麻烦?取热水来擦脸就是了。口渴得紧,茶水就好,那莲子羹甜腻腻的,喝不下。”
连之替我再满上一杯,见我一口饮尽,不由掩口笑道:“若你还要第三杯,就真是饮驴了。”
我喘口气方道:“你且笑去,横竖现下累得紧,由你糟践。”
南宫耸耸肩膀,退出门去,口里笑道:“你们俩儿就亲热去吧,我可受不了,先回避了。”又神头进来,“桌上的折子记得看看,别忙着谈情说爱的就忘了正事儿。”
连之忍不住笑骂道:“还不快滚?”
远远听着南宫大笑而去,我一皱眉:“这是演的哪一出?”
连之笑道:“这个南宫闵…其实他早晓得这事儿了,不过你别担心,他也有小辫子给我抓着,不敢放肆的。”
我颇觉有趣:“怎麽说?”
“还不是老蔡的事儿?”连之抿唇一笑,见我一脸愕然,竟笑得开心之极,“你就晓得朝政啊打仗的,哪儿会留心这些个。”
我想着庭继一脸正经,不由摇头叹息:“这还真是,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连之笑盈盈的:“你又不是神仙,想不到的多了。不过这个与你也没太大干系,装着不晓得也就是了。”
“不装着不晓得,难道还要我给他两人证婚不成?胡闹。不过两人的酒,可逃不了要请一回子了。”自个儿说的也笑了。
连之笑罢了方道:“皇上没事儿吧?”
“无妨,一行平安。”我靠着椅背闭目,“死了的几个大内侍卫,从优抚恤吧。”
“谁动的手?”
“要看父皇的意思了,唉。”叹口气,睁开眼,捡本折子看着,口里道:“这两天儿没事儿吧?”
“亓相匿了这事儿,也就我们几个晓得你出城。朝臣那头儿不见动静,想是瞒过去了。”连之替我拿了玉玺过来,捡着用印,口里道,“康宁公主也快到了,你去不去迎?”
我看着折子,口里回了:“泱儿麽?怕是脱不开身,镗儿也要跟我随侍…就叫铭儿去接吧。”
连之合上一本折子道:“大王爷…和六王子似是也快到了。”
我哼了一声:“这时候还不回来,只怕就回不来了。”
连之叹口气,也不言语。
我忙着看折子,不过是报喜不报忧的话儿,也就扔下了。突地想到一事,遂问:“连之,有个叫尹赜的,你可认得?”
连之想了一阵:“今科的二榜状元,似是放了县令,怎地?”
“可记得放哪儿了?”
连之再一想,瞪眼道:“我竟忘了,正是久明邻县…”
“嗯。”我点头应了,“他祖籍久明,真是巧了,当日选派守地,可是你分的?”
“那倒不是,选派守地,是由吏部侍郎来作,我不过审看,莫要与籍贯之地相重也就是了。”连之略一思付,又道,“当日新科进士颇多,也就没多留心,怎麽,他有不妥之处?”
我一点头,并不提这茬儿:“久明之事他说有所觉察,还上了折子,我却没见过,这是何道理?”
连之面色一变:“不可能,朝臣的折子是直呈的,先到吏部誊隽备案,再送到御书房,其间,其间…”
“其间可动手脚的就是吏部、御书房,以及传送途中。”我颔首道,“连之,你我皆大意了。”
连之身子一晃:“我这就回吏部查阅案卷。”
我拉住他笑道:“若是尹赜没有说谎,那必是有人盯着咱们,你冒冒失失的,岂不正中下怀?”
“那该如何?”
“现下不清楚尹赜是何居心,先看看再说。”我一皱眉,“你暗地里察着吏部,我会看着御书房,横竖至迟初五父王就回来了,太平了月余,可不能功亏一篑。”
连之叹口气:“总是不能叫人消停片刻。”
我拉他手一笑:“要消停?那也行,等你我百年之后吧,呵呵。”
连之瞪我一眼,好气又好笑:“就晓得瞎说。”
我点点头:“人生极苦,若不苦中作乐,能如何?”
连之一愣:“这话真不像你说的。”
“是麽?看来真是变了,变了…”我叹口气,接着看折子,又道:“现下不渴了,那莲子羹可好了,记得加点儿雪糖再送上来。”
连之连连摇头:“真是说不得,哪儿变了,还不是一般嗜甜?”
我只笑笑,见他出门去了,也就一叹,接着用印。
父皇回东也,正是初五万寿节。
虽说父皇早已下旨叫一切从简,可谁敢在这事儿上头省银子?古华想了快两个月,和南宫吵了几回,我左拉右劝,总算是同心协力把这差事办了。
自宫门向东,祭天地;折南拜庙堂,告慰先祖;再沿官道往太庙去,一路百姓膜拜,三呼万岁,口称天降圣君,黎民之福。父皇自是兴致高,竟下了龙撵,扶个老者起身,嘘寒问暖。我却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和张广都捏了一把冷汗,就怕埋伏着不轨之徒。
好容易平安巡完了,父皇回宫听戏,百官赐陪。我才舒口气,正想去看看铭儿回来没有。高公公却小跑过来,喘个不停,只管拉了我就往泰宁阁赶,好容易能言语了,直道:“皇上,皇上发脾气了,还不快来。”
我一皱眉,顾不得旁的,直往泰宁阁跑。
赶到泰宁阁,门外奴才侍卫的跪了一片,里头儿朝臣们皆垂首颤颤,大气儿也不敢出。台上几个戏子倒不曾跪,却抖得如秋风过叶,若非面上厚厚的油彩遮着,只怕是面无人色。
我躬身溜至亓过身旁,轻道“怎麽突地发了脾气?”
亓过皱眉耳语道:“圣心难测啊。”
再往前看,见着沁儿,好好的明黄缎子裙摆,给她揉得快皱了,也就猫腰过去,轻道:“别捏了,小心一回子父皇又要笑话你。”
沁儿一惊,回头见是我,猛地扑到怀里,带着哭腔儿:“三哥可来了,父皇,父皇好怕人!”
我拍拍她后背,小声儿道:“好好跟三哥说说,父皇怎地不高兴了?”
沁儿皱皱鼻子:“谁晓得?方才还好好儿的,又是听戏,又是打趣儿的,笑个不停,突地翻脸骂人,还踢了蔡大人一脚。”
这一说,我才看清跪在父皇身边的竟是蔡庭继。
“蔡尚书和父皇说甚麽了,叫父皇动气?”
“隔得远,戏台子又吵,听不真切,只记得父皇踢了他一脚,口里说甚麽‘朕的家事,要你多口’之类的。”
不由皱眉,老蔡啊老蔡,有天大的事儿怎麽捡着今儿来说,可不是触霉头麽?
扭头见着郭采,正要过去,却听父皇咳嗽一声:“老三,来了也不见礼,学的好规矩啊!”
我忙堆上笑来,起身往前一躬:“儿子刚进来,不晓得父皇这是新演的哪一出,又怕不合规矩扰了父皇兴致,这才悄悄问问。谁晓得父皇耳聪目明,把儿子抓个准儿,父皇真是不留情面,叫儿子出个大丑,连规矩都忘了。”
“唱得哪一出?朕怎麽晓得,问那台上的去啊!”父皇扫了一眼戏台子,扑通跪倒一片。
郭采忙的陪笑道:“大公主一片孝心,巴巴儿的叫了京里最好的戏班子,皇上还请听戏吧。”
父皇鼻中一哼:“朕作甚麽,要尔等指手画脚?当朕是汗哀帝不成?”
郭采吓得跪下叩首,口里直呼不敢。
我亦不由一抖,这可是杀头的话儿,忙的也跪下:“今儿是父皇的好日子,怎麽和自个儿过不去,父皇消消气儿如何?”
武圣面上一缓:“老三又有甚麽鬼主意?朕可不好糊弄。”
“儿子不敢。”我忙扣个头。
武圣摆摆手:“有你说情,这事儿先罢了。”一甩袖子,坐回龙椅上,举起白瓷杯子又不饮,只管拿眼冷冷望着那一班臣子。
我想了片刻,方道:“民间有个颠倒诗,不如念与父皇。”
武圣道:“念来听听。”
我笑曰:“东西街南北走,出门看见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砖头,又怕砖头咬了手。”
大臣里有暗笑的,却不敢大声儿,武圣一展眉头:“民间小调,倒也有趣。老三,还是你知我,去点戏吧。”
我笑笑道:“这头一出,自该父皇来点,儿子怎能僭越了。”
武圣挑挑眉毛:“叫你点就去点,罗嗦甚麽。”
我只得招手唤了戏班主来:“方才唱得甚麽?”
“金玉满堂。”
“很喜庆嘛。”我笑笑,“本也可接着唱,只是父皇恼了,自然不能这麽马虎。这麽着,《玉堂春》吧,再来个文戏,《五女拜寿》末一出。”又回身道,“父皇可想听武戏?”
武圣面上一缓:“会唱甚麽?”
我拍拍戏班主肩膀:“有甚麽拿手的,只管献出来,这可不是藏着的时候儿。”
戏班主这才躬身应了,匆匆去了。
不时台上板起,武圣一摆手,赐我坐了。
我含笑点头,却瞅了一眼还跪着的大臣们。武圣一皱眉,挥挥手,再不看他们。我叹口气,拉了亓过郭采起身,又背身摆摆手,其余大臣才颤颤巍巍起身坐下,也都只敢斜斜虚坐着,眼瞅着父皇神色稍有不妥,又得立即跪下。
我溜了台下一眼,总觉着少些甚麽,一时又记不起。再看父皇身侧。立着的好生眼熟,还不来及细想,郭俊已瞅空过来,低声儿道:“累着三王爷了。”
“姐夫说的外道话儿,自家姊弟,哪儿这麽多虚礼的。”我摇摇头,叹口气,“父皇还夸过这家小生脸子俊,嗓子好,怎的发这麽大脾气?想来不是大姐的事儿吧。”
郭俊小声道:“我坐得远,也没听清。只模模糊糊听见蔡大人说甚麽‘不合规矩,礼数不妥’,又是甚麽‘滑天下之大稽’之类,皇上就恼了,发作起来,踢了蔡大人一脚,摔了杯子,砸了戏牌子。”
我摇头正要言语,却见子敬溜了回来,冲我一点头,又连连指着台上,也就凝神往台上看。
06 走投无路
台上正罢了《玉堂春》,正演着拜寿一节,五女欢天喜地,和乐满堂。我瞅眼父皇,面色和朗,也就放下心来。父皇却见我望他,招手唤我过去。
也就硬着头皮去了,父皇悄声道:“就知道你会逗朕高兴,可这一出,自家人关起门来弄弄,也没甚麽打紧,叫大臣们见了,可有些不雅。”
我一愣,正要问,父皇又笑道:“不过你有这份心思,也算难得,这个赏了你!”说着自腰间解下块玉来,“收好了,可别丢了。”
我垂首接过一看,竟也是一块梅花玉佩,与崇明长公主给的竟是一摸一样,不由一愣。
武圣见我愣着,探头一看,也自笑了:“朕竟忘了,之漴也给过你一块,也罢。你就收着吧,日后给了媳妇儿,也算个信物。”
我更愣了,台上却方唱完,并不退下,五女上前跪下,齐道:“古有彩衣娱亲,今日儿臣不孝,给父皇唱个曲儿,还望父皇岁岁安康,朗如日月,天下太平,五谷丰登!”
我这才认出,台上那五女竟是刘湄、泱儿、刘滟、铭儿、镗儿拌的,不由摇头叹笑,这鬼主意不晓得是谁出的。
武圣满脸堆欢:“好好好,都起来,都起来,朕有你们这帮儿女,还求甚麽?”
群臣瞅着机会,也就离席拜下:“恭祝皇上寿比日月,福高绵长,天下太平!”
武圣朗笑道:“好,好!都赏,都赏。”
就又是叩头谢恩,好容易罢了,台上再起锣鼓,那五人也换装下来,再来拜会武圣。
我瞅着一片和乐,也就悄声离席,转出泰宁阁,往北而行,不时立在崇明殿外。
想了一阵,这才进去。
玲珑香。
沸水响。
一人清婉,轻纱长袍,垂发素面。
我叹口气,轻道:“给长公主见礼了。”
“我正想着你快来了,且坐坐,水快好了。”长公主并不回头,只弄着茶水。
我也就坐下:“长公主今儿怎麽不去泰宁阁听戏?”
“何必呢?真心替他高兴,在哪儿不一样。”长公主笑笑,扬手替我满上一杯。
也就谢了接过浅饮一口:“好茶。”
“我只晓得你好喝花茶,却不曾想也好龙井。”
“不好与完全不愿,还是两说。”我点头想了一阵,“长公主可知父皇身侧空着一个位子?”
她面上颇有些尴尬,见我无调笑之意,也就放下心来:“晓得,本来我坐着,你还没来…后来,后来…”
我离席跪下道:“还请长公主饶了蔡大人此番。”
长公主忙的扶我起来:“这是甚麽话,快起来!”
我摇首不动:“长公主是明白人,刘锶也就不说暗话了。父皇可是有心要给长公主一个…一个名分,却被蔡大人驳了,面上下不来,才闹出这一场来?”
长公主面上青红不定:“这,我也劝过他…”
“这事儿只要长公主定了心,父皇也就不好言语。毕竟朝堂上,不是父皇能肆意而为的。”我磕个头,“刘锶也晓得长公主颇多苦楚,但请看在卫国江山多苦,黎民百姓方安的分上,莫再为难,当下决断。”
她幽幽一叹:“刘锶啊刘锶,你是聪明人,难道不晓得你我之间…”
“不过是长公主与三王爷。长公主是父皇的爱姐,我是父皇的儿子,也是皇上的臣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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