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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衣素华-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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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道:“黑衣死士只说了一个‘谦’字,宋盈问是不是谦澜,那人虽然没有直接回答,然看那脸色和情绪,已然是默认了。”

谦澜……

萧珏的眸色微微一凛,便是当初在历城,救下尧冽的那人?

萧珩二人却不知,下意识地拧了俊眉,“谦澜是何人?”

宋一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子声音,“谦澜是东朝皇帝亲自下旨提拔上来的太常卿,也是这次东朝出兵的军师,据传此人神秘难测,聪明无比且诡计多端,如今是崇明帝面前的红人,亦是中宸王和慕安候都争相拉拢的人才。”

循声望去,只见尧冽快步走上前来,对着几人垂首行了礼,“不管怎样,这是个强劲的敌手,绝非如想象中的只是个普通的文官,绝对不能忽视。”

几人闻言,似是都陷入沉思,各有所想。

就在几人欲要离去的时候,突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北疆的方向疾驶而来,没多会儿便进了军营,匆匆奔至几人面前,承上一封密函。

“启禀珏王殿下,历城急报!”

萧珏脸色微微一沉,接过密函打开匆匆看了两眼,骤然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朝着萧珩看了一眼,而后将密函交到他手中。

萧珩也只迅速扫了一眼,便微微吃了一惊,对萧珏道:“你为主帅,我不过是个空职监军,想要怎么做,你尽管下命令便是。”

众人闻言都暗暗吃惊,心知定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发生,否则萧珩定然不会连二人之间的身份都来不及顾虑。

萧珏?萧珏点点头,转向众人道:“尧冽,传令下去,全军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整装出发!”

尧冽顿然吃了一惊,“是!”

看着尧冽离开的背影,萧珏和萧珩不由得相视一眼,终究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历城内,已是忙做一团。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李越的伤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却已经不影响他平日里的行动。

此时听得小兵来报,不由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轻……轻骑卫千人已失踪近八百……”

“怎么会这样!”李越一声怒喝,推开面前的人快步朝着城楼走去,边走边问道:“老将军还是没有消息吗?”

副将答道:“老将军只是说要出去找暗营轻骑卫的下落,并没有交代太多,是以属下们去找了,却不知该到哪里去找。”

李越神色凝重,握拳道:“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找到老将军,并且将他安全带回来!”

副将道:“大人放心,只要老将军现在还在附近,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怕只怕万一……”

“没有万一!”李越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了副将一眼,“无论如何、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也一定要把老将军给找回来,否则……我李越当真不知如何面对王爷、面对尧将军,以及王。”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还有苏姑娘。

站在城楼上,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东朝大营的方向,只见那里又按时地升起了阵阵炊烟,是在提醒着李越,他们还没有离去!

“啪!”赫连盛狠狠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冷眼看着宛珂,“十天,十天!当初说好十天,你替本王解决了这些恼人的暗营轻骑,却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你以为,凭着你一人之力,偶尔去杀个三两人,暗营就会消失吗?”

宛珂神色一如既往地清淡,不骄不躁,浅笑道:“王爷莫要着急,万事皆有定数,什么事应该在什么时候发生,那是老天定好的,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王爷大可放心,我既是承诺过王爷,十天之内解决他们,就必然有我的理由。”

“你的理由?”赫连盛冷笑一声,想了想,点头道:“好,本王也不在乎多等一天,便再信你一次,且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说罢,领着身边的人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偷偷溜了进来,有些担忧地看了宛珂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对付暗营的办法?”

宛珂笑意稍稍收起,反问道:“你认为如何?”

赫连曦不由撇撇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情由你来做,会比别人来做为难很多。”

闻言,宛珂没由来的一愣,赫连曦不察,继续道:“不管怎样,你毕竟都曾是暗营的领将,如今要你去对付他们,即便你们已经各为其主,可是这无异于是要你亲手去杀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搁谁都会觉得这种事情未免有些残忍了。”

宛珂轻轻摇头,“不会。”

赫连曦愕然地抬眼看他,他微微一笑,轻拍着赫连曦的肩,“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对了,这两日我兴许不在营中,你便留在我帐内,我会嘱咐无影好好照顾你,不会让别人发觉你的踪迹。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去,目光落在那柄短剑上。

曾经是一对短剑,不是送与恋人,而是赠予兄弟。

犹记得这是那一年他和尧冽一起随萧珏大败靺鞨,从靺鞨的边界古城里取来的,剑长不过两尺,却精致无比,削铁如泥,剑身上各刻有“乾坤”二字,萧珏见二人喜欢得打紧,便将“乾”赠予宛珂,“坤”赠予尧冽。

这些年来,他与尧冽走哪都会随身携带着这柄剑,除了它短小便携易防身之外,便是因为它的意义非凡。

而今,他便是要以这把利刃,这对付自己曾经的兄弟!

入夜之后,山脚下的低温陡降。

马鸣潇潇,来回兜转。

他已经在这里转了很久,找了很久,却不见一人。

坐马低着头以示抗议,这几天它只喝了几口水,却连一口草也没吃得上,如今在这山里又迷了路,不免焦躁。

似是看出了它的情绪,尧仇纵身跃下马背,轻轻摸着它的头叹息道:“老伙计,辛苦你了,你现在这里等着,老夫去给你找吃的。”

说罢转身朝着似有水光的地方走去,就算这里是北疆,可是如今毕竟已经天气回暖,开了春,总该有些可以勉强喂马的草。

倒也是巧了,找了足足一刻钟,果真让他找到了一些马草,起初不觉有异样,然当他走近那些马草之后,顿然收了脚步,只觉情况有些不妙,这里的草似乎是按着某种规则排列着,有迹可循。

熟读兵法多年,且又是战场老将,尧仇只稍稍瞥了一眼就沉了脸色,这个阵法他似是在哪见过,仔细一想终于想起,当初对付南蛮之境的那些人,时,曾经误入过这些诡异的阵法,南蛮之人素来最擅长设这些诡谲阵法,他记得当初为了破他们的阵法,尧冽和宛珂还亲自去学过这些布阵和破阵之法。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一片草地前,伸手去抓,果然抓不住,而后又把所有地方都试了一遍。

蓦地,就在他伸手触到其中一片草的时候,突然只觉脚下剧烈摇晃了几下,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转动,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惨烈马鸣声,尧仇只觉眼前一黑,再回神时,眼前已经不是他方才所待的地方,而是一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山谷。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双厉眸紧紧盯着尧仇的身影,一手负后而立,一手紧握成拳,“我不是说过,不要让他出现在这里吗?”

身边的人吃了一惊,连忙垂首道:“回大人,我们所有人已经很努力想要将他赶离这里,只可惜这老家伙武功太高,且狡猾得很,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伤了很多兄弟,后来便让他溜了,没……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误入阵中!”宛珂脸色一沉,轻声怒喝,吓得随从紧紧低着头,不敢出声。

不过对于尧仇的能耐有几何,宛珂只是比他们清楚多了,心知此时不是骂他们的时候,便只能沉沉吸了口气,伸手接过随从递来的面具戴在脸上,纵身朝着山谷掠去。

而尧仇刚一站稳,便似乎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顺着这些声音找去,竟是发现前方不远处被困了一群身着暗营服饰的人,约有数百人,只是此时他们早已不见往日的威风凛凛,而像是困在笼中的困兽。

“刘创!”尧仇高呼一声,那边的人似是听到了,他的喊声,齐齐朝着他看来,一见到是他,全都大喜,勉强站起身来。

然他们面前明明是空无一物,他们却走不过来,而尧仇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便也动不了了,面前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任他们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

尧仇看到,那些暗营将士有不少已经奄奄一息,命悬一线,也有的已经满身是伤,疲惫不堪。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困在阵中被伤成了这样。

越想,心中便越着急,尧仇用尽全力击打着面前的无形墙,却于事无补,一拳一掌都似打在棉花上。

就在他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只听得身后传来冷冽的男子嗓音:“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个阵,你破不了的。”

第二百零八章 丧命(二更)

尧仇一惊,顿然回身望去,身后那些一袭玄黑色长袍,似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隐藏在了宽大的袍子下面,面上遮了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凭着身形和声音猜测,这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的男子。

然让尧仇惊讶的并非这些,而是这个人的脚步声。

准确说来,是毫无声音,一丝一毫都没有,甚至他可以对自己的气息收放自如,否则方才尧仇不可能连他到了身后都没有察觉。

“不奇怪。”他似是看出了尧仇心中所想,轻轻笑了一声,“这是我的阵,我自是可以来去自如。”

“阵?”尧仇疑惑一声,向四周扫了一眼,“这明明是南蛮阵法,你这东朝人何以会布此阵?”

闻言,他骤然摇头一笑,“南蛮阵法?南璃的人也不一样会用南蛮阵法?”

尧仇不由凝眉,将眼前之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身上却有一种沉重而强烈的压迫感,让尧仇不由连连皱眉。

“你究竟是谁!”尧仇一声厉喝,下意识地伸手握助腰间的佩剑。

“大人小心!”两名随从从身后跃出,挡在戴着面具的宛珂面前,手中利刃朝着尧仇,一脸警惕。

尧仇先是一愣,继而淡淡一笑,缓缓道:“谦澜……原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东朝军师,谦澜。”

宛珂面具后面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声音出带着轻轻的笑意,“老将军过奖了,与您比起来,晚辈微不足道……”

“可你却差点毁了老夫的八百轻骑卫!”尧仇眸色骤然一冷,满眼的怒意,直勾勾地盯着宛珂,看得宛珂身边的两个随从只觉心底发麻,微微颤抖。

宛珂却只是轻笑着,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的应对。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让尧仇出现,他只需要拿下这些暗营的将士便可,尧仇是半路杀出来的佛陀,他只能尽量以不变应万变。

“老将军无须动怒,你也说了,我差点毁了他们,暂时还没有。”他说着朝着被困住的那些暗营将士看了一眼,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容。

他们都曾随他而行,与他并肩作战,叫他一声“将军”,而今却个个对他怒目相向,恨不能立刻杀了他。

前前后后不过数月,却已是天上人间两不相同。

面具背后的面上先是闪过一丝凄冷笑意,转而眼神变得冷酷,嘴角挑出一抹笑意,“现在,我便让老将军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毁了他们的。”

“你敢!”尧仇闻言,顿然大吃一惊,上前一步欲要抓住他,却怎奈宛珂早有准备,在他上前的刹那,便闪身转移到别的地方。

“唰!”尧仇佩剑出鞘,剑尖直指着宛珂,寒光闪闪,“闻你曾??你曾是南璃人,而今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辱先祖之事,变成一个藏头缩尾的鼠辈!”

鼠辈!

饶是心知他根本杀不了自己,然看着那直指着自己咽喉的剑尖,宛珂的心底终是剑尖冷了下去。

而今,他骂他是鼠辈!

“哈哈……”他突然仰头朗声一笑,笑声之中却听不出丝毫怒意或者得以,只有淡淡的悲凉,“鼠辈!老将军可知鼠辈二字究竟是何意!你可曾回去好好问一问你的主人,问一问萧氏,问他们可知鼠辈是何意思!”

尧仇突然厉喝:“住口!”

宛珂却笑得更加得意,伸手指向那些暗营将士,“尧仇,你记住了,我今日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是暗营将士,不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兵将,而是因为他们的南璃将士,是为萧氏卖命的璃军!”

说罢,正要将抬起的手狠狠划下,却见尧仇身形一闪,手中长剑一挥,迫得宛珂身边的两人不得不闪身躲开,宛珂便近在眼前。

可是,便是这眼前之人,尧仇却举得自己像是根本打不到他,明明看着他就在这里,可是当他手中的长剑划过这里,却未伤他分毫!

“怎么回事?”尧仇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的状况,不免举得诧异。

宛珂嘴角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冷,“老将军,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是我布的阵。”

尧仇轻哼一声,“便又如何?今日老夫便破了你的阵!”

说罢,他连连向后退去,手中的长剑却突然离手而去,直直朝着宛珂刺去,速度奇快无比,宛珂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不等他有机会闪身躲开,剑刃便从他身边滑过,从他的袍子上削落一块布,却未伤及到人。

宛珂纵身跃开的同时,手中洒出一把银针,尧仇始料未及,虽然极力闪躲,却还是被几根针扎在身上,针上喂了毒,刚一扎进体内,尧仇便觉全身酸麻。

蓦地,尧仇神色一怔,目光紧紧盯在宛珂的腰间,他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收在里面的短剑漏了出来,尧仇显然一眼便认出了那柄短剑。

稍稍愣了愣神,尧仇只觉难以置信,几乎是顾不上自己的性命,拼着一死冲到宛珂面前,看似要用剑刺他,却在剑尖触及他身体的刹那,骤然偏了剑锋,继而一把揭下他的面具。

而宛珂没有料到这一点,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短剑,就在他出剑的刹那,稍稍犹豫了一下,那一剑终究还是没有刺出,而是在距离尧仇身体一寸远处停下,而后便觉面上一阵风吹过。

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英俊如昔,清冷如昔,却已不再温润,有是只是冷酷与冷决。

时间有片刻的静止,只是待回过神来时,只听得到宛珂的轻轻太息声。

“为何?”他轻轻摇着头,轻轻挑着手中的短剑,眼看着尧仇的身体一点一点滑下去,跌坐在地上,继而大口大口地喘息。

药效已经在体内发作,他现在全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为何偏偏要看个究竟?”低声的呢喃,在尧仇听来却是如此讽刺。

“你果然没死……呵呵……”尧仇冷笑,却又疑惑万分,“冽儿没有说错,你确实没死,只可惜……”

“只可惜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宛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尧仇,眼底没有悲悯,只有凄冷,“萧氏当真好手段,整个宛家就这么毁于一旦,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出面为宛家喊冤。”

尧仇连连摇头,“不是没人,而是没有证据,现在想要为宛家伸冤之人都还在努力寻找线索和证据,而并非如你所想……”

“找到了又如何?”宛珂笑得冷冽,“找到了所谓的证据,也一样救不回宛家的人!这笔血债,萧氏必要偿还!”

尧仇紧紧皱着眉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该去问问萧琏和萧珩,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宛家?”

“你……”

“唰——”宛珂突然抬手,手中剑尖指着尧仇的咽喉,“尧伯伯,今日我叫你一声尧伯伯,是敬你和谢你这些年来的帮助和教育,可是我宛家上下数十口人命惨死,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尧仇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短剑,冷呵一声,“所以,现在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要杀人灭口。”

宛珂倒也不回避,点点头道:“你可以这么说。”

尧仇不由轻叹一声,“罢了……如今老夫已经劝不住你,多说也无意,你若是要杀了老夫,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

顿了顿,他突然轻声道:“珂儿。”

宛珂浑身轻轻一颤,手中的剑也微微抖动了一下,见状,尧仇微微点头,“看来我心中的疑惑已经有了答案。”

宛珂冷声问道:“什么?”

“当初冽儿和苏家的那个丫头一起去东朝寻找你的下落,冽儿回来说,当时他在东朝被困,险些与苏家丫头一起丧命,有人暗中救下了他,又将他送回了王爷那里,救他的人,是不是你?”

宛珂顿然沉默,垂眸不语。

尧仇却不由得连连点头,笑道:“果然是你!你救了冽儿一名,我尧家便欠你一命,现在你要取我性命,去完成你的任务,老夫死也无悔!珂儿,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东朝非你安身立命之地,莫要把复仇当做你此生唯一的事,你可以去找王爷,他自会帮你……”

“不必。”宛珂淡淡一笑,“而今,我只想靠我自己。”

话音落,眼神与冷了下去,与尧仇四目相对,一人冷漠,一人坦荡,相视一笑,继而在暗营将士的惊呼声中,宛珂手中的短剑毫不犹豫地刺下——

“报——大人,王爷与尧将军领着五百先锋急行,现已至城门外!”

李越闻言,骤然坐起,脸上分不清是喜是忧,顾不得伤口还在隐隐作疼,接过小兵递来的马缰,疾驶至城楼下。

“王爷,尧将军,韩将军!”见到三人,李越的喉间没由来的一堵,竟是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珏抬手示意免礼,与尧冽一起抬眼看了看四周。

李越顿然会意,垂首低声道:“回禀王爷,老将军他……”

“老将军怎么了?”尧冽脸色一紧,上前一步抓住李越,“他在哪里?”

李越低声道:“老将军出城去找暗营将士的下落,尚未归来。”

尧冽忍着心底的担忧,问道:“哪个方向?”

李越道:“已经查清了,老将军是朝着白马峰的方向去了……”

话未说完,尧冽已经翻身上马,顾不得萧珏和韩奇的阻止,策马朝着白马峰的方向疾驶而去。

见拦他不住,萧珏朝着韩奇使了个眼色,韩奇即刻上马,领着数十名亲卫,紧紧追了上去。

一路上,韩奇都只能与尧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且是毫不松懈方能跟上,尧冽的速度奇快,想要追成一平根本不可能。

眼看前前方距离东朝大营越来越近,韩奇不由得越来越担忧,却见尧冽一个兜马回身,只听得一声坐马的嘶鸣,停了下来。

韩奇一众人趁机快速追上来,却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一愣,放眼望去尽是死尸,足足有七八百人,而就在距离他们约有十步远处,还有一具尸体静静躺着一动不动,身边的血尚未完全凝固,显然,他们遇害没有多久。

尧冽似是发狂一般冲上前去,一把抱起地上的人,许久方才沉喝一声:“父亲——”

第二百零九章 恩仇(三更)

闻这一声悲恸喊声,在场所有人都怔住,继而个个面露悲愤之色。

“韩将军,你看!”其中一个眼尖儿的将士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指着不远处的地方喊了一声。

韩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枚令牌正安静地躺在那些暗营将士身边的不远处,命人取来仔细一看,韩奇的眼底骤然闪过一丝杀意。

一名副将轻声喝道:“是东朝的令牌!”

不等韩奇出声阻止,尧冽已经豁然站起身来,朝着他们这边看来一眼,眼神冷到骨子里,看得所有人都愣了愣。

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不想他却只是静静地看来众人半晌,便弯腰将尧仇抱起,缓缓走到马前跃身上马,一句话也不说,带着尧仇跃上马背,策马离去。

韩奇众人相视一眼,叫几个人跟上,一则保护尧冽安全,二则回城将这边的消息传给萧珏。

入夜之后,白马峰下的所有暗营将士的尸体都已经都转移回了城,尧仇也被好生安置,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时,却听守城将士匆匆来报:“尧将军闯出城去了!”

韩奇心下咯噔一跳,突然明白过来尧冽今天在拜白马峰露出的那个表情的意思,却原来他不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也不是没有什么想法,而是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先将尧仇安然送回历城,再独自行动!

想到此,韩奇连忙道:“王爷,末将请命带人去追回尧将军!”

门外,一众暗营将士齐齐跪地,齐声道:“请王爷准许我等前往救回尧将军!”

借着门两旁的灯笼看去,这些人皆是随着尧仇一起赶来的暗营将士,是那死里逃生的一百多人。

萧珏眉角稍稍动了动,看了李越一眼,“暗营两百人,先锋五百人,李将军,本王再向你借两百人。”

李越连忙低头:“卑职不敢,历城容城上下所有人都任凭王爷差遣!”说罢对着身边的副将道:“即刻调出三百名好手,随着韩将军一起,前往追回尧将军!”

“是!”

不多会儿,历城传出高昂却沉痛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暗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凄凉。

宛珂的营帐门帘被人撩起,赫连曦四下里瞅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她,便闪身进了帐内,刚一进门就看到宛珂正坐在案前,目光沉冷,面无表情地执起杯盏品着。

“你杀了他?”她大步上前,在宛珂对面坐下,看了看他手中的杯盏,突然一把夺下他的杯盏,闻了闻,下意识地皱了眉,“这个时候你竟然喝酒?”

宛珂笑得满不在乎,“药酒而已。”

赫连曦凝眉道:“你受伤了?”

宛珂摇头:“没有。”

“那就是伤心了?”赫连曦隽眉一挑,起?,起身凑上前一些,“我都已经听说了,历城传来信号,尧老将军战死,全城悲痛。你……真的是你杀了他?”

宛珂没有应声,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方才的淡漠早已不见,眼底阴沉如同结了冰霜,一扬手打翻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

听着帐内的乒乒乓乓声,无影一愣,站在帐外喊道:“大人!”

“没事。”

无影便又挺小脚步,安稳地守在门外。

“呵!”宛珂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营帐的门,“一个隐卫,尚且可如此忠心,又有谁能料到,堂堂镇军大将军会叛离,亲手去杀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赫连曦只觉心下一颤,原本好像斥责他,可是仔细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是东朝人,而今他在为东朝、为她的父亲做事,她该是感激他才对,又怎么可能有理由去斥责她?

是要站在忠贞公义的立场上,还是站在善良仁慈的立场上?

呵!

她突然冷冷一笑,站起身来,“你明知道,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又为何要出面帮他?这一仗,有没有你都会打下去,东朝和南璃之间的这一战也是在所难免,你又何必要把自己牵扯进来?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太常卿,得皇爷爷器重,执你三寸笔杆,做你该做之事,有何不好?”

宛珂闻言,跟着冷笑,“该做的事?而今我得圣上器重,得王爷和慕安候器重,得赫连氏一族的器重和恩惠,又有什么理由不出手?最重要的是,南璃萧氏,是我的仇人,灭门仇人!”

赫连曦沉着脸色道:“这么说来,而今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宛珂挑眉不答。

赫连曦便沉沉吸气道:“可是现在你杀死的是尧仇,是你的半个师父,是你视为亲父的前辈,更是你最好的兄弟的父亲,你……你于心何忍?”

宛珂换换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挥挥衣袖道:“我乏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说罢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赫连曦一惊,追上来:“你去哪?”

宛珂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力摆摆手,兀自出了门去,留下赫连曦一人呆呆地站在帐内,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五味杂成。

成为东朝的人,她又何尝不希望东朝能赢得胜利?可是,她却并不希望这样的胜利,是靠着这种卑劣、可怕的手段赢来的。

越想心中便越气恼,她霍地起身,冲着门外喊道:“无影。”

无影应了一声匆匆入内,“郡主。”

“郡什么主呀?哪来的郡主?”赫连曦一肚子的怨气正愁不知朝着哪儿发泄,无影的一句话便惹得她怒喝,随意挥了挥手道:“你一会儿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别让谦澜回来还能看到这些。还有,这段时间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保护好他,尧仇和近千名暗营将士出了事,萧珏若是赶到了,定会大发雷霆,尧冽也会为父报仇,谦澜便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她一边说,无影一边连连点头。

突然只听得一声厉喝:“什么人!”

赫连曦和无影都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赫连曦稍稍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小兵兵服,跟着无影一起冲了出去。

无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将士停下脚步道:“听说军营里出了刺客,这会儿正在四处捉拿刺客,你保护好谦大人,切莫让他外出!”

小兵一走,赫连曦的脸就垮了下去,苦笑道:“他刚刚出去了!”

说罢,与无影一起追了出去。

如赫连曦所料,历城若是来人寻仇,首选的便是宛珂。

军营自来临水而建,此时此刻,宛珂正站在河边,看着静静无声的河水,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来了么?”他轻轻一笑,缓缓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看得并不清楚,再垂手的瞬间,身后的那人二话不说便攻了上来。

凌厉的掌风满带着杀意,手中长剑连连刺出,亦是每一剑都带着必杀的决心。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一招一式,陌生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决与戾气。

“这么想杀我?”宛珂轻笑一声,避开他手中的短剑。

尧冽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滞缓,一招狠过一招,“不如你下去问问那些惨死你手中的怨恨,想不想杀你!”

天色太暗,宛珂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听着这声音,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

这样的尧冽一定是他不曾见过的,因为在此之前,尧冽并没有经历过比丧父更沉重的打击。

而他也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亦是尧冽所不曾见到过的,因为他在宛家被灭满门之后,就再也没有与他见过面。

本该是并肩而战的生死兄弟,而今却是锋刃相向的仇人,死敌!

尽管这些他早就料到,早知会有今日,然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却又是不可避免的迟疑,心痛。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萧琏和萧珩一手造成!

“哼!只可惜你恨错了人。”他轻笑着,如他所料,尧冽甫一听到这笑声,心中怒火更旺,讽刺道:“难不成你是想要告诉我,我该恨的人是东朝赫连氏,是南璃萧氏?正是因为有他们之间的战争,所以才会牺牲这么多人?”

宛珂笑道:“自然不是,可是我也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只会说,总有一天当你明白所有一切真相的时候,便也就是你追悔莫及之时。”

尧冽亦冷笑,“追悔也罢,至少要在我追回之前,先除了你,家仇国仇一起报!”

宛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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