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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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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瓦伦贝格就很少再来蹭吃蹭喝,而埃里克依旧如度假般闲适。
但是近两个月来埃里克明显忙碌起来,因失眠的缘故我总是看书到深夜,于是发现这段时间里他书房的灯经常彻夜亮着,而且不时还有助手出入,步履较往常快了数倍。
“应该是次重要的行动吧。”我站在窗前,暗自沉思。
前天早餐时埃里克显得有些疲惫,但他仍强打精神道:“帕特里克,波尔的药效果不明显么?你昨晚好像两、三点钟才睡,又失眠了?”
“已经习惯了……倒是你,又一夜没睡吧?”我随口道。
埃里克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刀叉,道:“帕特里克,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开始有些关心我了。”
我一口水还没咽便直接进了气管,埃里克急忙过来帮我拍背:“真是的,就算被我说中心事,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么……”
我扬头便欲反驳,却无意在他的眼中看到一闪即逝的调侃的神色。
我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着接触的增多,我已不再像开始那样疏远埃里克,渐渐地,我竟在他那冷若寒冰的蓝色眸子里看到越来越多的难以觉察的感情。有时我无意中抬头,便会看到埃里克正注视着我,眼中是淡淡的温柔;而当我身体不适时,埃里克就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眼中满是担忧和焦虑。
时间,似乎已使埃里克有所改变,那么我呢,是否也在改变?
那天吃完早餐不久埃里克便外出了,他似乎心情大好,临上车时回头对我说:“帕特里克,这次我会多走些日子,不过最迟一星期也会回来。你如果觉得无聊,就让齐格陪你出去走走,或让瓦伦贝格过来也行。”
我点头答应,埃里克笑了笑,便上车走了。
“海因莱因先生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多了呢。”珍妮在我身后轻轻说。
我微皱眉,没有说话——如果连珍妮也看了出来,那么别人就更会发现吧。
“喂,帕特里克,你在这里算计什么呢?”一个声音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好歹也是个公司总经理,你说话是就不能注意点用词?”我浅笑道。
瓦伦贝格毫不客气地坐在我对面的靠椅上,他翘起一条腿,长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叹道:“真舒服啊,还是你懂得享受,哪像我们,一天到晚为生计奔走……”
瓦伦贝格26岁,褐色头发,中等身材,眼里总是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接近于散漫的神气,如果单看长相,他只能算是一个极为普通之人,唯一能给人留下些印象的,便是眼底颇为明显的黑眼圈,这使他总显得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
“怎么有空过来?”我说:“公司要倒了么?”
“你这张乌鸦嘴!公司要是倒了,我非被埃里克生吞活剥了不可!还敢在这里闲坐?” 瓦伦贝格眼睛勉强张开一条缝:“我这次百忙之中前来,是想要提醒你尽快做好准备的!”
“准备什么?”我问。
“今早埃里克的父亲、尊敬的雅各布?海因莱因先生已乘机来到此地,听说是为了参加一个国际贸易洽谈会。”
“是么?”我简单应了一声。
“我想雅各布先生特意在埃里克离开的时候来这里,应该不会只是简单的开会而已。” 瓦伦贝格坐起身来:“你很有可能是他此行的目标之一。”
“为什么这样想?”我皱眉。
“先不论你曾经的背景,就是看在埃里克在你身上所用的时间,雅各布先生也势必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样人物。”瓦伦贝格缓缓揉着太阳|穴:“想必凭雅各布先生多疑的个性,只要看出你有半丝对他儿子不利的迹象,便会立即动手将你除去。”
“对他儿子不利?”我淡然道:“我不见得有这种本事吧。”
瓦伦贝格似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手臂,手指轻轻在空气中划过,“好像起风了呢。”他说。
确实起风了,远处的树木已开始随风摆动他们的枝干,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忧郁的少女在低低倾诉。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界,竟总是有太多的无耐呢。
2
是夜狂风大作,倾盆大雨随即而至。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索性起身推窗而立,怒吼的风携着豆大的雨滴呼啸袭来,倾刻间便湿了一脸一身。
闭上眼,任由阵阵寒意侵入肌肤,抑住心中翻涌的冲动与烦躁。
这里的生活,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吧。
早上风雨已歇,空气异常清新,随处可闻悦耳的鸟鸣。
正吃早餐,齐格递上电话:“是瓦伦贝格先生。”
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我接过电话笑道:“这样早便醒了?实在不像你的作风啊!”
“谁让我天生的操心命呢?”声音含混不清,似乎仍在半梦半醒中:“刚才我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有个什么讲座来着,我记得你曾说过要去。”
“是布伦达?希尔顿的讲座,”我说:“一星期前就订了位置,怎么了?”
“还是不要去了。”声音终于清醒了一些:“埃里克不在,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你说反了吧。”我轻笑:“埃里克不在我才更安全些呢,至少不必时刻担心自己会成炮灰。再说我总不能离了埃里克就什么都不做吧——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和他呆在一起。”
对面没有任何声音,我又道:“你也知道希尔顿吧,这种大师级人物,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对面依旧沉默,在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又睡过去的时候,瓦伦贝格终于开口说:“算了,你想去就去吧……自己小心点,多带些人……”一声长长的呵欠让他改变了话题:“我不行了,要继续补眠,就这样吧……”
我怔了一会儿,才放下电话,继续吃我的早餐。
我深知瓦伦贝格这人,对越是棘手的事情,就越表现得轻描淡写——他今天这样随口而谈,是否正说明形势当真不容乐观?
也许这种时候应该静观其变才是,只是我,不想就这样等下去。
抬头向窗外望去,清凉的晨风中,竟似有无数暗流在缓缓涌动。
希尔顿教授在国际级管理和市场策略方面的权威性,从他讲座的盛大场面便能反映出来。能容纳4000人的会场很快便座无虚席,连过道都被记者及摄像器材挤得水泄不通。
希尔顿博士见解精辟,又旁征博引,妙语如珠,引得台下掌声不断。正沉浸其中,与我同排的一位衣着讲究的女士站起身来似要离开,当她抱着笔记本、背着挎包、手里拿着钢笔、饮料杯等一堆东西微弯着腰经过我附近时,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便向我倒了过来。
坐在我身侧的齐格早有准备,一抬手便扶住她的手臂,同时欲将身体隔在我们之间,偏偏那女人手一抖,余留的在杯中的大半杯纯净水一下子便洒在我衬衫的前襟上。
“啊……”红晕立即爬上那女人的面颊,口里刚说出“对不起……”,人就被齐格半推半胁迫地带出一米远,她惊讶地回过头看我,眼中露出一些仓皇和歉意。
早有保镖拿出面纸要替我擦试,我也不甚在意,接过来随便擦了擦,就又把精力放在了讲座上。
可能是太久没有长时间外出的缘故,当近三个小时的讲座结束时,我微微感到疲倦,上了车便闭眼睡去。
朦胧中似有一盆冷水泼在脸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侧卧在一个陌生房间的角落里,双手已被皮绳紧紧绑在身后。
“终于醒了?”阴森的声音骤然响起。
勉强用手肘支撑着坐起身来,我慢慢环顾了一下四周——光线有些昏暗,只能隐约看出这是间地下室,七、八个壮汉分散地立在周围,远处的暗影里,两个男人一坐一立,皆看不清长相。
“你应该知道我带你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吧?”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开口道,声音依旧没有温度。
“不知道。”我微皱眉,回答道。
“真不老实,”那男人冷笑道:“帕特里克?奥尔迪斯,我会教你学会怎么和我说话!”
立刻便有人抓住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对着我的腹部狠狠的就是一拳,我一下子弓了腰,后背却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于是我顺理成章地跪伏在地上。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么?”
我喘息了一会儿,才道:“还请明示。”
那人叹了口气,轻轻做了个手势,一人抬脚就将我踹倒在地,然后拳头和皮鞋像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我无法还击,只能尽量蜷缩成一团,任由他们去打。
当痛疼已经变得麻木的时候,那些人终于住了手。坐在椅上的男人站起来,身材竟似颇为魁梧。
“算了,我也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拖延,既是你执意装傻,我便不防直说——你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儿子埃里克?海因莱因。”
我微微怔了一下,沉吟着没有说话。
那男人又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西奥多?奥尔迪斯那样的人物,他的儿子却会靠承欢于男人身下来讨生活,而且过得好像还很滋润!”
我淡然一笑,道:“这世上每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想不到也很正常……”
脸上立刻又挨了一拳,头一下子偏到一侧,我不得不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本来你怎么活我根本毫无兴趣,可惜你已经成为埃里克的拖累,所以我不得不除了你。”那男人的声音更为阴冷。
“拖累?”我皱眉:“何以见得?”
“你还不知道吧——埃里克一收到你出事的消息,就立刻起身回这里,连专门为他准备的庆功会都推掉了。”对方的声音提高了,隐含在其中的怒气已十分明显:“他动用这里的全部人手,说即使将斯德哥尔摩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你——而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家伙!”
瞳孔微微收缩,我沉默着,突然笑道:“埃里克会这么做?真是想不到……不过这也正是你捉我的目的吧——看看我在埃里克的心中到底份量如何?”
“不错。”那男人似乎微微犹豫,但随即又冷哼一声:“我绝不允许埃里克有弱点,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杀了我,即使可能因此与埃里克反目?”我敛了笑意,认真地道。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是他的父亲,就算杀他一两个人,他还能把我怎样?”
我笑着看他,道:“那么,你怎么还不动手,等到埃里克回来见了面,你这戏就不好演了。”
那男人身体微微一震:“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无声叹息:“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那人还欲再问,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家伙突然轻笑出声,声音甚是清朗:“帕特里克,怪不得一直听人说你非池中之物,本来我还不信,今天一见,果真让人心悦诚服。”
他笑着,慢慢从暗影里走了出来:“破绽在哪里呢?我怎么看不出来?”
3
他身上的暗影一点点退去,很快,这笑着的人就走进光线中,露出他成熟而俊朗的面孔。
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正是男人精力最充沛、同时也是最有魅力的时期。
勉强支撑着坐起,动作因疼痛而缓慢了许多,我皱着眉道:“破绽倒不明显,只可惜却足以毁掉全局——真正的雅格布先生虽近年来长时间在欧洲居住,但因其四十岁前几乎都是在美国生活,而他本性又安于故俗,因此即使到现在,说话仍多采用美式口语——偏偏您手下这位 演员一开口就是硬邦邦的英式发音,这让我怎能不起疑心?”
面前的男人有些吃惊,他沮丧地摩挲着下巴:“想不到你对从没见的人还有如此的了解,看来是我太大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道:“你既是如此精明,那么一定能够猜出我导演这出戏的真正意图吧?”
“我怎么能够猜到你的用意?”我慢慢摇头:“不过想来,应该不只是挑拨埃里克父子关系这么简单吧?”
“当然。”笑意又浮现在他的脸上:“其实我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见识一下帕特里克?奥尔迪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并向他提供必要的帮助……”
“帮助?”我也笑了,低头看着已被撕破的衬衫上的泥土和血迹:“那我是否应该为您今天这种慷慨的帮助方式,向您表示感谢?”
“谢就不必了,”这男人朗声大笑:“其实我总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已经很好了,”我立刻笑着打断他的话:“再好的话我骨头就断了——所以您想要帮忙的心意我还是心领了吧……”
这男人在我面前蹲下身子,直接与我平视:“真的能够心领么?——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缓缓将头侧向一旁,避开那充盈着笑意的眸子,以及隐藏在其中的、如刀锋般锐利光芒。
“既已说心领,又何必再问?”我轻笑:“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了。”
“……很好,说话滴水不露,处事波澜不惊,果然是个聪明人。”沉默了一会儿,这男人站起身:“相信我们今后如有机会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的,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已不能回答——一只粗硬的手掌劈在我的后颈上,我立刻便昏了过去。
不过很快就会再醒来的,我非常确信这一点。
睁开眼时已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几日不见的埃里克正坐在床边,脸上神色淡然若定。
刚想坐起,遍布全身的痛楚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些家伙,演戏还下这样的狠手,倒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敬业精神。
“很疼吧。”埃里克移过垫子让我靠着:“不过幸好都是些皮外伤,过一些日子就会好的。”声音起伏不大,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回来了?”我只好明知故问:“没因为我而耽误到你的正事吧?”
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埃里克静静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情。
“你是故意的吧!——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心中一惊,我抬起头看他:“是什么让你这样认为?”
“刚才波尔已验出你血液里残余着少量的类芬太尼物质,强效麻醉剂浸入身体,你这种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你却一直没有向齐格他们提起,为什么?”
我怔了怔,才道:“我以为是你父亲……”
埃里克瞬间便逼了过来,他强有力的手捏住我的下颌,长长的睫毛几乎与我相触:“你知道这种谎话骗不了我的,帕特里克!——若是别的蠢人也就罢了,可惜聪明如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的父亲根本没有胆量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管我的事!”
我皱着眉想要扭头摆脱他的手,却使他更加用力:“帕特里克,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替你说出来好了——你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帮你离开我的力量,对是不对?”
与埃里克的距离是这样近,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索性放弃了抵抗,我坦然与他相视:“就算是这样,但这次是他们主动来找我的,我若还要拒绝,岂不太不识抬举?”
“你就不怕他们杀了你?”冰晶般冷漠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也降至零点。
“怎么可能?”我丝毫不以为意:“要是真想杀我的话,又何必用麻醉这种麻烦的方法,一颗子弹就足够用了。再说——”我轻轻笑了:“你如此配合,故意表现出很在意我的样子,不仅立即起身回来,而且还调动这里的全部人手来找我,就凭我这样的身价,他们又怎么舍得轻意地把我处理掉?”
“原来你都计算好了。”埃里克终于松开了手:“在这场游戏中,你倒是一点亏也不吃。”
“本来是这样想的。”我叹了口气,抬起手臂看着手腕处因长时间捆绑而形成的青紫淤痕,道:“可没想到他们没说几句话就动了手,真是够野蛮的……”
“这是你自找的!”埃里克冷冷地说:“而且不光你自己要受皮肉之苦,就连你身边的人,也会因此而受到惩罚。”
“你是说齐格么?”我轻笑:“他办事不力,自然应该受到惩罚,这与我又有何相干?”
“是么?你这样想就太好了。”埃里克也笑了,他突然用力抓住我受伤的手腕,脸上带着冷酷的神情说:“那么,我们都一起去欣赏一场好戏吧!”
跟着埃里克走进专门用来惩处人的地下大厅,我微皱的眉,额角处已全是冷汗。
虽然全身都在痛,但全加在一起也不如被抓在埃里克手里的手腕处的疼痛,仿佛断掉一般,偏偏埃里克仍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咬牙勉强忍着,并不说话。这时大厅内灯光渐渐转亮,我看见齐格双手被分别吊在两根柱子上,上半身赤裸着,露出结实的肌肉。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到我,眼中竟有一丝惊喜迅速滑过。
我心轻轻一痛,却听埃里克冷然道:“齐格,作为保镖,你却让奥尔迪斯先生在危险中渡过近10个小时,为此,你必需受到惩罚。”
齐格垂下头,声音异常平静:“是,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埃里克侧头看着我,慢慢地、又不带任何感情地道:“鞭击十下,挑断手脚筋脉,发送戈佐岛,永为性奴。”
一阵眩晕,我站在那里,突然忘了要如何思考。
带着倒刺的皮鞭划过空气发出的呼啸声后,是撕裂肌肉的刺耳声音,接着是低低的一声闷哼,我默默地看着绷紧身体、已咬破嘴唇的齐格,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但心却愈加疼痛起来——大半年来,每次回头,齐格都站在不远处,一脸严肃,不假辞色。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就要因为我的行为,而永远失去过正常人生活的权利了!
三鞭过后,齐格已惨呼出声,到了第六鞭,他却连喊也不能了。若不是手被高高吊起,怕是早瘫倒在地。
第七鞭,齐格背部已隐隐露出白骨。他昏撅了过后,却立即被冷水泼醒,然而第八鞭,他再次昏了过后。
“饶他这一次。”我突然抬头迎向埃里克的目光,沉声道:“埃里克,算我求你。”
埃里克本来一直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听我说话,眼中冷漠稍减:“那么,帕特里克,你知道错了么?”
“……知道了。”我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回答。
“那么说说看,你错在哪里?”声音上扬,仿佛对我的回答颇感兴趣。
“错在哪里?……”我看着又被冷水泼醒的齐格,突然笑看着埃里克说:“错就错在我没有谨记——埃里克?海因莱因先生折磨人的水平,其实并不比他的智力差!”
埃里克怔了一怔,也笑了,他伸出手臂勒住我的脖颈,在我耳边轻声道:“帕特里克,有时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到屋间后我突然感到筋疲力尽,面对那挥动的长鞭,飞溅的血肉,我其实远不向表面那样淡然。
半梦半醒中仿佛看到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大哥狞笑着看着我,却不发一言。
好冷,我在被里缩成一团,却仍无法驱散心中弥漫的寒意,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我,我好想向他靠去,却终究没有动,因为我已从那身体上熟悉的香皂味中,猜出他是谁。
埃里克。
“睡着了么?”声音中,竟似少了曾经的冰冷。
我轻轻地“唔”了一声,没有回答。
被抱得更紧,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埃里克慢慢地说:“帕特里克,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我闭着眼,不作任何反应。
“实际上,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无论怎样,都不可以再像今天这样以身试险,你明白么?”声音淡淡的,却有一丝我所不熟悉的东西在里面。
见我还是没有出声,埃里克叹了口气,在我的额上轻吻。
“好好睡吧。”他说,然后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缓缓睁开眼睛,直到天边泛起了白色,都没有再合眼。
4
睡眠不足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日精神不振,坐在椅上,望着眼前虚无的空气也会莫名愣上一阵。回过神时,才发现瓦伦贝格背靠着门框,一脸似笑非笑。
“什么时候来的?”我微感诧异,起身相迎,动作却因身体的酸痛而滞了一下。
“已经有一会儿了。”瓦伦贝格眼神似在瞬间有些暗淡,但随即又回复以往那种懒洋洋地神态:“当时正好看到埃里克站在这里,神色颇有些凄凉,吓得我以为你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急忙奔过来,结果看你不过是坐在那里发呆罢了,害我虚惊一场……”
“他人呢?” 我暗暗皱眉——埃里克竟也来过,我却是一点也没有发觉!
“被人请走了,像是有什么急事。偏偏你又在那儿神游个没完没了,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在这里干等……”
原来已失神不短的一段时间呢,中间竟发生这许多事情。
“请进来坐,”我笑着邀请:“你这样在门口站着,别又让其它人误会我快咽气了。”
“算了。”瓦伦贝格笑着摇头拒绝:“我这就要走。只想过来看你是否还健在。不过说实话,我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昨天被人打傻了呢——若换作平时,我人还在走廊里你就能够知晓,哪曾像今天反映这样迟钝?”
我低头苦笑,就知道瓦伦贝格一定会过来挖苦几句,但是他怎么就不能让我失望一回呢?真是不懂创新的家伙。
幸好我早已准备好打击他的话题:
“瓦伦贝格,拜托你下回再给我传消息时能不能准确度高点啊。”我半是抱怨半是认真地看着他道:“昨天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雅各布?海因莱因派来的,害我白白惶恐了大半日。”
瓦伦贝格表情立刻显得有些尴尬,干笑了几声,辩解道:
“我哪知道半路还会杀出这么一伙人,否则我保证你一定如愿以偿见到埃里克的父亲——不过也可谓因祸得福,现在被这些人一闹,连老头子都发话说要见你,你这身价已经水涨船高,不可限量了!”
“老头子?”我大吃一惊:“不会吧?你可别吓我!”
“你还不知道么?”瓦伦贝格也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今天神情恍惚是因为这事呢?看来倒是我多嘴了,不过这回我可是有十足把握的,你可别又不当回事才好。”
我沉吟不语——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一时难以从容面对。
这个瓦伦贝格,怎么从来就不带点好消息来呢!
“我要走了,”瓦伦贝格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帮我问候埃里克吧!”
“不和他打招呼了?”勉强打起精神,我出屋相送。
“他近来事情一大堆,怕是正忙得焦头烂额呢,我还是少打扰吧。”瓦伦贝格语气虽仍算轻松,但面上表情却有些凝重。
但见他无意多说,我也就没有再加挽留。
走出门厅,灼闷的空气迎面袭来。炎炎烈日当空高悬,四下里干巴巴的,园子里怒放的郁金香,像火焰般燃烧着。
“太热了。”瓦伦贝格一边示意司机将车开过来,一边抬起手臂遮住半边脸:“这鬼天气,怎么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我淡然而笑——恰恰与瓦伦贝格的烦躁相反,这样炽热的温度却让我起伏的心情平静下来——仿佛那灿烂的阳光能够缓解身体里那经久不化的寒冷,让人感到格外舒服。
是不是因为我知道,在遥远的某个地方,菲儿也正在这阳光下,感受着同样的暖意呢?。
“太刺眼了……”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瓦伦贝格突然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喃喃道。
“你说什么?”不明白他话中含义,我不禁出声询问。
“是你现在的样子,”瓦伦贝格像被利光晃到一般眯起眼睛,同时用力把头扭向一边,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微弱得几乎留在嗓子里:“好像随时会融化入四周的强光里,那样遥远而不真实……”
“怎么会产生这种幻觉呢?”我不禁大笑起来:“你我现在距离绝对不超过3英尺。”
“是的,”瓦伦贝格的表情是极为少见的迷惑:“你确实在这里,而且与我距离不远,仿佛我只要伸出手臂就能触及。可是留在这里的永远只是个躯壳,它的灵魂早已躲藏起来,对任何感情都避而不见。只有在偶尔松懈时,才会被人窥到它的光芒……非常幸运,就在刚才我终于看见它了,它在阳光下安静的微笑,那笑容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所以我想我终于能够明白……”
在我看来,此时的瓦伦贝格几乎已陷入一种迷离的状态,他黄褐色的脸颊被晒得泛起红色,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内心有什么在沸腾、挣扎,我惊异不已,不知是该打断他,还是继续听下去,这时他的司机已将车子停在门廊下,立即有人上前打开车门,瓦伦贝格怔了一怔,偏在这关键时刻倏地停住话头,而且连告辞都省略掉,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默默看着那银色的车影消失在远处,我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今天人人都有些反常,面色凄凉的埃里克,表情迷茫的瓦伦贝格,还有,反映迟钝的我。
“你到底还想在这儿站多久?”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我鄂然回头,才看到埃里克就在身后,随便地背着手站着,却显得那样的优雅而感性。
也许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如瓦伦贝格所说,被昨天那些人打傻了。
“刚才你找我,有事么?”我不回答,却反问道。
“是的。不过也许瓦伦贝格已经告诉你了——我的祖父,希望能见见你。”
“什么时候?”我神色不动。
“我手头还有些事要处理,大概明天早上再和你一起过去。”
我皱起眉,不再问什么了——有些人只说一句话决定的事,却是别人说千言万语也无法改变的。
就这样相互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埃里克突然又问:
“刚才你在屋里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我犹豫了一下,考虑着要如何利用这个话题。
“我在想……”终于,我慢慢地道:“究竟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厌倦这场无聊的游戏。”
埃里克的表情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却在那一瞬间,我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无法顺畅的呼吸。
“那么你可得出答案?” 声音冷冷响起。
“没有。”我叹了口气:“所以现在特意向你求教。”
“难道仅仅半年你就迫不急待地想要离开了么?”埃里克的声音中似乎有些讥诮的味道:“或者说,你想反悔了么——为当初的那场交易?”
“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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