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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来运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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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雪的肌肤则在轻若羽丝的襦衣下若隐若现。
这时,循着气味一路走到东苑,然后躲在拱门边瞧了好半晌的公孙辟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情景。
天啊!这女人难不成把自己当成大周皇后了?
虽然他是听不见她到底在同那几个面貌姣好的男子说什么,但瞧他们细腻轻柔的举动,还有她一会儿露笑,一会儿歛笑之后,所有男子紧张的神色,他便已经清楚地知道她和这群人之间的关系。
啧,原本是打算来吃一顿的,孰知香气竟然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可是她不是要上花舫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儿还不打紧,可恨的是,她竟要四、五个面首伺候她!
就算大唐的风气极为开放,但也没开放到这种地步吧?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又是在外头的亭子里,看看她这是什么样子,一身暴露的袒胸大襦衫、一头未绾的长发,还有那不知检点的动作,她知不知道她这样乱动身子,全身都要让那群面首给瞧光了?
真是气死他了,明明是大户千金,为何行径如此伤风败俗?先前没亲眼见着时,他还以为这些不过都是夸大不实的传言,想不到事实竟是恁地可怕,然而除了震惊之外,他心里还有一股怒气。
根本不关他的事,他气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饿得快要晕了,结果她大小姐居然在这儿优闲地用膳,甚至还找了那么多面首伺候,亏她还敢说办什么花舫会,结果她居然没有搭上花舫,这简直就是骗人钱财嘛!
这手段实在是太卑劣,卑劣得教他唾弃,教他直想要转身就走,但是……他实在是饿得走不动了。
而且,倘若他不委曲求全的话,他岂不是真的要饿死在京城?
罢了、罢了!管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横竖先接近她,想办法迷死她,再将她迎娶过门就对了。
只是……他现下到底该怎么接近她才好?
要是他现在大剌剌地踏进这拱门里,不知道她会不会让人把他赶出去?
应该不至于,好歹他也算是欢喜楼的客人,再怎么说,她也不至于将他赶出去才是。
所以他应该要大大方方……
第4章(2)
“你是谁?”
正当公孙辟元决定要踏出右脚时,身旁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教他吓得立即侧头探去,但还没见着人,便让人给揪起了衣襟。
哇,这大块头是谁啊?
虽说北方人比南方人高壮,但他的身形也未免太过高壮了吧!而且他这样子拎着他……真是丢脸死了。
“放我下来!”
他真是可怜,居然让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他这样抓着他,那躺在亭子里的毕来银岂不是瞧得一清二楚?他原本是打算要斯文有礼地踏进拱门,让她瞧瞧江南男儿的温文儒雅,如今被人揪成这模样,根本就像乾死在岸边的死鱼一般。
真丢脸!
“你到底是谁?”大块头沉声问道。
“我……”可恶,非得要他这般丢脸吗?别逼他口出秽语,好歹他以往也是个大户少爷,口出秽言可是有损他的身分,但若是他再抓着他不放的话,那他可就顾不得身分了。“我是欢喜楼的客人,欢喜楼向来都是这样招呼客人的吗?”
他数到三,最好快点放开他,要不然等他发火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哩。
一……
“欢喜楼的客人定知道,东苑若无掌柜的允许是不得进入的。”大块头将公孙辟元抓得死紧,完全没有半点松手的迹象。
“我又不是京城人,哪知道那些规矩,而且也没人同我提起,你不把事情给问清楚便这样揪着我,难道你不觉得失礼吗?”真是的,粗人就是粗人,只会挥动双手,难道就不能说点道理吗?
别看他一副纤细文弱的模样,其实他的力气也不小,只不过是现在饿到无力罢了,不然他早就出手了,哪能放任他这样欺他?
不过,饿归饿,他的忍耐还是有限度的,要是他再不放手,他可就真的要……二……
“即使是外来客,在踏进欢喜楼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提起;况且今儿个客倌们都搭花舫游河去了,你居然没上花舫而在此地闲晃,你分明是蓄意闯入!”他根本不相信公孙辟元的解释。
“喂!”有没有搞错、讲不讲道理啊?“花舫都满了,就算我想搭也搭不了,难道这也要怪我?”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确实也真的是没有人向他提起过,他怎么可以在这当头拿他问罪?
况且,他现下敢对天发誓,他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除了蓄意闯入这罪名他反驳不了外,其他的他都会抗争到底。
不过……蓄意闯入这罪名,他就算反驳不了,也会打死不承认。
他若是在这当头认了,岂不是表示他一切都招了?这么一来,他的计划都将化为泡影了。
他怎能让这个大块头坏了他的好事?
而且他到现在依旧不肯放手,那就别怪他……三……
公孙辟元抬起无力的拳头,就在他快要打在大块头脸上时,却听到一个柔润如滑玉的嗓音响起:“明生,放开他。”
公孙辟元的拳头及时收起。算他运气好,倘若不是他主子开口了,他可真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是。”大块头立即松手。
公孙辟元双脚一踏地,立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但他却没移动半步,反倒是公孙辟元险些狼狈地摔倒在地。他抬眼瞪他,却发觉他的神色暴戾,骇得他只好佯咳一声,低头微掸着有些发皱的袍子。
“你为何会在这儿?”毕来银依旧半躺卧在榻上,但神情却不若方才的自在,甚至还多了一抹恼色。
他为何会在这儿?
他不是该走了吗?她侧眼睐着六郎。
六郎立即道:“掌柜的,我去将他赶走。”
听他这么说,她只是不悦地摇摇手,眯起双眸看着直往亭子走来的公孙辟元。
“在下公孙辟元,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掌柜的多加包涵。”公孙辟元知道自己嘴上的笑有点僵,但没关系,反正他长得俊,随便笑笑都好看;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也没关系,反正他长得俏,只要他别同她身旁的几个小白脸比便成。
啧,走近一看,他们果真是个个不俗,她这毕府千金可真是好福气啊!不过,他更是不俗,倘若能与她共结连理,倒也算是一桩美事,包准生下的娃儿是男的俊、女的俏。
像她如此慵懒的卧姿,这天底下大概没有多少男人能够抵挡得了!
说什么接近她的男人便会发生不测,假设真是如此,那她身旁的这些小白脸就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了。
管她淫不淫、祥不祥,横竖先把她给吃下肚再说。姑且不论她的万贯家产,光是她这天仙般的无俦美颜及诱人体态,就教他心痒难耐,口水都快淌出口了,哪还有时间想其他问题?
“既知是冒犯,还不快走?”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原以为他没上花舫,又是个外来客,要见着他的机会应该是不会太多了,没想到他居然厚颜无耻地闯进东苑,该不会是老天要她好生整治他一番,让他这不可一世的纨▼子弟知晓天地有多宽阔。
“呃……”他脸一垮,随即努力地再扬起一抹笑。“掌柜的正在用膳,不知在下能否有这荣幸与掌柜的一同用膳?”
虽然早就猜着她对他不会有好脸色,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她?可他记得她头一次见着他时,便对他冷淡得紧,真是奇怪,她不是喜好男色吗?
他可是上上之选耶,她怎么可能会不对他动心?
就算不动心,至少也会想将他网罗进她的后宫才是啊!
不管了,先把这些问题暂且抛到一旁,赶紧喂饱肚子才重要。
毕来银不着痕迹地将衣衫给拉拢,不让一丝春光跑进他的眸底,冷漠地道:“想同我一道用膳,得是我的面首才成,你是吗?”
好歹他也是个少爷,他受得起这屈辱吗?
第5章(1)
面首?
公孙辟元瞪大双眼盯着眼前慵懒绝艳的毕来银,不敢相信她竟说出了这种话;一个女人无德已是悲哀,想不到她还败德……不过话说回来,这就表示她对他有点意思了,是不?
不过她竟说得出这种话,真是失行败德得彻底。
他好歹也曾经是大户少爷,要他当面首低声下气地去伺候她,这种事他怎么受得住?
不过,他现下确实是已经无路可退了,再退的话,大概就要退到黄泉路上去了。如果他咬牙忍耐,说不准还可以过一阵子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还有机会让她对他动情,如此说来,这亦是另一种接近她的妙策。
是啊,他怎会没想到?
他先前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接近她,倒没想到既然她好男色,总有一天会把双眼搁到他身上。
他这江南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既是如此,他何不大方接受?
公孙辟元开心地坐到她的身旁,大方地拿起鲍肉粥,舀了一口入腹,感动得几乎快要落泪。
老天,他已经有多久没尝过这般美味的珍馐了?
虽说是有点冷了,但他尝得出这是富贵的气味……只要得到她,他便可以得到她那可观的嫁妆,如此惊人的利润,他为何不勇往直前?
只有京城这群蠢人才会听信谣言不敢接近她,只敢拿她当神、当魔观望。
他可不要供神、供魔,他要的是个可以服侍他的美娇娘,虽说她的性子极冷,又待他不善,但无妨,只要可以得到她,届时他要多少妻妾便有多少妻妾。
娶她,多少是会影响到他的名望,但是他连眼前都过不了了,哪管得了往后的名望如何。
现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不准届时他拿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她还会被他给驯服呢!
“公孙公子,难不成你真想当我的面首?”见他大方地拿起她方才尝了两口的鲍肉粥享用,她不禁有点错愕。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要暴跳如雷才是,要不至少也该拂袖而去,怎么反倒坐在她身旁享用起她尝过的鲍肉粥?
她不相信一个大户少爷的度量有这般宽广,这其中必定有诈,看来她特地差人去打探他的消息,倒是做对了。
“能与掌柜的朝夕相处,可是在下梦寐以求的,倘若掌柜的不嫌弃在下,在下定是会好生地伺候掌柜的。”不是他自夸,他这一张嘴一向甜得很,不然怎会有一干姐姐们疼他疼得紧?
“此话当真?”她不解极了。
一个堂堂的大户少爷当面首可不是一件风光的事,他竟会如此屈就,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就等掌柜的抬爱。”他又舀了一口鲍肉粥,假装斯文不疾不徐地尝用。
毕来银愣愣地睐着他半晌,蓦然轻笑出声。
好,要是他真是这般打算的话,她何不成全他?
不管他到底是贪图她什么,人也好,财也罢,反正她都会让他一无所有地离开长安城。
天子之器必有金玉之饰,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虽说他公孙辟元并非天之骄子,但好歹也是个大户少爷,尽管在他爹败光家产之后,处境极为落魄,但他还不曾落魄到须食薯叶为生。
公孙辟元歛下双眼盯着手中以莲叶包裹着的薯叶,不敢相信这会是他踏进欢喜楼的第一顿膳食。
今儿个上午,他像个下人似的不停地修剪东苑的花草树木,这么大的一个院落,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打理,更教他恼怒的是,其他人都和毕来银一起窝在亭子里看着他一个人挥汗如雨地拼命工作。
他这不是在作践自己吗?
面首做的岂是这种工作?
倘若她真把他当面首的话,他该是要同他们一般优雅地坐在她身边伺候她,怎会在这儿当起下人?
他不是下人!他不是为了一顿薯叶大餐而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的!
他不要吃薯叶,他的肚子饿了,他要吃一顿好料理,就算不像早膳那般精致,但至少也不该是薯叶。
“愣什么?赶紧用完膳,还有一堆活儿要干呢。”六郎走到他身旁。
公孙辟元抬眼瞅着他,再悄悄地以眼角余光瞥着窝在亭子暖榻上头的毕来银。
她以为她是武后再世吗?居然放任成群的面首将她团团围住,让他的心嫉妒得紧。
不,不是嫉妒,是恼怒得很。
一个女人没个女人的样子,要放肆也该回自己的院落,至少也要待在没人瞧得见的地方,但她竟光明正大地在这亭子里……若是只有她一个人,他倒还觉得景色怡人、秀色如画,然多了几个碍眼的小白脸,他就觉得一肚子火,尤其是当他必须像个下人似的干活时,他更是觉得不舒服到了极点。
她这根本是在整他,是不?
他不是绝顶聪明,但也绝对不蠢,不至于蠢到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瞧什么?还不赶紧吃?”六郎见他把视线飘远,立即伸手硬是将他的头给转了回来。
公孙辟元怒瞪着他,心里的一股火烧得可旺了。
那一群长得清秀俊美的小白脸,全都教他厌恶,尤其这个家伙更是教他厌恶到了极点,因为他老是黏在毕来银的身边,而且还黏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当面首可以当得这般不可一世的,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了。
倘若不是为了钱财,倘若不是已被逼到无路可退,他是绝对不会当她的面首的……唉,通常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会选择此道的,是不?
就像那些被卖入勾栏院的花娘一样。
呜呜,想他以往在钱塘可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公孙大少,如今却沦落到成为伺候女人的面首,不,说是下人还贴切一些。
罢了,为了得到她的钱财,就算她怎么糟蹋他也无所谓,只要到了今儿个晚上,他就要让她知道,他公孙辟元可不是会任人宰割的。
公孙辟元狠狠地咬了一口薯叶,原本是想要努力地将之吞下腹,可是这薯叶实在是……
“这是怎么着?”毕来银圆润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连忙把薯叶努力地咬碎,一点点,一点点努力地吞下腹去。“不过是用顿膳食,怎会费了这么多时间?你该不会是想要偷懒吧?”
他抬眼哀怨地睐着她。“不敢。”呜,他们吃山珍海味,他却得要啃又老又难吃的薯叶,她会不会太偏心了点?
“待会儿你把这东苑好生整理一番,别忘了前院也要洒扫。”见他真的吞下薯叶,毕来银只觉得更加疑惑。
那薯叶可是她特地差厨子为他准备的,目的只是为了要让他知难而退,为何他非但没动怒,反而还真的吞下那些难以咽下的薯叶?
难道他是个被钱财逼得走投无路的破落户?
虽说他的穿着打扮皆是大户少爷的行头,但在这世代里,要败坏祖上累积下来的家产,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或许真是这么一回事……
“掌柜的,为何这差事会要我去做?这应该是下人做的,不是吗?”他恼归恼,但在她面前,还是极其可能地扮温驯。
“可不是?”她笑得极媚,寓意深远地道。
嗄?他愣愣地看着她,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是下人?她会不会欺人太甚了?他以往再怎么狂,也没这般欺人过,她不过是个女人,居然胆敢比男人还要狂妄、还要放肆?
“去干活吧,明儿个上花舫,还有许多事要忙呢。”她说完,立刻拂袖而去。
公孙辟元愣在原地看着她领着一群仰她鼻息而生的小白脸扬长而去,再缓缓地歛眼瞅着自己手上的薯叶。
居然这般糟蹋他!她最好求神拜佛,希冀她永远都不会为他动情,要不然的话,他绝对会让她知道受尽欺凌是怎生的滋味!
既累又丢脸。
若不是为了争一口气,他真想直接从花舫跳下去,下黄泉见老爹。但他都已经为了她吞下那难吃的薯叶,甚至还把大半的东苑整理完毕,要是没从她身上得到半点好处,要他怎么死得瞑目?
昨儿个夜里,他再次吞下那教他欲呕的薯叶,然后拖着酸痛不已的身子四处寻找她的闺房。然寻了一夜,寻到天都亮了,他还是没找着,所以第一步计划宣告失败,他只能将希望放在今儿个夜里。
但是他现在疲惫得都快睁不开眼了,而且眼前又有一群人影窜动,他实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忖下一步的计划。
再说,他如今可是站在花舫的甲板上,负责让一群愚蠢的人上花舫哩!
第5章(2)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昨天明明就已经吃过一次闷亏了,为何今天还有那么多人来挤花舫?
他该不该好心地去提醒他们,要他们别让她给骗了?
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而且今天毕来银也依约上了花舫,恐怕已经踏上花舫的这一群人,是死也不会下船的。
况且,他现下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顺便让自己忘了当他的身分变成毕来银的面首,又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时,那种感觉到底有多丢脸……
坐在船舱里的毕来银见他双眼无神得好似已经快合上,便对他招了招手。“辟元,怎么杵在那儿,还不赶紧过来?”
公孙辟元闻言打起精神往舱里探去,可他的双眼却直视着甲板,努力地将身旁的窃窃私语抛诸脑后,以免他一时沉不住气,坏了自己的大事。
只要等她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
“你在笑什么?还不快扶我起身?”她厉声打断他的绮想。
他猛然回神,见她笑得绝艳无俦,不禁佩服起她伪装的功力。她的声音明明冷淡得很,冷得都窜进他的骨子里了,居然还能笑得这般绝艳。
“是。”但又如何?
至少他现下可以扶她起身了,况且,这些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她新豢养的面首;说不准他们还会以为她结了新欢,而那个新欢就是他……
可不是吗?
他为何要畏首畏尾来着?这些人根本就不知情,说不定他们现下都羡慕死他了。
嘿嘿,他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会唤他扶她起身,不过这之于他,也许是好事一桩!
瞧,他们个个掩嘴窃窃私语,一脸不敢置信……
公孙辟元抬头挺胸,扶着毕来银起身,再跟着她缓缓地穿越站在甲板上的人群,步向船头。
“茶。”她柔声道。
他闻言,先是偷偷地来回观望附近是否有人听见她命令他的声响,见无人发现,他才又走回舱里,自六郎手中取过一杯甫泡好的冬茶。
“真是辟元!”
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鬼叫声突然在他走回船头的路上响起,吓得他险些摔落手中的玉瓷杯。
“咦?”他一抬眼,脸都快要绿了。
这不是柳兄他们吗?花舫明明有那么多艘,为何他们不上其他花舫,偏偏上了这艘?
“辟元,咱们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持扇男子不解地叹了口气。
“什么?”他心一颤,彷若连手里的杯子都快要拿不住。
“你怎会愿意蒙她宠幸,当她的面首?”另一个人开口问道,嗓门之大让花舫上所有的人在刹那间把视线全都摆在公孙辟元的身上。
公孙辟元闪也不是,躲也没路,只能装装门面,低声吼道:“谁说的?”
只要他打死不承认,他们又能拿他如何?
他们定是见他贴近毕来银,才会眼红地胡乱瞎猜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只要他不承认,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他。”三人不约而同地指向不知何时走到毕来银身边的六郎。
“嗄?”他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六郎笑得极为狡黠,随即一股怒火在他的体内爆开,让他再也抑制不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压根儿没察觉杯子里的茶已烫伤了他的手。
“你这个混蛋!”
他吼了一声,软弱无力的拳头也立即打在六郎俊美的脸上,打得他狼狈地跌坐在地。
混帐东西,别以为他不会动怒,别以为他不会动手,他只是不喜欢罢了!而且他岂会不知道他的用心?他就是要阻扰他靠近她,就是蓄意要让他难堪,是不?
很好,新仇旧恨并在一块儿算,加上他也觉得他挺碍眼的,不如再多打个两拳,让自己郁闷许久的心情得以纾解。
“放肆,你在做什么?”见他的拳头再起,毕来银立即挡在两人中间。
这是怎么着?这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软弱的公子哥儿吗?谁都看得出来他顶多只会虚张声势罢了,但现下怎么会突然动起手来?
“我在打人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大声吼着。
如今都已经东窗事发了,若是还要再隐瞒事实的话,那就太愚蠢了,但为了解一口闷气,他真想再赏他个几拳,要不然这股气再继续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闷死的。
“混帐!这是什么地方,哪能由得你撒野!”毕来银也动怒了,她潋灩剔亮的美眸在阳光底下显得有点慑人。
倘若他真是贪图她什么,就该要知道若是惹得她不开心的话,他就不会再有机会留在她身边,而她也可以藉这个理由将他赶走,但……结果他居然只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儿,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相反的居然还打了六郎一拳!
“我……”他先是一愣,猛然发觉自己坏了大事,但不一会儿他又想,既然木已成舟,眼看他就快要一无所有,又见她居然挡在六郎面前……他这一口气更是吞不下。
“我什么我,你给我下去!”毕来银毫不留情面地斥道,直到察觉围观的众人莫不面面相觑,她才发现自个儿的失态。
都是他,居然让她如此失态,自欢喜楼开门做生意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盛怒。
“我偏不!”说走就走,那他不是没面子到家了吗?
更何况,这花舫早已离岸,她要他怎么下去?
跳河吗?她未免也太狠了,他不过是打了他一拳,犯不着要他去死吧!
“下去!”见他硬是不下去,毕来银使了个眼色,其余跟着上花舫的面首立即冲上前来,眼看就要将他拿下。
公孙辟元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心地对他,索性把心一横,敏捷地冲上前去,架起站在她身后的六郎,作势要拉着他一起跳下花舫。
“你住手!要是你再胡闹下去,可别怪我无情!”他的动作让毕来银猝不及防,只能放声威吓,希望能有些效果。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为何老是没照她的计划走,甚至还反其道而行?难道是她猜不透他的想法?不可能,她在欢喜楼这么多年,岂会连一个男人都看不透?
“你这样对我还不够无情吗?”他反问。
要不然,她还要怎么做才算无情?真是够了,他好歹也是个大户少爷,一直靠着一身傲骨过活,倘若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保不住,那他也干脆别活了。
“你住手,他不会泅水!”见他真要把六郎拉下花舫,她连忙伸手拉着他。
“那你以为我就会吗?”他怒瞪着她。
她就只顾着六郎?六郎、六郎,倘若她对他真是这般有情,何不下嫁他算了?反正她伤风败俗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就算再多上一桩,顶多也只是让京城百姓多个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
“反正你放手就是了!”毕来银懒得理他,只是用力地往他手臂咬下去。
公孙辟元没料到她居然会为了六郎而动口咬他,痛得他立即松开箝制六郎的手,然一不小心却让自己失去平衡,在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却发觉身旁有一股力量直把他往下压。
混帐六郎,他居然想置他于死地!
完了,他不会泅水啊……爹,儿子来陪您了……
第6章(1)
毕府
毕来银呆坐在渡廊上,潋灩的水眸直睐向渡廊底下的澄澈河水映照出她愁眉深锁的模样。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该救他的,她可以不救他的,但为何她偏是救了他?
难道说,她对当年伤她的男人仍有一丝爱恋,遂她才无法真的狠下心见他沉入河底?
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是有几分相似,但在性情方面,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他虽然自诩为面首,对她的吩咐也不敢拂逆,但他眸底却始终不掩其傲骨,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他的能屈能伸确实是让她欣赏。
可是她不懂,她要六郎揭发他是她面首的事,怎会惹得他如此盛怒?
他是有些公子哥儿的脾气,但她对他的糟蹋,他应该会感到更难堪才是,然他却没对她发怒,反而把怒气发泄在六郎身上……这真是教她意外。
他确实是非常与众不同,明知道她在京城的传言甚嚣尘上,居然还毫不在意地接近她,甚至自愿当她的面首……这事儿可真要等到替她打探消息的人回报,她才会知道他到底是执着在何处。
不过,他若是为了钱财,就不该笨得和六郎起冲突,甚至还打算置六郎于死地……
“银儿,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居然连我站在你身旁那么久,你都没发觉?”
毕来银微微一震,抬眼睐着站在她身旁的女子,勉为其难地笑道:“大姐。”大姐说的是,她居然连大姐走到身旁都没察觉。
“我听说你救了个人回来。”毕招金在她身旁坐下。
“嗯。”
“他是谁?”
“嗄?”她先是一愣,随即笑看着她。“大姐为何这么问?”
“不是吗?”毕招金也露出微笑。“谁都不懂你,可你偏是骗不了我,也无法在我面前装蒜,是不?银儿,有些话若是说白了,就没意思了。”
“大姐,你是在同我暗示些什么吗?”
“银儿,你或许瞒得过别人,但你瞒不了我,因为只有我最懂你厌恶男人,甚至是憎恨男人。你在院落里养了一群面首,不过是想要气爹,想要让他知晓男人做得出来的事,女人也一样做得到罢了!而养面首,不过是你糟蹋男人的一种方式,但如今你却救了个人回来,而且还是男人,银儿……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不识得他。”
毕来银挑起眉,柔媚地笑着,“大姐,既然你懂我,你该是知道我向来喜爱俊美的男人,而我所救的男人身段昂藏、皮相不俗,救了他之后,将他带回府里,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了,是不?”
“就这样?”她实在是不相信。
“大姐,或许我真是想要糟蹋男人,但糟蹋归糟蹋,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在我面前断气,那我可是做不到的。”毕来银不着痕迹地闪躲着她的视线,轻盈地起身,走上与渡廊相衔接的拱桥。“就像当初,我同姐夫亦是素不相识,但我瞧上了他的脸,遂我还是可以要你留下他。这是一样的道理。”
她真佩服自个儿竟能睁眼说瞎话,而且还说得理直气壮。
她养面首,是为了要糟蹋男人;开勾栏院、娈童馆,甚至是面首馆,全都是为了报复爹当初硬逼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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