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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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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你根本不了解对方。
  青年的长眉都快皱在一起打结了,眼睫颤动,似乎有话要说,谢启嗅到了对方的挣扎,左手紧捏着右手,一松一合,像在欲 望和理智之前徘徊挣扎一般, “ 我不信他,他不是可以信得过的人,而且就算他能帮我,我也不想要。”
  “ …… ”
  “ 我信你。”

  吠吼第四十四声

  “ 我信你。”
  青年这样嘀咕一句,谢启其实是听得见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头百味杂陈,说不出是感慨还是酸楚,樊林这么信他,是真的信,他觉得很值得——或许对他们来说,成为良师益友,是比成为伴侣更加明智的选择。
  谢启怕患得患失,每一次的得失都在考验他的承受力,有时他会想——为何要这样在明知受罪的情况下还来靠近这个热源, 爱着什么东西果然就会变得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哪怕翅膀都冒烟了,还不知悔改的要往里头冲。
  不是不怕疼,可比起疼,还是有更令人觉得值得事,既然又舍不得温暖,又担心烧疼,唯有用理智划出范围,不靠近,不离开,后退一步……海阔天空。
  于是谢启做出毫无芥蒂的表情,成熟男人该有的姿态,淡定平静,“ 做朋友,应该的,你也不必在意。”
  青年含糊嗯了声,面无表情的脸显得缺乏生气,等火炉里的碳快要烧尽的时候,才道:“ 奶奶快醒了,我们进去好了。”
  谢启点头,拍落袍子上的碳灰,樊林先用手撩起布帘,谢启弯腰轻悄悄的钻了进去。
  床上躺着的老人衣着整洁,白发也一丝不苟的梳拢,用玛瑙做成的头饰固定着,显然是专门找人打理过的,老人合着的眼似乎颤动了一下,面容安详,但还是无力睁起。
  谢启对长辈总是有种天生的敬畏,或许是老太君从前的传奇故事太过响亮——躺在这里的可不是别人啊,谢启心里很清楚,这是个巾帼英雄,忠义仿佛是他们一家骨子里的血,一代传着一代,老太君的丈夫是战死在沙场上的——樊家总是男丁稀少,且不得善终,死于非命。
  谢启觉得自己在见证着什么,不仅是这个老人一生传奇的陨落,还有自己一直一来坚信的某些东西,似乎都开始土崩瓦解。
  苟利国家生死以之,士不可以不弘毅,他苦读诗书,就是为了能一展宏图报效国家,士子有士子的固执。同样,武将也有武将的尊严,或奋勇杀敌,或埋首案台,他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为国尽着一份力。
  就算是在自己不得志的年月里,谢启也常常在为自己能一直恪守职责而感到骄傲。
  他从不觉得这样做,是不值得的。
  可如今看着这个垂垂老矣却无法安养阳天年的老人,谢启就觉得心被捏紧了,无法呼吸的压抑。
  房里并不明亮的烛光像极了当年寒窗夜读时的, 只是一个承载了未知的希望,一个却是已知的消亡。
  樊林跪在床边,嘴巴贴在老人耳边,声音活泼跳动,带蜜的声音很有讨好的意味,这种声音多难让人抗拒啊,谢启悲叹一声,耳根子软的人,根本就把持不住。
  “ 奶奶,我带他过来啦,您看看啊。”
  谢启脚上注铅,艰难迈步,也跟着青年一同跪了下来,磨蹭半天都不晓得该说啥。
  “ 那个……新年好。”
  身边的青年嗤的一声抿嘴笑了笑。
  谢启本来没想过老人家会有反映,可万万没想到,老人嘴巴蠕动许久后,气若悬丝,断断续续的的又飘出几个好字。
  “ 咦,奶奶你听得到?你好偏心啊,刚刚我说的时候你可理都不理我。” 樊林难言激动,脸颊飞红,眼底已起薄雾,一下子就紧抓住谢启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紧抓着老人腰间的被子。
  隔着衣料,都可以感觉到那股因为又惊又息而产生的振动。
  青年压制下眼中红雾,轻手轻脚的从老人家枕头下掏出两个红包,谢启睁大眼看着这对祖孙两,就见青年将红包放进老人手里,再扯起谢启垂下的手臂,谢启的手掌摊开在被褥上,直愣愣的看着樊林包着老人家的人,再将红包放入了谢启手中。
  谢启心里想说不能要,不能要的,老人冰凉的手在碰触到他的一霎那,似乎是动了一动,谢启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再移动半点。
  “ 收下啊。” 青年再一旁催促。
  “ 收下啊……” 声音再次软了一个梯度。
  都这个年纪了,还从别人手里接过红包,说出来都会惹人发笑吧——想到这里,热气就再也忍不住的窜上薄薄的脸皮,发烧发烫起来。
  “ 谢谢……谢谢——” 迟疑一刻,他才咬牙叫出:“ 谢谢奶奶。”
  他是以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陪着青年在这儿的,如果是偷摸着在一起的话,就像从前那段日子,大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见天日,得不到认可,更没有承诺。
  像今天这样大方的面对对方长辈,会让他有被认可的错觉。
  好像大家都成为了一家人,既然是家人那就不存在离不离开的问题了,只要是家人……无论去到哪里,他都会是别人心里头割舍不去的一块肉。
  “ 谢谢奶奶。”
  他郑重其事的用双手紧捏着这薄薄的红包纸,忽感责任重大。
  青年替老人家掖好被子,促狭的冲谢启使眼色,“ 你紧张么?汗都出来了。”
  谢启含糊应答:“ 里头有点闷,热出来的,我穿的太多了。”
  樊林就低着头笑,显然今天心情极好,脸色光彩四溢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谢启难得见青年这样轻松活泼的神色。多半是过节的原因吧,谢启帮着忙将酒葫芦里头的酒往碗里倒时就偷偷想,要是这天天都是过年就好了。
  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日日盼着新年来,不光是因为有新衣有红包,关键是大家都是这样愉悦喜庆,光是看着,都会觉得自己也被幸福包围着。
  看见身边的人快乐,自己也会愉悦起来,大概这就是人的本性。
  “ 你倒那么满,喝不完的,喏……往我这里倒点。” 樊林要抢谢启手里头的酒壶,谢启不假思索的躲开:“ 过节可以多喝点,你别管。”
  “ 那你醉了谁背你回去,你现在都是尚书了,总不能一路醉酒醉回去啊。”
  他笑了,也跟着打趣:“ 醉了就不回去了,怎么,就不能在你这儿住一晚?”
  青年单手端起大碗就往嘴里灌,不知是不是喝急了关系,脸颊泛红,似是羞赧:“ 可以啊。”
  酒极辣,谢启开始不知,也有模有样的学着青年豪情万丈的一仰头,顿时呛得眼泪鼻涕都想往外流,看他在樊林面前最是爱面子,喉咙一动,硬是撑着将碗底喝了个干净,一滴不留。
  胸腔似万马奔腾而过,地动山摇,整个天地都在晕眩,谢启露出凶相,显出白牙:“ 再来一碗——倒满!”
  樊林犹豫了一下,将酒壶收走了,很不可思议的:“ 谢启,你是醉了。”
  不不,他如今心如明镜台,从未如此清醒过,谢启拍桌,将樊家小院里那张孱弱不堪的木桌拍得嘎嘎作响,双目圆睁:“ 我没醉,你给我倒满,为什么不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说完这句,谢启便越发心头发胀,拍桌子的力气就更猛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青年楞了,还是将酒藏到身后,摇头:“ 别胡说,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你不准乱说。”
  借酒发疯,是最没品的事。
  他还是有理智的,其实他最想拍桌子摔椅子问的是,不是看不看得起他,而是——
  爱不爱他。
  可这是谢启一辈子,都没有勇气开口的事,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刚刚他见青年看他的眼神,这样专注的凝视,谢启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肯定是爱着他的。
  “ 那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喝慢点就没那么容易醉了。”
  樊林将谢启硬是按下,再往两人碗中都倒上一半的烈酒,几乎是哄着道:“ 这样总可以了吧?我陪你喝,唔……你脾气大了。”
  没一会,半罐酒都没了,两人皆是满是酒气,越喝越不够,干完一碗又一碗,从一开始的端坐在桌边到最后喝趴在地上,谢启根本就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喝得最离谱的一次了。
  樊林将空着的酒壶扔走,晃着脑袋,晕乎乎的就往谢启脖间靠去,热气喷在谢启的颈上,又酥又痒。
  “ 谢启……你在这,是么,是么?”
  谢启打着酒嗝,不知道自己应了什么。
  “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青年眯着眼笑,俊美的眉目都在发光发亮一样,谢启仰在地上,地上冷的很,可他觉得没事,从未有过的惬意轻松,撑在上头的青年也是醉了,故作神秘的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像对大人倾诉心意的孩童一样:“ 我好怕你回来,我怕你回京,你知道吗?”
  “……”
  “ 受奚落和白眼我是可以忍受的……虽然一开始的确很难,光是走在路上,我都抬不起头,我怕遇到熟人遭人嘲笑,这些习惯了就好,我觉得无所谓了……可要是你回来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启恢复了些许清明,大着舌头:“ 什么……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办?”
  青年埋在他肩膀上,就是闷笑。
  谢启去推樊林的脑袋。
  “ 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这样子……太难看了。”
  不难看,怎么会难看……他只是心疼而已,疼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谢启太明白这样感觉了,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不想得到怜悯,因为怜悯本身就是一种对自尊的无声伤害。
  摊开手掌被轻轻握住,谢启想睁开眼去看看,但酒气上脑,他只能继续半睁半闭着眼,手臂被压疼了,他动不了。
  “可是你能回来,真好。”
  谢启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美梦,意识飘忽,全身酥软,隐隐间唇上有温热的触感一滑而过——
  谢启被自己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天已经黑了,院里七零八落的倒着酒壶,樊林窝在他身边,头靠在理他手臂极近的地方,呼吸温暖绵长,想必还在睡梦之中。
  两人都缩在房檐下,外头细雪纷飞,月色皎洁,地面也铺着一层阴白。
  整张脸,还有唇都是烫着的。
  醉酒后的脑袋反映总是慢了一拍,他目光呆滞的偏头看着青年,天太黑,那么一点吝啬的月色,让他看得不真切。
  砰的一声,是天边有七彩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谢启心里重跳几下, 仰头看去,接连不断的烟花不停歇的升起,七彩斑斓,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烟花瞬间照亮了青年的睡颜,一明一暗,每一朵烟花的升起,都会让青年的脸明亮一瞬。
  谢启心里一阵柔软。
  大概是酒气未散,又或许是夜色太浓,总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像被 操 控着一样,悄无声息的低下头,再原处烟火再次腾起的时候,悄悄亲了一下青年光洁的额头。
  谢启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过年总是好的,这种幸福感依旧和他孩童时毫无二致。
  在整个大庆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时,无人知道在遥远的边境上,正有十万蒙古铁骑借着夜色,无声无息的抵达了凌古关。


  吠吼第四十五声

  “ 禀告皇上——颐凌关失守了——颐凌关失守了! ”
  密使冲进金殿中,力气丧尽的瘫倒在地上,艰难的从身上掏出前线最新的战报。
  “ 禀……告皇上,邓家军几乎全军覆没,邓将军也……战死了,颐凌关——守不住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猛然起身,又徒然倒回在了龙椅里,金殿里鸦雀无声,这种死寂是从未有过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压抑严峻,自凌古关被破后,短短十日之内,连天险颐凌关也失守了。
  群臣脸如死灰,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竟无一人站出来说些什么,空气中的味道危险黏稠,稍微的摩擦似乎都可以引燃一场烈火。
  谢启低着头,偷瞟了一眼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兵部尚书,他将视线落在了那排武将里,心里十分黯然——樊老将军那个老一派系的人马,几乎全数被换下,那帮人——虽然平日的确有些张扬,甚至有些飞扬跋扈,可那些人毕竟是真刀真枪打过仗的,但如今这一批新上位的……谢启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能派的上用途的,几乎少的可怜。
  哦,哦,那个王将军,以前跟着樊老将军打过仗,经验有,能力也有,也够老实憨厚。
  可那位已经六十三岁了。
  谢启默默从老将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了,这时皇上深深叹息了,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颇有些中气不足的道:“ 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主战的,主和的,众说纷纭,俨然成了两个派系。
  谢启坚决主战,他并不认为将狼的胃口喂饱了,就可以安然无忧,相反狼的胃口会因此变得越来越大,虽然……虽然他们丢了凌古关和颐凌关,但庆国军队如此庞大,比蒙古军要人多数倍,就算朝中无良将——
  他们的家园,绝不能任由蛮子侵 犯。
  最终果然敲定由王老将军挂帅出征,另外几个年轻将领为副将,即日出发。
  下朝后谢启赶往青年那里,今天是樊老太君的头七,老太君是在过完年后的一天晚上走的,所幸的是并没有大痛,面容依旧安详平和,似是在做一个沉长的梦。
  因为是预料到了结果,青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短暂的失魂落魄后也很快拾起精神,开始准备料理后事,樊家在还昌盛的时候,在京城外有块风水宝地,本来老太君是应该葬在那儿的,可惜自从樊家被没收财产后,这块地自然也被收走了。
  老人家入土为安,就算没有了风水宝地,也请一定要保佑樊林,顺利平安啊。
  两人碰头的地方是在城里卖纸钱香烛的铺子门口,谢启赶去的时候,青年已经在里头挑选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飘了过来,像是在讨价还价僵持不下,最后他见樊林面露难色,又将手里一打折叠的金元宝退了回去,再从袋中掏出几文钱,推了过去。
  一文钱逼死英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谢启没有上前,他侧身默数到十,估计樊林买完东西了,这才探出身子,假装刚刚来到的样子。
  青年是不会接受他这方面的帮助的,就像一开始他提出要给樊老太君买块好地,也被樊林婉言拒绝了。
  樊林提着一包东西,出了店铺大门就看见了谢启,立刻大步跨了过去,“ 等了很久吗?这里风多大。 ”
  “ 我刚刚来而已,东西买齐全了没有?”
  “ 嗯,全了,我们走吧。”
  马车停在山脚下,他们两人就提着这些东西,慢慢往山上爬去,谢启体力着实不行,爬了一阵就上气不接下气,樊林接过谢启手上的东西抗在身上, 用手去顺谢启的背:“来,先喝点水,那个……要不我背你?”
  谢启接过装水的竹筒,差点呛住,连连摇头:“ 我自己能走,能走的。”
  青年耳根子有些红,自己拿手搓了搓:“ 那好,不行的时候再叫我。”
  途中无聊,谢启就有一句每一句的讲起今天在朝中的一些事:“ 太子自荐要去当主帅,可笑之极,幸亏皇上一口就驳回了。”
  “ 你刚刚说,颐凌关失守了?”
  “ 是的,邓家军……全军覆没。”
  樊林恍恍惚惚的:“ 当时我在岭山训的新军,后来就是去的颐凌关,全军覆没了么……原来是全军覆没了。”
  谢启刚刚只是想分散一下青年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关系,立即闭嘴不再多谈青年的伤心事了。
  “ 他们……朝廷若能好好安置他们的家眷就好了,虽然的确不太可能……” 樊林走在前头,谢启看不到青年的脸,只听见樊林稳声道:“他们进新军的时候,很不能吃苦,也不讲纪律,知道以后要去颐凌关后,他们也颓废过一段时间,你知道的,颐凌关那个地方偏僻,条件差,大家都不想过去。”
  不想去……也得去,军令如山,是不由你想不想去的。
  “能战到只剩一兵一卒而不投降,我……我觉得很骄傲。” 樊林喘口气,“ 替他们自豪。”
  谢启胸口巨疼,那是一种蠢蠢欲动的闷燥感,即让人觉得无能为力,又让人看不到希望的影子,青年的声音在深处带着哽咽,茫然萧肃。
  青年的至亲家人,同袍战友,已经全部不在了。
  到了一处新墓前,他们点了火折子,将在香烛铺子里头买的东西全数烧掉了,两人跪下磕了几个头,樊林对着墓碑上的字发呆了一阵,拿帕子又擦拭了几下,蹲在地上没起身。
  谢启心中凝重,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拍了拍青年的肩头,问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樊老太君走了,樊家在其他地方还有些私人产业,如果青年就此离京去其他地方也能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好的,就这样继续劝下去,谢启打定主意,打好腹稿,正要开劝,忽听樊林微微一动唇,说道:“ 我要去参军。”
  他嘴角猛抽,以为是山间的野风惹得祸,声调猛变的啊了声,是惊吓到了极至。
  樊林也迅速侧头看着他,然后狼狈撇开眼,逃避一样用手帕继续擦拭碑上刻字,神色不动,稳声道:“ 现在国家有难,我既然可以去出力,为什么不?呆在这里是白费时间,浪费光阴……谢启,我……我不想变得一无是处,你知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想自己可以干什么,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答案。”
  谢启明白,樊林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一开始的道路就是被注定好的,继承爵位,高官厚禄,如果樊家没有遭殃,樊林的人生道路就像京城那条主道一样,平坦宽阔,一眼就可以望到底。
  “ 天神我材必有用,你自暴自弃做什么,参军……参军的话,你现在有职在身,不是那么好办的,去了……去了的话……” 谢启看着对方坚毅的下巴,暗叫不好,顾不得什么了,直道:“ 你一个人去了能起什么作用?白白送——”
  谢启硬邦邦的把死字吞回口中,他换了个说法:“ 你去了也挽回不了局势,何苦这样。”
  他这样的幸苦的为青年铺路,不是为了让樊林跑去战场上送死的。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话是这样说没错的……是这样没错。
  可要他眼睁睁看着樊林去那里,他办不到,人心里头的大道理,大道义很大程度上都是针对别人而言的,但一牵扯到自己在意的人,就全部没法算数了。
  “ 可我呆在这儿,又有什么用?” 樊林反问他。
  “ 谁说你要呆在京城,你可以去其他地方,去哪里不好,非要去蹚这浑水!”
  “ ……”
  樊林用力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的站起来,手还是搭在墓碑上的,另一只手已拳头紧握:“ 那也不是浑水,若去那里我能派上用场的话,是小兵也无所谓。”
  “ 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难道这儿……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青年深吸一口气:“ 有的,可不是我的,再怎么留恋也没有用。”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都两注视着对方,谢启感觉到对方几乎可以将他瞬间刺透的目光。
  面对不可阻挡的决心,他隐隐觉得樊林是急着,非常着急的要证明一些东西,像失了方向的人,总希望最快能找到自己能落脚的地方,表面看上去是镇定沉稳,可实际就是冲动做事。
  他比樊林要年长,应该做些什么,将青年的冲动压制下去。
  谢启私下唤来顾襄玉,襄玉算是他的徒弟,做事他放心,谢启没做过这种事,但实际上并没有他想得那么难,没有可耻的感觉,一想到将来青年的惨状,那他现在做的,就绝对是对的。
  他摆出最为温柔可亲的笑容,朝顾襄玉招手:“ 来,过来这儿。”
  “ 咦,有什么事吗?谢哥,你笑的好……”
  “ 来,替我去趟兵部,把这封信交给兵部的方大人,记得,要亲手交到。”
  他将刚刚写好的书信交到了少年手中,强调道:“ 记得要亲手交过去。”
  三日后,樊林垂头丧气的对他说道,京城招兵那儿,全部拒绝了他。
  谢启当时坐在樊家小院里头,言辞陈恳的:“ 没有想办法吗?”
  青年用墨一样的黑深的眼瞳看着他,闷闷不乐:“ 没用,不知道为什么。”
  再怎么想办法,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谢启想着要是以后青年知道了这些都出自于他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概连朋友都没法做了吧。
  罢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欺骗青年,如果一切顺利,这就将是最后一个谎言。
  “ 不急,慢慢来,这次招不到,就下次再试试。”
  谢启觉得应该亲自上门去感谢一番兵部的方大人,说来正巧,他的轿子刚刚停下,就见到方大人出府,方大人见到谢启,脸上不掩惊色。
  “ 方大人要是不嫌弃,谢某这次做东……”谢启说明来意。
  方大人于是笑道:“ 刚好,刚好了,谢大人来得巧,我正要去观月楼呢,谢大人要是觉得行,就与我一起去吧,都是同僚。”
  谢启点头称好,“ 方大人,前几天的事劳烦你了。”
  “ 举手之劳而已,谢大人不必挂心。”
  方大人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容,谢启略觉反感,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反感别人呢?
  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罢了。
  在观月楼前又陆陆续续的碰到许多同僚,大家见到谢启与方大人一路前来,皆稀奇问方大人有何办法请来谢尚书,方大人微笑回应:“ 路上恰好碰到的,恰好碰到而已。”
  谢启打完招呼,就重新陷入少言寡语的状态中,随着前面的人上了楼,走进一间雅庭,庭中摆有几张大圆桌,上头已摆好了餐具还有数碟精致糕点,人还未到齐,许多席位都是空着的,但主位上早已有人了。
  众人朝秦敛鞠躬做了大礼请安,秦敛今日一身白色锦袍,俊美依旧,眸色分明,眉目如画,甚至比往日还要平易近人了许多,“ 不是在宫中,大家无需拘礼,随意坐。”
  视线落在了掩藏在众人后头的人身上,端着茶杯的手暗中用力一下,秦敛指了指身旁那个空着的席位,道:“ 之承,你难得来一次,就坐这儿吧。”
  逃不开躲不掉的语气,谢启故作看不见周围同僚艳羡的视线,视死忽如归的眨眨眼,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吠吼第四十六声

  逃不开躲不掉的语气,谢启故作看不见周围同僚艳羡的视线,视死忽如归的眨眨眼,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谢启心里头是还记着上次金殿上秦敛的落井下石,自然摆不出好脸色,也不主动搭话,全是秦敛问一句,他才含糊应答。他越是不配合,秦敛的脾气就越是好上几分,恍若毫无心机的寻常读书人。
  秦敛嘴角一弯,主动为谢启倒上一杯茶,“ 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平日这些你都不爱露脸的。”
  “ 碰巧遇到。”
  他的回答简明扼要,秦敛非但不识相,薄薄的嘴角又勾起,继续闲聊道:“ 是么,那看来我还是沾了方大人的运气了。”
  “……” 谢启垂眸饮茶,浑身戒备,置若罔闻。
  对方徐徐玩弄着筷子,以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缓缓道:“ 你还在生我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谢启一眼就瞪了过去。
  秦敛平素面若冰霜,但一旦微笑起来就冰雪消融,有种让人难以抵抗的鲜明冲击感, 男人不疾不徐的述说着,仿似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放:“ 我这是给他机会,只是他自己不会把把握而已,之承,你难道就看不出么?”
  “ 哦,那还真是多谢了。” 他脸皮笑笑,但笑意只停留在皮上,始终未达无光的眼眸,“ 我替他给你道谢,行了吧?”
  能将黑白颠倒,能把人卖了还让人替自己数银子,说到底,谢启已经不信秦敛了。
  或许,秦敛之于他,就是他之于樊林。
  秦敛口中的借口,无论是什么借口他都懒得理会了,再动听悱恻他也不会动心。
  好好的一个人,被人蒙在鼓里十数年,不见天日的——即便可能真的,这样可能可以救人一命,可出来之后就再也见不得黑了,一丁点也不想见了。
  “ 罢了,不说这些了。” 菜陆续上上来,秦敛夹了一筷子进谢启碗中,避开刚刚的话题,闲聊起这些菜色。在这方面上秦敛像个真名士,无论是诗词书画还是各地轶事风土人情皆可侃侃而谈,谢启也不晓得秦敛那么忙的一个人,是怎么知道每道菜后头的工序和故事的。
  谢启其实对这些趣事最无抵抗力,爱听的不得了,无奈又不能显出想听的表情,唯有一边竖起耳朵一边埋头吃菜,秦敛像是明白他所有的爱好趣味,讲到趣味正浓的时候,又慢悠悠的将人胃口吊高。
  谢启忍住抬眼催促的欲 望,心里陡地闷闷,用筷子用力戳了几下米饭。
  秦敛把桌上气氛把握的很到位,庭中正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大好景象,谢启就奇了,他怎么不知道这帮在朝堂上相互冷漠的同僚们一下朝就好成这样了。
  他不参合,只顾给自己舀了碗汤羹,慢慢抿了一口,觉得这汤羹味道鲜美,但又吃不出是什么做的,正在细品,身旁的人又倾身了过来,微笑道:“ 之承猜猜,这是什么肉制成的。”
  谢启目光徐徐的将视线移到碗中,随口道:“ 什么肉?鱼肉?”
  那边的人体贴解答:“ 相去不远了,再猜猜。”
  谢启就不配合了,哼了一声不去搭理秦敛,秦敛压低声量,笑意浓浓的:“ 是蛇羹。”
  谢启猛呛一声,鸡皮直起,巨咳不止,连忙把那碗推得远远的,一旦咳起来就很难止住,秦敛轻拍谢启颤动的背脊,对席上其他人道歉道:“ 诸位慢慢吃,我先带谢大人出去一下。”
  谢启咳到天混地乱,被秦敛拉了出雅间外,喝了几杯凉茶,顺了半天气才把喉管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他眼眶发红,眼泪都被咳出来了,气得声音沙哑:“ 你——你混账!”
  秦敛满脸的无辜,真诚笑道:“ 我又怎么了呢?”
  天知道他最讨厌蛇,一想到那种无骨阴毒的动物成了食物进肚,谢启就恨不得扣喉把自己的胃掏空,忍住反胃的冲动,谢启一脸懊恼,今天真是出门不顺,倒了血霉了!
  秦敛见谢启气的不轻,弯腰在谢启耳边又道:“那不是蛇羹,里头是鱼做成的,不过这鱼与我们平常吃的有些不同,是从极远的地方运来的,口味自然特殊,好了好了,别气了,喝口茶。”
  谢启愤恨死瞪着秦敛,脸冷得像冰:“ 把我玩的团团转,有意思吗?”
  “你又不喜在那儿,我现在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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