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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全)- 碧云天后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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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秀迎着顾惜朝的目光,二人对视良久。终于,杨文秀积满阴郁的脸被爽朗的笑容照亮:“顾将军,末将知错了!将军的胸襟令在下好生佩服!”
顾惜朝笑着拍了拍杨文秀的肩膀,引他落座,杨文秀也不推辞,二人一边用膳,一边谈论战事。
杨文秀道:“顾将军,难道我们真得就只能坐等西夏退兵吗?若是西夏人不退兵,难道我们四万人跋涉至此,只是在城下畏缩不前吗?”
顾惜朝道:“杨将军也见到了铁鹞子骑兵。我们的兵卒只是听到铁鹞子兵的名号,便去了几分斗志,如果今日两方交战,将军觉得我们有多大胜算?虽说敌强我弱,非一日能够改变,但只要我们有了火箭和炸药,战局便有了转机。近日派去打探的兵卒回报,这批火器三五天内应该送到。察将军说三日之内退兵,我们便等上它三日,三日后平夏城不战而得最好,如若不免一战,也要避敌锋芒,以智计取胜。虽说战死沙场,虽死犹荣,但死也要死得值得,不能枉死,不是吗?”
杨文秀一边听一边不断点头,心中不由得对顾惜朝钦佩万分。二人用膳完毕,杨文秀起身告辞。临出帐前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道:“恕在下冒昧,我见方才将军在案前,似是在批阅什么兵书战册。”
顾惜朝浅浅一笑,道:“噢,那是在下的拙作《七略》。”
“顾将军自己写的兵书?”杨文秀面露赞赏,一边说一边走向桌案,“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阅?”只见桌案上放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七略》,其中一本看起来皱皱巴巴。仔细看去,似是被什么人撕碎过,又一片片小心仔细的拼好,粘在一起。这么破旧的一本书还没有被丢弃,想来是主人对它十分珍爱。杨文秀不禁多看了两眼。
顾惜朝略一思索,拿起那本看起来较新的道:“此书数年前写就,当时在下尚未有丝毫作战经验,是以纸上谈兵居多。虽则我已经修改多处,但不足之处甚多。将军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看吧。”
送走了杨文秀,顾惜朝也稍加披挂,出帐巡视。不远处的平夏城头,火把星星点点。循着火光的移动,依稀看得出士兵上哨下哨,巡逻守望,井然有序。顾惜朝连查了十几处营帐,又嘱咐手下加强防备,才回帐休息。拿过那本被自己撕毁,又戚少商修补好的《七略》,和衣而卧。终于和杨文秀消除了误会,顾惜朝只觉得连日来抑郁一扫而光,胸中轻快了不少。加之昨夜一夜无眠,看了几篇便沉沉睡去。
一直到晨曦初放,顾惜朝才渐渐醒来。朦胧中,只听一人道:“这真是一本好书!”
“大当家的!”顾惜朝喜道,一瞬间睡意全消。
36。
蔡庆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打哈着欠道:“这一大早儿的。。。什么事儿?你再说一遍?”
兵卒回道:“启禀大人,西夏人退兵了,平夏城现在是空城一座。”
这下蔡庆完全醒了过来,一边忙着穿衣戴帽一边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撤了?全都撤了?”
“是!顾将军和杨将军正在集合兵马,准备进驻平夏城。”
出了大帐,蔡庆驱车赶往阵前。远远见到顾惜朝端坐马上,指挥若定,想起昨日里忍下的一口恶气,不由得心里老大的不痛快。脸上却堆起了一个笑容,迎上前道:“顾将军!将军果然神勇,昨日和敌将饮了一碗酒,不想西夏人今日便退了兵。呵呵,这种事,老夫真是闻所未闻哪。”
顾惜朝回头看了蔡庆一眼,道:“蔡大人,不费一兵一卒,不用血流成河,城中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这难道不是大人乐见的吗?”
蔡庆吃了个憋,干笑一声,“啊,嗯,这是自然。。。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蔡庆表面上附和着,心里却已恼羞成怒。
顾惜朝不再理会蔡庆,下达命令,大军进驻平夏城。“等等!”蔡庆赶上前去,道:“顾将军,难道不怕其中有诈?这平夏城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么轻易便让了出来,不免令人生疑。”
“大人言之有理。”顾惜朝勒住了马缰,“但以在下对察哥此人的了解,这应该不是空城计,大人尽可放心。”顾惜朝说完,扬鞭催马,带领手下绝尘而去。眼睁睁看着顾惜朝从面前驰过,蔡庆不死心地追上杨文秀道:“杨将军,一夜之间西夏人竟然让出一座城池,老夫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咱们两个昨日都见到,这顾将军和敌将交情莫逆,他进了平夏城,自然不会有事。我想我们两个还是。。。”
杨文秀没听完便大笑两声,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在下愿意相信顾将军。大人若是担心,不愿入城,那就请便吧。”说完也纵马离去,留下蔡庆独自一人,一半惊愕、一半愤懑地愣在原地,心里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狠狠地将杨文秀“混账小子翻脸不认人”地骂了一通。
眼见大军陆续进驻平夏城,蔡庆迟疑了半晌,也慢吞吞溜进城中。城里兵卒来往穿梭,一切井然,却一时间见不到先他一步进来的顾惜朝和杨文秀的踪影。忽然,街角处处传来一阵马蹄疾驰,只见一名传信兵急匆匆从城北赶来。蔡庆指着那马上之人对手下道:“去,把他给我带过来。”那兵卒见是蔡庆,飞身下马道:“大人,城北外发现几十名西夏骑兵,说是要见顾将军,有话要讲。小的正赶去通知顾将军。”
西夏人有什么话,一定要对顾惜朝讲?蔡庆心念一动,对那兵卒挥手道:“不必了,你这就带我过去。”
蔡庆带了手下一干人登上北城城楼,发现城下不远处果然有几十匹黑盔黑甲的西夏铁鹞子。那些人将战马围了一圈,看不出有什么阵法,倒像是在等什么人。见到有人登上城楼,为首一人往近前驰了几步,口中喊道:“顾将军,是你吗?”
本来就相距不远,这下看得更清了。蔡庆识出此人便是昨日曾谋一面的西夏晋王,更见他身边只区区几十人,心头大喜,向着城下喊道:“察将军,让你失望,顾将军他恐怕不能来了。”
察哥此时亦认出城楼上的人并非顾惜朝,正要驳马而回,听到蔡庆的话,停下座骑惊道:“顾将军他怎么了?”话音未落,就见城头上上百只雕翎齐齐向他射来,密如骤雨。察哥忙从腰间抽出宝剑,一手挥剑相挡,一手紧勒马辔。箭头击在剑刃上乒乓作响,声如碎珠,悉数掉落;同时胯下红鬃骏马一阵嘶鸣,急急后退了数丈。
蔡庆见察哥竟然一箭未中,向一旁兵士催道:“还愣着干什么?再射呀!”转眼又一批羽箭飞蝗般脱弦。可这一次察哥已退到射程之外,这批箭飞至他脚前丈余便纷纷坠地。
“真不明白,你这等饭桶怎配与顾将军为伍。”察哥说着,一只雕翎已经从腰间箭囊滑到了手中。
察哥举弓搭箭,蔡庆看在眼里,也不去理会,叫道:“来人,开城门,擒拿西夏晋王!”只听“轰”的一声,脚下城门大开,一群宋兵追了出去。察哥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兀自专心将硬弓一寸寸拉至一个大满。蔡庆手摸着胡须,心中忖道:奇怪,这个愣小子明明见到方才箭由城楼而发,居高临下都已射不到;现在后有追兵,他不赶快跑,还在这儿比划什么?
还未及想明白,只见察哥手臂微微一抖,一只箭向着蔡庆飞来,箭身挟风而过,呼啸有声,转瞬间,已经风驰电掣般到了近前。眼见着箭头朝着自己的面门扑来,蔡庆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心中叹道:我命休矣!只听耳际“扑哧”一声,蔡庆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远远见到城楼上乱作一团,察哥身后那几十名铁鹞子纷纷举弓扬鞭,一片欢呼喝彩之声。“殿下,宋军追兵已近,咱们须得上路了!”有人提醒道。察哥看了看眉目可辨的追兵,又望了望城楼,还是见不到顾惜朝的踪影,只好命道:“走!”纵马小跑了两步,又拉住了缰绳。虽说心中也觉得蔡庆刚才那番话是讹诈,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稍一思忖,回身举起弯弓朝着身后宋兵空弹了一下。那群宋军见识过察哥箭术的利害,听到弓声,立刻停了下来,后又高举盾牌,谨慎缓行。
察哥带住马,再次向城楼眺望,这一次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察哥面露微笑,挥臂大喊:“顾将军,后会有期!”随即驳转马头,一声轻叱,“驾!”带着那几十名西夏武士纵马离去。
顾惜朝小心地从蔡庆的官帽上将箭取出。箭稍上绑了一封信。顾惜朝展信读着,眉心渐渐紧蹙,将信放在了桌案。“顾将军,这信上都说些什么?”杨文秀拿起满纸都是西夏文的信,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顾惜朝道:“表面上是些寒暄之词,普通至极,但细细想来,察哥似乎在暗示。。。”顾惜朝稍稍犹豫了一下,迎向杨文秀的目光道:“。。。察哥似乎想告诉我,金国即将对大宋不利。”
“难道金人也觊觎我大宋?”杨文秀又惊又怒。
“岂止是觊觎。金的野心,恐怕不久就昭然于世。”
杨秀文想了想,疑道:“不过,察哥是西夏人,他何以知道金人的意图?”
顾惜朝道:“辽国灭后,西夏依附于金。两国相交甚密,金的一举一动,西夏知晓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一次,西夏好像不仅仅是知道而已。。。”
杨文秀问道:“此话怎讲?”
“金人的战略,向来是‘擒贼先擒王’,集中兵力直捣对方的心脏。宋金联合灭辽的时候,金兵就直接进攻辽国都城,城破后又紧逼着逃亡的天祚帝不放。大宋与辽不同,幅员广阔,在西北一线都布有重兵。短期内金兵不可能直接逼近汴梁,但若时间拖长了。。。”
“时间一久,西北援军一到,金兵便没有了胜算!”杨文秀道。看顾惜朝点头称许,接着道:“所以金若是想要故伎重演,必会想办法牵制我大宋西北的兵力,佯作进攻,其实是要攻打汴京?”
顾惜朝道:“杨将军方才所言正是我在担心的。西夏扰边,也很可能只是金国攻宋战略的一部分而已。”
杨文秀急道:“那我们这几万兵马千里迢迢来到好水川,岂不是正中金人下怀?”
两人正说话间,一名兵卒疾步走了进来:“启禀两位将军,郝连将军的信使刚刚赶到,说郝连将军有书信给顾将军。”说着,将书信呈上。
“我。。。我这是已经死了吗?”蔡庆缓缓抬了抬眼皮,喃喃道,脑海里只反复回放着他倒下前的那一刻,羽箭射中他的脑袋时那“扑哧”的一声。四周一片昏暗。也许自己已经到了地府,蔡庆想。
“大人!”一个兵卒的脸凑了过来,“大人醒了!”
“我没死?”蔡庆不由得摸了摸前额,脑门上光光的,并没有什么箭。
“没死。不过大人您已经躺了快一天了。大人洪福齐天,那只箭,它射高了一寸,只是把大人您的帽子戳了个窟窿。随军郎中来过,说大人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哼!好在那晋王箭术不精。”蔡庆心中庆幸道。待回过了神,心中怒气渐涨。“对了,我派人出城捉拿那晋王,可有捉到?”
“回大人,那群西夏人,挽强弓,骑快马,弟兄们追不上。。。”
“一群饭桶!”蔡庆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给我滚出去!”将那顶被箭对穿的帽子狠狠摔在地上。那兵卒吓得忙要退出,却又被蔡庆喊住。“回来!给我备纸,磨墨。”蔡庆恨得咬牙切齿,心中骂道:这个顾惜朝一路上狂妄傲慢,根本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这察哥戏耍老夫,太也可恶;可顾惜朝却故意将察哥放走!
蔡庆越想越生气,捉笔写道:“臣受命出征平夏,今幸不辱使命,勇夺城池。然顾将军即为主将,性情暴虐,自恃兵权在握,刚愎自用,不仅与敌将把酒叙旧,更纵虎归山,贻误战机;其私通敌国,谋逆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仰祈圣鉴事。臣蔡庆谨奏。”写完又念了一遍,将折子小心收起,装入盒内,背书“密奏”二字,看着兵卒连夜送出,心情这才稍稍平复。
36 (下)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参杂着越来越清晰的兵器碰撞和兵卒们带着盔甲走动的声音。蔡庆本就一夜没合眼,又被这嘈杂声搅扰了心事,便起身出帐察看。从寝帐到中军帐一路走来,只见将士们忙忙碌碌,像是在布置城防,又不全是。
“搞什么名堂?”蔡庆四处看着,小声咕哝了一句,随即又深吸了口气,按耐住胸中发酵了一夜的怨怒。
杨文秀本来正在和顾惜朝说着什么,看到蔡庆走过来,停下来道:“蔡大人安好?”猛然抬眼看到那顶花翎官帽上的窟窿,一丝不苟地被戴在发髻的正前方,不禁一阵忍俊。
蔡庆不用看也知道杨文秀在对着自己的帽子发笑,斜着眼道:“哼,老夫一向很好,很好!”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中军帐,道:“顾将军可谓神速,刚刚夺下平夏城,就已经准备攻打朔方了。”
顾惜朝早料到蔡庆会有此一问,从容道:“在下确实已有部署,可并非要继续西行,而是要班师回朝。”说完静静地盯着蔡庆。那张脸上果然顿现惊色。不等蔡庆发问,顾惜朝续道:“此事本该和大人商量,但大人昨日昏睡不醒。”接着顾惜朝又把昨天收到郝连的信,以及与杨文秀分析过的军情一一道来:“。。。西去朔方,道路艰险,战线加长,胜算极微,此其一;昨日接到宁化军区郝连春水将军信函,信中说北线金兵异动频繁。金之威胁,远大于夏,而近日朝廷西迁兵力,若金人来犯,恐调兵不及,此其二。。。”
本以为蔡庆会极力反对,没想到他却越来越平静,脸上本来的那丝惊讶也消失了,一边听着顾惜朝的解释,一边眯起了双眼微微点了下头。
杨文秀也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问道:“班师回朝,是我和顾将军商议的决定。蔡大人意下如何?”其实,要不是顾惜朝昨日的一番战事分析,连他自己也想要继续追击,以报前仇;一向好大喜功的蔡庆听了这消息怎么会如此平静?难道是昨日惊吓过度,人也转了性情?
蔡庆轻咳了一声,习惯性地捋了捋胡须,将嘴边浮出的一丝狰狞化作了一个官场上常见的笑容,“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顾将军已经决定了,老夫还能有什么意见?”在这二人面前,说什么都讨不到半点好处,何必这时自找麻烦。现在就等皇上那边的回音了——皇上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这个顾姓狂生。到那时再来收拾这个人也不迟,哼,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蔡庆一面盘算着,一面慢慢踱出中军帐。
自打接到郝连的信,顾惜朝就心事满怀,加上军务繁忙,也无暇再去理会蔡庆。他不从中作梗是最好不过。
平夏城防布置停当,次日大军向东挺进。不日行至太原府附近。
太原府虽不似汴梁那般繁华,却有淙淙汾水穿城而过,令这座北城粗犷中添了几分灵秀。汾水东岸,万棵杨柳随风而舞,与东山上葱郁的古柏苍松遥相呼应。柳絮轻盈如雪,团团簇簇,一派风和日丽之下,温柔地拥绕着太原这锦绣之都。
顾惜朝此时的心情却晴朗不起来,心事随着马背颠簸,微起波澜。郝连春水的信中最令他心焦的,是信最后那一句对戚少商的问候:
“。。。得知顾将军奉命赴西抵御西夏,戚少商大侠已于月前赶往平夏城,与将军会合。。。”
顾惜朝在心里把这一句话细细想了无数遍。照此推算,半月前就应该见到戚少商了。可为什么如今郝连的信先一步到来,戚少商却不见踪影。戚少商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
一时间,在辽国捉拿辽帝时的惊险历历在目,那份撕心裂肺的痛顿时又充斥心扉。顾惜朝握着缰绳的手,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念头只一闪而过,顾惜朝又自嘲起来。所谓关心则乱,自己也许是太牵挂了,才会这般庸人自扰。前几天半梦半醒中,还险些把杨文秀认作是戚少商。想到此,不禁垂下眼帘,无声地笑了一下。戚少商在中原朋友众多,路途上相遇故知,耽误几天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如今自己又离开了平夏城,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和他错过。
“顾将军!”顾惜朝的思绪被杨文秀一声呼喊打断。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密,转眼间杨文秀赶至顾惜朝身旁,“将军,太原城近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一路上见到不少武林人士往这里赶。将军请看——”
顾惜朝顺着杨文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些江湖打扮的人,三三两两匆忙赶路。
“噢,杨将军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这两天我也注意到一些。”顾惜朝想了想,道:“不过也许他们并非是赶往太原。”
正说着,队伍渐渐慢了下来。“去打探一下,前面出了什么事!”杨文秀命道。“是!”探马应声离去。再走了几步,队伍居然完全停滞不动了。顾惜朝略一思忖,对杨文秀道:“我们还是亲自过去看一下吧。”
刚欲催马,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顾将军,这是要去哪儿啊?”回头望去,蔡庆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满面春风,官帽上的窟窿得意地端坐头顶中央。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到蔡庆这么好兴致。蔡庆踩蹬下马,悠然掸了掸衣袖,左手举起一卷黄绢,扬声道:“圣旨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圣旨,顾杨二人互望一眼,随即滚鞍下马,跪地听旨。
“顾惜朝!你可知罪?!”头顶传来蔡庆一声断喝。
顾惜朝吃了一惊,忍不住抬起头,卷发自肩侧滑落。霎那间,心中已然明了,定是蔡庆前些日子吃了察哥一箭,心中恼恨,偷着告了黑状,诽谤自己。也是自己这几日疏忽大意,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赵构和自己之间的那层信任如同薄纸,如今平夏城已得,大宋西线燃眉之急已解,也许赵构也正巴不得有个机会将自己除掉。
自己又一次充当了别人的棋子。并非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赵构竟这么心急。顾惜朝忍不住一阵心寒,缓缓低下头,沉声道:“不知身犯何罪。”
“现下朝廷怀疑你私通敌国,故意放走了西夏晋王。”蔡庆回头对左右道:“来人,把顾惜朝给我拿下!”话音刚落,蔡庆身后涌出十几名兵卒,扑向跪在地上的顾惜朝。
“慢着!”顾惜朝突然抬起头,双目如鹰,在面前的兵卒们脸上扫过,眸中射出的那股威严迫得无人再敢靠前。“蔡大人,这可是皇上的旨意?”
“自然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还敢抗旨不尊?”蔡庆蔑笑着瞅了顾惜朝一眼。
“不敢。只是觉得这圣旨来的有些不合情理。征西大军,未损一兵一卒,夺取平夏重镇,皇上理应嘉奖才对。大人以为呢?”
“你?此乃皇上的旨意,老夫怎能枉加揣测。”
“若真是圣旨,当然不容置疑。可如果这并非皇上的旨意呢?”
“你,你想说,老夫这是假传圣旨?”蔡庆气得胡子直抖。
“蔡大人,当今皇上英明,怎么可能非但不奖励有功之臣,反倒施以责罚呢?”
蔡庆被问的一时语滞,过了一阵才道:“这、这平夏城,谁知道是不是你和那西夏晋王有什么勾当,他才让了给你!老夫亲眼所见,你们两个亲亲热热地在阵前饮酒;让出城后,晋王又有话一定要对你说不可。。。你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杨文秀道:“蔡大人,顾将军做事光明磊落,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蔡庆转身看着杨文秀:“杨将军难道忘了,刘法将军身死谁手?又是谁,千方百计拦着不让和西夏人交战。光明磊落? 哼,他和那个西夏晋王到底说了些什么,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还都说不定呢!杨将军,此人巧言善辩,你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
正在此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名探马冲破层层人墙驰了过来,急急下马跪地道:“大人,大人,前面有大群武林人士集会,阻住去路。”
蔡庆正为眼看着就要失控的局面心烦,怒道:“什么武林人士?都是一帮无赖!告诉他们让开!这是朝廷征西的兵马。”
“可是,他们好像,是冲着顾将军来的。”探马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跪在身旁的顾惜朝,心中不禁纳罕。刚才只顾匆忙地冲进来报信,竟没看清这里的情势。
“噢?”蔡庆眼睛一亮,顿时换了个口气:“怎么讲?”
“小的听到他们议论说,说顾将军。。。”
“接着说!”
“那些武林人在议论说,顾将军是西夏奸细。他们还抓了一名西夏女子,说是顾将军在西夏的女人。小的也亲眼见到一个姑娘被绑在高杆之上。。。”
=
'我跟大家请个假。11月出游,几乎整整一个月,很可能一点也不能更新了。'
37。
冷清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跃上高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各位英雄好汉想必已经知道,烟雨堂这次请诸位齐聚太原,是为了商议一件关系中原武林,甚至关系我大宋国的一件大事!”
冷清秋双眸如火扫过台下,“两年前少室山下那一场血战,不知道今日到场的各位不知是否还记得;但我冷某,决忘不了那笔血债!”台下很多人都在那一场武林大会上或失了同门兄弟,或残了手足。冷清秋的话,好像一只灼热的仇恨之箭,将原本弥漫着躁动和愤恨的人群点燃。
“这两年来,在下每每忆起,都痛恨不已,恨不该百密一疏,让戚少商和顾惜朝那两个武林败类死里逃生;在下做梦都梦到擒住那两个恶贼,替武林除害!没想到,却让这两个人终究成了祸害,投敌叛国,在西夏为将!”
台下群雄开始交头接耳,也有那性子粗烈的开始骂骂咧咧:“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投了西夏!”“他娘的,早知这样,当初真应该杀了他们。”
冷清秋等着台下众人愤恨之情酝酿一阵,接着道:“现如今此二人回到中原。本以为可以有机会将他们除掉,没承想顾惜朝竟骗取了朝廷的信任,作了大宋的征西将军。”
这几句话引得台下群情激愤,不时听到有人高声叫骂:“怎么会有这等事?”“这姓顾的魔头怎么混进朝廷做的官?”也有人喟叹不已:“这样的人来统领我大宋的兵马,我江山危矣,我百姓危矣!”
冷清秋道:“大家说得好!我们江湖武林中人,习武健身,为的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更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江山社稷不被外人践踏!如今奸人混进朝廷,身为大宋子民,身为武林人士,我们要替民情愿,不能让顾惜朝这种败类继续为害大宋!”
“冷堂主,该怎么做,你就说吧!”“对,只要能为民除害,咱们肯定跟着出力。”
冷清秋肃然点头,心中却十分开怀。这时身后闪出一名堂下弟子,对冷清秋耳语道:“堂主,征西的兵马已经停下来了,兄弟们看到刚才一名探马模样的来过。”冷清秋满意地“嗯”了一声,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过,还是大意不得。冷清秋一边暗自告诫自己,一边折扇轻甩,转向身后高杆,刚要开口,忽听得人群中有人高声道:“冷大侠,我们弟兄刚从好水川那里过来,听那里的百姓传道说,正是顾惜朝带兵收复了平夏城。”
这一下,众人都回首惊诧地望向话音传来的方向。说话的人是位身长方脸的西北壮汉,身旁立着的那位同伴也是高大魁伟——正是关西双雄,姚氏兄弟。这二人远居河朔,而且并未参与两年前的英雄大会,只是在路上无意中听到中原群雄要齐聚太原,才过来看个热闹。
姚氏兄弟见众人满眼写着“难以置信”,忙拱手道:“冷堂主,众位好汉们,我们二人并无冒犯之意,对顾惜朝旧日在中原所为也知之甚少。只是好奇顾惜朝既是大大的奸人,却为何赶走了西夏人,夺回平夏城。”
“诸位——”不等大家开始议论,冷清秋道:“诸位不要忘了,这顾惜朝是何等阴险狡诈。他如何得的城池,在下并不清楚,可他做了西夏奸细,在下有凭有据!说不定他这是和西夏人串通好了,拿一座城池,讨得当今圣上的信任,图谋更大的阴谋!”
“大家请看——”冷清秋说着,手一指身后高杆上悬着的女子,“顾惜朝为西夏人征讨辽国,深得西夏皇帝的信赖,日子如鱼得水,他回中原卧底,他在西夏的女人耐不住思念,偷偷跑到中原,千里寻夫来了。”
不少人早就注意到高杆上绑着的女子,远远只见那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双手缚在背后,头一直低垂着,看着令人心生怜悯。此刻听说,这便是顾惜朝在西夏的女人,既是这大恶人的女人,便也不必同情。众人心里也理直气壮起来。
见大家眼中仇恨重燃,冷清秋不免有些得意。忽然间人群后一阵骚乱,远远只见西面一名官员模样的人被官兵团团簇拥着走到近前。其中一名兵卒高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聚众闹事,延误朝廷兵马行军!”
冷清秋早有准备,恭敬着一张脸上前朝那官员道:“大人误会了。我等并非聚众闹事的刁民,聚集在此,正是为了替民请愿。有件关乎大宋朝安危的大事,想要告请大人。”
蔡庆等的就是这一句,当下却板起脸来,斥道:“大胆!国有国法,若都似你这般,动辄拦路情愿,岂不天下大乱?!。。。不过,看在你用心良苦,就先不治你的罪,你且说说,你有何等大事相告?”
冷清秋躬身一揖谢过,突然提高声音道:“大人,朝廷征西的将军顾惜朝,是西夏人的奸细,这可不可算是头等的大事?!”
蔡庆道:“顾将军是不是西夏人的奸细,口说无凭。你可拿得出证据?”
本以为蔡庆听了会怒斥,没想到蔡庆只是不动声色的向他讨“证据”。冷清秋眉梢一动,猜想顾惜朝和此人并不相睦,暗自喜悦,道:“顾惜朝早先与付宗书一党勾结辽人,逼宫造反不成,便在中原销声匿迹,流落至西夏。后来作了西夏人的将军,平步青云,封官加爵。此次重返中原,定然又欲图谋不轨!小人手下抓获一名西夏女子,据查,此女正是顾惜朝在西夏的女人。”
看来顾惜朝以前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蔡庆心中大喜,脸上却依然镇定,衣袖一指远处的织梦,道:“单凭你这么说,老夫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随便抓了一名女子。”
冷清秋微笑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若顾惜朝心中无鬼,一箭射杀了这个西夏女人便可证明自己的清白。”
蔡庆低头假作思考一番,道:“好!来人,给顾将军献上弓箭。”
顾惜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高杆上的织梦。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织梦;更没想到织梦竟然成了冷清秋用来要挟和诬蔑自己的工具。看着织梦乌发凌乱,衣衫不整,心中痛如刀割。
见顾惜朝不动手,蔡庆催道:“久闻顾将军箭术过人,此处距离高杆也不过百步,想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蔡大人,”顾惜朝回头断然道:“顾某不能射杀这位姑娘!”
蔡庆闻言几乎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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